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着银针的手指微微颤抖,怎么都对不准那些碎玻璃,几次都是挑在他掌心的伤口处,他紧紧的抿着嘴唇,不发一言,眉心微锁。

等我将所有的碎片全都挑出后,我才发现自己的额头上全是汗,而我的嘴唇几乎被咬出血来,小心的为他包扎好伤口,心已痛的无法呼吸。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他上了心,又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一颦一笑已在我心中扎了根,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会是他?他是我好姐妹的爱人啊。

我无助的闭了闭眼睛,待情绪稍稳定再睁开时,对上的是他探究的目光,惶恐,不安,彷徨、无措瞬时占据了我的心,脑子乱成了一团。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太医院的,他染血的手掌始终在我眼前闪现。我什么都不清楚,但是无法磨灭的事实就是我在为他心痛,甚至,我希望受伤的是我而不是他。我拼命的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可是他的身影再也挥之不去。

落花

雍正二年的五月,对很多人来说是次命运的转折,对若曦是,对我也是。

雍正二年五月二十六日,十四阿哥允禵在朝堂上当众公布了当年圣祖皇帝赐婚的遗诏,五月三十日,若曦离开了生活了近二十年的紫禁城,离开了令她魂牵梦萦的胤禛。

除了亲手交给我一个小木匣外,若曦未留下只字片言。

打开木匣,揭开层层的包装,晶莹剔透的木兰花手镯映入眼帘。缓缓取出,冰凉的触感在指尖溢开。兜兜转转,这个玉镯终于又回到了我的手中,只是,镯子还是从前的那个镯子,我的心境却已变了太多。

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遗落了自己的心,那个冷若冰霜的男人,那个心中只有若曦的男人,别想了,别想了,快睡觉吧,睡着了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我将木匣藏好,草草的梳洗了一番,拉过被子蒙住了头。

睡到半夜,半梦半醒间,隐隐约约听到有人敲门,我揉揉惺忪的眼睛:“这么晚了是谁呀?”

“冷太医,是我啊。”原来是王公公,我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随手拿过一个帽子扣在头上。

“冷太医,皇上喝了很多酒,您快随奴才去看看。”王公公一脸的焦急。

我点了点头,“这样啊,那等我换件衣服再去,请公公稍等片刻。”

“啊呀……来不及了。”王公公拉着我就走。

糟了,匆忙中我根本没有时间装扮,只希望趁着天黑没人能注意到我。

刚踏进养心殿,就闻到好重的一股酒味。我微微皱了皱眉,一眼望去只见皇上趴在桌上,旁边零零散散的堆着好几个酒壶。

我轻叹了口气,“王公公,你先去休息吧,由我照顾皇上行了。”

我拿起椅子上的外衣,轻轻的披在雍正身上,他稍稍的动了一下,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鼻子上冒出了点点汗珠,好像很不舒服。我忙打湿了一块丝巾,细细的为他擦拭着。

他还是紧闭着眼睛,皱着眉,我默默的看着他,手却不由自主的抚上他的脸,突然间我的手被紧紧的握住,身体被拥进了他的怀抱,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睁开了眼睛,我连忙要挣脱他,慌乱中帽子掉在了地上,满头的青丝如瀑布般垂下来。

他猛的抓住了我的双肩,力量不大却足以使我无法动弹,隔着衣物仍然可以感觉到他掌心的灼热,“看着我。”他的声音就像魔咒一样,我毫无反抗的能力,抬头望着他,此时的他也幽幽的看着我,他的眼神太过强烈,我无法承受,只能闭上我的眼睛,时间似乎停止了,四周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我甚至能听到彼此心脏跳动的声音……噢……老天……我默默的呐喊着,不能这样,这是不可以的,他呼出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我知道我们距离已越来越近,我微微颤了一下,抬起双手,抵在他的胸前,试着想将他推开,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终于他冰凉的唇贴上了我的,慢慢地轻轻地揉搓着,温热的舌尖碰触着我的唇试图进入,我无法再克制,积压许久的情感此时已全部宣泄而出,我忘却了身份,忘却了顾虑,一切的一切仿佛已不再重要,此刻的我只是一个女人,而他,胤禛,就是我想要去爱的男人……

