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卡兰索伯爵,我们亲爱的伯爵夫人有何不妥?”喝着葡萄酒的德利亚特侯爵略带调侃的问。

“我敢打赌,她的左臂上刺着百合花的标记。一看到她的脸,我就立刻想起那些关押在地牢里的女人们。她们身上的气息几乎一模一样。”卡兰索伯爵不屑的说。

德利亚特侯爵笑得几乎喘不过气:“可敬可爱的人,您的那张嘴真是绝妙,几乎和您的宝剑一样犀利。”

何欣迷惑的看了一眼里昂,她没弄明白那是什么意思。里昂笑了一下,低声说:“只有犯下通/奸罪的女人才会被刺上百合的印记。”

好嘛,这就是贵族,骂人也要曲曲折折的拐上十几个弯。懒得去听那两个男人的对谈,何欣开始打量大厅里的人群。最开始她很不满,因为其他女人都穿得很漂亮,那些裙子首饰华美得让同为女人的她眼睛都红了。看着自己身上那身男不男女不女的衣服直磨牙。然而随着乐队奏响音乐,大厅里的男男女女分成长长的两排开始跳舞,何欣才庆幸还好自己没穿那些长裙和佩戴一看就很重的首饰配件。

为什么?

这里的舞蹈自然不是华尔兹也不是探戈,什么慢三快四都闪开,人家跳的是那种两人一对拉着手不停转圈,偶尔相对鞠躬的宫廷舞,每当音乐奏完一轮,就要和傍边的人交换舞伴,一直到所有的人都交换完毕才算完。可以想象为大型广播体操。只是这操做得有点久,一轮下来就是差不多一个半小时。何欣看得脸色发青,心道要是我穿着这一身下去半个小时就得趴下,幸好,幸好。

作者有话要说:皇宫的宫室名称,皆为胡诌。如果看见了眼熟的名字,不要惊讶,不要惊讶,汗。

终于找到点外国人说话的感觉。

大开眼界的夜晚

第一轮跳完了,开始换人下场。身边的卡兰索伯爵和德利亚特侯爵也去了,找了两个一看就是大贵族的小姐。何欣默默的想,去吧,去祸害别人发泄你们过剩的精力吧,最好今天晚上别回来。

大概是因为神职人员不得下场跳舞,连皇帝都拉着那个伯爵夫人去跳舞了,没人上来邀请何欣。免去了不会跳舞露陷的危机。

高高在上俯视下面热闹的人群,绚烂的灯火,嬉笑欢唱的男男女女,华美瑰丽得连想都想象不出的背景,何欣只觉得还像在做梦一样不真实。到底这一切是真实发生还是幻想?她死了,她来到一个陌生又奇怪的世界,她变成了一个手握实权的公主.......低笑了两声,何欣摇摇头,轻轻按着被音乐闹得发痛的太阳穴。玛格丽特公主的身体似乎不太好,晚上总是莫名其妙的失眠睡不着,动不动就头痛,大概是长期在争斗里玩弄权术弄得神经衰弱了,而且长年穿这么多一坐就是几个钟头,会不会得痔疮?何欣突然冒出了这个荒谬的念头。她决定从今天晚上开始在卧室里做做运动,毕竟这个壳子现在已经属于她,有个头痛脑热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是错觉吗?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看,何欣借着扶正头冠的机会四处看了一转,发现不是她多想,那个让她很是惊艳站在小皇帝身边的褐发美男子真的在看她,还看得两眼一眨不眨十分专注。

何欣现在看谁都觉得不怀好意,下意识的微偏过头:“那个站在皇帝身边的男人是谁?”

里昂慢条斯理的喝了口酒:“那是陛下最信任的心腹,掌握了大半军权的巴蒙德侯爵。”

“为什么他一直看着我?我们有仇吗?”

“如果您把杀死对方未婚妻称之为仇恨的话,那么就算是吧。”

何欣吃惊的坐直,那个沉甸甸的头冠往后一载,差点让她的头也一起磕在椅背上,不过她也管不了这么多,难以置信的问:“我杀了他的未婚妻?”

“不,尊敬的殿下,准确的说,是我杀死了他的未婚妻,露易丝布兰·德·拉·瓦里埃尔小姐。先是毒药,再是匕首。那是一位很美丽的小姐。”里昂就像在说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为什么?”要不是因为整个头都被包住,何欣一定会用力抓头发表示自己的惊讶。

“您亲自下的手令,尊敬的殿下,以枢机主教的身份。”

“啊?”

