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能怪你,我一直就知道这件事不能怪你。”他的声音轻轻颤抖,“如果我爹还活着,他绝不会原谅我那一天那般对你。”一滴泪从他眼中滚落,“我竟然……我竟然让你连我爹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我明知那天你和我们一样伤心难过,我却对你说出那些话。我一直在想,假如那天没有推开你,没有骂你,你也许会和大哥他们一样留在我家里,雷霁那天晚上也许就不会……。”

七七的脸变得惨白,猛然打断他:“不会有任何改变。那天你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不会让事情有任何改变。该发生的一定会发生。不要再说那天的事……我不要听”

“我一直都在错,从小到大,我一直在做错事。”他凝视着她的眼睛,那双映衬着他的脸容,那双他爱恋无极的澄澈双瞳:“我对你没有做过一件正确的事情。甚至是我爹死的那一天,这一年多我翻来覆去地想,我那天为什么要偏偏对你说出那番话,固然是因为我伤心我爹的死,还因为我嫉妒林静渊,把对林静渊的恨、把对自己的无能,发泄到你的身上。我明明知道我得不到你,我就和那些卑鄙的人一样,狠狠地伤害你。七七,我是个卑鄙的人……。”

他伸出手,想抚摸她苍白的脸颊,可终究还是没有,颓然地把手放下:“可是我爱你,这么多年,从你还是小娃娃的时候,我就爱你,从来没有变过。我爹临死前后悔当时没有跟老爷提亲,他知道没有娶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他到死都在后悔。我知道姻缘由天定,我们做不得主,我也知道你心里已经没有我,或许也从来没有过。我爹到死都没有喝过儿媳妇给他敬的茶,可是七七你知不知道,我不会再娶亲,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阿飞……,”七七心中抽搐,钝痛一阵阵涌上来,“我……。”

“我不会要你离开林静渊,我知道我没有什么资格。可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他,如果你对我还存有一丝丝的感情,七七,请你记住我的话,我,罗飞,不论你愿不愿意嫁给我,我都等着你,当朋友也好,兄妹也好,我希望我能陪在你的身边。我不会再伤害你,不会再逼你。我只求你,不要再躲避我,不要再把我当做一个陌生人。”

他的目光灼然,一直烧到她的心中,她怔怔地看着他,若是在以往,听到他这么说,不知道会有多么温暖喜慰,可如今不一样了,命运也好,际遇也好,她不再是以前的她。听到的这样的话,就像身体马上对即将而来的大病有所预感,浑身发软,心不住下沉,清楚这病一定会来得很猛,不会一天两天痊愈。她不能让自己再病下去,她不是以前那个傻孩子,以前的那个傻孩子,不明白这世界上所有的恩情对人对己都是一种负担,她回报不了,就不能再有所希冀。所以她强迫自己淡然地沉默,垂下睫毛,让听觉变得麻木,让这明媚*光笼罩下的一切重新变成浑浊的噪音。

“阿飞,”她低声道,“我没有把你当做陌生人。杜伯伯的产业里也有我的一部分股份,我们总是在一起做生意的,哪能真成了陌生人。我……以后不刻意回避你就是。”

“你还是不原谅我……,”罗飞苦笑了一下,“不过没有关系,七七,我知道需要时间。”

她看着他,柔声道:“不论如何,我还是谢谢你,谢谢你今天对我说的话,尽管……尽管我永远不会原谅我自己害死了罗伯伯。”

“不要这么说,不是你害死他的”他提高了音量,目光里闪出痛苦。

她了然地一笑,那笑容多么苦涩:“阿飞,这个坎不是那么容易过的,你也再好好想一想吧……不要轻易说原谅,也不要轻易去乞求别人的原谅。至少我自己是这么想的。”

罗飞沉默了一会儿,却似乎笑了笑,她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但他的眼睛里分明有一丝笑意,她看不懂,或者说是根本不愿意去深究。

他说:“你说得没错,七七。”凝视了她片刻,放松了语调:“杜家的地租需要分利了,你什么时候过来看看账?还是像上次那样,叫那个古掌柜过来?”

