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奶水充足,虽然请了奶妈子,却一直亲自喂奶。月子里的女人,吃得好,睡得好,剩下的时间便都是奶孩子。奶着奶着,便跟着一起睡过去,倒是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那学堂里却有些热闹了起来。

现如今的学堂里,便是三位学子。盛轩、随风,还有这个新入学的褚全。

若是从年纪尚看,盛轩最大,而随风最小,褚全不上不下,毫无优势可言。

而从学问上看,他一个乡野转学生在两个学霸面前更是有些跟凑不上。

被比他大的盛轩比下去也就算了,被个不到九岁的孩子衬得跟说不上话的傻子,就太没有面子。

这心内一激愤,不免对随风生出几分天然的仇恨,言语间总是奚落着随风,说他的娘亲貌似没有跟二叔成亲,那他便是漠北带过来的私养孩子云云。

有几次,笑娘隔着屏风都听见了。

随风虽然敬重义父,但骨子却是漠北王子的脾性,高傲得很,虽然初时稍微忍耐,不欲搭理褚全,可是褚全却不懂见好就收,浑然忘了马车上的那顿打。

最后到底是撩拨起了随风的火气,趁着先生回房午睡的功夫,将褚全按倒在地就是一顿的打。

若是一般的打就罢了,偏随风这次手有些重,将褚全的门牙打掉了一颗。

待得看傻眼的褚满儿拉拽母亲过来时,褚全哭得简直如同过年杀猪。

姚氏一看儿子带血的豁牙,顿时心疼得厉害,只瞪眼要过去拎提随风,却被笑娘手疾眼快,一把将他拉拽到了自己的身后。

姚氏瞪着眼叫笑娘起开,她要先修理这目无兄长的野孩子。可是笑娘却将腰身挺得直直道:“伯母,孩子们打架,总是不分轻重,我先替随风道一声不是,可今日也是堂哥先挑的头,他的那些话……没人能听得下去。”

乔伊见继姐出头,她也跟在旁边摇旗呐喊,帮腔道:“可不是,就是你家褚家先惹我家随风的!”

姚氏看着自家儿子掉了牙,满口血,自然是随风理屈,这官司就是打到褚慎的面前,她也有底气。

是以听了笑娘有维护之意,姚氏便假笑道:“你既然是随风的姐姐,自然要好好教小的,可是今日他都将人打出了血,我不过是要打他两下,教训一顿算了。你还维护着他,岂不是要教坏了弟弟,今日便叫你母亲评评理,我这个做伯母的说不说得!”

说完她便冲过来,一手拉着笑娘,另一只拽着随风,便往胡氏的屋子里拽。

随风的性子起了,还要张嘴去咬姚氏,却被笑娘一个眼神瞪过来,才堪堪收敛了。

而乔伊听了,便是一蹦高,先跑去胡氏的院子通风报信去了。

而一旁的盛轩自小家教良好,从来没经历过这阵势,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当笑娘经过他身边时,便听见这小姑娘跟自己说:“快些叫我爹从店前回来!要快!”

当下他一转身便匆匆出了书斋。

再说姚氏怒气冲冲拉着两个孩子入了胡氏的屋子。

胡氏正给儿子晟哥换着尿布,先是看乔伊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话还没说几句,又看姚氏拽着自己的女儿和随风怒气冲冲而来,一时也搞不清状况。

待看清了姚氏身后的褚全满嘴冒血泡的样子,胡氏也吓了一跳。

再听了姚氏怒气冲冲的指控,她连忙下地替两个孩子赔不是。

笑娘先是不说话,只任凭姚氏数落。待得眼睛扫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胡氏窗外的小径上时,才不急不缓地开口了:“伯母,你怎么不问随风为何打人?他张嘴说随风是没娘的野种,闭嘴说私养的孩子。既然他都不拿随风当做堂弟,我们凭什么还要敬他为兄长?那些个话,不光是我听到了,乔伊、还有盛家少爷可都听得真切。知道的,我伯父乃是堂堂读书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堂哥是哪个乡野樵夫教养出来的孩子呢!”