里昂露出遗憾的神情,喃喃的说:“本来是想连他一起杀掉,可惜被他跑了。这样的好机会看来不会再有第二次。”

第六感告诉她,这背后一定是一个极其纠结的故事,还是不要多问比较好,天知道那时的玛格丽特公主在想什么。何欣现在关心的只有一点:“那他岂不是恨之入骨?我们惹下这么一个仇家,划算吗?”

里昂不为所动:“殿下,整个王国的人都知道您和皇帝陛下势不两立,他的心腹不管怎样都是您的敌人,有没有这件事都是一样的结果。”

无话可说,何欣悻悻的坐正,里昂也没骗她。从舞会开始她就隐隐的看出来,在场的人明显的以舞池为界线分成了两派,自己这边的人和站在皇帝那边的人别说交谈,连眼神接触都没有。看似热闹和谐的气氛下,是一触即发的紧绷。什么姐弟之情在权力和利益前面显得那么可笑,何欣叹了口气,她不知道玛格丽特公主和唯一的弟弟是怎么闹到现在的地步,从她这几天恶补的历史来看,在内乱的时候他们的感情还很好,公主为了保护当时只有九岁的皇帝,差点丧命。结果叛乱平息后倒还反目成仇。果然皇家的传统是只能共患难,同享富贵就是做梦吗?

别想这么多了,她还没有天真到要以一颗圣母般的温柔之心去感化皇帝重拾姐弟情,看他年纪小小就已经深不可测看不透猜不明白,何欣就不敢把他当作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来看。比起人家正宗原身小皇帝,她这个冒牌货白活了二十几岁,也许还抵不上人家一根头发——从小接受帝王教育经历了内/战和宫廷大乱斗还健康成长的皇家子弟,岂是她这种五流大学毕业看个柯南都猜不到真相废柴能比的?想想康熙爷吧,人家才几岁就能扳倒权倾朝野的鳌拜。小皇帝和大自己六岁的姐姐斗了这么几年不落下风还可以玩一手暗杀,谁说现代人的智慧足以征服古代?穿越就很了不起么?至少何欣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可以拿出来说的优点。天可怜见,她连基本的交流都是勉勉强强,严格来说,是一个连字都不会写的半文盲。

这下她不敢去看美男了。就说呢,他那个表情不太像是和玛格丽特有一腿,结果是自己干掉了别人未来的老婆。噢,玛格丽特,我为什么要穿成你,滥杀无辜,勾结权臣,生活糜烂,怎么看都是一个反派的形象。反派的结局一般都是用来衬托皇帝英明神武战无不胜的,她不想死,不想被拖出午门斩首——哦,忘了,这里没午门,据说砍头一般在帝都的特里亚农修道院——不管是哪里都是砍头!

脑子里七想八想,何欣更是觉得皇帝那一边的大臣们个个看起来都有一肚子阴谋诡计,会不会舞会是陷阱,皇帝“掷杯为号,刀斧手三百”?身下本来很舒服的椅子就像突然长满了尖刺,扭来扭去的坐立不安,她只希望那两个还在跳舞的家伙赶快回来才好。

坐了一会儿,何欣突然想起那个醒来第一眼看到,对她很没有好脸色的兰开斯特公爵,回忆在觐见皇帝时他那张臭脸,有点心惊胆颤的问:“你没有杀过兰开斯特公爵的未婚妻吧?”

“没有。不过殿下曾经下令逮捕过他的兄长,至今还囚禁在圣马力诺塔。”

“........”

结仇能结到如此地步,已经达到了“不是我朋友的家伙全部是敌人,统统往死里整”,公主,您也真是个人才。何欣的头痛得越发厉害,终于支持不住按着额头斜靠在扶手上。

“殿下,您怎么了?”里昂关切的问。

“这里太闹了,我头痛。”空气里充满着呛人的酒气以及香水味儿,再加上一直没停过的音乐还有嬉笑,身上的衣服压得她呼吸困难,何欣快要透不过气。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陪您到外面去稍微透透气怎么样。”见何欣的脸色很犹豫,里昂马上补充,“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

半信半疑,何欣还是站起来,一来是因为她的确很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二来,相信真正的玛格丽特公主即使失忆也不会这样畏畏缩缩,她不想引起里昂的怀疑。就在不远处的小花园里站几分钟,应该没问题吧。即便是皇帝,在没有完全控制她手里的军权时,也不敢轻易的在公开场合暗杀她,她这个枢机主教的身份摆在那儿呢。