我微微的张开了我的唇,接受了他进一步的侵略,我们就这样嬉戏着,纠缠着,喘息着……

他的唇慢慢移向我的耳畔,轻啄着我的耳垂,“若曦,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我从不曾想要放走你。”他的低语刹那粉碎了我的灵魂,击垮了我整个世界。我猛的推开了他,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养心殿。呵呵,多讽刺啊,我交出了我的心,却不是他想要的,我始终只是她的替代品,罢了罢了,心碎的滋味尝过一次就够了,我强忍的伤痛,可是眼泪还是不听话地滚出了眼眶……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我心里面默默的念着这句诗,却早已泪流满面。我仿佛听到自己的心在瞬间裂成碎片,什么是心痛的滋味,我今天的感受与八年前那次全然不同,甚至是更为深切的体会到。

我一路跌跌撞撞的,终于回到了太医院,刚进门就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若涵,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还好是沈豫鲲。

我迅速擦干眼泪,我的脆弱绝不能被别人看见,抬起头时已恢复了了往日的笑容。

“沈大人深夜驾临有何要事?”不知为什么今天我很不喜欢他这么亲昵的叫我,故意冷谈的扯开了距离。

“若涵,你答应过我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让我知道的,”他忧心的望着我。

“沈大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您还是说说深夜到访的目的吧。”我故作平静,轻描淡写的问道。

“我正好有事面圣,却被王公公挡在外面。这不,路过太医院顺道来看看你,你可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啊。”沈豫鲲笑的云淡风轻。

“呵呵,那沈大人有没有带酒来呢?”我突然很想借酒浇愁,殊不知借酒浇愁愁更愁。

沈豫鲲狡黠的一笑:“要酒还不容易,你等着。”

没过多久,他就提了两壶酒几个小菜进来,果然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这么晚了还是有人奉承拍马。

“你这太医院可真是个清净的好地方,来来来,我先敬你一杯,祝你能早日扬名立万。”他倒了杯酒给我。

感情他以为我留在宫里是为了仕途,也好,我也不必和他解释。

“那我先干为敬,沈大人,也祝你能飞黄腾达,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这种戴高帽子的话我在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学会。

两次同他一起喝酒,但两次的心境却完全不同,前一次的时候我还懵懵懂懂,如今却已是千苍百孔。“唉,”我不禁幽幽的叹了口气。

“若涵,你有心事?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他关切的问。

“好啊,你现在能帮我的就是陪我喝酒。”我拿起酒杯,连灌自己三杯。

“来来来,我再敬你三杯。”我又准备端起酒杯。

“像你这样喝法,一会就得醉了。”他抢去了酒壶。“对了,说说你为什么要留在宫里,我很好奇。”

“我么,当初是替父亲给若曦姑娘看病,结果侥幸治愈被皇上留在了太医院,之后我和若曦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留在宫里一方面可以和她做个伴,另一方面我也一直想治好她的旧疾。”当真是为了若曦这个单纯的原因吗?这个牵强的理由骗沈豫鲲容易,却骗不了我自己。“那你呢?又为什么做这个官?为百姓做主还是为了光宗耀祖?

“一开始呢,纯粹是好玩。我家里世代经商,父亲只有我一个儿子,早就想我继承祖业,我呢只想逃出来过几年清闲的日子。没想到皇上会把户部这么大的担子交给我,真是受之有愧。”头一次见沈豫鲲这么谦逊。

“嗨,沈大人您就别谦虚了,谁不知道您协助皇上清理亏空,惩治了不少贪官污吏,立下了多大的功劳。”我转着手中的酒杯把玩。

“呵,你也来取笑我,罚你干一杯。”沈豫鲲微妙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那祝你早日找到一个美姣娘,抱个胖娃娃,对了,那位蓝宁姑娘是你的红颜知己吧,很漂亮,人也很好,值得你真心对待。”我笑的无辜,就想看沈豫鲲是怎么来还这笔风流债的。

“蓝宁确实我的红颜知己,但是我和她之间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至于美姣娘嘛,我已经找到了,就是不知道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我莞尔一笑:“咦,流连花丛的沈大人居然肯修身养性了,真是可喜可贺,值得干一杯。”

“哈哈,会开玩笑啦?那心情好多了吧?就是代表没什么事了?”温柔的言语在我心头激起泛泛涟漪。

原来他看出我心情不好,一直都在逗我开心呢。忽然很感动,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在这个深宫里,我并不是一个人,还有他---沈豫鲲,无时无刻不在关心我,保护我。

