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灿被吵得烦躁,被子一掀,红着眼睛瞪着容兰。

容兰道:“你再看我你也还得起来。”

“…”余灿愤懑。

容兰见他起来了,便去开门,在外等了很久的丫鬟便端着脸盆等物什便走了进来。

请安的请安,免礼的免礼,容兰应付完,便去漱口洗脸。而当她一个无意回头,见余灿正伸着手让丫鬟穿衣裳时,吃惊了,“你都让别人穿衣裳的啊?”

余灿抬起眼皮看着她。

容兰想起他“懒”的美名,蹙了下眉头,嘀咕道:“还真是名不虚传。”见丫鬟给他穿完衣服退了下去,又小声道,“你这么大的人还好意思让人家给你穿衣服,不害臊!”

余灿听着这话,被呛住了,想着说些反驳的话,可是想了半点都想不出来。以前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他根本没多想,反正从小到大不都是丫鬟给他穿衣裳的么,可是经容兰那么一说,他还真觉得有些怪异。

的确啊,他都十八岁了,再让人穿衣裳,好像是蛮奇怪的哦。

不对不对,怎么跟着这丫头走了!这有什么啊!他是少爷,不就是让人伺候的么!

余灿心里这么想着,可是当小香拿来玉佩想要给他挂上时,他瞅了一眼容兰,见她跑开了,便抢过玉佩道:“我自己挂。”

小香听着这话,一脸纳闷——她是不是哪做错了啊?

而当余灿看到丫鬟抱着昨日换下的衣裳出来时,嘴张大了,因为他看到了喜服里那块雪白的帕子——糟糕!他把这茬给忘记了!

容兰进来时,见余灿手里拿着块雪白的锦帕,疑惑道:“你拿着这干什么啊?”

余灿眨巴了下眼睛,低声道:“你下边还有血么?”

“…”

“…这个昨晚上该垫着的…是贞洁帕…”余灿见容兰一个劲拿着她那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自己瞧,硬着头皮回道。

听着这解释,容兰明白了,而后瞪眼道:“所以你忘记了!”

“…嗯。”

“那我不管,昨晚上你可瞧见了啊!”贞洁帕是什么,余灿一说起,容兰就想起来了,据说曾经四平镇一新媳妇就是因为没在贞洁帕上落了红,所以出嫁第二天就被下了休书送了回来。而现在见余灿把这事忘记了,容兰不由有些着急。

余灿头疼了,“你不要着急嘛,我想想法子。”

容兰看着他迷迷糊糊的样子,气得牙痒,想到什么,将他拉到屏风后,然后伸出自己的手指就咬了起来——嗯,戏文上都说人家咬破手指写了血书,那我也就试着咬一下吧!

可是…好疼啊!

容兰咬了一会,始终不见血,想着更用力,可到底怕疼没下得了口。想到什么,她放下自己的手,然后趁余灿不注意,一把攥起他的胳膊拉出一根手指,然后狠狠咬了下去。

“嗷——”余灿脸色立马变了,“疼疼疼疼啊!”

容兰看着手指上咬出了血,满意的笑了,然后拿过锦帕就往他手指擦去了,擦了两下差不多了,摊开一看,见隐隐几朵梅花,笑开了,“好了!”

余灿痛得直吸气,而当看到容兰笑得一脸狡黠时,恨道:“你知不知道很疼啊!”

“知道啊。”容兰挑眉道。

“知道你还咬我!”

“就是因为知道了我才咬你啊。”

“…你!”余灿气结。

容兰看他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咯咯一笑,然后转身走了,“快出去吧,他们该等急了。”

余灿无可奈何,只能跟着她走,看到手指上血又冒出来了,赶紧伸进嘴里吮吸,想到刚才容兰也咬过,又连忙呸了两口。

脏丫头!