于是何欣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扶着里昂的一只手慢吞吞走出去。花园里虽然也是张灯结彩,毕竟是室外,空气清新多了,何欣大大的呼吸了几口,总算是好受了点。不敢走得太远,就坐在了离大厅最近的一张长椅上。

里昂咳嗽了一声:“请恕我直言,殿下,如果您想休息,最好是换个地方。”

何欣还来不及问为什么,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无意中瞟见离她两米处的长椅上滚倒着一男一女,女的裙子掀起来,两条白白的大腿夹在男人的腰上扭来扭去。顿时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这这这,这也太夸张了吧!虽然是很黑很暗,可是离人来人往的走廊三米都不到,怎么不干脆去大厅里公开表演算了。

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何欣发现这个花园里那什么的还不止这一对,树丛里,喷泉边,到处都是搂搂抱抱XXOO的男女,隐约还能听见“爵爷,不要”之类的浪/叫当下尴尬异常,恨不能立刻跑回大厅。这都什么和什么啊!!都说皇宫和妓/院没什么区别,不过这洋鬼子也太开放了一点吧!

她还不敢表现出惊慌失措,天知道以前的玛格丽特公主有没有玩过这种打野战的游戏,从她同时搅上三个以上男人的行为来看,大概,也许,可能是有的。何欣有点僵硬的站起来,硬邦邦的说:“我休息够了,离场太久,回去吧。”

里昂在她面前向来维持着表面上的恭敬:“是的,殿下。”

刚走两步路,迎面就走过来一个人堵住了他们:“晚上好,公主殿下,欧林主教。”

何欣一见到那人,手脚都僵硬了。我的上帝,那不是被自己干/掉未婚妻的什么什么侯爵吗!他想干什么?

“晚上好,巴蒙德侯爵。”身为神职人员不用行九十度大礼,里昂向他点了点头。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和公主殿下私下谈谈,可以吗?”巴蒙德侯爵彬彬有礼的问,就是表情很冷。

不要,我不想和他私下谈谈,万一他是来找我报仇的怎么办!何欣差点尖叫起来。

“当然,尊敬的侯爵大人。”里昂露出善解人意的微笑,告退了。

喂喂喂,你干什么!你也是帮凶!何欣死死的瞪住他的背影,还没等她想出怎么应付眼下这情形,巴蒙德侯爵已经上前一步拖住她的手拉着就走。何欣身上的衣物太重,跌跌撞撞的走不快,好几次差点跌倒。一直被拖着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她才挣开,揉着疼痛不已的手腕,心下惊疑不定。这人把她弄到这里来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一万字的更新,真是好爽好爽。

朋友或者敌人

要是换一个时间换一个身份,被极品美男子拉到没人的阴暗角落,何欣在梦里都会活活笑醒。不用美男干什么,她也会忍不住干点什么。但是,考虑一下目前的立场还有身份,他们是教团大BOSS对保皇派二把手,更别说还有杀妻之恨不臣之心等等乱七八糟的纠葛。何欣紧紧的把背贴在一根石柱上,满心警惕,就怕从不知名的敌方突然刺出来一把剑要了自己小命。

“也许您不会相信,陛下没有下过毒。”

巴蒙德侯爵劈头就是一句,何欣一愣,这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见她没有反映,巴蒙德侯爵有些焦急的上前一步,“殿下,请相信我。”

他似乎是想把手放上何欣的肩膀,想也没想,何欣下意识的拍开了他的手。巴蒙德侯爵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待遇,愣了一愣,原本冷淡的面具有一丝开裂,居然流露出愧疚的神情来。

“对不起,玛格丽特,请原谅我。”他垂下头,避开何欣的注视。

咦咦咦咦咦?这位老兄,难道你和公主也有一腿!直呼名字就算了,我可是杀了你未婚妻的人,你说哪门子的抱歉?一瞬间何欣的心疯狂的跳动起来,要是这个人真是公主的“哪个”,保命的几率至少可以上涨五十个百分点。玛格丽特公主,我赞美你!可以勾引到死对头身边最信任的大臣,太牛了。

“但我的答案还是和那时一样,为了保护王室的血脉我随时可以献出生命。所以,请求您,玛格丽特,不要再拿自己的幸福作为报复的工具。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背叛陛下。”

