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误会了他跟公主,但之前他对她的嫌弃可是确确实实的,他可从没把她当回事呢,什么事都瞒着他也就不说了,别的事也没见得把她放在心上!昨天还说”不要就不要呢”!想着他那些话,容兰眼眶一热,步子又迈大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一个板着脸不说话,一个皱着眉不理解,整座山谷就又安静下来。而在又走了半个时辰后,余灿架不住沉默,又追上来问道:“你饿不饿啊?”早上被赶着过来只来得及喝了半碗粥,现在太阳都快西斜了,可饿死了。

容兰听着他肚子里的咕咕叫声,白了他一眼,不应。她可是从昨晚起就没吃过什么东西,现在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见天色越来越黑了却始终走不到头,心想着再这么走下去也不行了,得赶紧找个地方住。边上这位想来就没受过这样的罪,指望他肯定不行了,还得自己来!环顾了一圈,见前面林子边上有条小溪,嘴一抿,走上前去。

作者有话要说:偷偷的,我回来了…

正文 66章

一个时辰后,凤凰山中生出了一堆火,上面烤着一条尺把长的鱼。火旁,容兰翻转着架鱼的树枝,她的边上,余灿蹲着,眼睛直盯着那条看上去不甚美观的鱼,腹中饿得直抽搐。

这里是一个一人高的小山洞,位处密林中,是容兰在太阳洒下最后一丝余晖时紧赶着早到的。那条鱼,是先前她在那条小溪里逮到的,溪里鱼虽有,但沉得深,费了好大力气才逮到这么一条,而为了叉到那条鱼,裙子都打湿了点,这会儿正挂在边上烤着。

感觉到有风吹进,容兰又紧了紧盖着腿的披风,余光瞥见余灿蹲在一旁,努了努嘴,有些不屑——有本事你蹲一晚上!都什么时候了还嫌地上脏!

刚才挑了这么个山洞过夜,他进来一瞧立马皱眉了,看到有蜘蛛网跟兽骨,脸色更是难看极了,是没想着会在这样的地方过夜。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能找到这么个地方也就不错了,到这时还把自己当成侯府里的三少爷不是脑子拎不清啊!

容兰腹诽着,但嘴上一句话都没说,是心里还有着气呢。

鱼很快就熟了,容兰闻了闻又撕下一块尝了尝,顿时焦香扑鼻绕口,虽然没有作料,但此时此刻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啊!

余灿看着她吃,眼睛亮了,肚子也饿得更厉害了,只是他也看出容兰还在生气,所以很快又低下了头,他想这丫头斤斤计较的很呢,就这么一条鱼也未必会给自己吃,再想着自己男子汉大丈夫的,身处野外无计可施窘困如此,真是郁闷。

而就在他垂头丧气之时,眼前突然出现了半条鱼,抬头一看,却见容兰板着脸道:“余三少爷!你还吃不吃了!”说着把鱼往他手里一塞又扭过了头。

余灿看着手中的鱼,心情有些复杂,再看看她手里的,又道:“那你够吗?”——容兰手里的是鱼尾部分,肉明显少许多。

容兰白了他一眼,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他们说过的一番话,便道:“当然不够啦!可不然呢,你还能给我什么吃的?也不知道是谁曾经信誓旦旦的说了,以后一定饿不着我的!”

那时候她担心他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将来养不活自己,他不置可否只说一定不会饿着他,而且还说了三次,当时她听着心里暖暖的,现在想来,他也就是说说而已!

本来还想着他是个聪明的,品性没传说中的那么恶劣,敲打一番也会成材的,谁曾想到他会可恶成这样。开酒楼他就出了点银子,忙前忙后都是她的事,那这挣钱养家的到底是谁呢,就现在,还是她忙着找住的找吃的,他就一公子哥,荒郊野外还不忘发一场公子病,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嫌弃!

