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着,南华倾用着唏嘘却也沉着的语气道:“所以,我才让你去告诉沈画。你把地址告诉他,也祝福他,让沈家人小心些去取回那玉字碑下掩埋的‘东西’,千万别别惊动了姐姐。她如今怀有身孕。对其他事情也会太上心,只要我们瞒着她就行了。”

“希望吧。”

瑾言咬咬牙,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为南华倾和自己各斟了一杯茶。瑾言叹了叹:“接下来,只要查出沈蕴凌和东方煜之间苟且通奸的证据,那南家和沈家之间,也能避免一场无畏的争斗了。或许,将来也就不会这么艰难了。”

捏着杯盏,将茶水一饮而尽,南华倾也叹道:“姐姐若生下两位皇子,大邑朝将来的政局也就能定下,沈家再怎么想要掀起波澜,却也是徒劳罢了。但凡汝阳侯是个稍微正常些聪明些的人。都不会再主动与我南家为敌了。”

“好了,这些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担心太多,只能伤神。”南华倾放下杯盏,上前来到瑾言的面前。缓缓蹲下来,仰头看着她:“你也别着急去见沈画,免得惹来其他人注意。”

被南华倾这样仰视着,瑾言略有些不太习惯,别过脸,点点头:“三日后,我会例行去帮娘娘取药。那时候再当面告诉他就行了。”

说着,瑾言站了起来:“我该为娘娘煎药了,侯爷您午休一会儿吧,经历了这些事儿,肯定也累了。”

“我不累,一个人也睡不着。我陪你去煎药吧,两个人说着话,也能打发时间。”南华倾也站起来,神情温和的根本就不想是从前那个景宁侯,再没有了以往的冷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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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木槿庄的小厨房里。南华倾帮忙置好泥炉和药罐,见瑾言挽起衣袖,熟练的将药材倒入罐中,冲洗,加水,然后引火点燃泥炉,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平静。

烟火上涌,缭在瑾言的面上,令得她呛了两口,南华倾赶忙地上一杯水。

瑾言顺手接了,冲他笑笑,一口喝完又还给了他,然后取了一柄小扇子在手,将炉火又扇得更旺了些,却又不敢令其太旺,一直在控制着火候。

南华倾看的心疼,伸手拉了拉瑾言:“你离得远些吧,天气这么热,这炉火烧得正旺,无需一直守着扇风的。”

“煎药之法,最宜深讲,药之效不效,全在乎此。”瑾言却没有动,还是端坐在一盏巴掌大的小板凳上,认真地看着火:“‘凡服汤药,虽品物专精,修治如法,而煎药者鲁莽造次,水火不良,火候失度,则药亦无功。’这些都是古贤关于汤药的说法。娘娘的肚子可精贵了,若是火候不到位,汤药失了效果,到时候咱们哭都来不及呢!所以这会儿的懒可偷不得。”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南华倾听得心头一动,一边感叹着,也取了一柄折扇来,瑾言扇炉火,他便给瑾言扇风,还时不时递上一杯半温的茶水替她解渴。

瑾言也乐得有人陪伴,认真煎药之余,看看一旁的南华倾,那样俊美的容貌倒也极为养眼,再加上他逗乐的言语,令得自己心中清凉阵阵,倒也不觉得燥热难耐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汤药就已经煎好了,瑾言取了个瓷瓮灌进去,又拿了个食盒提在手里:“好了,今日两服药都熬好了,只需提醒娘娘分两次服用就行了。”

南华倾将食盒从瑾言的手里“夺”了过来:“我送过去吧,你回去休息一下,沐浴更衣,今日可是七夕节,你也辛苦了。”

“那就劳烦侯爷跑腿,妾身是该梳洗梳洗了。”

瑾言知道自己此刻脸上肯定有好些烟灰沾了汗水,虽不至于花了脸,却也不太端庄,点点头,便目送着南华倾走出了木槿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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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南华倾回到木槿庄,莫瑾言已经梳洗一番,换上了崭新洁净的衣裙。

淡淡的粉红裙衫上,落英般缤纷点缀的团花,瑾言极少着这等颜色粉腻的衣裳,但却极适合她的肌肤颜色,衬得脸颊绯红,细腻如玉。再加上两朵粉紫的木槿花别在发髻之上,被已经落山的夕阳一照,更显温柔而动人:“侯爷,妾身已经梳洗更衣了,热水已经备好,您一来一去也累了,沐浴休息一下,妾身在后院等你。”

南华倾看的有些痴了,听莫瑾言这样一说,不解道:“后院?”