她想了想,道:“我来吧。”

罗飞看着她瘦削的脸庞,并不掩饰他的关切:“你多保重身体,不要把自己累着了。”

七七点点头:“我知道的。”

罗飞道:“我在花园里再转转,你回去吧,他们现在差不多该出来了。”他说着便沿着小径往花园更深处走去,七七亦走向厢房,怕被闲人看到她和罗飞两个人,便加快了脚步。

罗飞回转身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穿过桉树林,直到再也看不到她,许久,他都在原地静静地站立着。

回去的路上,静渊让七七靠在自己肩头,见她目光澄澈,看着前座的椅背,却又似有穿透力似的,穿透出去,看向别的什么地方,她的嘴角却似乎带着笑容,低低地看下来,如一朵花悄然绽放。

七七心中毕竟还是有一丝愉快与轻松,在听到罗飞并不怨恨自己的时候,再加上时间对于记忆的摧折,或许再加上今日这明媚的*光,她听到车轮在道路上奔驰的声音,心里好歹有了一番释然。

“想什么呢?”静渊问。

“没什么,”她脱口而出,但知道他必然不信,便道:“想着唱昆曲那两个人,演的实在有趣。”

静渊问:“什么戏?”

“《长生殿》的《惊变》。”

静渊微微皱眉:“明明是苦戏,你怎么却看得笑起来?”

“也不完全苦……唐玄宗把杨贵妃灌醉的那段就很好玩。”

静渊道:“若是他们知道之后要发生的事,还不如不那么恩爱。”

那之后……那之后是渔阳鼙鼓宛转蛾眉,是天长地久此恨绵绵。七七脸色登时一变,静渊也立刻知晓自己说的这句话甚是不祥,只是说都说了,没有办法收回去,不由得极是郁闷。

七七倒很快就神色如常,问他剑霜跟一班盐商究竟透露了些什么,静渊也希望赶快把话题转开,便道:“有几件大好事。”

“哦?快说一说”

静渊笑道:“政府鼓励清河增卤建灶,知道一定会需要大量的资金,光是盐商,根本无力筹措,只能仰仗政府贷款。郭剑霜先后报请了财政部批准,由财政部担保,向中央、中国、交通、农民四大国家银行贷款,另由盐务总局拨款一百万元,共计一千四百五十万元,用来做增产的贷款资金,贷款的利息非常低,不过申请这贷款并不是特别容易,要保证自己的盐灶产出一定的数额,否则时限一到,若产量没有达到规定的标准,贷款的利息就会调整到现时国家的利息额度上来。所以增产、申请贷款的事情,要提前到盐务局去签合同,并且之前要经得过他们的审核。”

七七微笑道:“运丰号和天海井自然是没有问题的。那些小的盐号可就要费点事了。不过我看会有不少人动心思,趁这个机会扩张一下自己的产业也是不错的。政府既然要鼓励增产,也一定不会太过苛刻。”

“还有一件好事,不论大的盐号还是小的盐号,也都一样会得益。”

“是什么?”

“只要是在盐场做工的,不论是佃农还是长工,都不会被拉壮丁,得免军役。”静渊道,又笑道:“还有,一旦打起仗来,我们采卤制盐的一些原料的采购肯定会有困难,盐务局便制定了一项政策,设了一个盐场原燃材料统制委员会,代替我们盐商办理采卤、制盐所需的钢丝绳、镔铁筒、煤炭、木材等原材,还有锅炉、机车的统购统销。现在已经开始派人分赴省内外收购船用、矿山用的旧钢绳、旧煤油桶运回清河来改制,你爹和我的铁厂,都接下了单子,我们如今既不愁原料的来源,也还能趁机再赚一笔,你说这是不是大好事?”

七七听到他说到钢丝绳的时候,心里已经咯噔跳了一下,换了个舒服姿势坐着,侧着脸看向窗外。

静渊见她不作声,伸出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弹了弹:“又在琢磨什么?”

七七皱着眉头道:“我最近才刚刚开始自己学做账,烦透了,好多事都不懂。”

她忽然灵机一动般,转头看向静渊:“我想看看天海井的账,你们一向做得细,我拿两本旧的看一看学一学,好吗?”

