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事情成了这样,她跟前还需要一个得力的人。

老太太的话音刚落,素梅就应了一声,一路去找严妈妈去了。

只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将严妈妈领了进来。

严妈妈一见着老太太,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地叫道:“老太太!”

老太太看了素梅一眼,素梅便福了福身子,走出了屋子,顺手将门给关上了。

屋子里,只留下老太太和严妈妈两个人。

“你起来!”老太太开口道。

严妈妈点了点头,才站起身来,对着老太太说道:“老奴听说了这些日子府里发生的事情,心里实在是难受。若不是那日不当心,将那半碗花生羹喂了明哥儿吃,事情哪里会变成如今这样。”

严妈妈说着,眼睛里满是懊悔。

见着她这样,老太太只说道:“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往后就不必再提了。”

“如今重要的,是观哥儿,他去承恩侯府将房氏给接回来了,方才还来我这里闹了一场,逼着我将明哥儿还给了房氏。”

严妈妈一听,一下子就愣住了,半天才说道:“大少爷孝顺,怎么会......”

她知道老太太病了,却不知方才发生的事情。

听着严妈妈的话,老太太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冷意:“还不是二房那孽障害的,我可真是小瞧了她,活了这么大岁数,竟着了她的道!”

老太太说着,神色中带着满满的厌恶。

对于徐昭,若说她之前是不待见,如今就只剩下厌恶。

听老太太这么说,严妈妈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道:“怎么会,四姑娘才多大?”

十一岁,小姑娘家便是聪慧些,可又能聪慧到哪里去,哪里就能有那么深的心思,将老太太给算计了?

她跟了老太太这么些年,老太太的心计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听她这么问,老太太重重叹了口气,才将前日发生的事情给说给了严妈妈听。

“之前只当她是聪慧些,可如今想想,心里只觉着古怪。自打她从常州回来,我处处为难,可她却是丁点儿委屈都没受。老二也突然得了皇上看重,进了都察院。她这运气,也未免太好了些。”

“老太太怎么会想到了此处?”即便是这样,严妈妈也只觉着四姑娘顶多是得了周氏的指点,改了性子比一般的姑娘聪慧些。

至于二老爷的事情,二姑娘运气再好,难不成还能无缘无故叫皇上看重二老爷,升了二老爷的官位?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严妈妈觉着,老太太是不是病糊涂了?才刚想着,瞧着老太太的神色,她突然就明白了老太太为何会这样说。

老太太是故意这样说,老太太根本就是想,在这事儿上做文章。

想清楚这些,严妈妈一下子愣在了那里,瞪大眼睛看着老太太,心里不由得哆嗦一下。

瞧见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老太太才笑了,眼中闪过一些嘲讽。

凭她再聪明,她活了这么大岁数,难道是斗不过她去。

小小年纪,就敢跟她耍这些心计,不愧是周氏教出来的好闺女。

“这几日你出府,就说我病了,去请近缘师太进府里一趟。”

老太太看着严妈妈,开口吩咐了一句,又从匣子里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拿着这个,告诉近缘师太,事情一成,这些就当是庵堂里的香油钱。”

严妈妈接过那银票,福了福身子,才从老太太屋里出来。

当她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老太太这一回,是彻底想要害了四姑娘了。

哪个姑娘家,沾上不好的东西,往后能嫁个好人家。

便是好了,心里头总是膈应的,哪家的夫人太太会要这样的姑娘做儿媳。

四姑娘这辈子,怕是没什么好前程了。

严妈妈从荣欣堂出来,一路就去了芳仪院。

芳仪院是林姨娘的住处,林姨娘便是严妈妈的远房侄女儿,几个月前来投靠严妈妈的。

刚进了院子,门口的小丫鬟眼中就闪过一抹欣喜,上前几步对着严妈妈福了福身子:“您可来了,姨娘发了好大的脾气,差点儿就动了胎气,奴婢们劝不过,被姨娘赶了出来,您快进去劝劝吧,您的话姨娘总会听的。”

听着小丫鬟的话,严妈妈才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林姨娘头都没抬,听到脚步声,只呵斥道:“出去!进来做什么!”