“今日乃是七月初七,七夕节,所以妾身让荣儿和倚栏备好了菜肴瓜果在庭院之中,你我可以对月清谈,看牛郎织女鹊桥相会啊!”瑾言说完,柔柔的一转身,留了一个温婉而暧昧的笑容给南华倾,便从侧门先行而去。

南华倾虽然想要陪伴在莫瑾言身边,可低头看看自己,一身薄衫也沾了不少烟火气和汗水,按下心头的急切,也只能先梳洗更衣,再循佳人!

.※※※

后院不大,除了一组青瓷桌椅,便再无其他摆设,但一旁围栏的粉墙上,爬满了藤蔓绿植,映着墙外茂盛的木槿花树,将赤红的夕阳阻隔在外,显得清凉而舒爽。

趁着南华倾还未出来,瑾言取了彩线和银针,见日沉月升,时间差不多了,便诚心地立在院中,双掌合十,拜了拜织女,然后将彩线穿过银针“乞巧”。

“家家乞巧望秋月,穿尽红丝几万条。”

却是南华倾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莫瑾言的身后,惊了她一下:“夫人对月乞巧,可‘得巧’了么?”

转身,瞪了瞪“搅局”的南华倾,瑾言娇嗔道:“侯爷,虽然七孔银针好穿,但这彩缕比丝线粗多了,妾身正要一穿而过,您却突然出现,这不是还妾身‘输巧’么!”

“你的手已经够巧了,还需要求?”

南华倾见莫瑾言跺着脚,那副样子又娇俏又可爱,心下一动,走过去直接揽了她入怀,低声道:“再说了,这乞巧的事儿都是姑娘家玩儿的游戏,你已经嫁为人妇,无须介意这些女红功夫,本夫不在乎!而且,周围也没有婆婆妯娌盯着你呢,这么卖力做什么!”

“罢了罢了,这巧不乞也罢!”

瑾言有些羞赧,却说不过南华倾,因为自己脸皮还没有那么厚,有些话可讲不出口,只推开了南华倾,自顾理了理被他拥住而有些凌乱的衣衫:“侯爷,咱们坐下用饭吧,今夜的月亮还是值得一赏的。”

“为夫看看娘子准备了些什么。”

南华倾心情大好,仰头笑了笑,一看,在不大的瓷桌上,已经摆好了几样糕点菜肴并瓜果,暗合了“陈瓜果于庭中以乞巧”的七夕习俗,便点点头:“娘子贤惠,夫君我就不客气了!”

瑾言主动为南华倾夹了一枚七巧果子,柔声道:“这果子是妾身让倚栏找御厨要了些蜂蜜,合了面粉和芝麻,然后摊薄切片,裹了各种巧果进去,炸至金黄后出炉的,这时候已经不烫口了,您尝尝吧。”

“瑾言,跟着我,你受累了。”

南华倾心下感动,夹了一块凉拌的鲜笋到莫瑾言的碗里:“答应我,以后不管多么艰难的事儿,只要你我同心协力,就什么都不用怕,好吗?”

瑾言一听,一下子就明白了南华倾的言外之意,心中思绪翻腾之余,也很快地做出了决定,而这个决定,其实自己早已下了,只是未曾向南华倾言明而已。

第一百九十九 人同途殊

此刻,南华倾看着莫瑾言,心下是从有过的紧张。

这种紧张的感觉,甚至比他面对武功高强的敌人还要更甚,令得他手心都已经渗出了一层细汗,捏着筷子,微微还在发抖。

因为自己无意中的一句问话,透露了自己这些天来的所思所想,只为求得莫瑾言一个答案,一个愿意留在自己身边的肯定的答案。

看得出来,莫瑾言似乎也听懂了自己的话外之音,神情逐渐变得认真起来,这令南华倾有些纠葛,既想早点听到答案,又怕从她唇中吐出的话语并非是自己所想的。

“一个家,男人能撑半边天,女子也一样。”

瑾言被南华倾患得患失的表情所感,微微一笑,水眸中却是沉静如斯,神采顾盼:“妾身只希望,侯爷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和妾身分享,正如您刚才所言,同心协力,不要独自承担,若能做到这点,夫妻齐心,方可前路坦荡!”

