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太也想等嫣然再问一句,就好把话顺势说出,可现在嫣然只在那里什么都不说,周太太又觉得自己不好直接开口,两下里都沉默起来。

总过了半盏茶的工夫,周太太这才咬牙道:“三奶奶,这件事虽说是我家的事,可论起来,也能算是你家的事。我这才来的。”

“亲家太太请讲?”周太太既说是周家的事,又说和容家也有些关系,那只有容二爷这边了。嫣然心里猜到但还是不肯先说。

周太太见话都说到这份了嫣然还是不肯递话把,叹了一声才道:“前儿我接了一封信,是你二嫂来的,她说到的广州没有一个月,姑爷就咽了气。办完丧事,打算扶灵回扬州时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这回嫣然总算照了周太太的想法开口问了。周太太叹气:“就是姑爷在广州另娶的那个,姑爷的许多钱财都放在她手里,这些都是容家的家财,她又没有儿女,你二嫂就说,留给她一千两让她过日子,剩下的悉数带走。”

周氏还当扬州是广州,这样的话倒是她能说得出来的。至于留给那边女子一千两银子的话,只怕也是见那女子不好惹才这样说。

可这不好惹的女子,怎会只满足于这一千两,果然周太太继续道:“谁知那女人不肯,说二爷说过,广州是广州,扬州是扬州,她不贪扬州那边一钱银子,扬州这边,也别拿她半个铜板。顶多就是给上五百两银子的盘缠,让你二嫂扶灵还乡,剩下的银子,你二嫂别想沾一沾。”

这都是嫣然能想到的,这样一来,不打起来才怪。果真周太太又叹息:“谁都不肯让步,你二嫂就说广州那个是妾,她是主母,要把这妾卖掉。谁知就先被告到衙门里。说容家骗婚还要卷产。”

这还真是大事,难怪周氏被羁绊住,不过当初不是周二爷跟了周氏一起去的吗?嫣然问起周二爷,周太太这下是真的掉泪:“他不合动了手,被收了监。你二嫂在广州那边独木难支,又不能把人给救出来,这才写信回来。三奶奶,我晓得之前都是你二嫂错了,可我只得这两个儿子,老大他是撑不起来,若老二再没了,我老景何等凄凉?三奶奶,听说这边二舅爷在广州日子久,人熟,我只有求到你这边了。”

嫣然见周太太伤心,劝了她几句才道:“我哥哥虽在那边熟,可是我总是做妹妹的,做不得他的主!”

“三奶奶,还求你让我见见二舅爷,帮我说句好话,若…”周太太本想说,帮了这个忙,定会酬谢,可想起容家现在是什么光景,自己家又是什么光景,登时说不出后面的话,只是大哭起来。

嫣然晓得她为何大哭,并没多说,只让陆婆子在这里陪着周太太,自己就去让人把郑二哥请出来。

郑二哥听的妹妹说了这么一件事,不由呵呵一笑:“这叫活该,还救他做什么,就该让他在牢里一直蹲着,蹲到死。”

“二哥!”嫣然叫了一声才道:“我原本也不想着帮,后来想想,他家这样不过就是人之常情,再说叔叔生前,总是望我们好好的。这会儿呢,你去到广州,把人从牢里捞出来,再送上船让他们回扬州,别的事一概不管。就当还了昔日那一点情分。”

“你啊,就是心软!”郑二哥敲一下妹妹的头,嫣然不由摇头:“也不是心软,只是你想想,这会儿容二爷没了,她没了丈夫,广州那边的银钱也没了。若再落井下石,总是不好。”

“我晓得的!”郑二哥抿唇一笑就道:“我这就去见那位周太太,和她说等过两日这里的事了了,就回转广州,到时只尽我的力量做事就是!”

