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再开口解释些什么,瑾言却发现连自己的嗓子都失去了发声的力气,因为南华倾竟直接向自己“扑”了过来。

“啊——唔——”

在被南华倾扑倒的同时,一声尖利而凄惨的叫声还没能从莫瑾言的嗓子里发出来,就直接被两片冰冷的唇瓣给封住。

先是茫然,紧接着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想火烧似得,令得瑾言睁大了眼。

可看着近在咫尺的南华倾,双目紧闭,脸色发青,竟不是因为震怒想要侵犯自己,反而是又一次被自己给“气”晕了,莫瑾言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伸手一推。

但个子娇小的莫瑾言哪里是南华倾的“对手”,她这一动,不但没能把对方推开,反而步子没站稳,整个人直接给南华倾压住了,然后只听到“砰”地一声响,两人叠罗汉似得双双倒在了地上。

被南华倾压在身下,莫瑾言与其毫无缝隙地紧贴在一起,南华倾的脸更是直接埋入了莫瑾言的颈间,虽然呼吸微弱,却有一阵阵温热的气息拂过玉颈表面敏感的肌肤,令她惊惶之下,俏脸一红,原本清新过来的脑子又直接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加上刚刚被南华倾误“吻”,瑾言只觉得唇上传来阵阵酥麻的感觉,颈间又被南华倾的呼吸撩动着,又痒,又凉,更觉心慌不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两世相加,莫瑾言虽是个拥有三十岁年龄的老姑娘,但男女方面的阅历却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女孩儿,从不曾与男子如此亲密的肌肤相亲。

虽然南华倾是因为晕倒,而意外夺去了自己的初吻,但对于莫瑾言来说,吻了就是吻了,身体的反应根本无法控制。

知道自己不该在这时候胡思乱想,而且很快,瑾言就感到了呼吸困难,毕竟南华倾是个二十岁的男子,虽然瘦些,可是足足高出她两个头,被他整个人压在身上,喘气喘不顺畅亦是正常的。

还好,身体的难受可以让莫瑾言暂时忽略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她动了动,想要把南华倾先推开再说,但自己的手脚都一并给对方死死压着,根本动惮不得!

“砰——”

还好,随着一声闷响,书房的门被人一下子给推开了。

“主人!”

几乎是一瞬间,拂云和浣古就已经进屋了,许是因为听见了先前屋中的异响。

“夫人!”

随之而来的,还有惊惶不知所措的玉簪和向姑姑。

一左一右,拂云和浣古反应最快,两人上前来就直接吧南华倾给“架”住抬高,也算是顺带“解救”了快要被压扁的莫瑾言。

感到呼吸顺畅了,瑾言先大口大口地深呼吸了几下,缓过气来,才赶紧顺着玉簪和向姑姑的搀扶从地上起来,张口就问:“侯爷怎么了?”

“夫人,您被侯爷压着,先看看您手上没有,后脑上可有磕碰才是啊!”

玉簪见自家主子衫凌乱,发髻歪斜,两颊绯绯带着红霞,一副被南华倾非礼过的狼狈样,赶紧拿起手中莫瑾言之前卸下的披风罩在她身上,然后着急地上下捏了捏她的手脚,以确认没摔着哪儿。

“我没事儿,先看侯爷怎么了。”

拥住披风,瑾言的目光跟随着南华倾而去,见他瘫倒在贵妃榻上,脸色青灰,和之前看到的苍白更为刺目,想着自己千万别把他给气死了,心中暗暗向老天爷祈求起来。

“回夫人的话,侯爷又晕倒了。”

本不愿说些什么,但拂云听见莫瑾言的声音,虽然是夹杂着焦急和担忧,却好听得让人不忍责怪。但自家主子每次遇上她不是晕倒就是吐血,虽然吐出来的是余毒污血,但事实上这个女子和南华倾就是犯冲的,所以心中莫名替主子叫屈。说着,拂云还有些恨恨的回头看了一眼莫瑾言,那表情十分直白,就是责怪的意思。

“不是,我…”

瑾言喃喃了两句,却发现自己没必要和拂云解释什么,只道:“你们守着侯爷,我去请沈太医过来。”

“不用了!”