南华倾的表情从莫瑾言说出第一句话开始,就已经犹如吃了定心丸,虽不至于喜笑颜开,却也唇角翘着,眉眼间满满皆是欣喜之色。

直到听完瑾言的话,南华倾脸上的笑意才逐渐收敛,并十分慎重地对着瑾言点了点头:“我向你保证,夫妻同心,坦诚互信,以后的日子,你我相伴,再大的困难,我们也一起面对!”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胸膛,此刻哪怕莫瑾言让他对天起誓,南华倾也不会有半点的犹豫。因为莫瑾言终于做出了决定,愿意留在自己的身边,愿意留在侯府,不会再离自己而去。

“那咱们也该好好用饭了,都凉了。”

瑾言听在耳朵里,也是满满的甜蜜和安心,不过却有些羞的垂下了头。不敢再看南华有些炙热的目光,因为她已经可以预见,今夜,两人定然会是难分难舍的。留的一室春光。

.※※※

七夕是关于情人的节日,却并非所有人都能终成眷属,比如皇帝的后宫妃嫔们,因为在这样特殊的日子里,皇帝是必须和皇后一起度过的,谁要是将皇上给占了,都会违背宫规。

因为知道自己的宿命,所以大多数的伴驾妃嫔都选择了自个儿在行宫里乞巧、吃瓜果、赏月,并没有太多的遐想神思。

然,在这些妃嫔中。唯有一个人例外。

自搬回了合欢庄之后,沈蕴凌的心情一直极为低落。

本来她是打算在浣花庄再多赖上一晚,趁七夕之夜引诱一下皇上与其同房,然后顺其自然谎称动了胎气,倒是皇上愧疚。自己也可以有个最好的理由滑胎…毕竟昨夜一计不成,被那东方煜搅了局…

可是不巧却被沈画撞见,听了他一番不冷不热的“劝诫”,令沈蕴凌不得不就范,不敢再冒险滞留,只得主动请求让出浣花庄,搬回到此处的行宫。

哼!

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沈蕴凌遣开了周围愁自己的婢女和内侍,只独自一人立在院中,看着天上的皎月,如此美景,自己却形单影只,再联想到腹中孽种有可能被沈画知晓孕期不服…

不由得咬了咬牙。沈蕴凌心想:“沈画你也别嚣张,等父亲的人查到了妹妹尸首埋葬的地点,你便没有任何用处了,到时候,南家人不除你。我沈蕴凌都要除了你!”

正想着,突然感觉一阵风拂过脸庞,却并非是山中夜晚微凉的风,而是带着一股异样的香气,令得沈蕴凌一惊,心中紧张,然后一抿唇,转身就回到了寝屋之中,一把将门给关的死死的。

竖着耳朵仔细听着院外的动静,沈蕴凌却总觉得那香气还萦绕不断,挥之不去,正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觉,却眼前一花,果然,自己怀疑的那个人出现了。

从昏黄的灯下渡步而来,东方煜一张脸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看着沈蕴凌娇美却充满了敌意的表情,冷冷一笑道:“怎么,你不是想要和本王见面么?之前你送来密信,约本王在那玉梨庄边的观景亭,待本王去了,你却没有出现,害本王藏匿在附近的密林中好一会儿,可喂了不少蚊子。如今本王在这七夕节日来陪你,你却不喜欢么?”

东方煜的话听起来像是情人之间的调笑,可他脸上的表情却含着几分阴狠,甚至是戾气,看在沈蕴凌眼中,不免有些紧张和害怕。

昂了昂头,沈蕴凌却不允许自己在东方煜面前露怯,张口道:“煜王,之前相约,您姗姗来迟,还反过来说本宫没有出现?本宫等的着急,更何况,那沈画又突然出现,本宫哪敢继续在那里等着,只能先行离开。”

“你如今见到了本王,不想让你身边的人发现你和本王单独相处的话…就说吧。”

收起冷脸,东方煜自顾走到屋中的贵妃榻斜斜一躺,睨着沈蕴凌,就像看着青楼女子般,神情轻佻,且毫无半分尊重之意。

“你为什么要出手?”沈蕴凌也不客气,因为她早就吩咐伺候的下人退得远远的:“昨夜若是成功,本宫既可以顺理成章地处理掉这一胎,还能让南华倾背黑锅,让皇上以为南家的人嫉妒本宫有孕,痛下杀手,离间南家和东方家之间的关系,也顺带打击一下南婉容。可你却…”