她的这一番话,说得是不卑不亢,声音也甚大,只吓得胡氏都直着眼看她。

姚氏一直觉得笑娘随了胡氏,都是没有见识,绵软好捏的性子。哪想到,这看似文文静静的小姑娘,真张嘴说起话来,竟如锥子一般,一捅就冒血珠子。只气得她拿手点着胡氏道:“听听,这便是你教养出来的女儿,说话这般不敬长辈!”

笑娘走了去拍了拍胡氏的手,安抚下自己胆小的娘亲,再回头一看,继父已经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第24章 第 24 章

可惜姚氏不懂看人脸色, 只是觉得小孩子间的打闹,又是自己家孩子吃亏,就算褚慎在也说不出什么来。

于是又扯了儿子到小叔子的跟前, 让他看看全儿满嘴的血。

褚慎却连看都不看褚全,直阴着脸冲着剩下的几个孩子道:“你们几个竟然没个懂事的,不知道你们的母亲刚刚生下孩子, 正在月子里吗?这房门大开大合,吵吵闹闹,也不怕她受了风寒!有什么天塌下来的事情,要个产妇做主?”

褚慎吼得声大,一屋子的人噤若寒蝉。乔伊觉得爹爹在骂她们, 顿时眼圈红了,脖子也梗着, 心内一百个委屈。

可是笑娘心里明白,褚慎的这番话,哪里是说给孩子们听的?分明是在敲打着姚氏。

果然, 姚氏听了这番话, 脸微微开始有些发胀。闹着要来胡氏屋子里的,可不就是她吗?

不过她倒是脸皮厚,只当没听懂, 指着笑娘和随风道:“听没听到你父亲的话?就是你们惹得祸端, 打了人不说, 还容不得长辈责骂, 非要跑到这屋子里来找母亲告状!还不快些出去!”

于是一行人又呼啦啦地鱼贯而出。

待得到了厅堂, 褚慎当着孩子的面,对还在不停喝骂的姚氏道:“这次随风打人,有他的不是,过后我自会罚他。可是嫂子也该修一修褚全的口德了!随风的母亲并非什么低贱之人,她还在时,我亦是万分敬重,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处。男儿生在世上顶天立地,岂容他人辱骂自己的生母?这便是自家的孩子互相辱骂,若是骂了旁人,便是被打死,恐怕也要被骂上一句活该!”

这话说的,当真是不留半分亲戚情面了。直说得姚氏面皮红黑交错。

要知道自从她嫁入褚家以后,褚慎可从来没有跟她这个大嫂说过半句重话。就连当初分家,他明知道自己扯谎,占了大半的家产,言语上也是客客气气的。

姚氏将褚慎的大度当成了软弱可欺,竟忘了小叔子在外人面前是何等的脾气秉性。

而今天,褚全辱骂随风,姚氏又不分青红皂白地偏袒儿子,去正在月子里的胡氏那吵闹,这桩桩件件都触及到了褚慎的逆鳞。

再加之先前分家的不愉快,叫褚慎当下翻脸,不再给大嫂留下情面了。

他说得句句在理,姚氏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而一旁憋了一口气的乔伊也应声道:“爹爹,褚全骂了不止一次呢!我先前说给伯母听,她还嫌我话多,直说我爱告状!而且方才去胡婶子的屋子,也是伯母拽着笑娘和随风去的……”

姚氏看褚慎一直阴沉的脸色,心知小叔子这是真生气了,当下连忙和缓了语气,对褚二小姐道:“乔伊,看你说的,倒像是我不给随风做主一般。我这几日忙着照顾你胡婶子,每天都是深夜才能躺下,天不亮又起。这身子疲累,忙得头晕脑胀,也没听清你在说什么啊!”