等二人来到大堂时,余家一众老少都到齐了。

余老侯爷当年也是个晚开窍的,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直到二十五六的时候才娶了一门妻室,而那余老夫人是个短寿的,生下余正后没几年就病死了,余老侯爷伤心之下,觉得续弦了指不定也是个有朝没夕的,就干脆不再娶了,只按着余老夫人临终前的话那般,好生照养着独子余正。

余正性子虽是迂腐,却是个早开窍的,十八岁成年就赢娶了现在的余夫人。余夫人相貌不算特别出众,倒极能生养,短短七年内,就生下了三个儿子,然后又在三十来岁时生下了幺女。

而现在,除了幺女余烨年方十四依然待字闺中外,其他三个儿子都娶有妻室,长孙媳更是在前两年生下了嫡长曾孙。

此时,新婚大喜,外加四世同堂,别提多喜庆了。只是容兰跟余灿小两口的脸上,都浮现出了别扭的神色,因为刚才他们在来的路上,俩人又闹矛盾了。

事情起源很简单,余灿想着容兰是个野性的,可是在四平镇事怎么野都没干系,横竖不关他的事,而现在到了这里,那就不能再这么撒野了,不然丢的可就是他的脸面,所以走到半路上,他就提醒了,“你…待会注意点淑女风范,别丢我人。”

容兰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我怎么丢你人了!”

余灿说不上来,只道:“你自己心里知道。”

容兰闻言愤然,怒道:“我还没嫌你丢我人呢,你倒嫌上我了!”

余灿不干了,睁着眼睛道:“我有什么好嫌弃的!”

容兰回道:“你自己心里知道。”

然后,两人愤然扭头,各走各的,杠上了。

而屋里的人见着小两口走进来,却都是眼前一亮。余灿跟容兰都是面白貌美的,再穿着簇新的红底镶金线暗绣云纹的衣裳站在一起,只觉明亮亮一片风光,好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余老侯爷瞧着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余正素来内敛,却也忍不住暗暗点头,而余夫人,虽然不待见容兰寒酸的身世,可是今日瞧着这模样,也不由暗喜——也当真只有这模样的,才能配得上灿哥儿啊!

当然,除了这三位,其他的人表情却是不一。大少奶奶金氏跟二少奶奶文氏相视一眼,目光中各自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而后又是坐正,面露得体又亲和的笑容。

这边,容兰已经跟余灿跪下,向着家中长辈磕头献茶请安,完了后,就被引领着去认哥嫂诸亲。而当到了大嫂金氏那边时,边上三岁的嫡长曾孙小余庆看着面前这个漂亮的三婶,突然开口了,“野丫头!没规矩!”

这话一说,听到的人脸色变了,特别是大少奶奶金氏。

一个三岁的孩子第一次见着人怎么会这么说?要么就是大人教的,要么就是无意听到大人说起偷学的,而无论是哪种,都不好啊!

金氏忐忑的看了一眼余老侯爷,发现他微微的皱了下眉后,心绷了起来,然后赶紧对小余庆道:“别瞎说,叫三婶!”

小余庆天真烂漫,觉得这个“野丫头”叫得特别好玩,便也不改口,反而喊得更来劲了。

气氛一下尴尬起来了。

而这时,余灿开口了。

“小余庆,你要再这么喊,你也就是个没规矩的,会变成野小子的!她可是你三婶!”

容兰听着这话,心诧了,转过头一看,却见余灿斜了自己一眼又扭过了头,一脸的懒得理你!然后不知怎么的,她这心就暖起来了,天知道刚才那一刹那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余灿察觉到容兰在看着自己,忍不住又拿余光瞥了一眼,心里想着:哼,野丫头!没规矩!

宫中贵人赠玉佩

余灿跟容兰暗潮涌动,而金氏听着这话脸色更难看了,余灿明面上是训导小余庆,暗地里不是直指她教子无方么,想到这可能,金氏看向余灿的目光变了变,不过再一想,又觉得不是,三弟不是那么厉害的主,那这是自己想多了?

金氏想了想,没法确定,只是咬着牙忍下来了,然后琢磨着以后跟人说话还得避着点小余庆,不然指不定还会出什么问题。

——小余庆说的那话,是听到她跟贴身丫鬟早上时候闲来议论起容兰了。

一个波折过去,剩下的都是太平顺利,众人闲坐着聊了一会,便都散去。

余正拉着大儿子二儿子去书房讨论事情,余灿则是被余夫人拉到了内间询问昨晚事宜,金氏跟文氏就着身上的衣裳窃窃私语,而容兰呢,则被唤过来陪着余老侯爷说话。

余老侯爷喝完半盏茶,在这坐不住了,便起身道:“兰丫头,扶老头子回屋去。”