拂云配合浣古,为南华倾喂下一枚药丸后,一甩衣袖,起身就道:“小人自会去请沈太医,不劳烦夫人了。”

玉簪见拂云给自己的主子脸色看,孰可忍孰不可忍,张口就道:“你什么态度!明眼人都能看清楚,夫人是被侯爷给压在了身下,论起来,谁是谁非还不清楚么?这又关夫人什么事儿?而且今日是侯爷主动召见,又不是夫人想来惹侯爷发病,不明事理,你一个下人,竟如此和夫人说话,难道景宁侯府的规矩都随着侯爷的病给埋没了吗?”

拂云见玉簪气势汹汹,所言也的确没错,顿时有些焉儿了,但语气却不是那么甘心:“小人是没资格这样和夫人说话,小人错了,行么?”

“玉簪姑娘,拂云和浣古是侯爷的贴身侍从,许是因为心急,才冒犯了夫人。”

向姑姑见气氛不对,赶紧做和事老,这厢安抚着玉簪,那厢又略带急促地嘱咐:“拂云,请沈太医要紧,你还不快去!”

拂云和玉簪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似乎在互相警告对方“这仇记下了,咱们回头再算”。

然后拂云身形一掠,就往朝露湖而去,玉簪则扶了莫瑾言,开始帮她整理凌乱的衣衫和头上歪斜的发簪钗环。

瑾言摆手,示意自己没什么,目光投向躺在贵妃榻上的南华倾,见他脸色发青,嘴唇乌黑,心想或许是余毒发作导致,咬着牙,有些后悔起来。

自己本不该哪壶不开提哪壶,可瑾言也没料到,那沈蕴玉已经死去了五年,却仍旧能惹得南华倾动怒至此。

看来,外间传言真假参半。

当初她嫁入侯府,身份上南家说的很清楚,只是续弦,并非发妻。因为景宁侯已经迎了已故未婚妻沈氏的牌位进入南家祠堂,给了沈蕴玉一个妻子的名分,所以南华倾再娶,也是取续弦妻子而已。

莫瑾言本不怎么在意,毕竟续弦也是正妻,而且沈蕴玉已经死了,她也没理由去和一个死人争什么地位。

但按照南华倾如今的表现来看,沈蕴玉在他心目中绝对占着极其重要的地位。

因爱生恨,爱恨之间不过是一线之隔罢了,若非南华倾爱得那么深,又怎么会五年了还把沈蕴玉的孤坟看得如此要紧呢?

莫名间一股涩意袭上心头,莫瑾言突然觉得有些胸口有些发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目光却已经避开了南华倾,扭过头,什么也没有再说,直接示意玉簪离开。

 

第三十一章 侧面打探

 步出书房,看着西苑前方偌大的朝露湖,深绿色的湖水氤氲流动间,正一丝丝往空中冒着寒气,莫瑾言只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抿紧了薄唇,提步而去。

玉簪和向姑姑也都紧跟了出来,随着莫瑾言踏上了湖上的木栈。

只是没走两步,大家就看到了匆匆而来的沈画,沈画之后,则是巴不得提着沈画飞纵而去的拂云。

侧开身子,莫瑾言目光掠过沈画毫无表情的脸,开口想说什么,却被他匆匆行礼而去带起的凉风灌入鼻息,令她不得言语。

也是,这个时候耽误沈画的功夫,就是拖延他给南华倾救治的时间,还是罢了吧…这样想着,莫瑾言的脸色又恢复了些许的正常,微微整理了情绪,然后提步继续走在蜿蜒的栈道上。

这样的一幕,这样的情形,似乎与自己嫁入南家那**毫无区别,莫瑾言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来冲喜的,还是来专门“气”南华倾的。

但似乎,自己每“气”他一次,他都会好些,就像是上次,他吐血之后神色明显恢复了许多,而且先前听他说话,语气虽然细弱些,但至少和正常人差不了多少。

这样看来,前一世自己没能和南华倾见过一面,才是导致他死去的真正原因么?