何欣原本在高歌的心因为这一番话重重落回原地——说了半天不是来投诚的啊。巴蒙德侯爵的话实在是太朦胧了,她没有办法从这几句话里推断出他们有怎样的过去。说是有私情吧,看他虽然很愧疚眼中却是一片清明,看不到什么为情所困的迹象。与其说是男女的纠缠,长辈对小辈的关怀倒比较贴切一些。何欣被自己的想象雷到了,巴蒙德侯爵最多比公主大八九岁,哪来的长辈关爱,一定是错觉,错觉。

“我会坚守承诺,所以,请您也不要忘记在罗迪兹城答应过的事情。还是说,枢机主教的权力已经不能满足您了吗?”巴蒙德侯爵微皱着眉,异常认真的问。

美男子不管做什么表情都好看,何欣微微闪神了两秒钟,立刻回神,觉得问题很大。作为不同派别的两个人,他毫不避讳的说出这种话,绝对和玛格丽特关系非浅。摸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何欣只能故作冷淡的说:“侯爵,您逾越了。”

这一下他明明白白露出受伤的神情,难以置信的用悲伤的眼神望着何欣:“玛格丽特,您真的要一意孤行和陛下为敌?您忘记了在爱德华陛下床前发过的誓言,要永远保护陛下成为帝国的守护者了?一直以来我都不相信传言,可是,您真的变了。”

这都什么和什么?以为是要上演一出严刑拷打询问杀人动机的戏码,怎么剧情急转直下变成了浪子回头金不换。何欣保持着表面的平静内心早就囧到不行,接下来的三分钟,看起来冷淡高傲的侯爵唠唠叨叨像个老妈子的劝说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要记住公主死去老爹的遗愿,皇帝陛下宽厚仁慈一定会原谅她的所作所为,姐弟同心其利断金什么什么的。要不是因为年纪关系,她真的以为侯爵大人是她爹,这口气,这神态,哪像是个年轻人。

默默听了一阵,何欣终于忍无可忍,心里好生失望。结果巴蒙德侯爵白长了一张好面孔,脑子就是一包草。连她这个穿越过来不满一月的冒牌货都看得清清楚楚,玛格丽特公主和皇帝之间早就没有回转的余地,身为皇帝重臣的他还在幻想大家各退一步,从此海阔天空。他是怎么混到现在位置没被人乱刀砍死的?

“对不起,亲爱的侯爵大人,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失陪了。有一句话不知您是否听过,一个巴掌拍不响。”不冷不热的打断他,何欣整理了下衣物,转身就走。要是巴蒙德侯爵表现得又厉害又强悍,她会害怕。可他却是这么个性子,实在是浪费了那张面孔,落差太大导致她心情有点恶劣。

“玛格丽特!”

“请称呼我主教阁下,侯爵大人。”丢下这句话,何欣就匆匆提着袍子退场了。单独和他呆了这么久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她大概已经患上被害妄想症,不管对方是谁说什么做什么都觉得有阴谋。巴蒙德侯爵看似一片好意想要调节公主和皇帝之间的矛盾,她却总往圈套陷阱上面想,越想越可怕。就怕他只是借这个机会想布置人手在路上杀掉她,直到安全返回大厅看见辉煌的灯火和跳舞的人群,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殿下,我们的侯爵大人还没放弃?”已经跳完舞回到座位上,一面喝着酒一面还和几个贵妇人眉来眼去的德利亚特侯爵懒洋洋的问。

“这一次他又说什么了?是不是回忆了逝去的爱德华陛下临终遗言,眼泪汪汪的要您发誓不与亲爱的皇帝陛下为敌?”卡兰索伯爵也略带嘲讽的的翘起一边嘴角。

全中.......怎么他们一个个都知道刚才的谈话内容?有猫腻。何欣敷衍了几句坐回去,抬眼看见巴蒙德侯爵也回到对面皇帝身边的位置,低头和他说了几句话,心不在焉的坐下,轻轻的用手指敲打着面前的酒杯,一言不发。

自家BOSS和敌方二号人物私下谈心十分钟,手下们全然不当一回事,嘻嘻哈哈的喝酒谈笑。何欣就纳闷了,其他人不说,按照德利亚特侯爵那种无时无刻都要表现自己“深情”的习惯,在神殿里何欣和手下探子说几句话他都要闹上半天,现在却彻底无视随便嘲笑了一句便掠过不提。她好想知道玛格丽特和这个男人是什么关系!似乎不像情人但又不是朋友。按道理说巴蒙德侯爵是皇帝的心腹和她应该势不两立才对,为什么他表现得像一个长辈,说的话也不是身为一个臣子该涉及。何欣的好奇心熊熊燃烧起来,这种时候唯一能问的人似乎只有里昂。偏偏她又对他谎称自己想起来了很多事,一开口就要被戳穿。只能表情严肃的坐着,脑子里拼命想着各种办法,如何在不泄露自己是冒牌货的情况下打听到公主和巴蒙德侯爵的关系。

