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笑着收下,硬往她兜里塞两把干果:“来家找阿兰玩儿啊。”

两人道别,阿婆格外高兴,买了许多蔬菜和鱼肉,余男帮忙提着。

老人家絮絮提起阿阳小时候,他爸妈离世早,阿婆好容易把他拉扯大,他乖巧懂事,从小对画画有天赋,阿婆倾尽所有供他念了美术学院,现在终于看到回报,他成了小有名气的艺术家。

阿婆把话题转到她身上,“你可比他淘气多了。”

余男笑“哪有,小时候我很乖。”

阿婆掐她鼻头:“你是蔫儿淘,表面乖,背后竟闯祸。”

其实阿婆说错了,余男小时候很会看人眼色,在阿婆面前总是特别乖巧。她在学校沉默寡言,惹是生非都是同学先起头,她才以牙还牙,全都讨回来。

阿婆叹了声:“时间过的真快,一眨眼你都长成了大姑娘,刚来时你才这么高...”她比个高度:“我也活一天少一天喽。”

余男握住她干枯的手:“别乱讲,您能长命百岁。”

阿婆笑,门牙少了一颗:“那成老妖精了?”她攥紧她的手:“男男,想家吗?”

余男滞了下,笑说:“想,天天想您。”

“你知道我说的哪个家。”

余男说:“我只想陪在您身边。”

老人拍拍她的手,两人往回走,过了会儿,阿婆自语:“落叶归根,燕息回巢,更何况是人呢。”

她一把年纪,不能陪她一辈子,从前以为阿明可以照顾她,两人却分了手。他终有一天会结婚生子,组建家庭。她不放心,最后剩她一个人。

余男低着头:“我不记得了。”

她刚来就发了高烧,当时乡里医疗卫生跟不上,转到医院时差点烧坏脑子,再醒来她已经不记得任何事。

阿婆说;“想回家,总会有办法的。”

余男笑了下,却没接茬。

作者有话要说:仍然过度章~

、游&鱼28

余男和白振阳在阿婆家住了两天,平时空空落落的院子笑声一片,阿婆这两天笑容满面,仿佛回到她们小时候。

她眼前出现一幅幅画面。

白振阳支着画板拿着笔,余男托腮坐在院子的琵琶树下,乖乖的任他画,那年,他18岁,她7岁。

余男和同学打架请家长,白振阳冷着脸跑了去,却是小心的把她背回来,那年,他22岁,她11岁。

余男辍学去大理,白振阳怀才不遇,他们彼此扶持,城市里努力生存、拼搏落脚,那年,他27岁,她16岁。

白振阳在业界小有名气,余男买了房,他们走到一起,他牵着她的手回来,那年,他32岁,她21岁。

余男生活平静,白振阳才华枯竭认识秦琦,他们分了手,那年,他34岁,她23岁。

十七年的往事,搁眼前,一幕幕,就像一场黑白电影,快速倒带。最后,阿婆眼前是埋头吃饭的两个大孩子,却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模样。

她嘴唇抖了抖,最终红了眼眶。

晚上,余霞漫天,屋顶披着橘红色的光,两人往回返。

车厢过分安静,白振阳随手打开收音机,他调了下音量,忍不住侧头看她一眼。

只剩两个人,阿婆家那份轻松自在终于不用伪装,余男低头玩手机,白振阳想说点什么,最终只张了张嘴。

行进大理市区,余男说:“待会儿别往里面拐了,把我放路边就成,我走进去。”

白振阳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半天才说:“这段时间,阿婆多亏你照顾。”他扭头,真诚说:“谢谢你,男男。”

余男收起手机,坐直了:“不接受。”她笑笑,面上带几分疏离的俏皮:“她也是我阿婆。”

她的笑很晃眼,他滞了瞬,慌乱移开眼:“这个点儿,吃完在回吧?东边新开了家素菜馆,去尝尝?”

余男想了想:“好。”

玉野斋

建在城东最昂贵地段儿,装修仿古,以中国古典风格为主,内里雕梁画栋,奢华静雅。

余男一身休闲打扮,背着双肩包,跟在白振阳身后,随意打量四周摆饰。

厅里弹奏古筝《咏梅》,包间之间以镂空雕花屏风阻隔,雅韵别致。

他们在外侧包间坐下,屏风前面是个舒服的软榻,白振阳让给她。

光看装修就知这里是烧金窟,服务员沏一壶上等杭菊,白振阳把菜单递给她。

菊花在透明茶壶里打着旋儿,水色渐渐变成明黄,白色花朵一席席舒展着绽开。

余男看了会儿,又抬眸看向白振阳,他一身妥帖干净的休闲装,身姿修长,脸部轮廓精雕细琢,左耳上那枚耳钉在灯光下隐隐发亮。他下颌蓄着青短胡茬,俨然已不是当年穷涩潦倒的男人。

时光在变,他现在是业界小有威望的艺术家。

余男收回视线,没看菜价直接点下几道,其余交给他。

等菜期间,余男无话,白振阳试着挑起几个话题,她都嗯啊答应。

白振阳没话找话:“明天几点上班?最近没带团?”

