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阔海犹豫了很久,看看胡奇,终于点点头。“凑近点再说,隔墙有耳。”

钱阔海逐渐靠近戴面具的人,戴面具的人仗着自己有枪和人质,有恃无恐,并没有太防备。

岂料钱阔海靠近他趁机突然出招,没等面具男反应过来,便夺过他的枪,拆成碎片散落在地。

戴面具的人身手也是矫健,见势不妙,伸手要掐住胡奇的脖子,却被钱阔海用手挡住。此时,面具男才发现,从未向外界展示过身手的钱阔海力道惊人。

钱阔海稍一用力,便轻松将面具人手臂扭断,面具人忍着剧痛,另一拳打来,钱阔海居然不躲避,用自己的铁拳迎拳而上,双拳交汇,钱阔海纹丝不动。而面具男却袖口崩裂,筋脉崩断,被打飞出好远,落地,满口鲜血,怎么爬也爬不起来。

钱阔海拍拍手。“呵。我怎么会相信洪帮人的话?”

钱阔海给胡奇松绑,胡奇摘下口里的布,对面具男一顿狂踢。“现在知道我大哥的厉害了吧?罗浮生!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胡奇走到戴面具的男人面前,摘下面具,他和钱阔海都愣住了。

戴面具的男人根本不是罗浮生,而是那个消失已久的杀手。

“怎么会是你?”

杀手大笑。“我说过,为了钱,我可以替你卖命杀别人,也可以替别人卖命,来玩弄你!”

此时,罗浮生和罗诚带着洪帮弟兄们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罗浮生看着震惊的钱阔海和胡奇,露出招牌的坏笑。“这可怎么办好?我和钱帮主一样,也是不信人的人呢。”

【跟踪的那天夜晚,在杀手出租屋外。

杀手走到出租屋大门外,警惕地四处看看,发现没人跟着才掏钥匙进去。

可他进了大门,突然灯一黑,里面传出激烈的打斗声,盆罐破碎的声音,随即又安静下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月光从窗口照进来,可以看见罗浮生和罗诚已经把杀手按倒在地,制住。

杀手看清对手是罗浮生,苦笑一声。“原来是来寻仇的。栽在你手里也不算冤枉。”

“我并不想杀你。”

“不杀我?你想要什么?”

“让你开工。”

“开工?”

“我需要你假死遁走,然后伪装成我,替我做几件事,顺便报一下你的私仇。事成以后我会给你胡奇给你的双倍酬劳。”

罗浮生拿出舞会上的白色面具,递给杀手。

杀手看着面具,若有所思。】

胡奇被接二连三的耍了几次,心下愤然。“罗浮生!你利用我们的私怨让我们和他斗的两败俱伤,你好卑鄙!”

罗浮生眉毛一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卑鄙?看你们两败俱伤这还不是我最终的目的。彻底铲除青帮才是。”

“那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钱阔海沉稳的架起马步。

罗浮生一挥手,弟兄们把钱阔海和胡奇团团围住。

钱阔海居然并不害怕,而是一声口哨。

此时,无数青帮弟兄们从隐蔽处冲出,又反将洪帮的弟兄们团团围住。

罗浮生冷笑:“我还是高看你了,钱帮主,这就是你所谓的一个人赴约?”

“兵不厌诈,少当家,彼此彼此。”钱阔海率先发难,朝罗浮生出手。

洪帮弟兄们也和青帮弟兄们械斗起来。

钱阔海招式硬桥硬马,罗浮生第一次遇上敌手,居然渐渐落入下风,挨了几记重拳。可这毕竟是洪帮地盘,洪帮弟兄们人数多,将青帮的人渐渐打退。

钱阔海一看形势,难逃生天。罗浮生却突然送了上来,在他手心里塞了一把小刀。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挟持我。”

钱阔海看着他,不明所以。

“你再想就要全军覆没了。”罗浮生不轻不重的提了他一句。

钱阔海没来得及思考就把刀架到了他脖子上,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明白,刚刚罗浮生是故意喂招给他,装作不敌。但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都别动!你们少当家在我手里。”

罗诚急急止住手下。“不要伤害我们少当家!”

“你放我们安全离开,他自然也就平安。”

“很好。劫持着我往后退。丢下胡奇。”罗浮生小声说道。

钱阔海恨极了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滋味,但此刻又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挟持着罗浮生退出了码头,直到他的车子开到码头上来,他带着罗浮生一起上了车。

罗诚气急,振臂一呼。“车!跟上!”

一直上了车,他的刀子还没有放下来,直逼罗浮生的脖子,直到出现一条红线。“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猜,如果我愿意投诚红丸会。梨本未来会选择我还是你?”