容兰闻言,咧嘴一笑,伸手便去搀扶。自自然然,毫不造作,这是熟到了一定地步的表现。

而文氏跟金氏看着,却觉得有些碍眼。

等人走远了,文氏上前对金氏说道:“瞧见没,老爷子对老三媳妇可不一般呐!咱俩要扶他的时候,他可是一口一个老头子身子好,还能走得动,可把人给拒绝的死死的。”

金氏瞥了她一眼,回道:“老爷子看重老三媳妇,这不早就知道的事么?当初这门婚事,可是老爷子不顾爹娘反对定下的。”

提到这事,文氏圆润的脸上浮现了一丝不悦,“这叫什么事啊,以后这要一起出去,还不丢死了。咱们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

文氏虽然体胖,但并不心宽,一想到以后要跟这个没身份的庶女同坐一桌,就有点不满。

而在这时,身后突然飘来一个稍带着稚嫩的声音,“什么身份不身份的,还不都是我们余家的媳妇。”

两人听着这话,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是四丫头余烨从边上冒了出来。

金氏跟文氏都对这位小姑子有点发怵,是个愤世嫉俗逮着看不顺眼的就要抨击一番的主,性子古怪到了极点,谁也亲近不了。想当初她们刚进门时为了捞个贤惠亲和的美名,还特意去接近她,可结果,真真是被刺得体无完肤。

什么“笑得那么勉强干脆就不要笑了,你笑着不舒服我看着还别扭呢”,什么“你没必要讨我欢心,你讨了我欢心我也不会赏你俩银子”…如此种种,当真让人听了难堪之极。

而现在再听着她这话,两人都心照不宣的闭了嘴——得,咱惹不起躲得起,走了再说。

余烨看着两位嫂子面带尴尬的走了,嘴角扯了扯,丢了个不屑的眼神后,自言自语道:“只会背地里嚼舌头,当着面,一个比一个贤良,这脸皮换来换去也不嫌麻烦!”说完,敛了敛衣裳,往自己的院子也走了。

再说容兰那边,余老侯爷被她扶着,边笑边道:“兰丫头,嫁到我老余家,感觉怎么样啊?”

容兰道:“这才第一天呐,哪能有什么感觉。”

余老侯爷嘿嘿一笑,道:“那有什么感觉了颗得告诉老头子。”

“知道啦!”容兰回着,心里却想起了一个事,犹豫了下,又道,“老爷子,大嫂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容兰不是傻子,刚才小余庆这话里面包含着怎样的意思,她不用想就能明白,这准是大嫂那边背地里议论她被小余庆听到又学了去了,而这带着“野丫头”“没规矩”这评价的,肯定也没好话。

余老侯爷听着这话,回头瞧了容兰一眼,见她抬着头看着自己脸上悲喜难辨,不由停下问道:“那她要是不喜欢你你准备怎么办?”

“不喜欢就不喜欢呗,俗话说得好,我又不是银票,捞不着每个人都喜欢我,您说是不?”

余老侯爷见她笑得率真,乐了,“这俗话说得还真好!对,她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咱又不是跟她过日子!我告诉你啊,老头子还不喜欢她呢,不过这是个秘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啊!”

容兰见他鬼鬼祟祟眯着眼的样子,笑道:“那您为什么不喜欢她啊?”

“唔…”余老侯爷刚要回答,想到什么,瞪了一眼容兰道,“坏丫头,你想让我学着她们在背后嚼人舌根是不。”

容兰听着这么个回答,哈哈笑了,“老爷子,到底谁坏了啊!”

这余老侯爷,看着没回答,实则却是回答了个透彻。

一老一少闹腾了半晌后,余老侯爷又道:“反正啊,你跟阿灿好好过日子就成了,最好赶紧给我添个曾孙。其他的人,你也犯不着搭理她们,反正各房除了初一十五逢年过节外都是分开吃的,也碰不着面。”

“咦,不在一块吃的吗?那您呢?一个人吃的?”容兰诧异的问道。

余老侯爷捋了捋胡子,眯着眼笑道:“以前是一个人吃的,以后不是了。”

“?”容兰纳闷,而当她看到余老侯爷的院子在哪里时,明白了,“好嘛,敢情以后你又要上我这来蹭饭了!”

