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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她喟叹着将他的手按住,“朕有事要想想,没心情。”

说罢她就一拽被子,蒙住了头。

顾文凌眉心微锁,看一看她,拽了拽被面。

她又暴躁地一把掀开:“别烦朕!”

顾文凌失笑:“臣睡了,陛下想陛下的,别在被子里闷得不舒服就是。”

说完他就不再说什么了,自顾自地安然睡下。

虞锦松了口气,背对着他,烦躁在满室安静中慢慢淡去,神思倒愈发清醒。

楚倾现在,干什么呢?

他腿没养好,眼睛也看不见,在宫正司能行吗?

想他干什么。

皱皱眉头,她翻成平躺,故作如常地闭眼。

宫正司的人不会折腾他吧?

不会,应该不会。他好歹还是元君,他们不敢。

他离开鸾栖殿的时候是午膳前,也不知去宫正司后的这大半日用膳没有。

哎管他呢!

她烦躁地再度翻身,几尺外珠帘一响。

“陛下。”值夜的晨风挑帘进了屋,面色有点难看,“楚休在外面,非要见您,说是有事。”

虞锦屏息,内心挣扎一番,到底点了头:“让他去侧殿等着。”

说罢她就起身穿好鞋袜,又加了件衣服,便向侧殿行去。

因为女皇没有吩咐,元君的东西暂时都还留在侧殿。轮椅放在床边,干净的寝衣放在床角,被褥也暂且还没有换,两瓶创伤药搁在床头。

物是人非最让人伤神。楚休进屋只一定睛,眼眶就泛起热意。

上午还都好好的呢,陛下带着小杏来见了他们,然后送小杏去太学,现在大哥却进了宫正司。

等到大哥回来,他又多半已然没命。

“……楚休?”身后响起的一唤有点犹豫,但楚休还是当即听出了是谁。

匆忙抹了把眼泪,回身跪地:“陛下。”

虞锦脚下滞了滞,从他身边走过去,坐去了案边:“免了。”

楚休撑身站起来,便要去关殿门。

虞锦锁眉:“你干什么?”

“陛下放心,下奴没有弑君的胆量。”楚休哑音笑笑,走到虞锦面前,复又下跪。

虞锦伸手挡他:“什么事,你说就是了。”

他还是跪了下去:“陛下不能杀长姐。”

虞锦眉心一跳。

她原以为他是要为楚倾求情,没想到竟张口就提楚枚。

“别得寸进尺。”她口吻冷淡,“她犯的是弑君之罪。”

楚休低垂着眼帘:“但几十载后,大应江山风雨飘摇,她的女儿能救国。”

虞锦心底猛然一震,望着眼前的楚休,猜测油然而生,又被她狠狠压制。

“你说……什么?”她强作镇定。

“臣还知道很多事。”楚休抬起头,黑眸中的情绪冷静而坚定,“太学马上就会出事,太学官沆瀣一气收受贿赂,终会引得天下学子不满。”

这他怎么会知道……

虞锦心底那股猜测压不住了。

这是尚未发生的事,而且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他已然死了。那他……

楚休凝视着她:“而且陛下也已然知道了吧,所以才会送小杏去太学。”

虞锦倒吸凉气。

发觉自己穿回来的那一刹,都不及此刻更让她震惊。

她震惊于竟然还有个“同类”,更有一股不安在心底涌动,提醒她这个人曾死在她手里。

楚休在她的神情变化间愈发有了底气,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终于直言:“下奴活过一次了,陛下也是吧?”

是。

这个字几要脱口而出,又被她硬生生卡住。

不行,别慌。

她按住心神。

万一有诈呢,万一他是装神弄鬼地诓她呢?

太学之事虽然尚未捅破,但这样因积怨而生的事先前未必没有风声流出。焉知他不是借此编个故弄玄虚的故事,好让她放了楚枚?

诚然若只是编,敢说她也活过了一次未免胆子太大。

可现在楚枚死局已定,楚倾也已身在宫正司,他若愿舍弃自己的命救下兄姐,孤注一掷之下未必就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这或许只是为了让她相信而故作自投罗网的□□,只是歪打正着撞上了她的经历。

她若就这么认了,也太好骗了。

不能那么冒失。

虞锦定住气,离座起身,又在楚休面前蹲下。

纤指挑起他的下颌,她逼视着他,不许他做任何躲闪:“你的意思是你死过一次,又在其他地方看到了这些‘历史’,所以知道得清清楚楚,对吧?”

楚休强压惊惧:“是。”

“好。”虞锦点点头,没说自己是不是跟他一样,只道,“你能让朕信了,朕就饶楚枚一命,也放楚倾出来。”

楚休心弦紧绷:“下奴要怎么做……”

“简单。”女皇勾唇淡笑,“朕问你个问题,你能答出来就行。”

楚休有那么一瞬的慌乱,又很快按下了。

他自信这些年看到的事不少,大事小情他总能达个七七八八,她考不住他。

“陛下请说。”他道。

虞锦凤眸微眯,审视的意味颇具震慑之感。楚休迫着自己不做闪避,不露出任何心虚。

他没什么可心虚的。

等了良久,女皇终于开口,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送进他耳朵里:

“宫廷玉液酒,多少钱一杯?”

☆、平息

问完,虞锦便紧盯楚休,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动。

便见他脸上的坚定一分分抽离,很快就成了满目的茫然。

微微张嘴,他吐了一个字:“……啊?”

虞锦秀眉皱起:“不知道?”

楚休怔怔摇头。

南方人?

“好。”她善解人意地换了个问题,“挖掘机技术,哪家强?”

