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姐的头摇得如波浪鼓,说是想和我多聊聊。李月田笑说:“那你们一起吃吧。”

呵呵,脸变得挺快,昨儿有吓得那样子,今天倒是怪放心了。

他们出了门,我兴致挺好,说:“中午咱们一块儿吃,我做几道菜请你吧,算赔罪。”

她却摇头说:“才不要。在家吃多没趣儿,咱们跟他们后面,看他吃什么去,咱们也弄一

份儿一样的吃。”

这小姑娘!我无奈地摇摇头,但心里倒是挺喜欢她。

“也行啊,咱们去吧?”我说。

“这样可不能去。”她拉着我:“我哥的人还有好几个在院里呢,要是看我出去了,一定

要告诉我哥的。”

我奇道:“那你要怎么样啊?”

她蛮腰一叉,大声说:“咱们女扮男装去!”

天…头疼,早知道她没这么好打发。

我穿着一身青袍,她穿月白袍,都是芸娘给张罗来的,束着书生方巾,从旁门溜了出去。

芸娘倒是没多问我要做什么,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说。

“哎,看,那是我哥的马,他们一定在这楼上了!”李瑞宁指着前面一座三层的酒楼说。

酒楼格局不俗,恐怕是这小城里首屈一的了。我们要雅座时,伙计一脸为难地说三楼已经

全被包下来了。

刚才淌着泪道过歉,现在立刻又扮男装出来,让于迅撞见,一顿训又少不了,姚立生那坏

胚子定要看我出丑。我情知包三楼的没别人,说道:“二楼也得,找个静座儿。”

店伙松了口气,李瑞宁倒没我这么胆怯,小声说:“于姐姐,你这么怕你大哥啊?”

我笑笑不答,不一会儿菜上来了。李瑞宁吃得几筷,说道:“不怎么好吃。”

我正要说话,她忽然做个噤声的手势,说:“听。”

楼上丝竹一响,随即响起女子的歌声,唱得什么却听不太清。李瑞宁得意地扬扬眉毛:

“我就知道我哥他们一吃饭,哪是光喝喝酒那么简单的。”

我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瑞宁,你就是想来看他们怎么吃饭的吧。”

她笑道:“不、错。”

惹祸精!

小城里,谅没有什么出色的歌伎,我哥或是姚立生看来都很有品味中,不会听得入耳。李

月田虽然不知道,但他贵为王爷的儿子,天子的亲侄,应该也不太次。果然没唱几段,便有几名

歌女走下楼来。

我抿了一口茶水,李瑞宁忽然高声说:“那几个伎人,到这边来,公子要听曲!”

我差点呛着,被她吓了一跳,那几个歌伎果然便走过来了,其中一个穿红的似是为首,上

来一福,说道:“公子要听什么曲?”

我连连在桌下扯她的衣裳,她大小姐好似没感觉,说道:“坐下慢慢唱,公子想听的多着

呢。”

那歌伎面露喜色:“但凭公子吩咐。”

当然啦,有生意人家没理由不接,可是我们露馅了怎么办?

我频频打眼色,她小姐只当没看见。我又不能扔下她先走不是?

恨恨地举起杯喝了一大口…我的天,是酒!

李瑞宁笑道:“你拿错了我的杯子了。快喝口茶漱漱吧。”刚才坐下时,她就叫了酒,我

要的茶,打小儿到大都没有沾过酒的,到这时代后,第一次喝酒即是昨天被她请客,第二次还是

被她请客。

不过,昨天的似是米酒,没有这么辣的。

我涨得脸通红,那边李瑞宁已经在看歌伎递过来的扇子,上面写着曲牌。她显然也不怎么

通晓,胡乱指了一首说:“就这支。”

那歌伎答应了,乐师调调弦子,奏完了过门,歌伎就咿咿呀呀唱上了。我是没听过唐时的

歌子,但是要听也不用在这时候吧。

刚才那酒下肚如一条热线穿过,身上登时热了起来。听那歌伎越唱越精神,心里虽然急

烦,倒是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怎么一支曲这么长?我看看李瑞宁,她也不是太有兴趣。