“你!”钱阔海怒目圆睁。青帮发展再迅速始终实力不敌洪帮,更遑论梨本未来和罗浮生之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整个上海滩都知道罗浮生是梨本未来的裙下之臣。如果他真的松口,青帮就是颗任人宰割的弃子。

“大家都是中国人,枪口应该要一致对外。”罗浮生看着钱阔海,目光幽深。突然让钱阔海无地自容。

“我们来做个交易……”

罗诚一路追过去,在快靠近美高美的地方。钱阔海的车门打开,罗浮生被推了出来,滚到路边。

后面的车一个急刹转向,才没有压到他。罗诚立刻下车去扶起他。

罗浮生被扶起来,咳了两声。摇手示意没事。罗诚要再追,罗浮生却拉住了他。

这一用力,罗浮生居然吐出一口血,嘴角溢出一条血线。

“大哥,你怎么了?”罗诚大惊,上下检查他哪里受伤了。

罗浮生用手背一抹,短促的笑了一声,还真是个公报私仇的家伙。“没什么,皮肉伤。这个钱阔海,平时深藏不露,却比想象中要厉害得多,是个狠角色。”

第五十七章 脱胎换骨

炎炎烈日下,军校新进的一批学员们都站姿笔直,听着教官严厉的训话。

“我知道,你们来自全国的四面八方,家中也都是非富即贵。不过既然来到训练营,就一切重新开始。我不管你们之前取得过什么成就,是什么样的家世,在我眼里,你们统统都是新人。在这里,唯一能够证明你们的,只有通过残酷的训练和考核,争取到宝贵等的合格名额。淘汰者,马上卷铺盖走人!”

“是!”

“接下来,大家来抽签。”教官掏出了26张扑克牌,让每一个人上前抽一张,大家议论纷纷,都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每个人都已经抽完一张扑克,但教官手里还剩一张。“还有谁没拿!”

“等等!还有我!”这时,许星程才迟迟赶到,拿好了自己的扑克牌想要进入队列中,衣服一看就是刚换上,穿得不甚整齐。

他想站进队列里,无奈队列太过齐整,没自己的位置,加之队列里一个身材壮硕的学员故意不让他进去,弄得许星程很尴尬。

教官注意到许星程,停止了训话,走到他的面前,冷冷地看着他。“你的名字。”

“报告教官,许星程!”

“你知不知道离集合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知道!对不起,教官!”许星程平日里讲究惯了,第一次经历这种你争我抢的集体生活。他根本拉不下脸面去挤,默默的排在最后等大家都洗漱完才去用水龙头。

“我不需要听你的道歉!你知不知道十分钟的时间够日本人把你炸十个来回了!”自从奉天事变发生,关东军迅速占领东北。军队里的仇日情绪空前高涨,尤其是长官颁布的“不抵抗”原则,更是让这些铁骨铮铮的军人们觉得憋屈。眼见着关东军一寸寸蚕食着中国的土地,他们做梦都想上战场拆了小鬼子的骨头,吃他们的肉。

没有人喜欢战争,但是中国军人也不应该怕战争。

“学员许星程听令,第一次出操迟到,罚跑10圈!”

“是!”许星程出列准备跑圈,教官却又说。“我的要求还没有说完,负重跑步,扛上两个五十斤的沙袋去跑10圈。”

其他学员听了,也都惊了。左右手各拎一个五十斤的沙袋,哪还跑得起来。

“什么?”许星程拖起两个沙袋,举步维艰,脸上流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

“第一次罚跑,我不规定你时间。只要你能负重跑完就算过。如果你不愿意受罚,你大可从哪里来的哪里回去。军校的大门随时都是敞开的。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根本不可能通过我们的考核,你不如就此放弃吧!”

学员中,那个壮学员带头对许星程一通嘲笑。

许星程看看大门,又看看教官,看了看学员们,一咬牙,左右肩分别扛起了一个沙袋,艰难地跑了起来。

回到宿舍里,许星程已经觉得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饭也不想吃,拖着疲惫的身体,向自己的床走去。

走到床边,却被故意伸脚的壮学员绊了一跤,摔了个脸朝地。许星程本来酸疼的身体更加难受,甚至连爬起来都难。

壮学员见状,哈哈大笑。“你叫许星程对吧?记好了,老子叫黄魁,奉天军区黄志忠军长的儿子。今天第一天,你就拖了我们全体的后腿,害得大家陪你一起在太阳底下暴晒。分组的时候可千万别和我一组。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劝你,还是主动放弃吧。这个地方,不适合你。”

“哦?黄军长?久仰大名。就是那个不战而降,将整个奉天拱手让给日本人的黄志忠军长。”许星程虽然爬不起身,但嘴上半点不饶人。周围不少学员在偷笑。

黄魁大怒,纠集一群刚刚结识的学员对着许星程一顿拳打脚踢。

许星程闪躲不了,也实在没力气躲,只是抱住头,任他们发泄。最后鼻青脸肿地倒在地上。

黄魁停手时,发现从许星程的军装口袋里掉落出一张女人的照片。许星程也看到了,忙伸手去捡,却被壮学员抢先一步拿起来,端详着。

“还给我!”

“是个戏子,原来你小子好这口。这小妞长得不赖啊,是你女朋友吧?”

