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御前侍卫啊,怪不得我觉着眼熟呢。“妹妹,宫中的规矩你很清楚,是绝对严禁私相授受的,以后你可得小心,我看见了自然没事,但要是让别人瞧见了随便嚼个舌根就由你好受的了。”

“多谢姐姐关心,映雪以后自当留心。”她的脸上仍是荡漾着甜蜜的微笑。

“这是皇上赏赐的翠玉豆糕,我特意拿来一起尝尝鲜。”我把点心盒子递了过去。

映雪故作羡慕状,“姐姐,万岁爷对您真是不一般呢。”

“小妮子瞎说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我作势去扯她的面皮。

“姐姐,那映雪还是情愿你用点心来堵住我的嘴。”她立刻塞了块点心到嘴里。

“快吃吧,小馋猫,这些都留给你了。”我打了下她的头。

从映雪处出来,已是日上三竿了,今年的夏天来的特别早,日头也特别毒,在太阳底下才走了一会我便感觉额头上沁出了汗珠。

“扑通”一声,一位守护养心殿的御前侍卫倒了下来,所有人都围了过去。

我忙上前推开人群,给那昏倒的侍卫把了把脉,“不碍事,他只是中暑而已,你们赶紧把他抬到树阴下去,我开个方子给他调养一下。”

围观侍卫只是将他抬去了树阴下,再无人理我,我这才记起原来我已经不是太医了。我自嘲的笑了笑,这真是三十年风水轮流转啊。

“冷姑娘,皇上叫你呢。”

我答应了一声,就走了进去。

“你还记不记得圣旨上是怎么说的?”雍正满脸的怒气。

“奴婢记得。”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他咳嗽一声,“那你说一遍给朕听。”

“……禁止碰触一切和医学有关的事情……”我低语道。

“既然你知道,那为何违抗圣旨?”他的语气并不重,只是神情严肃。

“万岁爷说的可是刚才侍卫晕倒的事情?奴婢只是给他诊脉而已。”我不以为然。

“违抗圣旨可是死罪。”他冷哼一声。

我争辩道,“所谓医者父母心,奴婢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迅速说道:“若要治病,你也只能给朕一个人治。”

我猛的抬头,他这算是在向我表白吗?

他的神情有些不自在,见我盯着他,他的眼神有些犹豫,咳嗽了一声转开了头去。我的心“咚咚”直跳,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在逃避吗?我究竟何时才能逼出他的真心?这个时候一定要有人捅破这层纸,既然他不敢,那就由我来。我走到他的面前,硬是对上他的眼睛:“万岁爷刚才说的话奴婢没有听清楚,能不能请皇上再说一遍?”

“你的脸那么红,是不是专注于某事的时候都会如此?”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真难为他还记得我当时的胡言乱语。

他伸出手,捏了捏我的脸,然后双手环住我的腰缓缓的拥我入怀,我闭上了眼睛,静静的享受着这份柔情,原来爱情的距离就是眼睛和眼睛之间的距离,在我的注视下他的真心已无所遁形。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一种成熟男性的气息,他的怀抱好温暖,暖的我都舍不得离开。他轻轻的托起了我的下巴,他的唇离我越来越近,没来由的我脑子里闪过他酒醉那晚的情形,想到了若曦,我的心重重的一沉,我不要再做替身,没等我做出任何拒绝的举动,他的唇已经覆盖住我的,瞬时我觉得天旋地转,心跳加快,全身无力软软的倒在他的怀里,罢了,即便是替身我也认了。

“皇伯伯,承欢来给您请安了。”听到这稚嫩的声音,我迅速恢复了理智,忙不迭的推开他,远远的躲到一边。

十三爷牵着承欢的手走了进来,“四哥,这孩子非要跟着来,真拿她没办法。”

“来承欢,过来这边让皇伯伯好好看看。”雍正的脸上满是宠溺。

“姨,想死承欢了。”承欢看到了我飞一般的扑了过来。

我搂着她,亲了亲她可爱的小脸,“姨也好想承欢啊。”

“涵小姨,为什么你的脸红成这样,是不是病了?”童言无忌,我不和她计较。

“是啊,若涵,你怎么了?”十三也是关切的问。

我的脸烫的越发厉害,都不敢看十三爷,“这个,我是有些不舒服,万岁爷,奴婢先告退了。”