“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还一直嫌弃我!现在好啦,风水轮流转,该我嫌弃你了!哼!”气不过,容兰终于憋不住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余灿听到之前那句“一定饿不着你的”时也想起了当时说话的场景,心中不免又羞又愧,现在再听得这句,就更不是滋味了,“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嘀咕完,手中的鱼也难以下咽了,便递过来又道,“你要不够就把这也吃了吧。”

容兰白了他一眼,道:“你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她也只是抱怨表达心中的不缀,心里却还想着他的,若不然也不会分给他吃鱼还给他多的那半。

想了想,又道:“我对这不熟,还不知道哪里有吃的,明天仔细再找找,说不准能捉到山鸡什么的,实在不行还可以掏松鼠洞…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走出去。”

最后一句声音有些低落,余灿听着也怅然,不过转而又想着明天自己也要找吃的,可不能把她饿着让她看不起了。同时也想着幸好有这丫头在,要是当初娶了别人,现在一定麻烦死了。

原来一直觉得这丫头野,现在才知道会野也是个本事,至少现在就比自己强多了。

吃完了鱼,容兰又挪了些树枝挡在洞口遮风挡野兽,又在火堆上拨了拨加了些柴,随后到边上把先前拾来的干草铺平,完了穿上烤干的裙子对余灿道:“你要嫌脏就继续蹲着吧,我是要睡觉了。”说完往干草上一躺,盖上披风就闭上眼睡去了。

余灿看着留给他的那个空处,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走过去也躺下了。

洞外风声阵阵,容兰累极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余灿觉得这“床”又冷又硬,翻了好几下,最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睡了过去,而在迷迷糊糊间,他又习惯性的抱住了怀里人的腰贴在了一起。容兰被惊醒,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却也不说什么,只是很快又闭上睡了过去。

之后的几天,两个人一直在深山里转,却始终没能走出去。但因

为对找食物上了心,两人倒也找到了些东西,只是没什么工具,所以找到的东西少得可怜,两个人不敢多吃,都省着当存粮。或许是被那句话触动了,之后有了吃的时余灿总会尽量让容兰吃饱。

有了食物支撑,两人也就不至于太绝望,可看着走不到尽头的山路,两人的心情还是一日比一日的沉重。

这几天的山林生活对于余灿来说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灾难,没法沐浴,洗脸漱口还都得找到水源了才行,却也是冰寒彻骨,于是很多时候都是灰头土脸的。衣服没的换,爬山过林的,没少划破,上面也是乌糟糟的再不复往日齐整干净。这些也就罢了,整日的行走才是最要命的,从来穿的是织锦软鞋走得是平整大道,何曾这么长时间走过这等崎岖山路,所以脚底下起了泡脚骨里泛了酸难受到了极点,只是本来还想嘀咕几句,可一看到容兰也是这样却始终一声不吭时,这满腹怨言就倒不出来了。

余灿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落到这种地步,太苦太可怜了,可是没法,不能奢望有人来找,只能期盼自己哪天就走了出去。

而通过这两日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相处,余灿竟发现容兰出乎意料的好了,原先不觉得,现在发现她竟是那么的出色,知道很多他完全不知道的东西,走路总是她打头阵,拦了很多的危险,那些食物也是她安排的,怎么弄熟,怎么封藏着带在身上,她都安排的井井有条,所以虽然吃的东西少,但他们也还是能保证每顿都吃上些。

而且,余灿还发现另外一件原来他始终没能发现的事,那就是,容兰好像真的对他很好,就那些他让给她吃的东西,她总是吃了一点就递回来了,嘴上硬邦邦的说是吃饱了,可是他能看出来,她是在让给他吃呢。这让他很感动,患难见真情,原来他只是听说,现在终于感觉到了。

看着她日益消瘦的小脸,余灿想,等出山了以后,他一定要对她好一点!

他也想着,要不了多久,他们一定会走出去的!

余灿一直坚信他们总会很快出了山,只是很快,一件事情的发生粉碎了他的期望。

容兰生病了。

早上醒来时,余灿见容兰一直不动,就推了推她,发现还是没什么动静时,有点慌了,转过她的头一看,发现脸绯红一片,嘴唇也都快干裂了,浑身上下皆是烫得不像样。

连续的赶路跟寒风吹,吃不饱睡不好又忧心,容兰身子虽好但毕竟是女儿家,所以终于难以支撑而病倒了。

余灿看她醒不过来,急了,拍着她的脸,揉着她的身,声音颤抖不堪,“你醒醒!你醒醒!”