“嘿嘿嘿。”余老侯爷笑得跟偷着油吃的老鼠般。

原来,余老侯爷的院子是紧挨着容兰跟余灿的院子的,中间还连着一条青石铺就的小道。

“我跟你说啊,原来阿灿是住在南边的院子里的,可老头子一想啊,这住这么远,老头子过去多不方便啊!就赶紧让人我这边上空着的院子收拾了出来…嘿嘿嘿,兰丫头,老头子可惦记着你的手艺很久了…”

容兰看着余老侯爷皱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真是哭笑不得,想起之前在四平镇时每到饭点他就跑来蹭饭,就更加无言,不过…嗯,一个人吃饭确实挺无聊的,吃饭这回事,还是人多吃得才香啊!

“当然了,老头子也不是白蹭饭的,我这提前给你准备了谢礼呢!”说话间,两人进了院子,又进了屋。

而当容兰看见屋里坐着的一人时,又惊又喜,“郭爷爷!”

郭爷爷,郭明实,曾经官任户部侍郎,告老之后就一直待在四平镇的老宅,之前跟容兰也算邻居了,说起来他还是容兰的启蒙老师。而余老侯爷来四平镇拜访的老友,也正是这么一位。

郭老见着容兰,眉眼间也是笑意,“我前天就来了,想着老余头在我那白吃白住了好几年,我怎么也得吃回本来,所以啊,就这么住下了!”

“你个老东西,老子哪有白吃白住!”余老侯爷听着少时伙伴消遣自己,忍不住回骂道。

容兰看着两位老人家又斗起嘴来了,站在边上乐得直笑,她就最爱看这两人闹腾了。

半晌后,余老爷子不敌郭老嘴皮败下阵来,愤懑道:“你不是有东西送给兰丫头么,还不拿出来!”

郭老闻言,忙从边上拿出个锦盒,递给容兰道:“郭爷爷没什么送的,这个你戴着玩吧。”

容兰打开一看,眼睛亮了,只见雕花刻凤的描金锦盒里,放着一块婴孩巴掌大的玉佩,通体翠绿无杂色,衬在雪白的帕子上,只觉晶莹剔透名贵之极。

“真漂亮!”容兰忍不住赞叹道。

两位老人一听,对了一眼,笑了,然后余老侯爷道:“喜欢那就戴上吧。”

容兰跟郭老早就熟稔,所以也不矫情,说了声谢谢后,就将玉佩挂在了脖子上。一瞬间,只觉这玉佩跟抹了油似的,戴上就滑了下去,先是冰冰凉的,马上又温温热热就跟和皮肤融为一体了般,而在隐隐约约间,似乎还能闻着一丝幽香。

“咦,这玉佩怎么还带着香味?”

郭老闻言,笑道:“这玉的确是有香肌解乏的功效的。”

“这么神奇?那这是不是很名贵了?”想到这个,容兰这玉佩有些挂不住了。

余老侯爷忙道:“不名贵,你瞧老郭子那抠门劲,能舍得花大价钱送个稀世珍宝给你?得了得了,老头子要跟他下棋了,你赶紧回去找阿灿玩去吧!”

容兰闻言,也不再说什么了,见两人当真开始厮杀起来,回头给他们倒了两杯茶后,就笑嘻嘻的走了。

而当容兰走远,郭老狠狠的吃了余老侯爷一个炮后道:“你个老东西,不就送个东西么,至于这么麻烦么!还非得让我送!”

余老侯爷扯着老脸笑,“这东西又不比寻常。再说了,我那两个孙媳妇眼睛盯着呢。”

郭老听着这话,叹了声,而后又道:“宫里那贵人如今可好?”

余老侯爷笑容放了下来,回道:“皇后娘娘这些年不盯着了,倒是可以喘口气了,只不过还是如履薄冰的过着,生怕就露了什么马脚。这次送玉佩给我,也当真是行了大险了…”

郭老沉默半晌,叹道:“昨晚上,我梦到我跟你,还有小宁子一起上学堂的事了…”

“唉,这一转眼,都六十年过去了…得了得了,别扯这些没用的,赶紧下棋吧!…嘿,将军!老子又赢了,哈哈哈…”

“你个老混蛋,我刚才那个车呢!”

“你哪有车啊,不早就给我吃了!”

“你你你又偷棋!”

“才没用!你自己是个臭棋篓子罢了!”

“哼!我不跟你计较!”