“嗯,你下去吧。”他摆手道。

回到屋里,我的心仍是跳的厉害,手脚还是无力,刚才的那个吻似乎抽去了我所有的力气。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他的身影。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若涵姐姐,是我啊。”原来是小绪子。

“姐姐,这是你拉在太医院的东西,奴才给您拿回来了。”他殷勤的把我之前收拾好的包裹递了过来。

我笑着接过,“小绪子,麻烦你了。”

“瞧姐姐说的,小绪子的命还是姐姐救的呢。”这孩子连这么久的事都记的那么清楚。

“姐姐,小绪子不打扰姐姐休息了,先出去了。”

小绪子走后我打开了他拿来的包裹,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一样样的归类放好。衣服,书本,扑克牌,当初打牌的四个人,一个去了山西,一个去了景陵,只剩下了两个人,那些个美好的日子是再也回不去了。

可是当那个木兰花手镯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清清楚楚的觉得有一个什么东西,在我心的深处刺着,割着,有钝钝的疼痛。其实我并不是那么伟大的不是,我一直都很介意他和若曦之间的感情,我一直是在自欺欺人,只是我没想到自己已经沦陷到甘做替身的地步。我将手镯套在了自己的腕上,感觉彻骨的冰凉,替身也罢,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就别无他求了。

翌日。

我刚走进养心殿,就差点被迎面而来的不明分行物打个正着,捡起一看,竟是一本奏折,地上还零零散散的扔着几本。我叹了一口气,弯下腰,将奏折一本一本的捡了起来。

“是谁惹万岁爷发那么大脾气啊?”我把奏折送回到他的手边。

“你看看,你看看,一个个都来参年羹尧,他打胜仗那会他们都跑哪儿去了,现在倒好,通通都冒出来了。”他气的怒目圆睁。

我淡淡的笑道:“皇上心里定已有了计较,又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

他定定的看了看我,“你有的时候未免聪明的过头了。”

我笑了笑,取了一枝笔,随手在纸上写了几行字:

以讲卫生为光荣,

不讲卫生为耻辱,

为了养心殿的整洁,

请不要随地乱丢奏折。

随后将纸递了给他,他默默的读了一遍,气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的字真丑。”

算了,他是皇上嘛,总要给他留点面子的不是,“是啊,奴婢的字和万岁爷是万万不能比的。”

他不屑道:“你倒是伶牙利齿的很。”

我坦然道:“奴婢不仅会说,还会吃。”

“何谓会吃?”他看起来兴趣不大。

“会吃者必定会做,让奴婢露一手也好给万岁爷消消气。”其实我并不太会做菜,以前在现代的时候,也只有褒汤比较拿手,所谓药补不如食补,以后我要每天堡个汤给他补身体。

今天先做什么呢?我一边考虑一边朝御膳房走去。

“呦,这不是养心殿的若涵姑娘嘛,今儿个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说话的是御膳房管事的高公公,一脸的殷勤。

“高公公啊,我今天是来这做菜的,您能否给我准备一些材料。”不擅长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但我仍虚伪的笑道。

“要什么姑娘尽管吩咐就是。”高公公满口应承。

“请帮我准备一些猪排骨的尾骨肉,或是肋骨肉也成,还需要一瓶米酒。”古代对于猪肉的说法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希望他能听懂就好。

高公公点了点头,看来两个时代对于猪肉还是有共识的。

我想了想又继续说道:“还请公公去太医院取些药材,当归、熟地、白芍、枸杞、桂枝、参须、黑枣、桂圆……”

这高公公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不一会所有的材料已经准备齐全,这算是成功的第一步吧。我将排骨尾骨肉洗净,放入烫水中烧烫后捞起,再用冷水冲洗干净后备用。随后取了一锅汤,放入水和药材,倒入一半的酒及排骨,盖上盖后开始慢炖。这汤起码得炖半个时辰才能入味,闲着无聊我和高公公拉起了家常。

“高公公啊,您入宫多久了?”