想了半天,何欣总算是想到了一个比较保险的开头作为试探,咳嗽一声,用没什么兴趣的声音说:“他还是一点没变,真叫人厌烦。”

德利亚特侯爵正愁何欣没怎么理他,马上接过话题,不屑的说:“那就是所谓的骑士道,啊,多么忠诚的骑士!”

回答太笼统,找不到突破点,何欣笑了一声,不动声色的继续等着他接话,果然,德利亚特侯爵似乎很看不惯巴蒙德侯爵,同时也不排除是想讨好她的原因,刻薄的抱怨了一堆。何欣只能大概的猜出巴蒙德侯爵过去很辉煌,十一年前叛乱的时候就是他带着自己的骑士团救出了差点丧命的小公主和还不是皇帝的小皇帝,并且保护着他们一路北上逃亡,最后带领着拥护王室的军队打了N年的仗,夺回帝都镇压叛军。说到他在整个大陆上都是赫赫有名——当然,这些东西从德利亚特侯爵嘴里说出来就是“小小的功劳”,“应尽的义务”,“只会打仗完全不懂政治的莽夫”。

默默的在心里算了一下,十一年前,玛格丽特公主也就八九岁,小皇帝估计才学会走路吧。据说在平乱的开头几年,他们两姐弟一直是和巴蒙德侯爵在一起,囧,那时候他也最多十七八岁而已就可以带兵打仗这么厉害?惨,教团这边的人搞阴谋诡计编织罪名比较擅长,真上战场硬碰硬就没几个拿得出手了。何欣回忆起接见的那些教团派的军团长和近卫军队长,不是老得快断气就是肥的要压死马,偶尔有几个体形正常点的看面孔似乎也不是很聪明,典型的武夫。对比一下传说中的神人,胜算不大,前途渺茫。

何欣悄悄的打量着沉思中的巴蒙德侯爵,与其说是个善战的将军,她个人觉得艺术家之类的形容比较贴切才对。他从头到尾就看不到什么武人的气质,斯文俊美还总带点忧愁,再想想刚才谈话时他叽歪的样子,那些战绩不会是吹出来的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态度暧昧,何欣只能猜想是他念着过去一起逃难的情分,又或者是他不想看到自己为之战斗过的国家再起叛乱。不管是真是假,至少他对玛格丽特公主还算友善没有太大敌意,这对何欣来说是好事。

然而,皇帝的另一个心腹兰开斯特公爵就有点麻烦了。一晚上他都敌意满满的盯着何欣不放,要不是碍着身份,也许他真会冲过来骂她也说不定。在舞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有个穿皇家禁卫军制服的人匆匆走进来对着他耳语几句。要不是何欣无聊时不时的看着他,一定不会注意到这个人。看见兰开斯特公爵掩饰不住欣喜似的打发了那个人,又趁着巴蒙德侯爵离开的空隙低声对小皇帝说了什么,听完之后小皇帝一点表情也没有的看了何欣一眼。那眼神,真不像是只有十四岁的少年。

“看来,他们要开始行动了。”似乎是在闭目养神的里昂突然低声说,“没有枉费亲爱的林奇一番苦心。”

林奇是谁何欣还是知道的,就是手下那两个摄魂怪外套男之一。何欣满腹狐疑的看看他又看看对面的皇帝,感觉有一场秘密对决即将开始,可她作为参赛选手之一什么都不知道啊!

“里昂,您在玩什么花招。我不太喜欢置身事外的感觉。”事关生死,何欣也鼓起勇气悄声质问里昂,同时,无意中翻阅文件时得知里昂无权调动教团兵力的事实也给了她莫大的信心,“是什么给与了您巨大的勇气?要知道,也许我是有点糊涂了,可那不代表我就能任人摆布。您要是这样想那可就大错特错。”

“请息怒,我尊敬的殿下。不过从哪一方面,我都是您永远的忠实仆人。”里昂捧起她的手吻了吻,“今天晚上我一定会原原本本的和盘托出,正在进行的计划。”

何欣还想问,坐在下首的德利亚特侯爵又来纠缠她,只能暂且放下不提。

巴蒙德侯爵那番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会不会是小皇帝唆使?他和自己过去到底有过些什么?