好半晌容兰才苏醒,她睁开眼睛定定的看了一会洞顶,目光迷茫又悲伤,“我刚做梦了,梦到我没法回去了。”

余灿愣了愣,马上又道:“你别胡说!”

容兰坐起身叹了口气,却不再多说了。她生病了,其实一早就感觉出来了,可是只是撑着,这里没大夫也没药,说了也只是凭添烦恼让他担心,那还不如不说了。只是本以为熬熬就好了,可到底越来越严重了。想到刚才梦里她留在了深山余灿回去了,清丽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丝伤感,想了想,她道:“阿灿,要么你先走吧。”

“你这是乱说什么!”余灿有些生气。

容兰低头道:“找吃的我也教你啦,摸方位我也告诉你了,你一个人走还能快点,我现在走不动了。”感觉着全身无力,容兰更加沮丧。

这是不想拖累他了,余灿心里有些荒凉,定定的瞧了她一会,从边上的衣兜里翻出一枚野鸡蛋,拨了皮递到她嘴边,道:“你多吃点东西就好了!不要再乱说了!”

容兰抬头看着他,眼圈有些红了。

余灿又道:“你要不要喝水?我去给你舀去。”

容兰点点头,然后眼看着他舀着竹筒走出山洞。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容兰躺在草堆上,感到累极了,闭上眼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耳边一阵嘈杂,艰难的睁开眼,却见余灿正惊慌失措的看着自己,嘴皮子翻着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仔细一听,才知他说的是:“容兰!快醒醒!那些人追来了!就在对面的树林里!我们快走吧!”

原来,刚才他去舀水时,不巧发现了对面人影晃动,却跟那天那帮人穿的衣裳相同。知道他们是找来后,余灿立马吓出了一声冷汗,然后慌不及的就赶了回来。

意识到这话是什么意思后,容兰也吓了一跳,四肢百骸里残存的那些力气也聚集起来了,也顾不得头晕目眩了,站起就要收拾东西。而没一会,两人就相扶着走出了山洞。

绕过山石,进入密林,两个人不敢停歇拼命往深处逃。他们想着,能一次甩开他们,就能二次甩开他们。但是很显然,他们低估了这些人的能力。

裴君弘得知他们逃入深山后,又派出了数十人搜山,而这些人多有经验,一路搜寻蛛丝马迹,硬是将范围一点点缩小,而现在余灿他们虽然逃离了山洞免了被瓮中捉鳖的危机,可那温热的灰烬都代表着他们刚走不远,再搜寻方向一路追去,目标很快就能发现了!

余灿看着越来越近的来人,神经绷到极致,整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边上容兰,面若桃花,却是烧热所致的异样,刚才一鼓作气走了这么段路,耗尽力气后就再难前行了。

“你走好了,不要管我了!”容兰又道。

余灿不理她,继续搀着她往前走。

只是不知不觉间,两人竟已走到山崖边上,前面,再无路。后面追兵已经发现他们踪迹,正飞速赶来,他们的呼喝声甚至能清晰传入耳里。

寒风依旧,余灿看着他们,却是在额头上滋出了汗。

“怎么办!”容兰惊问。

余灿望着下面深渊,嘴唇紧抿,脸色发白。

而在这时,容兰突然瞪大眼睛,然后使出全身力气将余灿往边上一推。

咚,一支弩箭破空而来,直射向刚才余灿站着的方向,然后,容兰被射中,难以承受这强大的弓弩之势后,连退几步,便如同一只风筝般自山崖上飞落而下。

余灿瞳孔放大,一声痛呼惊吼出——“容兰!”