说完之后,她回身给犹在抹眼泪的褚全一个脖搂子:“个不长进的东西,在哪里学来的昏话,竟然骂你随风弟弟,没听你叔儿说吗?再这么不修口德,被人打死也是活该……”

褚全今日也算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嘴上的疼还未消,又被母亲打了一下子,顿时咧着嘴巴嚎啕大哭。

姚氏原以为自己缓和下语气,和一和稀泥,今日孩子们的这桩官司便可了结了。

没想到褚慎的脸色依旧阴沉着,接着又道:“嫂子既然在这觉得疲累,我们夫妻的心里也过意不去。如今我这宅院里下人样样不缺,何苦叫嫂子受累做些细碎的活计?正赶今日店铺里有马车出镇子送货,正可顺便送送嫂子,若是家里缺了什么,只管跟我说,与你一遭置办齐备就是了……”

这话竟是毫不客气,要哄撵了姚氏母子三人。

这下姚氏的脸再也挂不住了,只瞪眼问道:“小叔你这话是何意思?我这般好心待弟妹,可是做错了?居然要你这般撵人?”

没等褚慎说话,乔伊又迫不及待开口了:“你说是来伺候胡婶子,可是那些累活都是下人去做,倒是伯母你和满儿姐姐,一天三顿不重样地点菜,被褥枕头见天儿地指使着寒烟拿到太阳下晒。倒是不怕给人添麻烦!连董妈妈都在私下里说,不知道是你这个长嫂坐月子,还是胡婶子坐月子呢!那满儿姐姐也总翻我的妆盒子,你们连吃带拿的还不肯走,可是觉得分家没占够我爹爹便宜,打算死赖在我家?”

笑娘听了心内默默竖起大拇哥。熊孩子的口无禁忌在大人的外交场合向来有□□一般的杀伤力,无情铁血地撕掉一切遮羞布,叫大人们活活摔死在高台之下。

姚氏也不例外,被夫君的侄女亲手撤掉下台阶的梯子,脸儿冲下摔得狼狈不堪。

结果那天,褚慎虽然挽留姚氏吃了饭再走,但姚氏像被火钳子烫了屁股一般,一刻不停地收拾了行李,气哼哼地拉拽着一双儿女出大门上了马车。

许是嫌母亲不够丢人,那褚全临上马车时,又给了母亲一记有力的闷棍。

只见他当着前来送行的褚慎,还有一干孩子的面儿,说到:“娘,你不是要给我向笑娘提亲吗?怎么连提都没提就走了?”

有那么一刻,姚氏想把亲儿子踹死在马车底下,只拎提他的耳朵骂骂咧咧道:“又发昏做了什么怪梦?白日里说些梦话丢人……那是你的继堂妹,娶什么娶?就算她是旁人家的孩子,那般泼辣厉害,你也敢想?可要娶个说不得的祖宗回来,活活气死我?”

喝骂之间,车轮滚动,带着一车啼哭和谐扬长而去。

笑娘听的脸儿也是有些发黑,倒觉得褚全说的可能不是梦话。姚氏先前的确是打自己的主意来着。

这倒是也能说得通起初那姚氏为何对自己百般的热络了。

褚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瞪着那离去的马车,阴郁地长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是心疼自己的兄长娶了个不知所谓的泼妇,还是受不得姚氏算计自己一家老小的痴心妄想。

不过那天晚饭时,褚家的宅院总算是恢复了往日的清净。乔伊因为有姚氏在,好几日未能随心所欲地点菜。

晚饭时,她便迫不及待地点菜,吃得也甚是畅快。

今天因为一场闹剧,耽误了下午的自修,是以孙先生又给盛轩和随风加了功课。

他们散学得晚,褚慎便将盛轩留下一起吃饭。

笑娘与盛轩少爷恰好坐在圆桌的对面,倒是一抬头便能看到翩然美少年弯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