“你以前听过这种歌吗?”我问。

“没有,我也没想到这么长。”她答。

那歌伎听得我们说话,声音一窒。

不好意思,这么煞风景的话听着,估计你也唱不下去了吧。

那歌伎勉强唱完这一段,说道:“两位公子不爱听,那就再换首别的。”

不是我说啊,光看影视剧里面唐时如此繁华,估计说的不是唐初吧。而且这时的歌曲,怎

么没什么旋律感,一句话咬在嘴里平平的,不高不低,也算得歌啦?或是词好?但是词我又不太

明白,太文言了,依稀听着是在说春光好。拜托,大姐,这一曲唱完,夏天都要过去了。

我看李瑞宁还要再点,伸手要拦她,她把扇子一抬说:“我还没玩够呢,再换支别的。”

别了啊小姐,再唱一支,你我的大哥就要下楼了吧?你想被逮个现行啊?

“得了,我给你唱支,听完咱就走好不?”我说。

“也好啊。”她把扇子一合,两眼闪亮晶莹:“你会唱歌啊?一定很好听喽!”

还好吧,少年的时候得过奖的…到了后来,因为身体原因,就被禁止了,但仍然喜欢听

就是了。

她一脸期盼地看着我,我倒犹豫了一下,得捡字意古雅地唱,总不能把什么现代的字眼儿

带出来。一眼看到一名乐师抱着琵琶,说道:“借师傅的家伙用下。”

他客气说:“公子请随便用,只是贱物粗陋,怕公子用不惯。”

我调一下弦索,拿拨片试了音,一众歌伎与乐师脸上都现惊色。等到我开口唱时,便顾不

上看她们脸色了。

“红尘多可笑

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

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

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

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长夜漫漫不觉晓

将快乐寻找”

一曲终了,我抬眼一笑,只见对面李瑞宁半张着嘴,目光呆滞,再看前面的乐师与歌伎

们,也是目瞪口呆,如痴如醉。

不稀奇啊,这是我的拿手歌,怎么能不好听?

“好啦,歌也听过了,咱们可该走了吧?”我放下琵琶。

李瑞宁这才如梦初醒,一脸崇拜地说:“好姐姐,再来一遍啊,多好听的歌,多好的

词!”

是啦,这词是好。

可是,不会被发现吧?

看着琵琶,也有点不忍放手。好啦,发现就发现,怕什么,骂一顿呗,我也好久好久没有

唱过歌了…自从主治大夫说我病情不乐观之后,就真的没有什么心情玩乐器唱歌了…

“行,再一首哦。”我把琵琶抱起来,拨片都放下不用了,改用指比较有感觉,叮叮咚咚

的前奏弹过,我唱起另一支喜欢的歌。

“野地里风吹得凶无视于人的苦痛

仿佛要把一切要全掏空

往事虽已尘封然而那旧日烟花

恍如今夜霓虹

也许在某个时空

某一个陨落的梦

几世暗暗留在了心中

等一次心念转动

等一次情潮翻涌

隔世与你相逢

谁能够无动于衷

如那世世不变的苍穹

谁又会无动于衷

还记得前世的痛

当失去的梦已握在手中”

第一段的高潮唱过,一大段过门全是指上功夫,和弦还是我自己编配的,只是没有现给人

听过,这歌的曲调本来就有些苍凉,用琵琶弹出来越显得悲怆,我自己都有点收不住自

己似的,手象是自己有意识般越弹越是急迫。

满耳都是缤纷的乐声,弦索丁丁冬冬,如珠走玉盘,如雨打秋叶,忽然一慢,又如流云过

峡,高时直拔云霄,低时如小溪细泉。 满眼满耳,再无天地,只有那已经捉住人心绪的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