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重生而来,又当了三年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景宁候夫人,瑾言觉着,玉簪早晚是要嫁人的,自己也不想有新的婢女了。不如好好适应一下,万一离开景宁候府,一切也有要靠自己了。

定下心,瑾言知道,自此刻起,自己总算是正式在凤仪宫住下了,也开始了为期半年的后宫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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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华倾一早在送了莫瑾言入宫后,却并未立刻回到景宁候府,而是从皇宫出来后,去了一趟莳花馆。

他思前想后,总觉得宫里有些波澜暗涌,如今南婉容和莫瑾言都在后宫,这两个女人,一个是自己的亲姐姐,是他唯一的亲人。另一个,则是自己的妻子。

虽然莫瑾言似乎并不愿意呆在自己身边,但南华倾清楚的知道,自己心里对这个女人的惦记和担心,绝不会比对亲姐姐南婉容的少!

后宫不比其他地方,安排那十三个暗卫潜入凤仪宫都花了他大半个月的时间。而自己身为外戚,虽然可以经由内务府提交入宫的请求,但时间太缓慢,万一有什么事情,他很难立刻就有所反应。

而且后宫戒备森严,自己的轻功身手远不如安排在凤仪宫的十三个暗卫。他们乃是专门训练深藏暗处保护主家安全的高手,可以做到身如鬼魅,来去无踪。所以凤仪宫那儿,不是南华倾可以自由来去的地方。

鞭长莫及,顾及不暇,南华倾特意反复提醒阿怒,让他提高警惕,并从各地暗卫组织里再挑选一些身手了得的,安排他们入京待命。

虽然京城乃天子脚下,并非南家暗卫可以涉足之地,但调派一些人手入京,随时准备着,以防有所需要,还是可以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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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莳花馆出来,南华倾才让拂云驾车回到了侯府。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拂云驾车刚停稳,南华倾就跳下了马车,却一眼看到浣古立在侯府的门口,神色间有些许的焦急,似乎已经等了自己很久的样子。

“怎么了?”

南华倾没有因此而停步,径直往府里走去。

“是尉迟小姐。”

因为南华倾还未与尉迟如歌完成纳妾的仪式,浣古也只是称呼其为“小姐”,而非姨娘。

“说。”

皱着眉头,南华倾听见尉迟如歌的名字就觉得烦闷无比,步子走的更急了,直往朝露湖而去爷霸爱妖妻宠入怀。

浣古也一路急匆匆地跟随着南华倾,一边走,一边禀告道:“主人,两天前,您一离开尉迟小姐就晕倒了过去,还不慎摔伤了头部,血流不止。所以属下不敢耽误,立刻请了大夫过来为尉迟小姐,结果,那大夫说…”

“说什么?”

南华倾催促着浣古,因为自己实在没有经历再去关注另外一个女人了,还是一个令自己厌烦的多余的人。

浣古有些犹豫,更是压低了声音,看了看四下并无旁人,忙跟上凑到了南华倾的耳边:“大夫说…说是尉迟小姐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什么?”

南华倾猛地一停步,扭过头看着浣古,然后便直接转身往清蔓斋的位置而去:“可确认无误?”

浣古点头:“当时属下也吓了一跳,反复确认,但大夫却斩钉截铁,还说妇人的喜脉只要是个郎中都能摸出来,绝错不了。若不信他,大可另择高明。但属下不敢再让更多人知晓此事,就没有再找其他大夫确认。不过,应该是错不了的!”

“那大夫人呢?”南华倾眉头皱的更深了。

“属下擅自做主,给了那大夫三千两白银的银票,又安排两个暗卫将其护送了出京城,不出意外,十天后就能抵达他蜀西的老家‘颐养天年’。”

“可有家人?”南华倾紧接着又问。

听得南华倾追问,浣古补充道:“这大夫的发妻已经过世多年,膝下只有一个三十岁的儿子,却是个天生呆笨的白痴,连个媳妇儿也没娶,也一并和他老爹同车离开了。”

“很好!”