嫣然明白,和郑二哥一起进到周太太等待的厅里。虽有陆婆子在旁劝着,可周太太依旧坐立难安,瞧见郑二哥进来,周太太眼里顿时闪出希冀的光。

、第281章

郑二哥久闯江湖,坐下后先说了几句话才道:“这件事说难也不算难,毕竟我在广州,也认得几个人,不过也只能把人给救出来,再好好地离开广州,至于产业这事,就帮不了了。”

周太太听的儿子可以被救出,一颗心就落了地,等听到后面产业这事帮不了,脸上难掩失望之色,果然周太太是想着有人帮忙的话,能把广州那边的产业拿回来。

“亲家太太你是晓得的,肯做两头大的人家都是些什么人家。这样人家,根深蒂固,哪能轻易拿走产业?”肯做两头大的不外就是这么几样人家,一是家里没有儿子,又不愿立嗣子,就招个女婿来生个孙子传承家业,这样的人家只把那女婿当做一个传种的。

愿意这样做的人家,自然也是有些势力。要不然就是妓|女从良,不愿去侍奉主母。可这妓|女从良,不少也是难惹的,说不定还认识一些泼皮。至于那被骗做两头大的见了原先妻子就低眉顺眼服侍地,有,但这样人家是极少的。而从周氏信上来说,把人都告上衙门,说容家骗婚甚至霸产,这样的人,自然归于那难惹那类。

周太太在扬州城里,听说过这样的事,不由叹了一声:“二舅爷这样说,我就明白,还请二舅爷多多费心!”

“一定一定,差不多还有十天,我就会回广州,离开扬州之前,还请给我写封信带去!”周太太又谢过了郑二哥,也就告辞离去。

“到这个地步了,还想着把广州那边的产业给拿些过来,是太聪明了还是太笨?”郑二哥等嫣然回来就对嫣然抱怨。

这样的娘难怪能养出那样的女儿,嫣然并没接郑二哥的话,只是笑着道:“二哥还不赶紧进去里面喝酒?”

“喝了好几杯,算了,不喝了,让妹夫在里面被灌酒吧!”郑二哥趴在栏杆上决定趁此吹吹风散散酒。

“二哥,那个爱丽丝,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此刻只有兄妹二人,嫣然方才也在席上喝了两杯,趁着酒意就问出来。

郑二哥勾唇一笑就道:“她很好,嫣然,你不要被爹爹的话给迷惑了,以为她是那种寡廉鲜耻的人!”

哪家有教养的姑娘会把一个大男人带走?嫣然没理兄长,离开广州也有好几个月了,郑二哥也十分想念妻子,看着远方,似乎这样就能看到妻子的笑:“嫣然,我晓得你对她是有成见的,不过以后你要去了广州,就明白了。”

“二哥真要带上爹娘去广州吗?”嫣然的话让郑二哥浅浅一笑,接着郑二哥就摇头:“爹娘不会去的。嫣然,我做的所有努力都是想让爹娘接受你二嫂,可是我晓得,他们是不一样的人,他们彼此不明白对方。”

郑二哥的话让嫣然的眉皱的更厉害了,接着嫣然就笑了:“二哥你这样说,我似乎有些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爱丽丝了?”

为什么?嫣然张开手:“二哥,你和我们,在心里已经成为不一样的人了。”郑二哥还想仔细问问妹妹,可是嫣然已经站起身:“二哥,不要再想着别的事了,爹娘和弟弟有我照顾,你可以去做你高兴做的事!”

“谢谢你,嫣然!”郑二哥觉得这是自己对妹妹唯一能说的话。嫣然调皮一笑:“没必要说谢谢。嗯,二哥,你对我一直都很好,那我也会对你好。爹说过,我们早已长大,已经可以照顾自己能照顾的人了。”

郑二哥扬眉一笑,这么多年下来,他脸上虽也有风霜,但这些风霜更显坚毅,此刻这一笑如岩石上开了一朵花一样美:“我明白你的意思。嫣然。”

这才该是家人,彼此理解彼此扶持,能把彼此的心里话都告诉彼此。嫣然看着二哥,面上笑容灿烂。

酒席散掉,容畦回房时知道了周太太曾来过,听到容二爷已经死在广州的消息,容畦不由一叹,怎么都没想到会这样快。

“说起来,虽然唏嘘,但若非算的太精明,也不会如此。”容畦的叹息从何而来,嫣然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只嗯了一声就道:“精明太过就变蠢!”