第二卷孽海第七章苦当为盐(2)

第七章苦当为盐(2)

静渊道:“你之前跟我说,你做生意只是为了闲着打发时间,如今我看是不像。”

他只是随口一说,倒无甚深意,七七却不由把目光转开,神色变得淡淡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可他还是能听到:“我其实可以不用这么打发时间。”

这话听在他耳里,无端觉得有一丝讽刺的意味在里头,却不好再说什么,也不愿意拒绝她,便道:“你如果要看,直接去找戚大年就可以了。”

原本以为自己说了这话,她就会高兴起来,然而她侧脸的神色依旧是淡漠,甚至有一点哀伤,她偶尔会露出这样的神色,每到此刻他心里就会不安,便道:“宝宝今天该回来了吧?”

七七点点头,眼中总算有了些光彩,忽转过头,对静渊道:“你这几天是住在晗园还是玉澜堂?”虽然听着平淡的一句话,里面却好歹有一丝期盼,静渊心头一暖,揽着她窄窄的肩膀,把她轻轻拉到身边,柔声笑道:“自然是在咱们家。”

七七这才莞尔一笑,伸手挽住他的手臂。

他们到晗园的时候,宝宝亦刚刚被老许接回,正坐在走廊上,小桐给她把辫子打散了,像是在梳着头。静渊和七七走在小径上,宝宝朝他们招手:“爹爹,妈妈”人却还是稳稳坐在小板凳上,不像往常那样奔过来迎接。

两人走到近前,才发现她后脑的头发里缠进了一个苍耳,估计带着这个东西睡了一夜,已经绞成一团,小桐正愁眉苦脸地给她把一绺绺头发细细分散开来,那苍耳缠得甚紧,弄了好半天也弄不下来,小桐又不敢使大了力,稍微一动,宝宝就会被扯痛,七七对小桐道:“她这个已经成了死结了,去把剪刀拿来,我给她把这一团头发剪下来,不用解了,没有用。”

小桐哦了一声,去屋子里拿剪刀。

静渊撩起宝宝的头发,见那个苍耳埋在发根深处,都快看不见了,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笑道:“宝宝,是不是又淘气了,钻进了草丛里?”

宝宝忙道:“没有我怕弄脏衣服,不会钻草丛。“

“那你头上是怎么回事?”

“是瑞生扔的。昨天下午他和另外两个男同学去采了好多苍耳,只往女孩子头上扔,我躲得算快的了,只被粘上了一个。”

静渊对七七道:“这郭家的小公子真不像世家出身,这么野”

七七抿嘴一笑:“小男孩是调皮一些。你看小坤不也这样,身上跟装了发动机一样。”

静渊道:“总还是有不一样的,斯文的孩子也有,文斓就从来不疯玩。”

七七嘴皮一动,却没有说话。

小桐拿着剪刀出来,七七让她撩起一边的头发,自己找到缠着苍耳的那一团,小心翼翼一点点剪开,喀擦一声,把苍耳剪了下来,拍拍宝宝的小肩膀:“进去换身衣服,让小桐姐姐给你梳头。”

宝宝答应了,忽然低头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一颗鹅卵石,微笑着递给静渊:“爹爹,这是我捡来送给你的”

这鹅卵石通体白皙晶莹,估计是从溪边捡来的,干干净净,倒是挺漂亮。

静渊笑着接过,摸摸她的脑袋:“乖宝为什么捡这个送给我?”

宝宝笑道:“就是觉得好看,我给妈妈摘了一束野花,给爹爹捡了这个石头。”

她只觉得自己再怎么也算是出了一趟家门,必须要给父母带点礼物回来。七七从客厅窗户看过去,果见窗台边放着一束黄色的野花,总是女儿的心意,心中极是温馨,低头在宝宝脸颊上轻轻一吻:“谢谢乖宝。”

宝宝很高兴,见父亲亦是笑盈盈看着自己,便哼着学校教的歌谣跑进了屋子。

七七上二楼的卧室换衣服,静渊跟进来,将鹅卵石随手往身边柜子一放,把外套脱下挂上。

七七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这几天也没有见到文斓,如果想他,就把他接过来住吧。”

静渊摇摇头:“他祖母不放。”

七七轻声道:“你到底是一家之主,是文斓的父亲,这个主总是做得的。”

静渊过了一会儿才道:“让他陪着他**妈也好。”