莫非,一如钦天监所言,自己命中旺夫,所以才从大邑朝数万的未婚女子中被挑选出来,嫁到南家冲喜。只是这个“旺夫”的过程,有些惊险罢了?

想得头有些发昏,莫瑾言不知道自己以后是该多和南华倾见面,还是避而不见的好,毕竟这样的场面和动静实在有些大,因为南华倾不是晕过去就是吐血,谁敢去试呢?

正想着,听见前头的木栈发出“咯吱”的声响,瑾言一抬眼,见南怀谷竟然来了。

相遇在朝露湖的正中央,南怀谷许是不曾料到会遇见莫瑾言,脸色有些意外,但眼底却带出淡淡的惊喜。

他朝着莫瑾言规矩地拱手行礼,却不曾侧身让路,只道:“嫂嫂,您的脸色怎么如此糟糕?你刚刚是从侯爷那儿过来的么?侯爷又给您脸色看了吗?”

瑾言被南怀谷一连串发问给弄得不知如何答话,身后的向姑姑却主动上前来,隔在了两人的中间:“南小爷,夫人要回正房了,您请回避吧。”

面对莫瑾言,南怀谷温和如煦,但面对向姑姑,他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直接道:“怎么,向姑姑不想侯府里有人说真话么?”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向姑姑似乎对南怀谷有几分忌惮,赶紧解释:“这朝露湖水寒气外泄,奴婢是怕夫人在湖上待久了,对身子不好。南小爷若是有话要叙,还请下来再说。”

“我两次想要去正房给嫂嫂请安,都被陈柏给挡了,说侯爷不准,怎么下来再说?”

向姑姑的“委婉”并没有让南怀谷满意,他丝毫不让,说着张口又道:“我是皇后请来景宁侯府做客的,又是侯爷的堂弟,嫂嫂亦是侯府的夫人,难道见不得?就算见不得,难道路上遇见了,问声好,寒暄几句,都犯了侯府的忌讳?我倒想问问,什么时候我可以离开侯府,这个客,可并非是我想做的!”

没想到南怀谷如此巧言善变,倒叫莫瑾言有些沉重的心情变得轻松了几分:“择日不如撞日,怀古,嫂嫂这就请你一同用午膳,你可愿赏脸?”

听到莫瑾言开口,南怀谷骤然收起对向姑姑的锋利气势,换作了一抹明媚的暖笑:“嫂嫂有请,怀古乐意之极。只是嫂嫂得先等等,怀古要把这一件‘石榴子’先送到西苑。”

说话间,一直跟在南怀谷身后的一个小厮露出了身形,手中正拖着那方装有石榴子丹砂矿的木匣。

“哦,我还忘了这茬。”

瑾言目光落在木匣上,那松鼠葡萄的雕花十分喜庆,里面的石榴子更是水润晶莹,红艳艳,赤溜溜。

不过可惜,这一件好东西,若是放在了西苑,也会和西苑的主人一样,沾染到冷若冰霜的气息,失了它原本的颜色和讨喜的寓意吧。

“南小爷,您回来这么几天了,怎么才把莫家的回门礼给侯爷呢?”

玉簪觉得奇怪,加上和南怀谷有几次交往,所以没有拘礼,开口问了起来。

“侯爷自打回府就下令不许任何人靠近西苑。”南怀谷挠挠头,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我是见今日他主动召见嫂嫂,想着来碰碰运气。”

“你去吧,送了过来正房用膳便是,我等你。”

说完,莫瑾言发现南怀谷眼中闪着极为明亮的微光,才觉得自己这样说话似乎有些过于亲密,抿抿唇,不再多言,朝他福了福,便与其擦身而过,径直往内院去了。

.※※※

到了晌午,向姑姑带着翠翘和舒眉摆饭,按照莫瑾言的吩咐,加了两个荤菜两个素菜并三样小吃糕点,然后只等南怀谷来赴约。

很快,亦是非常准时,正午一到,南怀谷就来了。

因是莫瑾言邀请南怀古的,所以她端坐在侧位,将主位让给了南怀谷。

见到莫瑾言起身迎接自己,南怀谷赶忙行了礼,然后落座:“嫂嫂,你放心,老师只消三针下去,侯爷就苏醒了,并无大碍。”

“是么?”瑾言松了口气:“多谢怀古告之。”

“老师?”