越说越气,沈蕴凌真恨不得上前一巴掌打在东方煜的脸上:“你有本事,就不该在那种时候亮出来,本宫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你腹中的,可是本王的亲骨肉,本王可舍不得它就这么没了。”

东方煜的冷脸有些扭曲,目光扫过沈蕴凌平坦的小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道:“你之前就未经本王允许,从太医院那里弄来了堕胎的汤药,却没能打下胎儿,反而弄得自己进退两难。如今你故计从施,还想拉南华倾下水…”

闷哼一声,东方煜见沈蕴凌脸色越来越难看,却毫不理会,又继续用着狠辣的语气道:“难道你不明白,南家的人都不是好糊弄的吗?别说其他人,就连当年才十三岁的莫瑾言都能激得你在文武百官的面前出丑。若非你当时正好有喜了,让皇上幸喜若狂之极,无暇理会其他。还有,这避暑行宫里唯一的一个太医就是那个又臭又硬的沈画,你可是沈家的人,难道你不知道他的医术已经出神入化?”

“我…”沈蕴凌被东方煜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已经没有用本宫来自称了,张口却说不出半句解释的话,只能看着东方煜继续数落自己。

东方煜也越说越起劲儿,说的口沫横飞:“沈画医术高明,被他一摸脉,你这身子什么时候怀上的,几乎八九不离十便能推断出你腹中胎儿并非皇上的种,难道你做这些事情之前都不动一动脑子想清楚吗?”

“怎么没想清楚!”沈蕴凌反驳着,但夏宴之时,自己的确是看着南华倾和莫瑾言如胶似漆的样子十分刺眼,见他上前敬酒,这才突然想到可以陷害他。

所以这句话说出口,沈蕴凌又没有了可以辩解的说辞,只能涨红脸,看着东方煜一副厌弃的表情继续数落自己:“就像三年前,你竟然让身边的太监去暗杀景宁候夫人,若非本王及时出现,你身边人那两下子,连一炷香都熬不过就会把你给供出来!”

“东方煜!”

听到这儿,沈蕴凌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突然低声一喝,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伸出一只手,指尖指向了他的眉心:“若不是你故意害我有孕,我能这么被动吗?敬事房的记录清清楚楚,只要有心人一查就会查出来。而且我喝过滑胎的汤药,却没成功,最后孩子肯定也保不住的,就算现在留着,滑胎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儿。你倒好,不但不帮忙,还反过来破坏我的计划,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本王什么居心?”

东方煜挑了挑眉:“当初,是你先勾引本王与你私通苟且,如今反过来问本王是什么居心?那本王就告诉你好了,本王不过是想利用你,引得南沈两家相互争斗,本王渔翁得利罢了。你父亲倒是看得清清楚楚,愿意把你拱手送到本王的床上,可你自己呢?莫非你真以为本王对你是动了心了?”

“东方煜!三年多前,可是你主动拿着那内侍的尸体找到了本宫,向本宫摇尾乞怜,怎么却说是本宫勾引了你?”

沈蕴凌翻了翻白眼,只觉得小腹处一阵阵钻心的疼:“罢了罢了,本宫的事情,本宫会自己处理,之前想见你,不过是要和你说清楚这句话而已。你现在可以滚了,快滚!不然,本宫就喊人了!”

“喊人?”

东方煜有些无赖的样子,反复根本就不怕自己和沈蕴凌之间的奸情被撞破似的,脸皮极厚,毫无在乎。

第两百章 另有打算

人前,东方煜总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虽然身材高壮,却举止儒雅,生的更是浓眉大眼,容貌不失英俊,又尚未娶妻,也算是大邑朝许多闺阁女子的梦中情人了。

可任何一个未婚女子,要是看到东方煜现在的嘴脸,恐怕都不会再对他抱有任何遐想旎思。

邪邪地笑着,眉梢高挑,东方煜冷眼看向沈蕴凌,语气轻薄:“喊人?莫非你是想喊人来看堂堂贵妃与王爷通奸的好戏么?”