南华倾点头,表示满意浣古的安排,然后抬眼一看,发现清蔓斋已经到了。

“属下命两个暗卫守住了清蔓斋,旁人绝不可能打扰,主人您进去吧。”

浣古停住脚步:“从您去往水月庵到现在,两天时间,除了尉迟小姐身边的婢女栀儿知道情况之外,府里的人只以为尉迟小姐不慎摔倒,还晕着没醒。其余从尉迟家来的仆人,也都另有安排,有专人看管,不会走漏消息让尉迟家起疑的。”

对于浣古的安排,南华倾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那尉迟如歌呢?她是知道的?还是不知情?”

浣古有些欲言又止:“以属下观察,尉迟小姐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孕…当时大夫说出她身怀两个月身孕时,她直接又晕了过去。后来醒了,就要死要活的,碰的头上全是伤,还是属下点了她的穴道,强迫她冷静下来,这才不至于伤了她自己。所以,她应该是不知情的,但也不排除她在装模作样…”

“行了。”

抬手阻止了浣古的话,南华倾也不想多听任何关于尉迟如歌的事儿,等下,他只消当面质问,再看她反应就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没有半分的耽误,南华倾直接一伸手,“吱嘎”一声便推开了清蔓斋的院门。

院子里,除了守在寝屋门口的栀儿,其余三个陪嫁丫头和两个粗使婆子都没在,南华倾一看就知道,那些人应该是被浣古给打发了去其他地方。

而栀儿本来呆呆地望着地面,突然听得院门响,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见来人竟是南华倾,腿立刻就软了,空洞的眼神里似乎眼泪已经流干,恐惧和绝望交替而来,整个人麻木着,连请安福礼都忘了,就那样看着南华倾步步逼近,然后后靠着墙根儿滑了下去,双膝跪地。

第一百五十八章 苟延残喘

两天来,栀儿惊受怕地守在门口,几乎没合过眼。

当然了,除了不敢睡觉,栀儿亦未曾吃过一口饭,就连水也没怎么喝,原本细润的小脸看起来蜡黄蜡黄的,整个人像被暴雨打落的蔫儿花,透着股子颓败。

一心为主,栀儿就怕南华倾回到侯府之后,知道了这件“丑事”,会对自家小姐不利。

果然,看着南华倾冷着一张脸地推门而进,身上的戾气和冷意根本不需要掩饰,栀儿已经浑身忍不住地抖了起来,只觉得屋里头的自家主子,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可即便心里的惧怕已经要把自己给淹没了,但栀儿还是鼓起了勇气,深吸口气,然后用着哀求的语气为屋中的尉迟如歌请求道:“侯爷,侯爷请您千万不要怪罪小姐,小姐根本就不知道她…她…”

因为事实太过惊骇,哪怕两天时间过去了,栀儿却还是说不出“怀孕”这个字眼来,而且一想到自家小姐竟然有孕了两个月,心里就像火烧似得,脸也止不住发烫。

南华倾却没什么反应,只冷眼看着跪地的栀儿,皱了皱眉。

但南华倾越是不说话,栀儿就越害怕,一双明显哭了许久的大眼睛里,透出了一股难言的恐惧,却偏偏没有半滴泪水落下来,看着有些骇人。

浣古也赶紧跟着进了院子,看着栀儿,给她做了个脸色,示意她让开。

栀儿却还是背靠着屋门,呆呆地,慢慢地开始抽泣起来,虽然她根本流不出什么泪水来了。

随着夕阳西下,伴随栀儿的低泣,浣古的谨慎。南华倾的默然,整个清蔓斋都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你家主子可是醒着的?”

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南华倾看不得女人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倾皱着眉。语气冷得像是大冷天挂的雪风:“不想你家主子遭殃,就快回话!”

“是…是醒着的…”

舌头有些打结,栀儿被南华倾一喝,酝酿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如细线般流了下来:“奴婢,奴婢这就进去禀报。”

“不用了。”

南华倾摆手,瞪了栀儿一眼,示意她让开。

栀儿才发现自己把屋门挡了个严严实实,南华倾根本进不去。

脚步禁不住地发抖,哆嗦着,栀儿赶紧往身侧退了一步。看到南华倾一脚踢开屋门,本想跟进去,却听得“砰”一声,门已经被关上了。

深吸口气,栀儿浑身瘫软地直接坐在了地上。咬着牙,只能暗暗为尉迟如歌祈祷,希望她不会被侯爷给生吞活剥了才好,不然,自己还留在尉迟家的一双父母,恐怕都要被自己护主不利给连带受罪的啊!