话锋一转,听得南怀谷如此称呼沈画,莫瑾言顿时反应了过来,才释然一笑道:“怀古,你拜沈太医为师,莫非是想学医,将来也做御医么?”

“呵呵,老师肯收我,我就已经满足了,哪里敢奢望将来有一天投身杏林呢!”南怀谷谦逊地摆摆手:“只不过这些日子跟随老师,嫂嫂,我倒是打听到一些侯爷的病情。”

说着,南怀谷抬眼看向了伺候在莫瑾言周围的玉簪、翠翘、舒眉,还有向姑姑,示意莫瑾言屏退左右,他才好说话。

若是真让向姑姑等都退下了,只留自己和南怀谷一个,莫瑾言也觉得于理不合,想了想,才道:“向姑姑,你带着翠翘和舒眉退下吧,这里有玉簪伺候就足够了。”

“夫人…”

向姑姑觉得不妥,还想说些什么,可见到莫瑾言眼中不可置疑的意味,知道自己强留也是无法,只得带着翠翘和舒眉一起推出了屋子,守在正房的庭院里。

“玉簪是我的贴身丫鬟,怀古,你有话但说无妨。”

等向姑姑关了门,莫瑾言才一边说话,一边亲自为南怀谷斟了茶。

看了看玉簪,知道玉簪的为人,以及她和莫瑾言的关系,南怀谷点点头,方开口道:“虽然老师闭口不提侯爷的病情到底如何,但自从上次慈恩寺归来,侯爷的病,应该是在好转了。”

“侯爷的病情在好转了?”

莫瑾言脸色一喜,这个消息是南怀谷从沈画那里得来的,比自己胡乱猜想要靠谱许多,令她悬着的心终于踏实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有一次,老师甚至轻松地戏言,说侯爷娶续弦冲喜,看来是冲对了。”南怀谷讨好似得朝莫瑾言眨眨眼:“看以后侯爷好了,还敢不敢这样晾着嫂嫂在一边不管不顾!”

“我没事儿,一个人也清净。”瑾言见南怀谷为自己打抱不平,心下倒有几分感激,突然想到之前在西苑与南华倾的亲密接触,脸又不自觉地红了,张口问道:“那刚刚呢?侯爷突然晕倒了,我又不方便待下去,你可见到侯爷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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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屋漏逢雨

 听莫瑾言问及当时西苑的情形,心有余悸似得,南怀谷深吸了口气,一张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古怪之色。

片刻之后,南怀谷才开了口:“老师向着侯爷的心口施了三针,然后不到一刻钟,侯爷吐出来一口又黑又腥的污血,就醒了。”

“那滩污血腥臭无比,哪像是人嘴里吐出来的,看得一屋子人都心惊。”说到这儿,南怀谷停了停,还抬袖擦了擦并不存在的虚汗:“几乎觉得侯爷是不是就这样要去了,那脸色青得不像话,看得我头上直冒虚汗。不过没想到的是,他这一口污血吐出来,脸色竟突然就恢复了正常,虽然苍白点儿,但好歹不吓人了。”

“那侯爷醒过来以后呢?有说什么话吗?”

知道南华倾肯定是吐出的余毒,莫瑾言有些庆幸,但南怀谷说了半天并没有回答最为关键的问题,那就是南华倾醒来,到底还记不记得之前和误打误撞夺取自己初吻的事儿?

若是记得,那两人再见,未免都会有些尴尬。

若是他完全不记得,那倒好,自己只当此时并未发生就好。

反正南华倾是自己的夫君,被偶然间亲一下,也不算什么的。

这样自我安慰着,莫瑾言见南怀谷似是在仔细回想,半晌才向自己答道:“侯爷没说什么,嫂嫂也知道他是个闷葫芦。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侯爷竟然直接收了‘石榴子’,没有拒绝,更没有骂我一顿让我拿走!”