偶尔目光相对,避无可避,想起白日盛轩少爷替她传信的义举,笑娘便冲着他笑了笑。

结果盛轩少爷白净的面皮腾得又红了,只低头生生吃了一碗的白米饭,却不曾夹菜添汤。

结果随风看不下去,以为学长有些拘谨不好意思,便为他举筷夹菜,然后又撕下熏鸡上的一只大大的鸡腿,放入笑娘的碗中。

他生在王族,看惯了权势争斗,心性也比一般的孩子成熟。笑娘白日里护着他,帮着他,他是领情的,对笑娘比往日里还要亲近些。

而褚慎作为满桌子唯一的大人,自然看出了盛轩少年为何不自在,倒是趁着酌酒之余,又细细打量了一番盛轩,那眼神倒是越看越满意。

他如今混迹市井,不过是一介商户,终日里打交道的也尽是商贾贩子,甚少能见到盛轩这般斯文的小公子。

而盛家虽然不是什么侯门权贵、朝中重臣,但是身为地方小吏,也算是体面周全的人家。

太高的门户,他褚慎也攀附不起,倒是这盛家,不上不下刚刚好。

褚慎想到这,心内倒是有了盘算,只待抽时间,由孙先生牵线搭桥,会一会盛轩的父亲才好。

不过接下来店铺事忙,褚慎因为要在京城设立分店,自然要出远门亲自去看看店铺,这一走便要两个来月。

他未及见盛轩的父亲,笑娘倒是好巧不巧,先看到了盛轩的母亲——盛家的刘夫人。

这还要从女学中秋的茶会说起。

那乡间女学的罗氏,原本就是个长袖善舞的,一干小姐们在她的女学里修习甚久,自当给宅院里的奶奶们看看,这些个女孩子们都学到了些什么本事。

于是趁着秋日晴爽,便在秋菊盛开的锦苑里开设了茶会。

这种高雅的社交,在附近乡镇里都是凤毛麟角的。加之罗氏京城上层圈子的作派,那帖子都是烫金熏香的,叫人见了爱不释手。

乔伊拿到自己和笑娘的烫金帖子后,且在左邻右舍的小姑娘间炫耀了一番。再加上胡氏依着那请柬上要盛装出席的要求,特意给两个女孩扯了绸缎,做了两身带着百褶迆地的长尾小裙子,这更让褚家二小姐有了炫耀的资本。

这等类似贵妇才穿得的裙子为了有垂坠感,都是用了织数密实的布料,细细的褶子要层层熨烫缝制,上身的领口也要绣娘细密缝制,且要花费功夫呢!

一般百姓家的女孩子,就算成亲也没穿过这般讲究的。

结果乔伊拿着裙子一连显摆两日之后,惹来红眼无数。

最后还是笑娘忍不住,拉着她回了家,警告乔伊再这么招摇,会被人扯进暗巷子里套麻袋挨闷棍的。这才堪堪让乔伊止了些许气焰。

可是真到了茶会这一天,褚家二小姐的优越感在一众精心装扮的官家小姐面前, 变得荡然无存。

虽然是小乡,但当地也有几家是京官告老还乡的,家里男女都是见过世面 ,知道但凡茶会,不必如酒宴般穿着太过正式。

大部分小姐们的打扮自然也从了京城的风尚,衣裙高高束起,裙摆宽大轻柔,行走间,若脚下翻飞起朵朵浪花,再搭配上青葱的年纪,当真是惹眼好看。

反观褚家姐妹用力过猛,隆重有余,却有不合时宜的呆板。而且那拖尾及地的裙子也绊人脚,所到之处惹来无数人上下打量。

笑娘当时拿眼睛扫了一下四周,心里就明白了:这就好比两个穿西服盛装打扮的乡巴佬闯入了名媛们的泳装party,你说尴尬不尴尬?