和他说话很有趣,他就像我的兄长,总是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给我安慰,幸好有他,这漫漫长夜我不是一个人度过,要不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谢谢你,沈豫鲲。”依然是由衷的感谢。

“嘿,这可是你第三次谢我了,还记得我说过谢三次就要以身相许的话吗?”调侃的语调,与认真的神情完全不相与。

避开他炽热的眼神,“刚还在想你这个人挺不错的,这不又没正经了。”

“哈哈哈,这才是我的本性啊。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找个机会赶快出宫吧,皇上迟早会知道你是女儿身,到时候我再想帮只怕也保不住你。”他迟疑了一会再次提醒我。

“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皇上,他心里只有若曦一人,而我,本就不该沦陷在这份不属于我的苦恋中。我拿到了手镯,进宫的目的也已经达到,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只是出了宫,离开了他,我就真能逃离情孽的魔障吗?我还能回复到从前的自己吗?

“喂,冷姑娘,这是你今天晚上第三次发呆了,对我也太不尊重了吧。”他微皱眉头,状似嗔怒。

“你怎么老爱用数字说话啊?”明知道这个人吊儿郎当的成分多点,我笑着推他。

他笑的恣意,“我是户部尚书,本来就是管数目的,这是我的老本行哩。”

呵呵,这个沈豫鲲,总有办法哄我高兴。有他陪着我,我觉得自己心里舒畅了很多。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聊着聊着,东方已现出一片柔和的浅紫色的鱼肚白。

坐了一整夜,关节僵硬,我起身动了动,“沈豫鲲,你该去上朝了,我一会也要去给各位娘娘诊脉。”

“行,记住以后要叫我名字,千万别沈大人沈大人的叫了。”他拍了下我的脑袋。

这个沈豫鲲,临走还要摆我一道,我自然毫不示弱。“知道了,对了,改天要介绍你那个美姣娘给我认识哦。”

他尴尬的挠了挠了头,“臭丫头,以后再收拾你。”

送走了沈豫鲲,我开始整理东西,准备一会就去向皇上辞去官职,离开皇宫。虽然起了离开的念头,可当真做出了决定,我心里还是万般不舍。

尽管来宫里已经一年,要收拾的东西还真不多,除了几本医书几套换洗的衣服,就是些书信和赏赐了。

突然,箱子里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笺引起了我的注意,一眼就认出那是过年时王公公送来的皇上亲书的春联,节后我将它收了起来。

慢慢的在桌上将纸张平铺开来,看着那气势磅礴的字体,我的眼前又浮现出雍正深黑的眸子,耳边似乎又传来他清冷的声音,已经决定要走了,为什么还是那么放不下。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将纸笺重新叠好,塞到了箱子底下。独自发了会呆,我又拿出了纸笺放进自己的包裹中,权当为这段无望的单恋留个见证。

收拾完了,看看时辰还早,我坐定在椅子上假寐。

一阵剧烈的撞门声传来,还没等我打开门,小绪子神色慌张、跌跌撞撞的推门冲了进来。

牢狱

“冷太医,快,快……”小绪子气喘吁吁的,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小绪子,发生什么事了,来,喝杯茶喘口气再说。”我转身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冷太医,快……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王公公……让我来给您带个信,欧阳闻人密报皇上你女扮男装,蒙混入宫,现在……现在皇上已经派出御前侍卫往太医院来了,你……你快逃出宫去吧,这里有我拖着。”说完这些话,小绪子心急的把我往门外推去。

欧阳闻人,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置我于死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反而不怕了。我冷笑了一声,镇定了下情绪,笃定的坐了下来。

一边的小绪子看不懂了,“冷太医,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那么悠闲,再不走可真走不了了。”

我拿起茶杯,轻轻的吹了吹茶叶沫子,叹了口气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虽说天大地大的,可我又能往哪逃呢?即便我侥幸逃脱,可我的家人呢?难道要我自己逃命而不顾他们的死活?我做不到!!小绪子,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还没等小绪子回答,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来的还真快。我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便拉开了门,只见领头的正是御前侍卫统领图里琛,好家伙,还带了不少人啊,黑压压的一大片,将太医院包围的水泄不通。

“冷太医,奉皇上之命,要将这太医院彻底搜查一遍,得罪了。”图里琛双手抱拳道。

我微笑的让开一条路,图里琛看我如此合作反而有些迟疑。

虽然有几十个侍卫,但是搜起东西来还是井井有条的,不像电视里看到的把东西扔的漫天飞再把房间弄的乱七八糟这种样子,难道是雍正手下的侍卫特别有素质?哈,这个时候我还有心情想这个,真是佩服自己。