小皇帝心知肚明自己是为了阻止他的婚事而来,却只字未提很沉得住气,他有什么打算?

兰开斯特公爵和里昂又各自计划着什么?卡兰索伯爵和德利亚特侯爵可以信任不会背叛吗?

一个个疑问在心里盘旋却没有答案想不明白,热闹繁华的宴会中间,她只觉得无比的寒冷。不知道未来到底还有什么在等待着她,不祥的预感让她如履薄冰坐立难安。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说孩子他爹的问题了,我可以提前剧透绝对就是里昂兄。

马车上的密谈以及其他

作者有话要说:既然大家都说“啊呀我搞不清楚谁都是谁啊!外国人的名字太奇怪了!”

好吧,俺就效仿推理小说来一份人名对照表,方便回忆“咦,这是谁?”——这种困扰在看阿加莎的小说时我常常存在。

随时更新,随时添加啊!

尤利西斯.冯.卡瓦尔.格尼吉尼亚拉 皇帝 女主之弟

里昂.冯.雷切斯科特 特雷西亚伯爵,教团的欧林主教,女主身边的男性A

阿尔弗雷德.冯.海因利希 卡兰索伯爵,教团圣光骑士团副团长,女主身边男性B

卡因.冯.塔布里斯 德利亚特侯爵,教团圣光骑士团团长,女主身边男性C

罗莉莎.冯.利特尔 女主的女官A

伊丽莎白.冯.波普 女主的女官B

安波塔娜伯爵夫人 疑似和小皇帝关系不正常的狐狸精

露易丝布兰.德.拉.瓦里埃尔 被炮灰掉的某未婚妻,外国人

卡谬.曼维尔.格奥弗雷德 巴蒙德侯爵,皇帝的近臣A

罗伯特.冯.维尔 兰开斯特公爵,皇帝近臣B

林奇 女主的手下兼探子,修道士,摄魂怪外套男A

霍华德 女主的手下兼私人医生,修道士,摄魂怪外套男B

拉克西斯公主 法皇朱利安三世的侄女,小皇帝想娶的女人,还没出场

嗯,大致是这样。当然,以后还会有其他人出场,看天。

另:男主候选人已经出场完毕,猜猜是谁?

是因为吃肉长大的关系吗,洋鬼子们的精神太好了。一场舞会足足开到了凌晨四点过才宣告结束,何欣只是坐着没怎么动也觉得全身乏力,只想快点洗个澡睡觉,要宫斗还是要内斗都等她补足精神再说。看看四周,大家似乎都是睡眼惺忪疲倦得不行,难道这就是皇帝的阴谋,先把她累到脑子不清醒再来谈他的婚事?

皇帝陛下自然是要先离场的,这一点上何欣不得不佩服他,年纪这么小半宿没睡还能把背挺得笔直走得很稳,唉,做皇帝也怪不容易的。穿花蝴蝶周旋在诸多男子之间的安波塔娜伯爵夫人终于想起自己现在还是公主的女官,乖乖的回到何欣身后。何欣也懒得去理睬她,里昂那个人精,估计早就把她的祖宗八代查得一清二楚,不急。就是跟着皇帝离场的两位重臣看她的眼神很耐人寻味,巴蒙德侯爵欲言又止,兰开斯特公爵则是不屑一顾。何欣的大脑早就因为睡眠不足变成了一团浆糊,有心思考一番,五秒钟就放弃了。

强忍打哈欠的冲动,何欣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出大厅。同样是闹了半个通宵,卡兰索伯爵和德利亚特侯爵除了有点黑眼圈,居然精神还不错,特别是卡兰索伯爵,不知道是否为了表现忠心或者是何欣给他的暗示起了效果,一直紧随她身后全副戒备的模样,要不是见过这男人随便杀人的行为,何欣都要被感动了——看,他是多么的关心自己啊。注意到到何欣在看他,卡兰索伯爵回以一个微笑。只看外表,冰山初融的感觉不错。何欣有点理解为什么公主的近卫们清一色的都是美男子了,至少看着比较愉快。

好不容易拖着那身装备爬上马车,看见德利亚特侯爵正在几米外的地方和里昂说着什么,何欣心念一动,没有立刻关上车门,露出一个亲昵的表情,对着恭候在马车边的卡兰索伯爵说:“亲爱的伯爵,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和我分享下午茶的时光?”