余男靠着软榻:“被开除了。”

白振阳茶杯在唇边一顿,她接了句:“刚办完离职手续。”

“为什么?”

余男喝了口茶“问你女人。”

音乐声停,厅里静了一顺,周围喧哗声,谈笑声,爆粗声此起彼涨,除去音乐伪装,也不过是人间烟火地,再普通不过。

白振阳说了几句话,最后顿住“男男?”

“余男,你在听我说话吗?”

“什么?”余男回了神,放下茶杯。

白振阳又重复一遍:“我说,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们真...只有那一次。”话很难以启齿,但他还是往前欠身:“你能不能...原谅我?”他盯着她,半刻后叫一声“男男?”

“嗯?”

余男抿着唇,脸色冷淡,白振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突然走神儿,明显心不在焉。

他无奈说:“算了,吃饭吧。”

***

游松昨天回到大理,之前接到吕昌民电话,要他起草投标书,无论结果如何,投标过程必须要走。当然,吕昌民这种老油条不会把生意做死,没给他任何肯定答复。

游松暗骂他亲娘同时,着手让人拟定投标方案。

投标周四举行,游松提前一周过来。今晚他主动宴请吕昌民,对方提议来城东新开的玉野斋。

饭桌不谈公事。

吕昌民带着大平地的项目总监邵淑敏,言谈间,看两人关系匪浅。

张硕借由俯身拾筷动作往对面看去,女人黑色高跟甩在一边,光着脚,脚尖正刮擦吕昌民小腿,后者的手随意放在她腿上。

张硕起身,暗中朝游松使眼色。

游松瞪他一眼,觉他无聊。

包间还有俩什么秘书助理的,身姿苗条,薄料裹身。吕昌民朝她们挥挥手:“对面两位是贵客,今天替我陪好游总和张经理。”

其中一位张姓小姐走到游松身边,为他斟酒,双目含春道:“我叫张曼,叫我曼曼也行,我能喊你声游哥吗?”

游松含了根烟,笑道:“随便。”

她端起酒杯递给他,调笑说:“一看游哥就是海量之人,先喝杯度数低的,漱漱口?”

游松勾了下唇,没接酒杯,朝对面开玩笑:“吕总今儿是想灌醉老弟?找这么个品貌出众的尤物来陪我。”

吕昌民哈哈笑,旁边邵淑敏接过话:“张曼是我的助理,如果合作成功的话,未来工程方面一些细节她都能帮到游总你。”

游松接:“邵总监想的周到。”

张曼听这话大胆往他身边靠了靠,酒杯举到他唇边,张硕旁边也欺上人来,变了味儿,气氛瞬间浓烈,有些事心照不宣。

吕昌民搂过邵淑敏,说:“游老弟别拘束,公事放着改天谈,出来玩儿嘛,主要就是放松。”

游松食指和中指还夹着烟,顺势接过酒杯,另只手攀上张曼的肩,仰头一口吞下,吕昌民竖起拇指:“快为游总满上,今晚不醉不归,这里不尽兴,咱们吃完换地方接着喝。”

游松把烟卷送到嘴里斜叼着,眯起一只眼,烟雾缭绕中往张曼胸上捏了把“可别把我灌醉,晚上办不了正事儿了。”

张曼脸一红,娇嗔扭了下,又给他斟酒。

游松来者不拒,不知喝下多少杯,酒气渐渐上脸,他眼色微醺,目光呆直,平添几分勾魂摄魄的魅力。

怀中那人不自觉往他胸前蹭,恨不得钻进他心里。

吕昌民抽着雪茄,往对面望了眼,开解道“游老弟以前受过情伤,其实想开点也没啥,女人脱了衣服都一个样,温香软玉的这样不挺好?”

邵淑敏气恼垂他一把。

张硕听到这话瞄游松,刚想问一句:你啥时候受过情伤?