锦蓉小产之后,他再没有在玉澜堂留过宿,虽是心甘情愿,但心里总觉得或多或少亏欠锦蓉,因此才费了大力把欧阳松从内江保了出来。自己平日住在晗园,虽然想儿子,但也只是偶尔把文斓带到盐场,或者去玉澜堂陪着他们吃吃饭。

七七听了,忍不住道:“你让他陪着他**妈,可他**妈却未必愿意他跟着。锦蓉素是个好玩的,文斓独个儿在家里也很可怜,你现在就打电话,让他过来,好歹有我们,还有宝宝陪着他玩。”

静渊道:“我在郭家的时候就打过了,我刚不是说了,是他祖母不放人。”说到后面,终于有一些不耐。

七七手里拿着自己刚换下来的薄丝袄,低头抚着上面光滑平整的纹路:“我也说了,你是他父亲,可以做这个主。要不你就是根本就不愿意他过来。”

静渊坐到沙发上看着她,微微皱起眉头。

七七把衣服挂上,似乎也不想跟他多说,便要出去。静渊道:“我如今是做什么说什么,你都看不顺眼了。”

她脚步顿住,忍不住回头:“我倒觉得是我让你看不顺眼。我刚才明明是为你好,也是为文斓好。”

“你不用操心他的事。”他终于脱口而出。

“你什么意思?”七七看着他。

静渊缓缓吐了口气,让自己尽量心平气和,柔声道:“玉澜堂那边是非多,锦蓉去年流产的事情,到现在都还有些风言风语,你何必给自己惹麻烦。”

七七默然半晌,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说。转过身去,慢慢走出了屋子。

静渊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忍不住把面前的茶几用脚一踹。那茶几是红木的,极是沉重,闷闷地发出一个声响,却只是微微一动。

“你这是何苦?”七七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静渊回过头,见她手里拿着那次给文斓做的衣服站在门边,双目如水,波澜不惊地看着他,缓缓走过来,把衣服叠好放在他身边:“既然不高兴,也别在这里给我们摆脸色,若真是想你儿子,你就回那边便是,喏,把这件衣服给他带过去。”

她这种心平气和的样子让他看着实在有气,终不由得冷下了脸:“我真是一片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真让人没有想头。”

七七瞧着他:“你说得不错,见你这样,我也觉得没有什么想头。还有,我不需要你的好心,你可以把我当做一个外人,不过我不需要你的好心。”

静渊霍地站起,脸上闪过怒气,却似乎想起了什么,极力忍耐,吸了口气,又慢慢坐了下去。

七七心里忽地一酸,走去坐到梳妆台前的凳子上,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锦蓉流产的事情,我做过什么,没有做过什么,我自己心里心里很清楚,我不在乎什么风言风语。我让文斓过来,也是在替你心疼他,并没有别的意思。如果我们真是一家人,有些话我就本不应该顾忌,想到了就说出来,而你现在却这样,让我怎么想?”

静渊看着她,目光极是无奈:“七七,我处处为你在意留心,总是怕会有人找机会伤你,你如此不理解,又让我怎么想?我时时想着讨你开心,可你的心,我如今根本不知道你的心在什么地方。”

“没有人能伤我,我就是不想让你处处为我留心在意。”她说。

“你……。”静渊嘴角一沉,正要说话,宝宝跑了进来,朝七七一笑,却是绕过去走到沙发那边,拉着静渊的手:“爹爹,走,我写字给你看”

静渊圈着她:“爹爹今天有些累了,宝宝自己去好不好?”

宝宝搂着静渊的脖子,把小脸凑近,笑道:“那我给爹爹揉肩膀”说着跪在沙发上,用小拳头在静渊肩上轻轻捶着,静渊捉着她一只柔软的小手,把她抱在怀里,心里慢慢变得平静。

宝宝把小脸贴在父亲胸前,大眼睛骨溜溜一转,微笑道:“爹爹,我给你讲故事昨天晚上睡觉之前,我们老师就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

“哦?是什么故事?”