“那要照你说,有大智若愚,是不是也有大愚若智?”

“这话新鲜!”嫣然索性坐在丈夫身边做起针线来:“那我们以后教孩子,可不能那样精明。精明的反而蠢相毕露了。”容畦点头,但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

容二爷的死讯很快就传遍扬州,因灵柩没有回来,虽有花姨娘带着人换了孝服又设了灵堂,但前去吊唁的人并不多。

都说人死如灯灭,虽然曾经放话交恶,裘氏来约嫣然前去那边吊唁时候,嫣然也跟了裘氏前去。

主人不在家,又设了灵堂,周氏的独子也快十岁了,在指点下出来迎了裘氏嫣然,磕头行礼。

裘氏是做大伯母的,也就扶起那孩子安慰几句,话刚说完,就有个婆子从后面出来,满面惊慌:“哥儿,不好了,花姨奶奶不见了。”

周氏身边可信任的人不多,也只有花姨娘是最得她信任的,临走前才把这家托付给花姨娘,还有房里的钥匙。此刻听的这句,那孩子脸上的泪珠都还挂在脸上就问:“什么不见了?”

那婆子双手扎开,一急就更说不清话,嫣然忙道:“你慢慢说,是只有她一个人不见了,还是连房里的东西都不见了?”

婆子喘了两口气才道:“这两日不是布设灵堂事多,花姨奶奶说她又不是这家里正经主人,这吊唁的人也不多,也就不出来了。说今日要多睡会儿。方才来了人,送了奠金,想着给花姨奶奶收进去,谁知敲了半天门没人开,撞门进去时才见人去房空,三奶奶,这可怎么办?等奶奶从广州回来,还不活扒了我们的皮?”

说着这婆子就大哭起来,嫣然怎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定是花姨娘见容二爷已经没了,广州那边以后再没银子拿回来,扬州城的产业,也已被周氏折腾的差不多了,索性趁着这时候,拿了平日积攒的东西,三十六计走了头一计。

见这婆子只顾着哭,嫣然忙喝住婆子,让人把周氏的独子看好,和裘氏两人往花姨娘屋里去。花姨娘屋里的门还开着,梳妆台也好好的,但打开梳妆台就会发现里面空空如野。床底下的箱子也被陆婆子拖出来,都不用打开就晓得,里面没什么好东西了。

看来,花姨娘定不是匆忙走的。

裘氏在这屋里走一圈就道:“怎会如此,难道花姨娘她…”

“只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嫣然坐在梳妆台椅上,对周氏这边的婆子道:“二奶奶临走前把钥匙给了花姨娘,现在去把钥匙寻到,打开房门吧。”

“三奶奶,您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婆子听了嫣然这句话,跪在地上就哭起来。

嫣然怎不晓得周氏的脾气,用手按一下眉心才道:“起来吧,先去瞧瞧你二奶奶房里,到底有多少东西不见了。然后去衙门里面,就说容家二房,有个姨娘卷资跑了!”

婆子擦着眼泪起来,听到最后那句不由迟疑地道:“可是,这名声?”

“这边还有什么名声吗?”连一向宽厚的裘氏也忍不住来了这么一句。婆子怎不明白这一时,陆婆子也叹气,上前拉了婆子:“走吧,我跟你一起去,瞧瞧到底卷走多少东西。”

婆子哭哭啼啼地走了,裘氏环顾一下这屋里,也是重重叹气:“你说,这算来算去的,什么都算到了,可是这又如何呢?现在二叔身死异乡,二婶婶回来见到这样情形,还不知道会怎样?”

“他们两口子但凡少算计一些,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裘氏又叹气:“到现在我算瞧清楚了,像我们这样笨的,也只有老老实实过日子了。三婶婶,你走的匆忙,还不晓得吧,你侄女定亲了!”