两个老头又起争执,容兰则拿着盒子出了院门。她本来想走那小道,一想她得赶紧熟悉着侯爷府,便又走了大路。

而就在她穿过一个花园时,看到迎面走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正是她的两个嫂子。

容兰一看,头皮发紧了。

容兰反转训二嫂

金氏跟文氏见着容兰,停下了话头,又纷纷堆着笑意像她走了过来。

“我说前面怎么有个人比花还艳呢,原来是三弟妹。大嫂,您瞧瞧,这花跟三弟妹一比,可得羞煞了。”文氏比着手上一株花笑着说道。

金氏心里念着刚才的事,所以一时也不好跟容兰热络,便只含笑应和组,“谁说不是呢。”

容兰看了那花一眼,抬头笑嘻嘻道:“这花不是被摘下来蔫掉了么,哪来的羞煞?”

“…”两人听着容兰这话,又看着容兰笑得一派纯澈,嘴角一扯,无话了——没听出来咱们这是恭维客套么!

容兰扫了一眼两人的表情,眨了眨眼无辜道:“怎么,我哪里说错了么,两位嫂嫂的表情怎么如此怪异?唔,容兰年幼,有时候说话难免失了妥当,两位嫂嫂切莫见怪!”说着,毕恭毕敬的福了个礼。

这么一来,两位嫂嫂只得连忙搀扶,边笑边道“弟妹说的哪里话”,只是这笑容可是整一个僵硬——得,明明开始好端端的,怎么现在变得好像她们做错了事,欺负了刚过门的弟媳似的!

容兰余光瞥见两人表情的不自然,低着的脸上扯出一笑——唔,不是装模作样么,谁不会啊!

这时,金氏瞥见容兰手中的锦盒,目光一闪,便道:“弟妹这手中的盒子可真漂亮。”

文氏听得这话,低头一看,也见着了,于是这脸上的笑意便有了些酸,“老爷子果然疼三弟妹。”

容兰一琢磨,便知两人误会了,便解释道:“这可不是老爷子送的,是郭老送的。”

二人自然知道余老侯爷院子里住着个郭老,只是她们如何能轻易相信。金氏眼尖,瞧见容兰脖子里隐隐露出来的小半块玉,想着早上时也没见着她戴什么,便道:“这玉佩与弟妹倒是真相配。”

容兰用手摸了摸,心里琢磨着两人口气都有点古怪,也不知里面藏了什么究竟,便干脆只笑笑,不说话。

金氏跟文氏见在容兰嘴里套不出什么,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容兰见再聊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便想着走了,可一转头,看到远处廊上几个小厮正抬着一个个装着吃食的桶往外走时,又好奇了,“这些是都要倒掉的么?”

那桶里堆着的,都是昨日喜宴没吃完要倒掉的,里面甚至还有整鸡整鸭。

“吃不完,自然要倒掉了。”文氏回道。

“真浪费。”容兰有些心疼。

金氏跟文氏听着这话,蹙起了眉头。文氏扯着嘴角道:“弟妹啊,这些话以后你还是少说说吧,这要让人听着了,可不得笑掉大牙,白白丢了脸面,你现在好歹也是侯爷府的孙媳了,可不比原来。”

文氏比容兰年长两岁,出身豪门,却是个小心眼的,刚才被容兰弄得已经不愉快了,现在逮着机会,自然是下狠了劲的戳,这字字句句里,全是对容兰的不屑与鄙夷。

容兰听着却也不恼,只抬起眼皮笑道:“容兰愚钝,二嫂这话我可有些听不懂了,是说了什么让人听着会笑掉大牙白白丢了脸面?”

“就是你说的这浪费啊!你要不丢掉,难不成还搁着一顿顿的吃?就这么多,可不得吃个十天半个月的,你见过哪家大门大院几日吃着剩饭剩菜的,这就连下人们都不愿意吃的。”文氏这话,是暗含着容兰都不如下人的意思了。

金氏一听,心里有些惊,本要提醒文氏,可一想还是作罢——文氏是个心胸狭窄高傲自大又没脑子的,正好借着她刺一刺容兰,她嘛,就坐山观虎斗了。金氏这么想着,也就不再说话,只在一边袖手旁观。

文氏说完还觉不够,又道:“嫂子说话直,听着也许不舒服,但也是为你好。你现在在咱们面前说这话也就罢了,万一在别的场合说这话,被别人听了去可就不好了,还指不定以为咱们侯府的人多么寒酸呢!”

说话间,文氏又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训导的架势。

容兰见她说完了,笑嘻嘻的道:“二嫂说的可不对。”

文氏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