作者有话要说:丢下二更君,撒腿就跑~

正文 67章

侯爷府里,余老爷子突然心中一悸,然后哇得一下吐出了一口血。

“爹!没事吧!”余正正说着话,乍然见到这一场景吓了一跳,边上两个儿子儿媳也都变了脸色,赶紧围上来询问,有人又要去喊大夫。

余老侯爷忙拦下,掩着唇咳了阵,苍白着脸色道:“不碍事你们别忙活了。”

众人心惊,但见余老侯爷执意,也只好作罢,心里盘算着稍后再说。

余老侯爷被搀扶着坐下,漱了下口便又问道:“还是一点都没有阿灿跟兰丫头的消息么?”

余炜面带难色:“孙儿派人连路去查,始终未能寻到。”

余老侯爷闻言面色凄然,一旁余夫人却禁不住又大哭起来:“这都第八天了啊,这还没找到,儿啊!”

那日车夫被射中滚落至草丛中,那拨人见他一动不动便以为死了,也就没再搭理只忙着追杀余灿去了,当时车夫只是晕了一下,醒来时又惊又骇,见人都跑远了,便忙忍着痛跑回侯爷府,将事情经过说了个遍,于是整个侯府立马闹腾起来了。

余夫人最为疼爱这儿子,当即不惜倾动全府让人寻找,可是一日日过去,别说找着人了,连个影都没有!再回想去车夫形容当日凶险,余夫人只觉凶多吉少,便整日以泪洗面惊惧不已,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八天下来,整个人都是老了十岁。

余正虽然平时对余灿严厉,恨铁不成钢,但到底是自己儿子,骨肉相连血浓于水,这几日也是悲痛不已,这会儿面上也是阴云笼罩,只是看着自己妻子悲恸成那样,却还是打起精神安抚道:“阿灿吉人天相,不会有事,他一定是躲到山里去了…”

“躲到山里去!”余夫人心底那根弦都快绷断了,“那可是凤凰山啊!阿灿从来没吃过什么苦!他在山里怎么活啊!他吃什么!穿什么!遇到野兽怎么办!迷路了怎么办!”想着那是死路一条,余夫人又哭了起来。

余正心烦意乱,道:“他也不是一个人,不是还有兰丫头么,兰丫头以前在山里玩过,定是能照应着些阿灿”

“她能怎么照应!”余夫人听他提起容兰,心中火就燃起了,“她就是个害人精!如果不是她闹别扭!阿灿怎么会去农庄!如果不是她使性子驾着马车跑了,阿灿怎么能跟到山边上!怎么能遇到那些刺客!都是她!都是她害了阿灿啊!”

余夫人越说越觉得是这样,心里有气憋慌,人也有些失了神智, 便又转头冲余老侯爷道:“现在满意了好孙媳啊!都害死孙子了!”

“住口!”余正见她这般没分寸,又惊又怒。

被他一喝,余夫人也恢复了些神智,但也不认错,只歪坐在椅子里继续哭了起来。

余老侯爷看着这一切,听着这一切,只觉心乱如麻,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好久之后才叹道:“如果他们真要追杀,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

这话说得很是玄妙,余炀一下听到了里面玄机,便问道:“爷爷,到底是谁要刺杀老三?”

这话一问,众人视线都集向了余老侯爷。关于这个问题他们一开始就各种揣测了,但是始终寻不到答案,按他们想,余灿虽然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但却从不惹是非,也算是纨绔里省心人,那到底是谁要下此毒手呢!

余老侯爷目光深邃,却不应答。

众人一看他讳莫如深样子,心中都生了疑。

余老侯爷自然是知道谁要杀余灿,他虽然不出宅门,却对各种事情看得透彻,车夫一回来说有人追杀他们,他就知道,余灿身份是被揭开了,而幕后凶手,不过就是宫里那个。

只是这人不是皇后,却是二皇子!

如果皇后知晓了,她刺客避人耳目追杀余灿,不过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而已。暗中除掉余灿,谁受益最大,答案一目了然!

可是,这些事,怎么说啊!