“大家手脚轻些,皇上交待过,别碰坏了东西。”哦,原来如此。

我正在胡思乱想着,一个侍卫从案桌的夹层里搜出了一套宫服,啊,是若曦给我的那件,糟了,忘记藏好了,这下真成了罪证了。

图里琛冷冷的瞥了我一眼,“欧阳大人说的果然没错,冷太医,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便有两个侍卫上前拉我,我推开了他们,甩甩了衣袖,“不敢有劳大人,我自己会走,您请前面带路。”说完,我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看这行进的路线像是往养心殿去的,皇上还要亲自审我?也好,老天对我还是眷顾的,让我能再见他一面。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我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这句话,有些凄凉。

到了养心殿,我发现气氛有些不对,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几乎所有的大臣都到齐了,隆科多、十三爷、八爷、张廷玉,欧阳闻人……还有些人我不认识,这,是要公审我吗?

磕过头,图里琛将搜到的宫服递给王公公,王公公又呈给了雍正,我痴痴的看着他,最后一次了,就让我放肆一次吧,也不用再顾忌别人的想法了。

“嘭”,宫服被重重的扔在了地上,“冷太医,你还有什么话说?”他的声音冷的像十二月天的冰雪一样,没有一丝生气。

我跪了下来,“皇上,微臣确实犯了欺君之罪,请皇上降罪。还请皇上看在臣平时尽心尽力的份上,别连累我的家人,臣愿一力承担。”

“皇上,她女扮男装入宫,分明是有不轨企图,这宫服便可说明一切。她必是白天以太医之名在宫里拉拢人心,晚上再换上女装冒充宫女熟悉地形,这,这是意图谋反,当诛九族啊。”是欧阳闻人的声音,我转过头恨恨的看了他一眼,真后悔以前没早点揭穿他的真面目。

我脑子飞速的转着该怎么应对,心里头暗暗对自己说要冷静,接着我对欧阳闻人展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师兄,如果诛九族的话也不能少了你啊。”真要到了那一步,我一定会找他陪葬。

“你,你……我,我……”看他急的说不话来,我心里舒坦了许多。

“皇上,此女假扮男子,在宫中妖言惑众,定不能轻饶。”是隆科多,不知他此时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皇上,臣弟认为冷太医这样做必有隐情,请皇上将此案交给臣弟处理。”十三爷低沉的声音让我有了一丝安慰。

“皇上,凭她一人之力不能有所作为,奴才猜想她必有同党,请皇上将她押入大理寺严刑审问。”居然是纳兰大人,我真是欲哭无泪。

“皇上,臣弟附议十三弟的建议,也不相信冷太医会谋逆,臣弟愿辅佐十三弟查清此事。”我万万没想到,说话的居然是八爷。

大臣们窃窃私语,底下已是一片混乱,怎么处理我俨然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严刑逼问查出主谋和同党,一派认为我有隐情该从轻发落,这个时候谁是敌谁是友倒是分的清清楚楚,只是我没想到八爷会站在我这边,想到这我不禁感激的朝他笑了笑。

“列位臣工不必再争论,这样吧,先将她押到大理寺,纳兰、允祥,由你们二位共同审理。”他还是一贯的冰冷,冷的让我心寒。

咣挡一声,牢门被锁上了,我整个人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伸手看不见五指,一阵莫名的恐惧瞬时笼罩了我。

童年时,有一次独自一人乘坐电梯,电梯发生了故障,上不去又下不来,卡在中间动不了了,我在那狭小的空间待了好几个小时后才获救,差点困死在那里。打那以后,我就对封闭而又黑暗的空间充满恐惧。

我屏住呼吸,心中感到一阵熟悉的颤栗,闭上眼睛,轻轻的哼起歌,试图摆脱这种恐惧。过了很久,我才平静下来,也逐渐习惯了黑暗,开始打量起这牢房。四周是坚硬的石壁,顶上仅有一扇小铁窗,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真没想到,当日那算命老道的话竟然全都应验了。

嘈杂声断断续续的传来,寂静的夜色被打破了,是谁来了?

“把牢门打开,本大人要好好的审理。”聒噪的声音。

我缓缓的抬起头望去,纳兰大人趾高气扬的坐着,身旁还有两个小太监在为他打扇。十三爷呢?皇上不是叫十三爷和纳兰共同审理我吗?现在十三没有出现,莫非纳兰要瞒着他对我严刑逼供?