.※※※

临近傍晚,又是夏季。所以天空还挂着半个太阳,万里无云,天色亦算是敞亮。

但尉迟如歌的寝屋里却十分昏暗,因为所有的窗帘都放下了,窗户也关的死死的,不透一丝儿新鲜空气。阵阵酸臭味儿四溢而起,引得南华倾一进屋子,就捏住了鼻子,屏住了呼吸。

先是适应了一下光线,南华倾这才走到窗边。伸手将帘子勾了起来,然后将窗户推开,回头一看,发现尉迟如歌身着里衣,头缠绷带,正双手抱膝地窝在床榻的最里面,背靠着墙,脸死死埋在膝盖下,似乎在“嘤嘤”地哭泣着,并未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抿着唇,南华倾走到屋中央的圆桌边,拖了个凳子自行坐下,面对着床榻的位置,沉声道:“别哭了,抬起头来,和本候说话。”

听见南华倾的语气似乎并没有意料中的愤怒或者责骂,尉迟如歌果然缓缓抬起了头。

原本满月似的脸庞上挂着已经哭干了的泪痕,红肿的双目里透着一股木然,这样的尉迟如歌,看起来全无当初的骄纵和刁蛮,只让人觉得可怜罢了。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南华倾眼中没有半分的怜悯,目光冷得像被冰封住的一汪深潭:“谁,是你腹中胎儿的生父?告诉本候!”

没想到南华倾一来就问这个,尉迟如歌木然的眼神终于起了变化,很快,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又羞又愤,流着泪,嘴巴瘪着,竟又是准备大哭一场的样子。

“你再多哭一声,本候立刻派人请尉迟将军把你这个淫妇给领回家去。”

冰冷的语气,难听的言辞,南华倾的话一下就起了作用,让尉迟如歌一下子露出了慌乱无措的样子。

“很好。”

南华倾见她止住了哭泣,点点头:“现在告诉本候,你腹中的孩儿,究竟是谁的?”

“是…”

尉迟如歌又想哭,可南华倾那张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冷得让人一眼就会寒彻入骨,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不敢隐瞒,尉迟如歌喘了口气,知道不交代肯定是不行的了,才断断续续地道:“他是我二弟的古琴先生…他是南方人,三年前来京城闯荡,但因为不想屈居自己在烟花柳巷出卖自己的才华度日…后来经人介绍,父亲请了他过府,专门教习教二弟的古琴和乐理…他就住在紧邻内院的花园旁边,我和他…”

“具体你们怎么认识,怎么苟且的,本候并不关心。”

南华倾嫌恶地皱了皱眉,开口打断了尉迟如歌毫无逻辑的叙述:“据浣古说,你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孕?”

“如歌绝无欺瞒侯爷的心思,如歌也不知道自己竟会怀…”

尉迟如歌自己也说不出“孕”这个字眼来,脸色又红又白,胸口不停地起伏着,显然神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你若知道自己怀了孕,还敢坐上花轿被抬进侯府,就不会是现在这样手足无措只知道哭的样子了。”冷哼了一声,南华倾的语气透着一股讽刺。

说着,南华倾转而又道:“也罢,你既非完璧,本候可直接让尉迟家把你接回去,反正本候也没有碰过你。你也不用紧张,好好和尉迟将军说,让他成全你和那个教书先生便是。”

“不!”

听见南华倾这样说,尉迟如歌脸色惊恐地使劲儿摇着头:“父亲他…父亲他就是发现了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他才同意让我过来做妾的啊!”

“尉迟将军知道?”

南华倾挑着眉,这下,他总算觉得此事开始有趣儿了:“你的意思,你父亲之所以愿意让你委屈,被抬进我南家做妾,是因为他早知道你和别的男子私通苟且?”