好一会后,余老侯爷才又叹道:“老大老二们先退下,们爹娘有点话要说。”

余炜跟余炀面面相觑,心中各有疑虑,但还是乖顺妻儿走了。

很快,屋内只剩下了余老侯爷跟余正夫妇三人。

余夫人此时已不再哭了,她瞧着余老侯爷肃然又悲戚神色,知道他是有大事说了,不知怎么她这心就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余老侯爷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自己儿子,半晌后,才一字一顿道:“阿灿,其实是宫里宁妃儿子。”

外面余炜故意放慢了步伐,而在他走到院门后时,忽听得屋内突然爆发出了一阵痛哭声,余炜只觉心惊肉跳,知道只怕是出大事了。

“好狠心啊!他可是亲孙子怎么可以把它换进宫去送死!”知道真相后,余夫人崩溃了,怪不得当年她分娩后想要看看孩子却被阻拦了!怪不得三个儿子中他对余灿最好!怪不得这个孩子长得这般俊俏却一点不像爹妈!怪不得!怪不得!

原来,她白白疼了别人儿子二十年啊!

余正也被这样事实真相震惊了,听到妻子对父亲不敬也顾不得拦阻了。他脑子一瞬转飞快,然后也想不出了刺客根源,一瞬间,后背冷汗滋出。他意识到:他们余家大祸临头了!

余灿身份曝光就招人刺杀,下一步,不就是该轮到整个侯爷府了么!

“爹啊!”醒悟过来余正痛呼道。

余老侯爷此刻心如刀绞,却再说不出话来。

当年苦心布局,以为这一辈子都可以瞒天过海,可谁能想到,现如今,满盘皆输。

浑浊老泪溢下,不是悔,而是遗憾。

相较于侯府嘈乱,整个皇宫在二月初阳光里显得格外安宁。

皇帝依然整日待在临仙殿里熏香食丹,整个人瘦削万分他也只觉是渐渐脱离了凡胎;慕容皇后还在极力把持着朝政,一边打压又一边扶持着裴君弘;而裴君弘,则始终对她恭谨乖顺又言听计从。

此时裴君弘刚听得一番训诫从栖凤宫出来,见得出外办事心腹已回来并且站在宫外候着,微一挑眉,笑了,因为那心腹在触碰到他目光时微微点了下头。

走远了,裴君弘问道:“事办成了?”

心腹点头:“属下亲眼见他们从万丈深渊掉了下去。”

“尸骨呢?”裴君弘面色不辨悲喜。

心腹犹疑片刻才道:“底下是奔腾河流,水势湍急,属下命人寻找数日都无果。不过那处地势险恶,又从如此高地方坠下,想来不死也难。”

“想来?”裴君弘转头,笑意盈盈,眸中却一片寒凉。

心腹心被震慑,赶紧低头。

“把当时事具体给说说!”裴君弘也不多加训斥。

心腹心中一松,忙又将那时情形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裴君弘听到最后,嘴角泛出了一丝笑意。

该名心腹做事一向稳妥,他说不死也难,那就当真会是不死也难。那么,既然解决掉了这个隐藏在外皇子,现在,也该轮到那最后一个障碍了!

栖凤宫内,慕容皇后正在批阅最后一道奏折,一名宫人悄悄走进,禀报道:“娘娘,静宫来人求见。”

慕容皇后眉一皱,“宁妃?”

慕容皇后对背着她私自诞下皇嗣女人都厌恶至极,这个宁妃也不意外,所以听得这话,眼中又流露出了不耐。

宫人察言观色,又小心道:“说是有很重要事。”

慕容皇后想了一下,便道:“那就宣吧。”

宁妃贴身宫女走进来,行礼之后回道:“我们娘娘说有极要紧事要跟娘娘说,盼娘娘摆驾静宫。”

一个废妃还要她亲自前往?慕容皇后脸上嘲意明显。

宫女久等不见回应,便又垂眸道:“我们娘娘说,此事事关刺杀太子殿下…”

慕容皇后一听这几个字,凤眸立即睁大了。

静宫里,宁妃正卧床歇息,这几日,她身子每况愈下。而就在她睡得迷迷糊糊间,突然听得门外传来宫女窃窃私语。

宁妃皱了下眉,心想这些人愈发大胆了,知道她素来爱静却还敢在门外说话,是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想着要呵斥一通,“余家三少爷”却猛地一下撞进耳朵。

“也是听守门魏三说,侯爷府人都急坏了。”

“那到底是谁要杀他啊?”