“……?”他的茫然更深了一层。

也不知道?

倒也不排除穿越年代不太一样的可能,毕竟楚休比她早死几十年。

她就又换了个问题:“新中国哪年成立的?”

楚休脸上已经只剩了困惑。

——事情渐渐变得可疑!

虽然大应与新中国之间还隔了不少朝代,但古代的教育普及率一直不行,文盲率通常高达百分之八|九十。

这样的背景下,能读史书的人群自然比例更小。楚休若是硬生生就那样投了个好胎,是不是投胎技术太好?

虞锦眼中沁出不信任:“你诓我是吧?”

楚休打了个哆嗦:“下奴没有!”

他还想说:陛下您这都问得什么啊!

“还说没有?”虞锦站起身,抱臂看着他,重心落在左腿,右脚的脚尖一抬一落。

这站姿颇能带给人威胁感,楚休喉中噎住,一刹间急中生智:“邺风三年后死了!”

正渐渐倾向于不信他的虞锦蓦然被镇住。

楚休:“陛下在两年后召幸的他,初封中侍,后晋常侍、御子,约莫半年后失宠,又过半年郁郁而终!”

虞锦噎声。

这回她信了。

时间与过程都太清晰,而且宫侍入后宫原本要从末等的小侍开始,她封邺风做中侍是看在过往情分上的破例。这楚休若是信口胡编,不太好编。

她一时怔神,楚休便在这片刻里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又想了几件旧事出来。

自然,他没有提断魂汤的事,以免她觉得他记仇,心生忌惮。但其余的事到底也是够了,单是天灾的例子他都数出了两三个,每一个她身为皇帝都印象深刻。

虞锦慢慢地信了,也懂了。楚休活过一次必是真的,说楚枚能救国大半也不是在骗她。

只是他死后的经历的事情估计与她不太一样,倒也没必要深究。

“好了。”她落座回去,把他也扶起来,想了一想,她道:“那会儿赐死你们的事……”

楚休心弦一紧。他没料到她会主动提及此事,一时不知如何应付。

虞锦低了低头:“那是我不对。你……”她想说“你别记仇”,但卡住了。

生死之事,又是那种死法,她怎么能轻描淡写地让人别记仇?

她便道:“你若记仇,就先记着,也没关系。”

“下奴没有!”楚休立刻道。

是紧张,也是真的。倒不是他不想记,而是时间实在能消磨很多东西。魂魄飘了几十年之后当年的喜怒哀乐都已然淡去,生死之事看多了亦变得不太真实,他再想恨也已提不起那股情绪。

他更在意的是眼前的事情:“兄长和长姐……”他试探着开口。

虞锦同时在开口问他:“你哥知道这些么?”

他赶紧摇头:“不知道,下奴跟谁都没敢说,至今也只有陛下知道而已。”

“那就好。”虞锦吁气点头。

这种事还是莫让人知比较安全,容易被当成怪物,他们俩都得保密。

宫正司里的安静总是比别处更让人心慌。楚倾坐在木椅上,一动也不动。

黑暗原来真的能给人很多恐惧。

这一点他在鸾栖殿养伤时并无太多感受,但现在,他看不到自己究竟是身处一间普通的牢室还是挂满可怖刑具的刑房,便无从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这种恐惧一下就深起来。

他不自觉地细听周围每一分动静,一丝一毫都不敢放过。又不自觉地设想接下来会是怎样的结果,想来想去,最可怕的大约也就是陛下口中的凌迟了。

凌迟,又称千刀万剐。

他其实并不太确信自己能不能受得住,但以此换长姐速死,总归值得。

只是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有没有牵连楚休和楚杏。

但愿没有吧。

陛下近来待楚休似乎都还不错,若他能继续在鸾栖殿当差,指不准也能有被赦出奴籍的一天;至于楚杏,眼下既然进了太学,就算来日不能为官,能读书识字也总还有许多其他事情可以做。

但愿他们都平平安安的。

无声地长舒一口气,楚倾伏到桌上。

从当下的安寂来看,多半已是入夜了。他还是睡上一会儿为好,也不必这样硬撑着等。

该来的总会来,若只剩这几个时辰可活,何不对自己好一点?

很快,睡意就朦朦胧胧地弥漫上来。侵袭全身,让他坠入更深一层的黑暗。

梦境随之而来,他微微皱眉,神情不安。

他鲜有什么好梦可做,多数时候梦到的都是楚家一夜倾覆的纷纷扰扰。

楚氏一门数代簪缨,到他母亲这一代,已可谓光辉至极。他母亲是丞相,姨母是大将军,出将拜相同在一门实现。

先帝用人不疑,对楚家信任之至,他便在不满十岁时就与皇太女定了亲。

先帝临终之时,虞锦也才十二岁。先帝唯恐江山动荡,便留了遗旨,命丞相辅政。

他初见虞锦也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那时她有点怕生,坐在龙椅上看着他不吭气。

他便信步上前,蹲到了她面前,笑问她:“陛下半晌都不说一句话,打算成婚后也这样么?”

她因为“成婚”一词双颊骤红,他心里有种恶作剧得逞的愉快。

那时他却不知道,她原是真打算成婚后也这样。

大应女皇十五岁便可大婚,大婚即可亲政。

她在大婚当日顺理成章地收回了虎符。

楚家在军中积威不浅,但将士们更忠于皇帝,先帝大概也是因此才能这样放心地用楚家。

于是在他还在洞房里等她的时候,禁卫已压向了楚家。

他听说这件事的已近半夜,他被惊住,懵得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