“你嘴巴放干净点!她……曾经是……”

“曾经?你小子也真算个情种了,把前女友的照片还一直带在自己身边。要我说,这小骚货现在正不知道跟哪个男人好上了呢。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你没听说过吗?”

“你闭嘴!”许星程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爬起来一把把照片夺了过来,将黄魁推了一个踉跄。

“臭小子!你敢对我动手?”黄魁冲上去还想打,教官突然推开了宿舍的门。

黄魁和其他学员们这才罢手,各自归位。

“吵什么吵?今天你们还没被罚够么?”教官来到许星程身边,看许星程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眼镜也摔碎了。“许星程,是谁打你的?”

黄魁狠狠地瞪了许星程一眼。许星程犹豫了一下。“报告教官,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你确定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许星程环顾四周,满是敌意的眼神。“是,我确定。”

如果他现在说出来,他们充其量记个大过,但他以后三个月的日子只怕更难过。

“那好吧,以后走路注意点。要知道部队里打架是要严惩的事情!”教官严厉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离去。

许星程拿着照片回到自己床边,看到黄魁嚣张地对自己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许星程心烦,扭头不再理他,而是拿起自己护住的那张天婴的照片看了起来,仿佛在一瞬间忘记了伤痛。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都没得安宁。

盥洗室里,正在洗漱的许星程被黄魁和其他几个学员围了起来,按在灌满水的水池里,挣扎了好久,险些窒息。

泥地里,学员们匍匐前进,黄魁一马当先,踹了许星程一脸的泥,让他落在最后一名。

食堂里,许星程打饭总被插队,好不容易最后盛好饭,却没有了座位,只能硬着头皮坐在黄魁的对面。黄魁把许星程盘子里的肉全部夹到自己碗里,还对着许星程的盘子里吐了口唾沫。许星程看了,一阵恶心,丢下了饭盘,饿着肚子继续参加下午的训练。

跨越障碍赛中,黄魁故意使坏,让许星程在跳跃障碍时狼狈摔下。他脚腕扭伤,一阵钻心的痛。

射击场上,黄魁打出了高分,许星程的枪却脱了靶。

面对这连连的失误,教官对许星程的表现频频摇头。

两个月过去了,教官站在操场上,学员们列队站在他的面前。

“经过一轮的基础项目训练,想必大家都已经热身完毕了,那我们的培训也要进入正题了,之前发你们的扑克牌,都拿出来!”

学员们纷纷掏出自己的扑克牌,依然很困惑,许星程看自己拿的是黑桃K。

“大家一开始也许并不明白这扑克牌的意义,我现在就和大家说明一下,这届军官培训班一共26名学员,但最后,只有一半的学员可以顺利通过考核!”

“啊?淘汰率怎么这么高?”

“就是,这也太残酷了吧?”

“我们可都是千挑万选才进入这里的。”

学员议论纷纷,许星程也眉头紧锁。只有黄魁听了,反而很兴奋。弱者天生就是该被淘汰的,许星程在他眼里就是弱者中的弱者。只会想着姑娘的小白脸。

“26个学员,26张扑克牌,分红桃黑桃两种花色,不同花色,同样数字的两人为一组,在集训结束前最终进行一场搏击比赛,赢的,留下,输的,走人!”

学员们听了更加恐慌,纷纷看手上的扑克牌和谁的号码一致,看对手弱的长舒一口气,看对手强的则倒吸一口冷气。

许星程拿着自己的黑桃K也在寻找,他发现黄魁手上拿着那张红桃K,笑嘻嘻的用盯着案板上的肉的目光看着自己。

学员们都不禁替许星程捏了一把汗。

“既然大家已经找到了彼此的对手,那马上开始最后搏击比赛的模拟训练。记住,从现在开始,你眼前的那个人不再是你的队友,而是你的敌人!”

许星程下意识想逃避,黄魁却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故意把手指攥得咔咔直响。教官还没吹哨喊开始,黄魁已经抢先攻了过来,许星程被一拳打得鼻血直流,找不到北。

黄魁不依不饶,继续攻击,越打越兴奋,许星程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教官的停止哨已经响起了。黄魁却还不停手,朝着许星程头部就是一通老拳。教官连忙跑过去,把他拉开。

许星程已经满头是血。恍惚中听见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吼叫:“打死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忘恩负义的婊子!还有这个小兔崽子,都去死去死!”

那时候媛媛还小,父亲经常情绪失控殴打母亲,他出去拦着的时候就会一起挨打。直到有一天睡醒,母亲再也不见了。父亲说死了,再无交代。

然后这个家就变得宁静起来,死一般的宁静。没有打骂声,也没有母亲温柔安抚的声音。

“谧竹乖,不要恨你父亲,他也是控制不了自己。嫉妒和仇恨是这个世界最丑陋的东西,不要学会恨……”

医生给许星程头上进行了简单的止血包扎。教官站在许星程旁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