“豆豉娘怒沉百宝箱。”

静渊尚未反应过来,七七忍不住扑哧一笑:“你这个小鬼灵精,又在胡掰”

宝宝咯咯笑起来。

原来她刚才故意学一个老师的乐山口音,把杜十娘说成豆豉娘,静渊手臂一紧,把女儿紧紧圈住,笑道:“宝宝,你这个本事究竟是跟谁学的?你妈妈小时候也跟你一样调皮吗?”一面说,一面笑着看向七七。

这算是他的示好了,七七只得道:“我小时候比她淘气多了,连我爹都管不住我。”

静渊把下巴放在女儿脑袋上,眼睛却是看着七七:“我有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儿,怎么忍心管她,她爱怎么调皮就怎么调皮。”说着往宝宝肩膀上一拍:“去书房,跟爹爹练字去”

“爹爹你不是累了吗?”宝宝仰起脸。

“看着你就不累了。”静渊微笑道。

宝宝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从他身上跳下来,跑到七七身前,拉着她的手:“妈妈也去”

说着回头朝父亲做个鬼脸。

静渊从沙发上站起,走过去把她和七七一并搂着,举了起来:“走吧”

七七被他的手臂箍得又痒又麻,挣了挣:“放我下来自己走。”

宝宝也笑着挣脱下来,先行跑去书房里。静渊把七七一拉,在她耳边轻声道:“别不高兴了。”

她也看着他:“静渊,我们都这么多年过来了,不要对我顾忌那么多,行吗?”

第二卷孽海第八章苦当为盐(3)

第八章苦当为盐(3)

静渊道:“我是因为太爱你,所以才在意,所以才处处留心。”

他一向是从容的,因为性格孤僻,那张无暇美玉般的脸庞,时不时会勾出凉薄的弧度,可此刻,他脸上的忧色让她动容,那里头明明有一丝无助。

他轻声道:“我没有想到我会这样,真的,七七,发生了这么多事,过了这么多年,如今我想起那年你来的时候,就好像想起上辈子一样,我自己都没有料到我会这么爱你,爱得那么深……我不擅长说这些话,可我真的控制不了,我就是爱,虽然我伤了你,伤了你这么多。”

七七伸手抚摸他俊秀的脸庞,看着那双清朗的眼睛:“我是你的妻子,我只要你真的把我当作你的妻子,我只要这一样,若是不能……”

她心里微微发沉,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静渊眸光一黯,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印下了轻吻,柔声道:“你不光是我的妻子,你还是我的命。”心里突然间酸楚,声音一低:“这么多年,我给你的,一直比你应得的少了很多,七七,相信我,锦蓉那边我会想办法早点了结,不会再长时间拖下去,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只想跟你好好过日子。”

七七眼中微微一热,叹了口气,踮起脚吻了吻他的嘴角,吹气如兰,身上的馨香直撩得他心旌荡漾,他突然把她抱紧,身子将她抵在门上,她唇上一烫,他已经重重地吻了下去,舌尖寸寸逼近,唇齿缠绵,强肆掠夺,密密的吸吮,七七一身的紧绷颓然而松,双手无力攀援在他的肩上,呼吸急促起来,静渊却突然把她放开,喘息片刻,嗓子都哑了:“走吧,宝宝在书房等我们呢。”

七七理了理头发,见静渊一张白皙的脸涨得通红,忍不住讶异:“你怎么了?”

静渊微微摇头,可他分明连呼吸都变得重了,嘴唇紧抿,脖子上喉结滚动,神色颇是古怪。

七七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脸上的红色并未消退,反而愈深,好歹吐出一句话:“晚上睡觉时再说。”嘴角却有笑意。

七七登时会意,自己的脸也腾地一下红了,一甩手,低头快步走向书房。

……

隆昌灶烧锅盐用的是黑卤水,盐的口感比较好,换了新盐锅之后,产量上升,加上七七接手后,减少了一部分不必要的开支,银钱上开源节流,又有新的进账,古掌柜拿着账本细算,笑得嘴都合不拢。

七七走进香雪堂账房,见古掌柜乐呵呵的样子,便微笑道:“古掌柜,之前你总说我小气,如今可算是知道这小气的好处了吧?”

古掌柜笑道:“东家奶奶不是小气,是周到细致,我们这些老朽脑袋不灵光,您就千万别放在心上。”见七七手里捧着几大本册子,奇道:“看东家奶奶手里也像是账本子,不过纸张这么黄旧,是隆昌灶以前的老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