“你这孩子,有着身孕还发这么大的脾气。”

严妈妈听着这话,微微皱了皱眉,走上前去。

林玉淑听到声音,才转过头来,见着严妈妈,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眼泪簌簌落了下来。

严妈妈见着她落泪,心里只疼的厉害,拍了拍她的后背,才劝道:“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既然当了妾氏,就要学会忍耐,好好的养胎,生个儿子出来才是正经的。”

劝了好一会儿,林姨娘这才回转过来,眼中依旧带着几分委屈。

“今个儿大少爷去接大奶奶回府,我听到了风声也去了门口,大少爷见着我,竟问都不问一句就开口训斥,当着那么多丫鬟婆子的面,让我丢尽了脸面。”

“之前大少爷待我也是好的,可这才几日,突然一下子就变了,淑儿好像一点儿都不认识他。真怕往后,就这样被他厌恶,一辈子也翻不了身了。”

严妈妈脸色一变,问起了这几日的事情:“这几日,大少爷可来过你房里?”

不问还好,她这一问林姨娘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自打大奶奶回了娘家,大少爷就不知怎么了,白天在书房温书,晚上便是回来也不来我这里,好像是我赶走了大奶奶一样。”

“我做了点心送过去,大少爷也不见我,就连我说是动了胎气,大少爷也只叫大夫进来,一步也不踏进我这芳仪院,竟是避我如蛇蝎。”

严妈妈咬了咬嘴唇,心疼的厉害:“好孩子,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安心,如今是大少爷被人挑唆了,和老太太生了嫌隙,他才冷淡了你。”

“等他想明白了,知道老太太最疼他这个孙儿,一切都会好的。”

“你只安心养胎,生个儿子出来,往后在府里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林姨娘抬起头来,问道:“到底是哪个不懂规矩的奴才挑唆了大少爷?”

林姨娘没识过多少字,见识也少,在她心里,自然是下头的奴才才会做这样的事情。

哪里会想到,严妈妈说的那个人,竟然是二房的四姑娘,二太太嫡亲的闺女。

进府这些日子,她早将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打听清楚了。

老太太共有四个儿子,大老爷、三老爷和四老爷是老太太亲生的,二老爷是已故的董姨太太所出。

可偏偏,最有出息的便是二老爷。二老爷之前在常州外放,做了三年知府,如今调回京城,进了都察院,深受皇恩。

这四姑娘便是二老爷嫡亲的闺女,二太太周氏所出的,在二房可是受尽了疼爱。

因着她,二老爷还将庶出的五姑娘徐茵送到了庄子上,这事情,府里上上下下都是知道的。

“老太太不待见二房,也待见她这个孙女儿,她犯了错老太太不过想责罚她,她就跑到了大少爷那里,说老太太不慈。”

林姨娘恼怒道:“这么说,我如今这样,都是四姑娘害的?”

严妈妈点了点头:“除了她还能是哪个,不过你放心,老太太不会饶过她的。”

严妈妈看了林姨娘一眼,就将老太太的打算全都说了出来。

“凭她再怎么聪慧摊上这事儿,往后哪家夫人太太还敢叫她当儿媳。我跟了老太太这些年,老太太虽然固执,可手段还是有的。”

林姨娘听了,才终于是放下心来。

“只盼着大少爷看清四姑娘的真面目,往后也别和老太太生分了。”

严妈妈又劝了她几句,才从屋里出来,出了垂花门,迫不及待去了八仙庵。

八仙庵在京城很有些名气,老太太和那庵主相识多年,每年都要到庵堂上香,添些香油钱,两人算是很有缘分。

那近缘师太虽是方外之人,却是个贪财的,京城里哪家的小娘子犯了错送到这庵堂里,不背地里使点儿银子,日子便过的格外的清苦,还要做那些粗使的活计。

这些,老太太都知道,所以四姑娘的事情交给她来办,老太太才能放心。

徐昭并不知道老太太这里正想着要算计她,只听说老太太的病一日比一日重了,拖了四五日,竟然下不了床,脑子也糊涂了,只叫几个媳妇去荣欣堂侍疾病。

自家娘亲身子重,所以只有大太太和四太太在跟前伺候汤药。

徐昭和徐瑶几个孙女儿过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也避而不见,说是怕过了病气给她们,反倒是不好了。