说着,东方煜突然脸色一变:“告诉你,本王知晓一句话,就能让皇兄认定,是你勾引本王。而满朝文武也只会相信本王,不会相信你。皆是,你只能被当成一个荡妇,抓取去侵猪笼…”

听到“浸猪笼”三个字,沈蕴凌露出一抹深深的后悔之色。

三年前,这个东方煜主动将自己派去杀莫瑾言的内侍尸身送还,还百般讨好自己。加之那时候刚刚生下了公主,皇上对自己也没什么兴趣,有这样一个优秀英俊的男子在身边,免不了心猿意马,半推半就,两人苟且的关系也就这样不间断地持续了下去。

却没想,上一次,与其偷欢之后,自己竟然中了招。在月信推迟的那一刻,沈蕴凌就已经下定决心,这个孩子一定不能生下来,必须得尽早解决。

想到腹中胎儿,上次服用的汤药竟然没有把它打下来,不仅如此,腹中还时不时绞痛难忍,比如现在…沈蕴凌用手捂住肚子,狠狠地看着东方煜:“你是皇家的人,你也知道,后宫妃嫔一旦小产,会有专门的产婆来检查妃嫔的身子,越是拖得久。就越瞒不住我孕期不对的事儿。你不让我托南华倾垫背,那你又有什么好计策么?”

“你的脑袋难道就不能清醒一些?害了南华倾背黑锅有什么意义?到时候南婉容万一生下个皇子,南家的荣华富贵就能一如既往地持续下去,沈家没有任何好处可得!”

说着。东方煜眼中满是嘲讽,一步一步,向着沈蕴凌而去。

沈蕴凌虽然胆大,但东方煜也不是吃素的,眼看对方步步逼近,下意识后退,却一个踉跄,单膝跪地,险些摔倒。

感觉小腹位置极不舒服,沈蕴凌干脆坐在了地上。捂住肚子,神色痛苦。

“你好好想想,这后宫里头,你最大敌人是谁,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完。也不管沈蕴凌捂着肚子痛苦的模样,东方煜勾起唇角露出了一抹邪笑,然后直接就从其身边渡步而过,甚至一脚踩到了沈蕴凌的衣角,也没有迟疑,只留下了一个丑陋而鲜明的脚印在上面,人虽走了。却仿佛还在继续地羞辱着她。

“最大的敌人…”沈蕴凌的神色从迷惑到顿悟,猛地扭过头:“你是说…”

可屋子里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哪里还有半分东方煜的影子呢?

难道,东方煜想让我扳倒皇后?

这样一想,沈蕴凌浑身一颤,但却越想。越觉得一旦成功,那对自己来说所获取的利益就最大。

最好是自己和南婉容一起摔倒之类的,然后都小产,这样谁的责任也谈不上!

自己还年轻,南婉容却已经半老徐娘。若是这一次她意外小产,恐怕以后再难怀孕,到时候若是自己生个皇子,那谁还在意皇后的位置上坐得是谁呢?

想到这儿,沈蕴凌将肚子捂住,她知道若是要找机会,那就必须趁着在避暑行宫的时候。

因为一旦回到皇宫,凤仪宫犹如铁桶,密不透风,而且有南家暗卫在暗中护卫南婉容,不但自己进不去,南婉容更不会主动出来,所以想要做什么就太难了。

可是现在南婉容和皇上在木槿庄,皇上身边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南婉容肯定也有暗卫暗中保护着,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成功呢?

思来想去,沈蕴凌深吸了口气,告诫自己先不要着急,不是还有个东方煜么,他这一趟来总要发挥点儿作用才好吧!

这个东方煜,连自己都不知道他竟然武功高强,而且此人狡诈多端,他既然这样提议自己将目标指向南婉容,那或许他已经有了计划?

看来,自己还得冒险再和他联系一次才行!

.※※※

三日后,七月初十。

自七夕节后,南华倾和莫瑾言之间的感情愈发如胶似漆了,除了莫瑾言为南婉容煎药,然后由南华倾亲自送去,剩下的时间,两人整整三日都没有出过木槿庄,全腻在一起。

一来,这浣花山内空气清新,绿树成萌,木槿花开更是浓艳怡人,再加上木槿庄内有一处地热温泉池,足不出户,就能欣赏美景,放松身体;而来,为了避免沈蕴凌又有什么动作,两人也不方便出去。

再者,南华倾和莫瑾言虽然不是新婚,但却和新婚夫妇差不了多少,两人的相处还停留在脸红心跳的阶段。哪怕日夜相对,仿佛时间也不够,都想再更深入些,相互了解,所以有着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天。

不过到了今日,莫瑾言却不得不出一趟木槿庄,因为她和沈画有约,要为皇后取新的药,另外,还一件更重要的事儿,必须和其面谈。

一早,莫瑾言就起了,见南华倾还在床上安睡,神情放松,呼吸均匀,自己便没有唤醒他,只自顾梳洗更衣,换上了一件鹅黄底儿有白羽印花的裙衫,再用一套碧玉流苏簪绾了发,收拾妥当,便准备直接往玉梨庄而去。

“怎么,不先用早饭就去找沈画么?”