游松就快喝断片儿,含糊道:“对,女人都一样,想开了,玩玩而已。”

话音儿刚落,隔壁包间突然响起一阵刺耳响动...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少了点,憋嫌弃(づ ̄3 ̄)づ、游&鱼29

余男这顿饭吃的越发沉默,最初还耐着性子答应两句,后来白振阳只像在演独角戏。

这边安静,隔壁谈话声倒隐约传过来,男女调笑,好不热闹。

这里包间是半封闭式,中间以屏风阻隔,前面一溜月拱形状勉强做个门的样子,私密性不是特别好。

隔壁声音相继传过来。

两人各怀心事,都有些心不在焉。

白振阳倒茶瞬间,一道影子砸在他面前,抬起头,看到了他一直不肯承认的女朋友。

余男抬头瞄了眼,低头继续吃她的。

秦琦站他面前,紧盯住他,低声骂一句:“白振阳,你混蛋。”

他眼神里透出不可抑制的厌恶,又偷偷瞄一眼余男,索性放下茶壶,冷声说:“这么巧在这能碰上,也正好,我还想找你呢。”

秦琦眼睛亮了亮,语气松下来:“你找我?”

谈话内容吸引不了余男,她什么也听不见,低头夹菜吃。

白振阳撇清道:“女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我都明白那次是怎么回事,你在纠缠也没意义。”

秦琦身侧的拳攥紧,“我追你一整年,半年前我们明明还...”

“十年都没用。”白振阳慌乱片刻,立即打断她:“逢场作戏你别太当真,你这种女人不像死缠烂打的,怎么没完没了呢?还有,我警告你,别再找男男麻烦。”

听到名字,余男皱了下眉,撂下筷说:“我饱了,你们聊。”

她起身,秦琦突然推她一把,余男跌回去,对方恶狠狠的:“你上次怎么说?你们没关系?没关系还出双入对来吃饭,骗鬼呢?”她挥手打落碗碟,‘啪’一声,咬牙挤出两个字:“贱.人。”

游松一句‘玩玩而已’还没落音儿,随后传来碗碟破碎声。‘贱.人’两字清晰传进他耳中,尖厉刻薄,声调语气有几分熟悉,却想不起来。

听到响动,吕昌民几人也止了声,回过头打探看热闹。

游松抬眼望去,屏风后站个女人发疯般扫落碗碟,他皱了下眉,面容有点熟悉,在哪见过却没印象。另外有两人坐着,被椅背遮去大半个头,看不清容貌。

直到下个声音响起,一个女人冷静说:“你起开,不然让你真变鬼。”

他瞳孔猛缩,马上听出那是余男声音。

余男佩服她哪来那么多力气纠缠,秦琦从地上捡起玻璃碎片指向她,歇斯底里吼“你不爱他了,为什么还不肯放手?”

他们已吸引无数目光,大堂经理和几个服务员往这边跑。

余男说“方向错了,我觉你应该质问他。”

余男抬抬下巴,白振阳避开她目光,不自然清清嗓子。

“我承认,一年前是我勾|引他,但你知道吗?半年前我们一起生活了一个月,那段时光很快乐,我们本来好好的,要不是你,他不会突然离开...”

“你住口。”白振阳粗声呵斥。

他们分手一年,白振阳不见踪影,半年前阿婆扭伤脚住进医院,余男打电话通知他回来,他试图和她重归于好,她拒绝。阿婆出院,白振阳绝望下去北京办画展,直到几天前才回来。

余男自嘲的笑笑,终于知道秦琦为什么会恨她。

白振阳拽住她手腕儿,“你别在这发疯。”

秦琦另一手去够茶壶,没等水扬出去,白振阳反扣她手腕,一壶热茶沿她手臂泼下来。

秦琦哀叫一声倒在地上,手臂、大腿通红一片。

余男抿紧了唇,白振阳起身,“一切到此为止,这只是个警告,以后你再敢招惹她别怪我不客气,还有,我自始至终只爱余男,我想喜欢和玩|弄你应该分得清。”

大堂经理赶紧命人去拿干毛巾,周围一圈人,白振阳想拽余男离开。

余男被他拽住却没动,她瞥一眼地上泪流满面的人,朝服务员说:“麻烦帮我把茶水续上。”

服务员为难,不敢动。

白振阳明白了,喝一声:“还不去。”

服务员抖了下,顾客不能得罪,大堂经理俯身对她说句话,服务员跑开。

茶水蓄满,余男拿手探了探,酒店怕出事,只给了温开水。

她端起来,秦琦还在地上坐着,余男说:“这回你明白了?他是玩|弄你,谁动真感情才是傻|逼,以后下|贱的事儿少做,即使要做,也该看值得不值得。”

她起身,秦琦惊恐的看她,余男手一扬,秦琦本能抬手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