“咱家入宫十年了,圣祖爷那会就在这御膳房当差了。”

“哦,那是挺久了。

“若涵姑娘,以后还请您多多提拔。”

“我一个宫女能帮到什么,公公真是说笑了。”

“姑娘是在皇上身边当差的,说句话可比我们管用多了。”

我大大的打了个哈欠,没劲,说着说着就显示了功利性,这种人就是这样,现在对我百般奉承,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就会将你远远的踢开,甚至落井下石。

好在汤也炖了差不多了,我加上剩下的酒,再熬了一会,排骨融合中药的香味已是扑鼻而来,大功搞成。

提着食篮,我的心情无比轻松,加快了脚步,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的劳动成果奉献在他的面前。

毫无预警的那个我深恶痛厌的人出现在我的面前,看到我他似乎很尴尬,但随之他又换上了一副笑脸,哼,欧阳闻人,我恨不得把手中的篮子砸到他的脸上,看他还笑不笑的出来。

“师妹好啊。”他居然还有脸和我打招呼。

“好,只要不看到师兄,若涵当然好的很。”我咬牙切齿道。

“咳咳,师妹真是会开玩笑。”他摸了摸鼻子。

“恕不奉陪,您一路走好,可别闪着腰或是扭了脚。”我心里将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盛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排骨汤,我端着碗到他面前,用手扇了一下,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可是很显然我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他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我煲的时间还不够长?我还是不死心,将汤直接端到他的鼻子前。

“你这是干什么,先放一边,等朕批完奏折再喝。”他皱了皱眉头。

我笑道:“皇上,这汤凉了就不好喝了,奴婢可是放了很多材料的。”

“好,那朕就尝尝你的手艺。”他放下了笔,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嗯,不错,很香,很好喝。”

“那是当然,奴婢做的汤不仅好喝,还包治百病呢。”我又得意忘形了。

“真有如此功效?还有剩下的吗?”看来我已经成功的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有啊皇上,您是要再喝一碗?”我拿起勺子准备再舀碗给他。

他吩咐道,“不是,朕够了。朕想起廉亲王已经病了几天未上朝了,你替朕去瞧瞧他,并将这些汤赏赐给他。”

“万岁爷,您这是……”我自然是不愿意。

“快去吧。”我的申诉被驳回。

真是气人,我花了那么多心思煲的汤,他才喝了几口就叫我送去给别人,真是枉费我一片苦心。

坐上了马车,我心里还是忿忿难平。

很快马车在一座豪华的宅院前停了下来。这就是廉亲王府啊,我看和皇宫大院也差不离了。

通报后,我提着食篮走了进去。走着走着,耳边传来一段悠扬的琴声,琴声欢腾跳跃,轻柔平缓,如行云流水,曲调忽一转,变的更为轻松,好似是朋友聚会,又好像是情人密语,如泣如诉,我不禁听的痴了。

“若涵姑娘可知道此曲的来历?”原来八爷已经看到我了。

“若涵不知,请八爷赐教。”我好奇的问道。

“这便是《广陵散》。”他缓缓说道。

广陵散乃曲琴曲名,《晋书。嵇康传》说:“嵇康将刑东市,索琴弹之曰‘昔喜为尼尝试,从吾学广陵散,吾每靳固之。广陵散如今绝矣。’”想不到相传早已失传的《广陵散》今天居然有幸在廉亲王府听到。

“八爷,广陵散已失传多年,乃嵇康临终之际弹奏,似乎该是充满哀伤才对。”

“一般人只知道广陵散凄凉无比,其实并非全然如此。有波峰才会有低谷,有喜悦才会有伤痛,嵇康受刑时,他思念的是昔日的好友,想起往日的情怀,才会有‘广陵散如今绝矣’的哀叹,因此前半段和后半段的曲调完全不同。姑娘有兴趣的话,可以听听这下半阕。”

他的琴声一变,曲音已是古朴沧桑,宛如生离死别,说不出的凄凉,我看出了他眼中的落寞。

“我额娘出身低下,从小我就生活在别人的白眼中,小时侯经常被打的鼻青眼肿却还不敢张扬。我一直都很好强,总想着有出人头地的一天。所以不管做什么我都要做到最好,可惜老天不给我这个机会,我还是败了,如今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他怎么会再在我面前说这些话,他明知道我是雍正跟前的人呢。

“八爷,其实皇上对您还是很好的,您看,他见您病着,便嘱咐我给您送药汤进补。”我实话实说,尽管我并不知道雍正派我来此的真正目的。

一缕悲凉的笑意,“若涵姑娘,你看到的仅是表面的风平浪静,惊涛骇浪就快要来临了。”