嫣然是从别人口里知道的,但还是笑着对裘氏:“恭喜恭喜,这回我们都出门了,等侄女出阁,定要送上大大一份添妆!”

陆婆子已经走进来:“奶奶,把二奶奶的房门打开了,那些箱笼虽都有锁,但那些锁都被扭开了。二奶奶的首饰一样都没有了。还有那些好衣服。所幸那些地契还在。”

细软全无,这让裘氏的眉皱的更紧,周氏的首饰金的银的玉的,不在一个小数目,全都被卷走,可以想象花姨娘已经筹划了好久。这也算是报了怨了,嫣然和裘氏对视一眼,双双叹气。

陆婆子刚要细说,周氏这边的婆子已经连滚带爬地进来,跪在地上给嫣然和裘氏连连磕头:“大奶奶,三奶奶,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

周氏平日到底是怎样对待下人的?让人这样害怕?

、第282章

“起来吧,先把这里的事都料理了再说旁的。”既是周氏的下人,嫣然和裘氏也不好多管,斟酌良久才说了这么一句。这一句让这婆子哭的更凶:“大奶奶,三奶奶,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然等二奶奶回来,小的定会没命的。”

陆婆子见状上前抓起婆子:“你就算要哭求,也要等事情完了,这会儿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正是要用人之际,你哭什么?”

陆婆子这一句提醒了婆子,如果只晓得哭哭啼啼,晓不得做事的话,会惹嫣然裘氏不喜。于是婆子急忙站起:“大奶奶三奶奶有什么吩咐,小的立即去做!”

嫣然和裘氏又对视一眼,嫣然这才道:“虽说我不能做主,可我会尽力!”

婆子听的嫣然这话,晓得这已是极限,又跪下道:“得奶奶这句,小的定会肝脑涂地!”陆婆子拉上这婆子离去,裘氏才叹道:“也不晓得三婶婶,平日到底是做了什么,先是姨娘逃走,再又是这些下人们,一个个战战兢兢!”

嫣然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嫣然才道:“还得告诉周家,总是这边的娘家。说来…”嫣然止住不语,裘氏自是知道周家这些年的作为,不由沉默不语。

出了这么大事,嫣然和裘氏自然不能离去,让人把丢了些什么东西都清点好,又让人去衙门里报信,各事都做的差不多时。周太太总算带了周二奶奶前来,嫣然和裘氏迎出去尚未说话,周二奶奶就问:“这家里的下人都在哪里?”

“已让他们…”嫣然的话没说完,周二奶奶就冷哼一声:“出了这么大的事,难保里面没有同伙,就该把剩下的人都关起来,挨个拷问才是!”

“二奶奶!”周太太已经喝止住儿媳,对嫣然裘氏面有惭色地道:“这件事,多亏两位奶奶了。”

“婆婆!”周二奶奶不满地大叫,周太太并没理她,只依旧和嫣然说话,嫣然也把周太太请到厅上坐下,把怎么发现,又去开了周氏房内,箱子都空了这些说出。

听到周氏细软一空,周二奶奶越发急了,还要说话时嫣然已经道:“二舅奶奶方才说的也对,难保这里面没有同伙,因此都是我让身边人去的。若有遗漏,到时二奶奶尽可来寻我说话!”

周二奶奶见嫣然这样说,忍了性子不敢开口,周太太长声叹息:“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此时我们家情形三奶奶也是晓得,这件事,还请三奶奶多费心。”

这是周家摆明立场,不再插手这件事的意思。嫣然还没说话,周二奶奶已经道:“婆婆,这事,小姑的脾气…”

“住口,我今儿带你来,是让你瞧瞧容家二位奶奶是怎么处事,而不是带你出来丢脸的,我的女儿是什么脾气,我怎不晓得?这件事容三奶奶办的如此妥当,难道你还要再生枝节不成?”