☆、第25章 第 25 章

看明白了之后, 笑娘打算及时止损,便拉住了还打算到处走走的褚二小姐,捡了个清静的位置坐下, 免得自己那长长的裙摆绊人讨嫌。

可惜褚乔伊却并没有察觉自己裙子的不妥,秉承着炫耀之心,还打算四周溜达呢。

笑娘没有法子, 又不好打击继妹的幼小心灵,只能哄着她道:“方才起风了,这洗刷过的石板地上也会落些浮灰。娘说了,我们这衣服料子金贵,不可太多洗涤, 不然会掉色变旧,你规矩在这坐着, 既显得端雅,又不会弄脏裙摆,岂不两全其美?”

听笑娘这么一说, 乔伊立刻不动了, 回想起罗嬷嬷的授课,只将腰杆挺直,双手兰花指微翘, 交叠在腿上, 下巴微含, 那眼睛也不左右乱看了, 姿态典雅, 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

笑娘见乔伊听话了,心里还真是暗松了口气。

金牌经纪人吴笑笑表示:这一届新人出道,可真有些难带啊!

就在她俩隐匿下来,躲在角落里喝喝茶水吃吃糕点,静坐在一旁准备做一对壁花姐妹时,一旁却有人轻笑道:“方才听罗嬷嬷言,你们二位乃是临镇汇宝斋东家的千金,不知我可认错?”

笑娘闻言抬眼往旁边看,只见她们的邻桌正坐着一位身着鹅黄衣裙的温雅小姑娘,而方才说话的,正是这位笑吟吟的小姑娘。

看她那光景,大约也是十三四岁的模样,身后跟着个小丫鬟,身边坐着的头戴玉钗的妇人,也在看着她们姐妹,应该是那位鹅黄小姐的母亲。

笑娘连忙回到:“不曾认错,不知小姐是哪家的,以前女学课上,似乎未曾见过。”

鹅黄裙子的姑娘笑着道:“家父乃通州粮仓书吏盛万石,家兄便是在你家私塾借读的盛轩。因为我刚从老家归来,先前不曾在女学读书,不过因为母亲与罗嬷嬷是旧识,这才前来赴会凑趣,你不认得我,也是应该的。”

原来这小姑娘叫盛妍雪,乃是盛轩公子嫡亲的二妹妹。

虽然盛轩乃是孙夫子故人之子,但是褚家肯让盛轩借读,盛家自然也是领情的。

是以今日茶会上看名册有褚家的姐妹前来,那褚万石的夫人刘氏便留了心。

后来看褚家两个姐妹坐下,便让自己的女儿挨坐着搭话。

只是别家的女孩子,都是由家里的女眷长辈带着来茶会的。可是这两位褚家小姐,却只带了个婆子跟从着。

是以女儿妍雪跟褚家二位小姐互相见礼后,刘夫人便笑着含蓄地问了一下。

笑娘落落大方道:“家母刚刚生下弟弟,还没有出月子。父亲又出了远门,要两个月后回来。按理说,我们不该出门,在母亲身边照拂着才是,可母亲不忍心拘禁着我们,便让家中的仆人陪着前来了……这等没规矩,倒是让刘夫人,盛小姐见笑了。”

刘夫人听着笑娘慢条斯理的回话,倒是觉得这穿着有些土气的小姑娘谈吐不俗,便笑着道:“你母亲这么做便对了。这等茶会,来的本应该是些小姑娘,我们这些年岁大的,不过是硬跟来骗茶吃罢了……我听轩儿说了褚家添丁的喜事,一早也备了礼,准备让我家老爷亲自登门道贺的。可听轩儿说,令尊出了远门,便等着令尊回来,再去叨扰。可巧在这里遇到你们姐妹,倒是一对长得轻灵的姐妹花。”