却是在莫瑾言走出屋门的同时,南华倾的声音响了起来。

扯过一件袍子随意系在腰际,南华倾散着长发,从床上起身,往莫瑾言的位置而去,将她从身后拦腰环抱,然后将头埋入了她的颈间,呢喃道:“你这样着急去见另一个男子,就不怕我生气么…”

瑾言被南华倾撩得脖颈发痒,躲着从他的“熊抱”中挣脱开来,娇嗔一笑:“侯爷,这件事儿如此重要,你就不要开玩笑了,我会早去早回的,你就放心吧。”

“避暑行宫有我安排的暗卫,我只要吹响鹰哨子,他们就会在暗处保护你的,这点我自然放心。只是沈画那边…”

收起了玩笑的意味,南华倾伸手轻轻捧着瑾言的脸,拇指轻轻摩挲着,有着不舍:“还请你好好劝劝,他这个人,最重情义,以情义说服,比以道理说服更容易些。而且,这件事情上,我是愧对他的,也因为立场的关系,无法和他私下单独细说,所以,就拜托你了…”

瑾言点头,神色也慎重了起来,柔声道:“沈太医为我调理身子多年,有关草药的知识也经常教导于我,所以他对妾身来说,既是医者,也是我尊敬的老师,更是我看重的一位良友。所以,我会好好把握一个度,尽最大的能力去劝说他的。请侯爷放心!”

“辛苦你了。”

南华倾也笑了,隐去了冰冷的他更显俊逸,甚至是魅惑,加上他衣衫半敞,惹得瑾言不由得脸一红,不敢再耽误,埋头行了一礼,这就准备出去了。

“侯爷,夫人,煜王殿下来访!”

就在莫瑾言拉开屋门的一瞬间,却是荣儿立在院中,恭敬地对着屋门在行礼通报:“此刻煜王正在木槿庄外等候,可需要小人去请王爷进来?”

瑾言脸色变了变,很快就恢复了如常,因为她已经看到东方煜自顾穿过了木槿花树林的小径,根本不等荣儿去引路,就不请自来了!

“见过煜王。”

莫瑾言十分端正地向着东方煜行了礼,甚至在抬起头后,还对其柔柔一笑,看不出任何异常。

一身玄色长袍,勾勒出高壮的身子,脸上笑意融融,东方煜见到莫瑾言立在院中,鹅黄的裙衫衬得其娇容粉糯,婷婷婀娜,顿时惊艳之色流露而出。

赶紧上前两步,东方煜和和气气地笑着,做了个虚扶的姿势,张口便道:“本王和景宁侯是老交情了,瑾夫人不用客气,快请起来,哈哈。”

“煜王殿下怎么有空来本候这个小地方?”

南华倾紧跟着推门而出,眼看东方煜就站在莫瑾言的身前,只不着痕迹地踏步上前,轻轻揽了瑾言到身侧:“夫人你先去玉梨庄为皇后取药,为夫在这儿招待煜王就是。”

“那妾身就失礼,煜王您随意。”

瑾言的手心略有些细汗,但感觉到南华倾重重地捏了自己一下,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便强撑着又给东方煜道了声“告辞”,这才稳住身子,提步而动。

“荣儿,你让倚栏去行宫御厨那边取一些茶点,好好招待煜王殿下。”

走之前,瑾言还以主母的身份专程吩咐了一声,又回过头去看了看东方煜的背影,眉头微蹙,不知道这人是为何事而来。

第二百零一章 迫不及待

避暑行宫不比皇宫内院,随行的内侍和婢女不能太多,但侍卫却遍布在整座浣花山的各个地方,来保证整个行宫的安全。

加上南华倾安排了暗卫暗中保护只,所以莫瑾言一人走在山间小径,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危险。

反而,瑾言还更担心在木槿庄内的南华倾。

东方煜突然造访,不知道只是来和南华倾联络感情的,还是有什么企图或者打算呢?

还好,以往不知道东方煜的底细就罢了,如今南华倾已经清楚了此人的真面目,再面对他,应该应对有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