周太太说完又对嫣然道:“三奶奶,我思前想后,这些事都是我养而不教,才惹出来的。”

周二奶奶被婆婆喝止,不敢说话,裘氏不由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是…”若还能早个两三年,周家的基业还在,可这么两三年,周家的基业也垮的差不多,晒盐场早抵了出去,还有各种铺子,生意也渐不好。

周太太已和周老爷商量过,瞧着二儿子也不是做生意的料,与其如此,倒不如把这些生意全都收了,点检还剩的多少家业,买一些永远动不了的地土产业。等孙儿们渐渐长大,好生瞧着,若有合适做生意的再说,若没有,也就只有去过些淡薄日子,横竖收一收,也还有些银子,一家子饿不死。

这个打算外人自然不晓得,嫣然听的周太太喝止周二奶奶的话,心里和裘氏想的差不多,却没有说出来,又说几句,周氏儿子出来给外祖母舅母磕头。

周二奶奶瞧见外甥,索性借了他的事大哭一场,把外甥搂在怀里,痛哭起来。周太太也不去理她,只和嫣然裘氏商量后面的事。

等这边的事处理的差不多,早已入夜,周氏这边的下人本就不多,又带去广州几个,花姨娘逃走,她身边伺候的丫鬟自然不能用要先关起来,因此这边人手更加不足。嫣然又让陆婆子带了几个人过来帮忙,这才和裘氏离开各自回家。

来时本以为不过是小事,谁知竟遇到这样大事,裘氏一路都沉默不语,直到将要和嫣然分开才道:“等二婶婶回来,还不晓得会如何说呢!”

周家已算败落,广州那边产业拿不到,这边的细软全都被花姨娘卷走,人海茫茫,要到何处去寻花姨娘?等周氏回来,只怕会抱怨连连。

嫣然怎不明白裘氏话里的意思,轻声道:“即便如此,也要把事给料理了,不然被人笑话没人,任由孩子受欺负,那才更叫没脸。”再说,嫣然顿一下才道:“做人也只求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吗?裘氏重复念了一句才道:“这话好极,无愧于心,任凭评说就是。”裘氏赞完,也就让自家马车转往自家方向而去。嫣然一路回去,进的家门就听到郑二哥的笑声,抬头一看,嫣然的眉不由皱起:“二哥,你啊,太宠这两孩子了。”

郑二哥正卷了袖子,爬上树去给馨姐儿摘桃花。旁边的丫鬟听到就忙道:“奶奶,我们也这样说呢,可是二舅爷说,这孩子,总要多疼疼才好,因此才这样。”

“娘,二舅舅可比爹爹能干多了,会爬树,爹爹不会!”馨姐儿笑嘻嘻地说,嫣然伸手拍她一下:“有你这样调皮的吗?女孩子该当娴静,哪像你,皮的跟猴似的!”

郑二哥已经摘好桃花,跳下树把火红的碧桃递给外甥女:“快些放到你房里去,女儿家的闺房,当然要摆些花儿朵儿的!”

“二哥你这就不对了,你把你外甥都宠坏了,到时你一走,我怎么教?”馨姐儿笑嘻嘻地抱着嫣然的腿:“娘,我才没被二舅舅惯坏呢!”

“你啊,只会撒娇。”嫣然把女儿的手拿开,让她乖乖站好,牵了她的手走进厅里,这才问丫鬟:“爷在哪儿呢?”

“爹爹方才回来,听说娘您还没从二伯家回来,又听说二伯家出了点事,就往二伯家去了。娘,您没遇到爹爹?”馨姐儿抢在丫鬟面前回答,难为她一个小孩子家把这长串话都说的清清楚楚。

“路上那么多人,想是错过了,你啊,可别只会说话,别的什么都不会!”嫣然摸摸女儿的发叮嘱她,馨姐儿摇头:“才不,我能干着呢!”

嫣然有些无奈地笑笑,郑二哥也笑了:“记得我初进府那一年,你就和馨姐儿差不多大,站在门口问我,哥哥什么时候回来,那时我竟答不出来!”