感觉的出南华倾语气里的“抑扬顿挫”,咬着粉唇,尉迟如歌有些后悔了,觉得自己不该透露父亲知情的消息给他。

但眼下这种情况,若是自己不说清楚,那南华倾肯定是要将自己扫地出门的,所以却不得不如实相告:“父亲已经赶走了他,若非我抓住机会嫁过来,很可能…已经被父亲送到北方老家,随意嫁给了一个庄头。”

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尉迟如歌也顾不得其它,泪眼汪汪,声音中充满哀求的意味:“侯爷,请您千万不要告诉我父亲,若是我被这样领回去,就只有死路一条啊!”

“虎毒不食子,本候相信,尉迟将军应该不会伤害自己亲生女儿的。”南华倾不想再听了,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侯爷!”

尉迟如歌却疯了一般大喊一声,然后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爬着来到南华倾脚边,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侯爷,您若是告诉父亲,让他领我回去,所有人就都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儿。就算父亲不杀我,我一旦背着通奸的污名离开侯府,还怎么活?您若执意要送如歌回尉迟家,我便就此了结了,大不了一尸两命,也不会苟活于人世的!”

扭头,低首看着缩在床榻一角的尉迟如歌,南华倾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你觉得,本候会在乎你的生死?”

“如歌的生死不重要,但如歌要死在了侯府,您怎么向尉迟家交代呢?”

面对南华倾的冷言冷语,尉迟如歌却突然凄凄地笑了起来,加上她一身雪白的中衣上还有点点头上受伤后低落的血渍,虽然已经干了,却殷殷泛红,一头乱发又被绷带缠住,看起来犹如厉鬼。

“我尉迟如歌,可是夫人下了帖子,请了媒人,从尉迟家被抬入景宁候府的。到时候,死无对证,要是我父亲一口要定是侯爷害死了如歌,要侯爷给一个说法呢?”

看出了南华倾眼底一闪而过的迟疑,尉迟如歌声音更大了几分:“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侯爷的麻烦,也就此开始了,想躲也躲不了的!更何况,如歌总觉得,父亲他之所以愿意让我嫁过来做妾,多半,就是想送了自己的女儿过来找死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 死不足惜

面对尉迟如歌那张看似幼稚,却专于谋算的脸,南华倾才看清楚了一个事实。

这个世上,不会有单纯的人,更不会有单纯的事儿。

眼前的这个女子,看似敢爱敢恨,自降身份,不顾颜面,甘愿被一柄花轿抬入侯府做妾,而尉迟家竟也默许了嫡长女的这种疯狂行为…说到底,这背后都是有缘故的。

若是尉迟如歌仅仅是个傻乎乎与人通奸,又想借由成为自己的妾来掩盖事实的女子,南华倾或许根本不会理会,扭头就走。

但她很显然并非看起来的那样惊惶,而且她既然提到了尉迟将军,南华倾就少不了要再与其周旋片刻。

尉迟如歌喘着气,情绪还在波动之中,眼见南华倾“迟疑”了,赶紧又接着道:“侯爷想想,以我父亲那样的人,会猜不到这样的可能?就算我没有被大夫发现查出有孕,被侯爷知道了我并非完璧,恐怕也没有好果子吃的。所以,我要是死了,恐怕就正中了父亲的下怀,好让侯爷,让南家永远欠尉迟家一个说法,欠一笔永远也还不清的孽债吧!舍了一个不贞洁的女儿,得了皇后母家的庇佑…父亲这步棋,走得真是绝妙呢!”

尉迟如歌越是说,神情竟越是冷静了下来,话中的父亲,似乎只是一个陌生人,语气透着些气量的感觉梦三的将领魔兽的兵。

南华倾听着,也忍不住沉下眉头,看着尉迟如歌的眼神,亦稍微起了变化,有些探究,有些玩味,还有些晦暗不明。

此时南家已经不能再多一个敌人了,南华倾也不得不去仔细考虑,万一一如尉迟如歌所说的那样。尉迟家因为死了一个嫡长女与南家反目,到时候满朝的文臣武会将南家视为眼中钉,自己无所谓,但不得不考虑身在后宫的南婉容和莫瑾言!