南怀谷说话间,表情有几分夸张,手还轻扬在空中比划着。因为他知道,南华倾对待这门亲事一直是抗拒的,甚至连大喜之日新娘子进门都没有露过面,要让自己这个身份并不相称的二房庶弟来替亲,其态度可见一斑。

“我都说了这是莫家让我转交的回门礼,侯爷只是目光沉了沉,就叫我放下了。”拍了拍心口,像是完成了一件挺大的要紧事,南怀谷说完,又讨好邀功似得朝莫瑾言笑了起来。

“收下就好。”

被南怀谷孩子气的举动逗得一笑,莫瑾言倒是觉得,或许南华倾记不记得两人的亲密一刻,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无论如何,他们的关系是夫妻,当初大婚之夜,自己还主动要求与他圆房。那样大胆的举动,比起之前被南华倾误吻,根本算不得什么。

性子豁达,是莫瑾言两世为人的一个优点,将之前的思虑暂时抛到了脑后,她举起了杯盏,向南怀谷敬了敬,语气真挚:“怀古,多谢你为我着想,这杯,嫂嫂先干为敬。”

南怀谷亦没有拒绝,捏起杯盏,仰头就饮尽了,感觉齿颊生香,忙感叹道:“嫂嫂这酒真好喝,不烈,反而透着股子甘甜的滋味呢。”

伸手指了指屋角放置的一个圆肚酒坛,莫瑾言道:“这是我从莫家带来的果子酒。父亲常年在京城和蜀中往返,沿途有什么稀奇有趣儿的东西都会带回来给我和母亲,这果子酒就是其中一样,据说,是桑树上结的桑葚,泡了酒,酒液殷红泛蓝,颜色极美,口感更是醇香清甜。前两天从娘家回来,母亲非要硬塞给我,说这酒虽然不值钱,却新鲜有趣,最适合女子饮用。不过,若怀古你喜欢的话,回头我让母亲送几坛子过来转赠与你就是了。”

酒不醉人,南怀谷却被莫瑾言柔声细语的讲述给说得有些微醺了,笑得裂开嘴,露出两排皓白的玉齿,映着明眸,却有些忸怩地推辞道:“怀古又怎么好意思呢,这酒乃是令尊大人的心意呢。”

“你处处为我着想,视我为亲人。身为嫂嫂,几坛子酒而已,还送得起。”

瑾言觉得南怀谷是个可交之人,虽然年少,但知礼懂事,又一心向着自己。这样的一个人,在南家,在侯府,对她自己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所以愈发对他又温和了几分。

“对了,嫂嫂可收到令尊的消息么?”正好莫瑾言提到了她的父亲莫致远,南怀谷倒是想起来当时在莫府的事儿,遂面露关切地问了出来。

“一般来说,车队进入蜀中,约莫半个月时间就能抵达。然后父亲若是有书信,驿站快马加鞭地送回京城,也要个三五天的时间,所以应该就这两天会有消息的。”

瑾言更是被南怀谷提起了心中的事儿,眉宇间一抹忧色悄然取代了之前的静逸恬然,说着,下意识地攥了攥手中的杯盏,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

“夫人,夫人!小人有要事求见!”

谁知事有凑巧,莫瑾言和南怀谷刚聊到了莫致远之事,就听得外间传来陈柏的喊声。

从第一次见到陈柏,莫瑾言就能看出此人是个性子内敛,沉稳有度的,不然,也不会伺候了两任景宁侯,都五六十岁了还不告老还乡。

如今听他语气急促,声量拔高,令莫瑾言手一斜,杯盏中红殷殷的酒液就不小心都给洒了出来,印在她月白色的襦裙上,像极了突然喷出来的一口鲜血,艳红刺目,却又透出一抹诡异的蓝来…

南怀谷也觉得不对劲儿,站起身来,主动上前打开了屋门。

莫瑾言更是来不及整理被污损的裙衫,紧跟着就走上前,目光追随着陈柏进屋:“管家,何事慌张?”