郑二哥甚少提起往事,嫣然也有些感慨:“这一晃眼,我闺女都这么大了。二哥,仔细想想,我经的事总没你的多!”郑二哥已经笑了:“不提那些了,明儿我就要回广州,爹娘这里,还要你多照顾!”

“我会的!”看着嫣然面上的笑,郑二哥眼里也有笑意,那些该忘的,就忘记吧,以后自己一家子,好好过日子就是!

容畦比嫣然晚回来半个时辰,那时郑二哥都已走了,馨姐儿已经睡着。容畦听嫣然说了郑二哥明日就要离开扬州回广州去,嗯了一声:“二哥这回出来的日子也有些长,况且广州那边,周二爷还等着人去救呢。”

虽说周氏会往衙门里使钱,但这人生地不熟,对方又要让周家尝些厉害的话,周二爷在狱中难免要吃些苦头,他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只怕在狱中,是何等的度日如年。

转眼这才多少年,当年踌躇满志的容二爷客死异乡,死前夫妻定然已经反目。死后新宠翻脸,旧妾逃走。

“但愿二嫂经了这些事,还能记得自己有个儿子,不然的话,那孩子才叫可怜!”周氏的儿子也已十岁,平日读书还算聪明,周氏盼着他有大出息。

嫣然的叹息让容畦似乎想起什么往事,勾唇一笑没有说话。嫣然晓得他的意思,伸手握住他的手:“我懂你的意思,我并不是那样落井下石的人,能帮一把就帮,若不能或是二嫂还是原先一样,我也不会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

“我晓得,我只是想起当年爹娘去后,那些亲戚的冷言冷语罢了!”果真丈夫想的就是这件事,嫣然没再说话,只把他的手握的更紧些。

郑二哥次日离开扬州返回广州,周太太期盼儿女归来,亲自去送郑二哥,叮嘱了又叮嘱。托付了又托付。郑二哥上船离去,周太太在扬州望眼欲穿。

、第283章

郑二哥走后,郑小弟也离开扬州前去南京国子监报名,郑三叔夫妻亲自送他去。嫣然夫妇送郑三叔一家上了船,瞧着那船离去正待回去时候,见又有船靠岸,等在那里的下人们急忙上前去迎接主人。

“爷,这是马家的船,马秀才一直在南京,差不多有半年吧,现在总算是回来了!”马秀才和他叔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诏。况且说起来这又是桑梓生光的事,因此马秀才晓得这告状不成,收到叔父的信后,也就从南京回来。

竟这样巧,扬州城那么大,偏偏就让他们在码头相遇。容畦嗯了一声并没说话,陈管家也不多说,服侍容畦离去。

“五爷,方才您船靠岸时候,郑家的船也正好离去,听说是送郑家那位小爷去南京国子监报名!”马家的管家接了马秀才,也就说上几句闲话。

听的一个郑字,马秀才的脸色登时变了,这一回,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郑家这个主意,定不是郑家自己想出来的,只怕是容家。可惜就算知道又有什么意思,容家现在生意做的那么好,想要折腾,难啊!

马家的管家晓得自己主人心里在想什么,依旧恭敬地道:“不过是件小事,五爷,二老爷又不曾骂您。不过说起来,前几日容家倒出了件大事,上两个月容家二房的家主死在广州,消息传回扬州,摆了灵堂没几天,容家二房的姨奶奶就卷资逃了。这事,还是容家那位三奶奶料理的。”

“容家二房三房,不是向来不合?”马秀才一心想在自己叔父面前露脸,郑家这件事办砸让他十分不悦,顺口问道。

管家呵呵一笑:“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周家是不成了,容家二房家主又没了,再继续得罪三房下去,孤儿寡母怎么过日子?”管家只当是说些闲话,马秀才却另有计策,那位容二奶奶,是不是还能利用一下,搅搅容家?免得自己这口气咽不下去。

一个商户人家,有几两银子罢了,竟还想搞风搞雨,实在可恶。还有,当初扬州城里的流言,说那位容大小姐的生母是有蹊跷的,也不晓得有几分真切。

“你们也警醒些,把容家那位姨奶奶给找出来!”马秀才的命令让管家着实奇怪,但还是应是,说到这逃走的姨娘,管家又道:“容家走丢的可不止这一个姨娘!”