缓缓地又坐回到了圆凳上。看着尉迟如歌的目光带着几分冷冽,但南华倾毕竟还是没有扭头就走。

可他留下了,并不意味着自己就妥协了,南华倾用着漠然,而毫无波澜的嗓音道:“看来,你刚刚不仅仅只是在哭吧。两天时间,足够一个聪明人想清楚自己该怎么办,去想清楚将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尉迟如歌,你不但不笨,而且还很聪明。”

说到此。南华倾叹了口气,似乎有意让尉迟如歌觉得他有所顾忌:“说吧,你到底是如何为自己打算的,或许,本候听了。会接受你的提议…”

从头到尾,泪眼婆娑的尉迟如歌都在仔细观察着南华倾的反应,知道对方露出一抹疲色,她才跪地直了直身子,似乎在给自己打气,然后大胆地说出了心中的念想:“如歌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可以安安稳稳的活下去。而且,是以侯爷妾氏的身份活下去,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南华倾冷冷一笑,唇角微扬,但表情上竟没有半分笑的感觉,只有一种冷彻入骨的凉薄:“尉迟小姐。难道你不觉得这样的请求有些过份么?”

“何来过份?”

尉迟如歌张口便道:“世家大族里的男子,不乏纳青楼女子为妾的,身为贱妾,贞洁拿来作何?若如歌的身子还保有贞洁,又何苦年过二十还不嫁人。沦落到以嫡长女的身份来给侯爷做妾?如歌自问有姿色,有谋略,身子也康健,既能陪伴在侯爷身侧,伺候侯爷,也能让侯爷心情畅快,这就足够了啊,难道这也叫做过份吗?”

挑着眉,南华倾还很少看到脸皮这么厚的女人,实在觉得有些大开眼界。

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南华倾竟没有厌烦的表情露出来,尉迟如歌收起精明,绽放出一抹凄楚可怜的神色,然后用着央求的语气道:“如歌下半生只想好好伺候侯爷,所以,还请侯爷帮帮如歌,替我把腹中的孩子打掉,给如歌一个可以重新再来的机会!”

沉吟着,南华倾脸上渐渐露出了一抹放松的神情来,只是这放松的感觉却仿佛万年冰山上盛开的雪莲,动人无比,却让人一眼看过去,就会生出一种寒冷彻骨的难受。

眉眼舒展,就这样神情寡淡地看着尉迟如歌,然后南华倾才张口,吐出了一个“不”字。

尉迟如歌被这样的南华倾所吓倒,禁不住周身一股寒意涌起,莫名的,又打了个“激灵”:“侯爷…”

“就凭你,也想伺候本候,做本候的女人?本候可以告诉你,哪怕你剥光了站在本候的面前,本候也不会多看你一眼,只当你是一块肉罢了,和屠夫刀下的死猪死牛,没有任何区别。”

说着,在南华倾沉若深潭的眼底仿佛万古恒久般的冰封,虽然只是一个眼神而已,却一根根犹如分明的利刺“扎”入了尉迟如歌肌肤,令她猛地一颤,竟不敢再与其对视哪怕片刻。

双手抱胸,瘫坐在地上,尉迟如歌突然见觉得,两天来,自己的深谋,自己的远虑,自己的算计…看似条理分明,有理有据,但在南华倾面前,犹如一个泡影,一戳便破,根本脆弱的不堪一击。

而自己,刚才一字一句,一言一语,又是那么的可笑,那么的毫无意义,尉迟如歌心下顿时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觉悟:“侯…侯爷,那您…您不在乎尉迟家与南家反目么?”

保持着冷冽的神情,南华倾打断了尉迟如歌:“其实你说的对,让你回到尉迟家,对南家来说,是没有任何好处的。至少,有了尉迟家的嫡长女在南家做妾,本候可以利用的筹码会更多…当然了,不送你会尉迟家,本候也不会留你在眼前晃来晃去。本候会找一个地方,让你好好安胎,再安安全全的生下腹中孩子,以后,还会让你们母子可以生活在一起。”

说到此,南华倾的语气淡淡的,甚至还有些轻微的舒缓,可听在尉迟如歌的耳里,却绝望的让她巴不得自己立刻就死掉。

“为什么?”