“冷姑娘,本官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现在说出幕后指使和同党,就可免去皮肉之苦,否则,哼哼……”看他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我就觉得恶心。

“纳兰大人,您不必假慈悲了,若涵没有同党更没有所谓的幕后指使。皇上的旨意是吩咐你和十三爷共同审理,你现在这样可是动私刑。”我瞪着他。

“敬酒不吃吃罚酒,来啊,上夹棍。”他狰狞的冷笑。

我心中一凛,这纳兰大人甚是凶狠,居然用如此歹毒的刑具,看来今天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夹”,随着一声号令,夹棍套上了我的手指,好痛,十指连心,我的身子微微的颤动,脸色一定惨白,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我紧紧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来,心里默默的念着“十三爷,救我,十三爷,救我”。

“夹,给我用力的夹。”纳兰下达了死命令。

“啊”,我终于忍受不住叫了出来,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拿水来泼醒她,”隐约间听到这样的话语,还没等我睁开眼睛,一整盆水泼在了我身上,虽说已是六月份,可在这阴冷的牢房,这一盆水还是让我打了个冷战。

“拿鞭子来,本官要亲自动刑,我看你还嘴硬,冷姑娘,这鞭子可是沾过水的,一鞭下去必定皮开肉绽,啧啧,瞧你这细皮嫩肉的可怎么受得了啊,本官也心疼的紧。”他轻蔑的撇着嘴奸笑。

我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怒视着他。

“好,够倔强,那本官就成全你。”他拿起鞭子狠狠抽向了我的后背,“嘶,”我听见了衣服破裂的声音,背后像火烧一样热辣辣的,刺骨的疼痛直达心肺。

我苦笑一下,这才是第一鞭,不知我可以撑到何时。还没回过神,第二鞭又抽了上来,这下我几乎闻到了血腥味,背后一定是血肉模糊了。眼看着第三鞭又甩了过来,我认命的闭上了眼睛。但是鞭子并没有落在我身上,我反而被拉进了一具怀抱。

我回头一看,是十三爷,竟然是他替我挡了这一鞭。

“十三爷,奴才瞎了狗眼失手打到您了,奴才该死。”纳兰装腔作势的要抽自己的耳光。

“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就赶紧滚出去。”这冰冷的声音倒和雍正有的一拼,不愧是一个父亲生出来的。

“若涵,我来晚一步,你受委屈了。”他面对我的时候总是那样的温柔。

我再也忍不住了,伏在十三的肩上抽咽起来,身上的痛和心上的痛加在一起,让我心力交瘁,忽然好想永远停靠在这个怀抱里。

“若涵,让我看看你的伤口,不及时处理伤口会溃烂的。”他扳过我的身体,关切的说道。

啊,我这才想起他为我挡了那一鞭,也受伤不轻啊,“十三爷,你的伤……”

“我没事,小顺子,去取些盐水来。”他转身吩咐下去。

他让我平扒在草垛子上,“现在衣服和血已经连在一起,你忍着点疼。”

我点了点头,十三爷轻轻的撕开我背后的衣服,我已经准备好了承受盐水清理伤口的痛楚,可是过了许久却没有任何动静,我诧异的回头,正对上十三爷的眼睛,他的目光有一丝炽热,有一些无奈,更多的是心疼。

“冒犯了”,他拿起丝巾仔细的清洗我的伤口,他的动作很轻柔,我明显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的颤抖,这个气氛有点暧昧。

“还疼吗?”还是十三打破了沉寂。

“好很多了,谢谢十三爷。”我低声说道。

“若涵,有我在,一定会护你周全,我这就去求四哥。”他紧皱着眉头,接着脱下外衫罩在我身上,转身离开,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从身上掉下了一卷纸轴,我想叫他,他已然消失在过道的尽头。

又剩下我一个人,我将衣服拢拢紧,背上的伤已经没那么疼了,十三爷去求皇上,也不知管不管用。

我随手展开了他刚才掉落在地的纸卷,是一幅画,画上是一名宫装的女子,身体惬意的靠在椅子上,手捧医书,唇边有一抹真挚而羞怯的微笑,那眉目神情如此的熟悉,竟然是我。

我感觉心跳瞬时漏了一拍,十三爷啊十三爷,你怎么能丢这么个难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