笑娘听了,自然先替父母谢过刘夫人的美意,又言明待父亲回来,为弟弟补办满月摆酒时,一定将请帖送到盛府,到时候还请刘夫人和盛小姐一同前来,热闹热闹。

笑娘与盛妍雪年龄相仿,身形也差不多,一番热络下来,也熟识得七七八八。

盛小姐参加茶会,自然会多备几件衣服以待不时之需。

是以过一会,众位小姐们表演完插花茶道,准备开始捶丸时,盛小姐主动开口,借了两套轻便的衣裙给褚家两姐妹,好方便下场活动。

看来她也看出笑娘姐妹坐在这里,乃是那长尾的裙摆在作怪。

笑娘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诚心地谢过盛妍雪的善解人意。

可是要乔伊脱下盛装便有些难了,她自觉好看,一刻都不愿脱下。再说那捶丸什么的,看着也没甚么意思,她以前没玩过,提不起兴致。

在乔伊态度坚决的摇头后,笑娘也只能任着她了。于是她换上了一件淡白色的窄袖及脚踝的襦裙后,便与盛小姐结伴下场了。

这捶丸的雅趣运动,在吴笑笑看来,有些类似现代的高尔夫,也是在凹凸起伏的地上,挖些球穴,再用短柄的球杖将牛角磨成的角球击入球穴之中。

若是琴艺书画一类,笑娘若是参与必定自曝其短。

可是身为高尔夫俱乐部常年会员的吴笑笑,多年磨练的球技可不是吹出来的。

虽然角球的摩擦力和走向不如现代专业的高尔夫球,需要她慢慢适应,而短柄球杆也用得不甚顺手。

可笑娘在连打出几杆后,渐渐找到了感觉,一连打出了两个弧度漂亮的在“香蕉球”。一杆进洞的利落,引得一干夫人小姐连连惊呼。

她现在也算是半大的姑娘,虽然身形随了胡氏,并不是高大健美形的,可也不像胡氏那般羸弱。

当高束起来的腰带勾勒出纤美的身形,加上褚家大姑娘略有些独特的扭腰击球的动作,裙角飞扬间,当真是有种行云流水般的潇洒呢。

一时间,众家小姐们倒是渐渐忘了这位褚小姐初次参加茶会衣着上的不妥,都聚拢在一处看她击球。

最后,还是笑娘略微放水,与另外两个球技不错的小姑娘,并拿了头筹,分别得了罗氏嘉奖的彩头——嵌着五色石头的头钗。

待得一场捶丸之后,女孩子便三三两两地过来与笑娘搭话,跟她学习独特的击球动作。

而在捶丸场地的不远处,有一群等待母亲和妹妹的公子们,正在锦园临挨着的茶楼上一起吟诗作赋,品茗赏景。

这茶会只接待女眷,有些不美。有些好事的公子便借着此番机会,另外开贴,自凑了一局。

他们只跟随母亲和姐妹一同出来,到时候临园分开,各玩各的罢了。

临高而望,除了看到远山秀美,近水粼粼外,更是可以看到自家姐妹们在捶丸绿地上的身影。

只是陪着母亲出来闲聚在一处的,大都是未婚的公子,青葱年少,虽然有心看,也怕失礼被人口舌,不过是借着品茗啄食点心时,略抬抬头,瞟上几眼罢了。

可是渐渐的,那场地上淡白色襦裙的小姑娘的球技当真是夺人眼球,也不不知什么时候,众人皆不再说话,倒是很用心地去看场上的比拼。

待得捶丸赛罢,有人不禁好奇地问:“那位白衣的小姐,是哪家的千金?看着年少,球技竟然这般高超?”

只是离得太远,众人也说不出所以然。倒是一直默不吭声的盛轩凭借着那熟悉的身形动作,认出了笑娘。

不过别人问起时,他并没有开口。

虽则是在茶楼上,可是如此偷窥已经是失礼,怎可将褚家大小姐的芳名告知众人?

不过跟着他一起来的学弟随风,却是一直盯看着他,看那光景,若是他不留神说出笑娘的芳名,学弟便要拿出砸断堂哥门牙的气力,同他拼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