泪,无声地滑落在满月似的脸庞上,尉迟如歌已经没有了力气再拽住南华倾的衣角,就那样瘫软在地,用一手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会倒下而已。

“这还是尉迟小姐提醒了本候。”

南华倾又再次站了起来,目光有着一如既往的平静和冷漠,淡淡扫过跪在脚边的尉迟如歌,仿佛在看一只被人拍落的苍蝇,除了厌恶,便再无半分怜悯。

冷然的笑意透着一股透彻的意味,南华倾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放心,本候绝不会让你死,反而会让你活下去,活得好好的,养好胎,然后生下孩子。你之前不是说什么‘死无对证’吗?只要你生下腹中胎儿,那孩子的存在,就是铁一般的证明。证明本候不曾与你同房你就先有了身孕,更能从孩子生下来的月份,证明你未婚先孕,与人苟且通奸。”

“不!”

听完南华倾的话,伴随哭泣声,尉迟如歌已经趴在了地上,想要嘶吼,却也是无力的,像极了一条苟延残喘的狗,语气微弱而绝望:“你不能这么绝情,你不能让我把孩子生下来!”

“本候就是那么绝情,你不是‘喜欢’了本候很多年么?将来,你会有很多时间慢慢思考,慢慢领会的。”

南华倾说完,一转身,提脚时,甚至踩到了尉迟如歌散落在地的裙摆,留下了一个鲜明的脚印。

“哦,对了,本候还要说一句。”

走到门口,南华倾突然停住了,侧过眼,背对尉迟如歌道:“你若真如刚刚所言的那样,大可自我了结。等你死了,本候会请刑部的仵作过来为你验尸,剥得精光,开膛破肚,一切便明明了了无须隐瞒了。然后还会让查出你有孕的大夫一起,送了你的尸首回到尉迟家。到时候,刑部会记录在案:尉迟家嫡长女,因私通苟且,未婚有孕,羞愤自尽…”

听到了身后尉迟如歌的抽气声,南华倾勾起唇角,又是一抹冷若冰霜的笑意绽放在了脸上:“所以,你也别想什么死无对证之说了,刚刚本候懒得打断你,是因为实在很久没有听到这样可笑至极的笑话了!”

这一席话音残存回荡,衬托着尉迟如歌暗如死灰般的眼神,仿佛整个屋子的空气都被抽走了,令她根本再无法呼吸。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尉迟如歌才感到了深深的后悔,如果有选择,她宁愿留在尉迟家,或者嫁给北方庄子某个邋遢年迈的庄头,又或者被父亲发现自己未婚有孕给打死,也好过身在这个可怕的男人身边。

而一直守在外面的栀儿,看到南华倾终于出来了,半开的屋门内,自家主子竟扑倒在地,苍白的脸上毫无半分人色,眼神更是空洞无神,比个死人也好不了多少,心一揪,就冲了进去。

第一百六十章 睹物思人

只可惜,尉迟如歌的“醒悟”来的晚了一些,当南华倾走出清蔓斋后,看到拂云也在,便使了个眼色,让他和浣古随自己回到了西苑。

走之前,浣古又再次给出信号,命守在清蔓斋暗处的两个暗卫按兵不动,继续将这方小院给围城铁桶,进出不论,异动则格杀。

南华倾出来之前,浣古趁等候的时间,给拂云简单提及了尉迟如歌的事情。拂云的性子,早就按捺不住了,等一回到西苑,就开口问南华倾该怎么处置尉迟如歌那个“淫妇”。

浣古要冷静些,只提出建议,将尉迟如歌先软禁在侯府之中,等寻到一个合适的安置场所,再直接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走。

拂云则觉得多留此女一天,就多一份麻烦,想说服南华倾,将尉迟如歌和知情的栀儿,两人都送去水月庵。反正那个尼姑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庵里统共就两个人,再送了那老尼足够的香油钱,另外安排两个暗卫日夜守住,也不怕会走漏消息。然后剩下的尉迟家的陪嫁丫鬟婆子,通通打发给人牙子转卖了,就说南家不需要这些陪嫁的奴婢,只留栀儿一个。到时候就算尉迟家追踪到了这些被转卖的奴婢,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没办法坐实任何事情。

南华倾听了两人的建议,未至可否,只说自己再想想,然后让他们退出了书房。

拂云还想再说什么,浣古却拉着他出了书房,示意他别再烦南华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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