所以,只在外头磕了个头,就回来了。

从荣欣堂回来的路上,徐昭就隐约觉着有什么不对,老太太那样的性子,说是这世上最自私的人都不为过,哪里会担心怕她们过了病气。

她们又不是大姐姐,便是生了病老太太也不会愧疚一分的。

徐昭总觉着有些不安,却是琢磨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心里头烦躁,就去了一趟江府,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说给了江妈妈听。

江妈妈一听,面色就不大好,只是当着徐昭的面,不好说徐府老太太什么话。

“竟出了这样的事情,怪不得姑娘连着这几日都没过来。”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有婆子进来,说是二皇子派人从南疆送东西回来。

徐昭一听,便愣住了。

江妈妈看了她一眼,抿嘴一笑,叫那婆子将人给叫进来。

那婆子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很快就领着一个侍卫走了进来。

那侍卫见着江妈妈,拱了拱手,又见着徐昭,竟是单膝跪地,行礼道:“奴才孙诚给姑娘请安。”

徐昭没见过他,哪里会知道韩子煜近身的侍卫,都知道有徐昭这么一个存在。

所以,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便有些尴尬地愣在那儿,片刻才开口道:“起来吧,不必多礼。”

“主子派你进京,可是有什么事儿?”

徐昭一听,想起信中所写的事情,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有些尴尬地坐在那里。

“主子得了一只鹦鹉,叫奴才进京带给姑娘,说是姑娘若闷了,可逗着玩儿。”

江妈妈一听,不禁有些诧异,这样的事情,可不像是二皇子能做出来的。

二皇子待徐府这四姑娘,可真是......

江妈妈想着,看了脸红的徐昭一眼,开口道:“还不快拿进来,瞧瞧是多伶俐的鹦鹉,值得主子巴巴的叫你送到京城来。”

那孙诚应了一声,才去外头拿了个笼子进来,笼子很是精致,上头盖了一块儿帘子。

直到孙诚掀开笼子上盖着的帘子,徐昭才见着鹦鹉的真面目。

徐昭从来没见过这么小巧可爱的鹦鹉,约莫只有八九厘米,通体绿色的羽毛,下颚是蓝色,腹部中间红橙色,尾下覆羽黄色,尾羽中心乃是蓝绿色,鸟喙和眼环粉红色。

只一眼,徐昭就喜欢上了。

“这可真是小巧。”

京城里也有不少官宦人家养着鹦鹉,最常见的便是五色鹦鹉,还有牡丹鹦鹉,玄风鹦鹉,哪里见过这么小巧可爱的。

便是江妈妈在宫里头呆了多年,都没见过那位娘娘养过这样的。

怪不得二皇子要叫孙诚千里迢迢送到京城来,当真是个稀罕物。

“昭昭,昭昭!”

十分响亮的声音突然就响了起来。

徐昭吓了一跳,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

“昭昭,昭昭!”那鹦鹉继续叫起来。

孙诚看了她一眼,笑着道:“这鹦鹉可是主子亲自调教的,说是叫姑娘给取个名字。”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见着徐昭脸红,自然知道她是害羞了。

江妈妈瞪了孙诚一眼,道:“好了,可不准这么没规矩。”

说着,又问了些二皇子的事情,就叫他下去了。

“姑娘一会儿就将这鹦鹉带回去,若是夫人问了,就说是我补给姑娘的生辰礼。”

“昭昭!昭昭!”

徐昭听着,心里暗暗将韩子煜骂了几句,才起身告辞。

“姑娘放心,我会派几个人盯着徐府门口,定不会叫人算计了姑娘的。”

临走的时候,江妈妈说了这么一句。

徐昭听了,这才想起她的来意,谢过江妈妈后,才提着那鸟笼回了徐府。

刚一回去,就见着薛妈妈从小厨房里出来,见着她手里拿着的鸟笼子和里头的那只小巧可爱的鹦鹉,只觉着稀罕。

“姑娘哪来的这样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