马秀才哦了一声,这些年,关于容家的流言可真不少,就是不晓得有几分真,还有容家当初那位管家的朱姨娘,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看来只怕也是假死。不管怎么说,能利用就利用,容郑两家关系密切,郑家儿子又小,全依靠容家做事,先搅乱容家再说。

马秀才定下主意,只觉得那口浊气消失,静待周氏从广州回来。

郑二哥离开扬州两个多月后,周氏和周二爷从广州扶灵归来。到码头那一日,周氏的儿子披麻戴孝,前去迎父亲灵柩。

周氏已经从郑二哥口里知道花姨娘卷资逃走的事,想起自己那些细软,已经心疼了一路。等见到自己儿子,只觉得儿子无比可怜,自己也无依无靠,抱着儿子就大哭起来。

周二爷原本以为去广州能捞到一些好处,谁知好处没捞到,反而坐了几个月的牢,虽然有周氏使银子,可对周二爷这样的公子哥来说,也是受了无穷的苦。况且这一路上,周氏动不动就哭,此刻听到周氏又哭,周二爷真是心生厌恶,对妹妹道:“快别哭了,这灵柩也不能入城,总要把妹夫的灵寻个地方停好,再办了丧事,别的事,以后再说!”

“回禀二舅舅,三叔已经寻了一处,就是城外妙音庵,说娘是个女人,我还小,选那里合适些!”听到外甥这样说话,周二爷眉头一皱,再想到自己是被郑二哥给救出来的,倒不好说什么。

周氏的心肠却不大一样,原本以为能摆出正房架子,把广州那边的产业都收回来,好和儿子在家度日,谁知那边女人厉害,不但没收回来产业,还让自己二哥进了监狱。还要嫣然兄长把人救出,周氏只觉得丢脸无比,巴不得一回到扬州,就和嫣然这边永不来往。

此刻听了儿子的话,周氏的眉就皱起:“还有你外祖他们,为何你不去请他们做主,反要去求那一家?”

“外祖母说,这件事,全由三叔这边做主,她不说一个字,还说三叔办事极其妥当!”这孩子自然是老老实实回答,周氏的脸色更加糟糕,再瞧这码头上,来迎接的除了儿子就只有下人,亲友们一个都没来,心里这口气又开始上去了。

周二爷却恨不得和妹妹外甥都立即分开,听的容畦愿意帮忙,连连点头:“一笔写不出两个容字,这也是容三爷忠厚的缘故。妹妹,再不说别的,赶紧把妹夫的灵,送到庵里去吧。”

周氏听的哥哥这话,在心里骂了他好几声窝囊,但也不得不让人把灵柩装上车,和儿子在后哭哭啼啼,把灵柩先送进庵里暂时放着,等择了墓地再行下葬。

周氏和她儿子在码头上的举动,嫣然派去的人早已传回去,陆婆子又把话传进嫣然耳里。嫣然听完只淡淡一笑:“罢了,不过是瞧她儿子可怜,她既然如此想我们,也就这样吧。那边来请,再过去,不请,就当没这回事!”

陆婆子应是后又道:“还有胡嫂子,她听说二奶奶回来,又哭哭啼啼来求我!”胡婆子就是周氏那个婆子。陆婆子不提,嫣然险些就忘了,眉头一皱就道:“罢了,你让人瞧着那边,若有什么事就来说!”

主人家惩罚失职下人是常见的事,可出了人命那就叫十分不好瞧。陆婆子当然明白嫣然的意思,应是后离开。

周氏的脾气还真是经了多少事都不改,这样理直气壮地认为全天下人人都欠她的,还真不多见啊。嫣然莞尔一笑,决定把这事放下。

容二爷的灵柩在庵堂里停了几天,周氏也寻到一块好墓地,让人造坟,又寻了日子,给容二爷出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