一向以冰山形象示人的卡兰索伯爵在她面前从来都不摆那一套,闻言简直是受宠若惊,按捺不住内心喜悦似的弯下腰:““这是我的荣幸,尊敬的殿下。”

“那我恭候您的大驾,下午见。”

里昂似乎说完了话,慢慢走过来,何欣立刻终止了话题。卡兰索伯爵很识趣的退开去找自己的马车了。站立在一边的随从正想关上马车门,里昂却以难以想象的敏捷动作也跳上了马车,并且立刻拉下了窗帘。

“没人看见,请放心。”见何欣眉头一皱,里昂马上说,“殿下已经很疲倦,我只是想节约一点时间而已。”

反正什么都是你在说,何欣在心里大大的翻了个白眼。这一趟皇宫之行给了她很多惊吓的同时也给了她不少自信,人的胆子是能慢慢练大的,虽然还没厉害到和原身玛格丽特公主一样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地步,最开始那种见谁都怕的心态已经可以隐藏起来。何欣还是很忌惮里昂没错,在这么接近的距离下还能保持表面的平静,也算是一种进步了吧。

小小的车厢内是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可以听到外面哒哒的马蹄和车轮滚动的声音,皇宫里面自然是灯火通明,不时滑过的灯光在对面静坐的男人脸上营造出不断变化的光影。何欣自从语言勉强过关之后就再也没有和他单独相处过,为确保安全,身边最少都要带上一个侍女或者女官。看到里昂转动手指上那个蛇形戒指不说话,就有些不安起来。

无论是长相或者气质,里昂都不是那种具备很强攻击性的人。目前何欣最熟悉的男人只有三个,德利亚特侯爵看似风流放荡,她却从来不知道他说的每句话是真是假;卡兰索伯爵就是一把锋利的剑,对付别人固然痛快,一不小心就会割伤自己,而里昂,何欣对他的感觉最为复杂。一方面,她隐约感觉到他们的命运联系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拼命的说服自己去相信他,而另一方面,女性的本能让她害怕他。她不得不依赖他却又极度的惧恨他,有时这种厌恶已经到了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就会泛起一股暴虐的杀意。何欣总是怀疑这种强烈的感情是消失的玛格丽特公主残留下来的一点证明。他就像一条不声不响的蛇,随时都会暴起狠狠咬上一口。

“有什么事。”受不了这异常的沉默,何欣首先开口,“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玛格丽特,我真是怀念您刚醒来那段时间可爱的样子。请不用在我面前把自己武装起来,您知道,我永远也不会背叛您。”里昂不为所动,笑吟吟的回答。

这也是里昂让何欣觉得奇怪的地方,他不害怕她。只要没有别人,他的态度不像是一个下属或者情夫,隐隐有占据上风的架势。何欣不知道这种境况是以前就有还是因为公主换了人的关系。总之,看到他有恃无恐的模样心里就一阵不痛快。

“不知道殿下注意到没有,舞会上皇帝陛下/身边少了一个人。一直和他形影不离的侍卫队队长艾塞克斯伯爵不见了。看来他已经得到了我们这边刻意散播出的消息。”

何欣根本就不认识什么艾塞克斯伯爵,只得含含糊糊的答应着,她才懒得管皇帝的侍卫队长到哪儿去了:“您散播出了什么消息。”

“这个方法还是殿下您想出来的,可惜忘记了。”里昂坐到她身边,“您还记得吗,陛下千方百计想要把您从枢机主教的位子上赶下去。”

“这件事人人皆知。”

“所以,如果陛下无意得知了我们的小爱德华的存在,怎么可能舍得放弃这个机会。”里昂傲慢一笑,“枢机主教的私生子,这个罪名足以将您送上火刑架了。”

何欣张目结舌:“什么!你主动把这个消息漏出去了!”

“别生气,亲爱的殿下,毕竟您是如此的洁身自好,想要让陛下找到您的一点过错,实在是太难了。”里昂安抚的摸摸她的手,“消息是真的,地点却是假的。我可不是个狠心的父亲,把心爱的孩子置于危险之中。”

“这有什么意义吗?”何欣迷茫的问。

里昂嗤嗤的轻笑起来:“愿女神保佑能干的林奇,他成功的让兰开斯特公爵相信爱德华被隐藏在贝特福德修道院。陛下当然不会明目张胆的让麾下骑士团去抓人,他只会悄悄的派出近卫军去搜查.......”