“唔跟可不能告诉别人啊,私底下有人说,余家三少爷可不是真余家三少爷呢。”

门外宫女越说越细碎,宁妃越听越心惊,想要出去询问个清楚,身子却又重根本动不了,可是她这心再明镜不过。私底下宫人嚼舌头都不是空穴来风,她们说京城里最近发生这桩大事那多半是真,那么,阿灿身世曝光了!皇后派人追杀他了!

门外宫女说那些话都是被教导过,内容模糊,指向性却明确,满城都知道了,甚至宫里都传到了,那显然就是皇后知道了才派人追杀不然,还有谁能有这样手段!

皇后知道了!皇后知道了!一瞬间,宁妃从头冷道脚。

这时,门外却又传来高喊声——“皇后娘娘驾到!”

宁妃听得这呼声,全身突然蓄满了力量,整个人一把坐起来。而慕容皇后也正好一脚转过了门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表情皆是难看,一个盛气凌人带着压抑着焦躁,一个眼眶凹陷目光炽热满是恨意,气氛诡异异常。

慕容皇后觑得宁妃神情有些不解,但还是走近问道:“有什么要跟”

她这话指是太子之事,只是这声音实在太过傲慢,于是听在宁妃耳里便成了质问,问还是她当年隐瞒皇嗣之事!宁妃坐不住了,她勉力站起,又冷笑了一声,“都已经知道了还要说什么!”

慕容皇后眉头皱起。

宁妃想着自己儿子得以存活二十年到头来依然难逃劫数,拜全是面前这女人所赐,心中恨意更加浓烈,更何况,他们宁家从盛转衰也全是因为这个狠辣女人所为,新仇旧恨一起袭来,宁妃真恨不能一刀杀了她!

这个念头一冒出,宁妃激灵灵打了个寒战,神智一下清明起来!

是啊!杀了她!杀了她,那些仇也就报了!反正自己也已经活不长了,倒不如,同归于尽了!

宁妃这些年性情已变,人变得很是决绝,心里想着这个念头,就当真要付诸行动,而当她目光撇见梳妆台上一把小巧薄刀时,眼神一亮,狠意甚然。

那把刀是很早时候,她祖父宁老将军给她把玩她一直视若珍宝,而它出现在梳妆台上,还是昨日宫女给她收拾东西时翻出来,她看着旧物念着亲情,便没让她再收起,只放在在桌上,想着随时再看看。

却没想,今日就要派上用场。

宁妃挪开视线看向慕容皇后,有说着一些话,而人则慢慢向梳妆台走去。说到激动站立不稳,整个人靠在了梳妆台上,再站直时,那把薄刀已经收在了袖中。眼中锋芒顿时毕现,而后,瞅准了方位,趁着慕容皇后疏忽之时,一把扑上。

薄刀虽薄却足够锋利,宁妃用尽力气,狠狠扎进,再用力一转。

慕容皇后带宫人都在边上候着,她又丝毫不曾将病弱宁妃放在心上,于是,一切挽救都来不及了。她只觉一痛,身上又一重,整个人便摔倒在地,身上,死死压着浑身都颤着宁妃。

宫人被这突然变故都弄怔住了,得两人都摔在地上时才各个惊慌喊了起来,有人要跑出,只是人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

因为,门口,一身锦衣裴君弘正施施然走了进来,而外边,早已被一些陌生面孔围住了。

屋内宫人突然喊道:“宁妃行凶刺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薨啦!”

众人回头一看,果然,慕容皇后头歪着已经没了气息,而她胸口那血,赫然已经变成了黑色!

薄刀有毒!

这时,宁妃也觉察到了不对了!刀上怎么会有毒!转头看着自己贴身<几个宫人,再看看裴君弘那面色淡然眸中却别有一番狠戾眼神,豁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她被利用了!

一切,都只是个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