“风平浪静也好,惊涛骇浪也好,和奴婢没有多大的关系,八爷不必告诉奴婢,奴婢也不想知道,恕奴婢直言,八爷您是皇上的亲兄弟,应该尽力辅佐他才是。”我扯出一个笑容。

“看来冷姑娘对皇上倒是痴心一片。”不知道是不是在讽刺我。

“八爷,在奴婢眼里没有政治权利的争斗,只有做人的公平理性,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奴婢心中自是很清楚。”这确实是我的心里话。

“如果这份爱注定是没有结局的,除了深深伤害你再也得不到什么,你还会那么坚持吗?”八爷长叹口气。

“他若要伤我,我完全没有抵抗能力,但是我不会让他伤害到我,绝对不会。”我的表情如此坚定,这话是说给他听的,也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希望姑娘能一路走好。”这算是下逐客令了吗?再不走岂不是自讨没趣,我耸了耸肩,放下了食篮,离开了廉亲王府,一言不和便不欢而散,古人诚不欺我。

“回来了?怎么去了那么久?”刚进养心殿,雍正便问道。

我喘了口气,“这还算久,我都快称的上是马不停蹄了。”

他微笑,心平气和的问道:“廉亲王可好?他有说什么没?”

“八爷身体已无大碍。”我照实回复。

他盯着我看,“他在府中做甚?”

原来他并非是真心关心兄弟,而是借我的名义去充当眼线来着,“万岁爷,奴婢去的时候,八爷正在府中弹琴。”

“弹琴?他奏的是什么曲子?”他继续盘问我。

我没好气的回答,“奴婢才疏学浅,不知道曲名,只是觉得好听。”

他又看我一眼,“那朕赏赐的食物他可有服用?”

“奴婢放下食篮就回来了,其他一概不知。万岁爷如果真为奴婢好,就别再让奴婢做同样的事情了。”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这话怎么听都像在挑战他的权威。

他半晌都没出声,我知道他是生气了。我走过去推了推他,“以后我做的菜你一定要全部吃完,可不能再赏给别人了。”

他拍了下我的头,“你还麽小气,好,朕答应你就是。”

我颠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旋即便要跳开已然来不及了,他环住我的双肩,含住我的耳垂,在我耳边说道:“你这个小捣蛋,看朕怎么惩罚你。”说完,他伸手挠我痒痒,我从小就特别怕痒,这下笑的是上气不接下气,连连求饶,“皇上,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正在享受这难得的温馨,王公公在门外叫道:“万岁爷,皇后娘娘来了。”

我心里一阵紧张,忙整理好衣衫,站直了身体,候在了一边。

雍容华贵的皇后那拉氏保养的很好,虽年过四十,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她丰姿卓绝的走了进来,这身段真让我自惭形秽。那花盆底踩在她的脚下,倒像是专门为她打造的。

“皇上,臣妾见皇上连日来操劳国事,特命御膳房炖了人参乌骨鸡汤,月儿,把汤端给皇上。”她虽是对着月儿说话,眼睛撇向了我。

我刚要上前,那拉皇后冷冷的扫我一眼,“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我伺候皇上就行了。”

是啊,人家原配夫妻在这里上演夫妻恩爱相敬如宾的肥皂剧,我掺和其中算是哪门子的事,匆匆的行了个礼,我退了出去,简直是落荒而逃,爱上他,就要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往后这样的戏码怕是不会少了。

情伤

“你躲躲藏藏的在身后藏了什么?拿给朕看看。”他把手一摊。

“给,送给你的,不许笑我。”我往他手里塞去。

送给他的是一个香囊,不是说恋爱中的男女都会互赠信物来表达感情嘛,所以我花了一整夜的时间来缝制,这个香囊内有朱砂、雄黄、香药,外包以丝布,清香四溢,再以五色丝线弦扣成索,做成双莲并蒂的形状,只是我的针线活实在不敢恭维,因此遮遮掩掩的拿不出手。

他取笑道:“这个是葫芦吗?”

“不是葫芦,是并蒂莲,这都看不出吗?”我无语。

“可是朕越看越像葫芦啊。”他仍是在调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