“然后您就把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知道皇帝陛下企图闯进一所修道院。”没有她的允许,即使是皇帝也无权搜查教团所属的任何产业,何欣似乎想到一些关键,却又说不清楚。

“没错,作为枢机主教,您就可以借着这件事逼迫陛下退掉和拉克西斯公主正在讨论的婚事,向他推荐美丽大方的艾玲公主。”

何欣想了一会儿,怀疑的问:“这个计划一看就是个圈套,陛下怎么会上当?”

“呵呵呵呵,陛下虽然年幼却很聪颖,而可怜的兰开斯特公爵恰恰相反,被仇恨冲昏了大脑的下场就是轻信。而且,那个递出消息的人恰恰是他最信任的一个女子。”

“那女人是您的手下吧。不愧是欧林主教。”何欣似笑非笑的说。

“如果这件事交给巴蒙德侯爵负责又是另一个局面,可惜,他向来是不愿意对殿下不利的。保护王室的剑怎能转向对准王室——这是他的原话。陛下对他的信赖虽然无人能及,在这件事上他们却存在着很大的分歧。”

昏昏欲睡的大脑因为刚才的一番话勉强转了几下。巴蒙德侯爵对皇帝的影响力很大,似乎对他们姐弟之间的争斗很不赞同。里昂估计看准了这一点,玩了什么无间道的游戏让那个看她不顺眼的兰开斯特公爵被假情报给骗了。反复的想了几次,这件事成功固然好,不成功也没什么影响,都能叫兰开斯特公爵颜面扫地。想到这里,何欣不禁多看了里昂几眼,整天都见他在眼前晃来晃去,他是怎么去安排人手执行计划的?

“还有安波塔娜伯爵夫人,殿下也请无需在意。她可是社交界的一代名人,才二十三岁就嫁过四个丈夫,耳目灵便。皇帝陛下大概是想利用她去刺探情报。”

“这样的女人呆在身边我怎么可能不在意。”想到那张妖娆的面孔何欣就觉得不舒服。

“从两年前她就是我的人,殿下大可以放心。只是随手布下的棋子,没想到歪打正着。”里昂轻描淡写的说。

何欣足足有十秒钟都说不出话来,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他到底有多少探子多少眼线?暗地里又在盘算着那些见不得人的计划?和他一比,自己简直就是赤手空拳的婴儿——幸好,军权还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过这两天观察下来,他似乎和德利亚特侯爵走得很近,莫非他们两个想联合起来架空她的势力不成!

想到这里何欣背后一阵冰凉,脸上却不露半点:“有您这样可靠的朋友,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里昂慢慢的凑近她,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朵上:“在您的心目中,我只是朋友而已吗?我对殿下的爱,您一点也没有感觉到?”

他的舌头在自己的耳朵上舔舐,咻咻的鼻息就像是一条嘶嘶作响的蛇,何欣不敢推开他,下意识的,她害怕惹恼了这个男人,只能找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对了,爱德华呢?他安全吗?”

“您想他了?放心,他很安全。那毕竟是我们的孩子,我会好好的保护他。”里昂呼吸渐粗,手也不安分的摸上何欣的胸。何欣死死的把指甲掐进肉里才没让身体变得僵硬。

爱德华........公主的私生子。何欣怀疑那根本是里昂掌握在手里的把柄,用来强迫自己就范的。之前忙着恶补语言和常识忘记了,现在她才意识到,不管落到谁手里,那个孩子就是一张催命符。她一定要亲眼见见他,确定那不是里昂的什么花招——万一那不是公主生的呢?

“我想见见他。”

里昂一愣,总算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现在不太方便........”

“我说了,我要见他!”何欣少有的动了怒,语气强硬的低声说。

“是,亲爱的殿下。”里昂犹豫一阵,还是答应了。

“那好,不管您用什么方法,尽快,我要确定他是否安全。”从窗帘的缝隙看见马车到达了自己居住的夏宫,何欣毫不客气的一把推开他下了车,走了几步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因为紧张在不停发抖——她也有些吃惊,自己哪来的那么大勇气。

软弱和恐惧除了让她变成一个废物之外什么用都没有,即使害怕得双腿发软,她也要试一试。她已经没有办法逃避和后悔了。哭哭啼啼的想要回家是逃避,活下去,才有希望。

大踏步的走进夏宫的大门,第一次,何欣觉得脸上那种冷硬的表情是发自内心而非出于伪装。

作者有话要说:既然大家都说“啊呀我搞不清楚谁都是谁啊!外国人的名字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