陈柏匆匆而来,旁边还跟着一个人,年约五旬,面容精干,正是莫府的管家,莫为。

那莫为跟着陈柏冲入屋中,一见到莫瑾言,就直接跪下了,老泪纵横,埋头伏地就哭了起来:“夫人,夫人,求您救救老爷啊,老爷在蜀中被矿工们给挟持了,至今未归…”

哭着,莫为哆嗦着从怀里的暗兜中掏出一个极小的木匣子,抽开面板,赫然一截断指映入了屋中众人的眼帘。

“那闹事的矿工头子让人带来了一截…一截老爷的断指,说若不给十万两现银做赎金,下一次,送到莫府的就是老爷的项上人头了啊!”

“砰砰砰”

紧接着说完,莫为又狠狠地对着莫瑾言磕了几个头,因为太过用力,额前破皮,鲜血跟着眉毛就往鼻沟两边流,看起来很是吓人:“十万两白银,莫家不是凑不出来,可白银上路,需得有官府的通牒文书。文书的办理,更是要户部尚书亲自签字才能下达。闹事之人只给了咱们十天的时间,快马加鞭都来不及送十万两现银,哪里又有时间等文书下来啊!夫人没办法,只得让小人过来求求侯府,看有没有两可之法。能不能咱们先让现银押送上路,文书下达之后再一路补上。”

目光还紧盯着落在那一截已经流干了鲜血的断指上,莫瑾言仿佛不曾听见莫为的话,表情显得很是镇静:“我们怎么确定,这一截断指,是属于父亲的?”

莫为愣了愣,抬袖将纵横的老泪给擦了,有些哑然:“断指…哦,和断指一并送来的,还有这件东西。”

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莫为又从暗兜里掏出个东西,却是一方碧玉扳指。

这碧玉扳指通体翠绿,乃是一块极好的料雕凿而成,寻常人家绝不可能拥有,更不可能作假。

有些颤抖地接过莫为递上的玉扳指,瑾言将其紧紧攥在手心,正欲开口,却不想,脑上一股气血上涌而来,双眼一黑,竟直接晕厥了过去,不省人事。

 

 

第三十三章 家族秘辛

 悠悠地睁开眼,映入莫瑾言眼帘的,是一张她看似熟悉,却又感觉无比陌生的脸。

双目被一截白布所系,只露出入鬓的长眉,直挺的鼻子,以及微抿的薄唇,还有那人身上似有若无的淡淡药香,终于唤起了莫瑾言的记忆。

闭上眼,再睁开一看,这里并非是她所居的内院正房,感到心口微微有些发凉,令莫瑾言猛地从**榻上起身,并下意识地拥住了盖在身前的素色锦被,然后脱口道:“我这是在哪里!”

“夫人,您在清岚斋。”

手握银针,沈画正在为莫瑾言施针,却没想到她突然就醒了,微微蹙眉,赶紧停手,然后从**头的矮墩上站起身来,后退了半步,转身背对她。

所有的动作,沈画做得不疾不徐,轻缓有度,与神色惊惶的莫瑾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时,在一旁守着的向姑姑和玉簪都赶紧上前来,玉簪更是手脚麻利的替莫瑾言把敞开的衣衫拉拢,然后赶紧解释:“主子,您无需惊慌,之前您气急攻心,血气上涌,一下子就晕过去了。还好南小爷帮忙,将您直接…‘带’到了清岚斋,让沈太医诊治,这才没耽误功夫,还好还好,老天爷保佑,您终于醒了!”

玉簪一边说,屋中的沈画自顾将手中的银针收起,然后才解下了系在双目上白布,走到门边,轻轻叩门:“怀古,你进来吧。”

推门而进,正是一脸慌张之色的南怀谷:“嫂嫂,您醒了!”

觉得唇上有些发干,莫瑾言点点头,对南怀谷勉强地挤出一抹笑意,但还是止不住一阵阵头发晕,眼发昏,赶紧在玉簪的搀扶下又躺回了**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