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草地上捶丸结束,众位少年也三三两两地下楼去迎接自家女眷时,盛轩打趣道:“随风学弟方才为何那般看我?”

随风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嘴角微微撇起,略有不屑道:“学兄当初让我跟姐姐们同来,好参加这诗会,原以为前来的都是些饱读诗书的,我也能跟着学些。谁想到来得都是些纨绔之辈,诗写不怎么样,倒是只会对女子品头论足。”

盛轩没想到年幼的学弟竟是这般口舌犀利,再想想方才点评诗文时,几个年长的被他这个九岁的孩子反驳得拙嘴笨腮的情形,一时无法反驳,只能笑着摇头道:“是学兄我的错,以后这般场合,不再邀你前来。”

这位小学弟,堪称神童,只是性子也不甚随和,不知将来大了会是怎么一番人物。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到了锦园的门口处。

女眷们已经纷纷从院子里出来,上了各家马车。

盛妍雪与笑娘有些相见恨晚,便邀约了下次捶丸的时间,妍雪要学笑娘那一手精湛的球技。

因着笑娘还依旧穿着那一身白衫。几位接家眷的公子们倒是可以看清了那位“高手”的庐山真容颜。

这待看清了,不觉愕然,临近的郊县何时有了这等清灵水秀的人物?

便偷偷问是哪家的小姐。待听闻了乃是汇宝斋的千金时,又不觉失望——这么的灵秀,再过几年当是沉鱼落雁之姿,可惜,原来竟是商贾之女,这门楣不免略低了些。

众位公子皆是有心功名,苦读圣贤书的。除非家道中落,穷得揭不开锅,不然谁会娶一个商户女呢?

☆、第26章 第 26 章

盛家刘夫人先上的马车, 撩着车帘子,看着褚家的马车远去了,才对女儿道:“褚家待你哥哥不薄, 你父亲自然会备礼谢过,可你也要拿捏了分寸,不可与褚家的女儿走得太近。”

方才母亲待那褚氏姐妹一直亲和, 是以妍雪不知母亲为何突然这么说。

刘氏隔着窗帘都能看到自己的儿子一直盯看着褚家马车离去的身影,于是稍微抬高声量接着道:“要你拿捏分寸,并非她们不好,只是你兄长也到了议亲的时候,且得好好相看。你兄长本就在褚家寄读, 她家又有两个女孩,你若太过亲近了, 未免叫人误会我家相中了她家的女孩,到时你哥哥错过了合适的姻缘,岂不是你的罪过了?”

妍雪听了, 一阵的迟疑, 却也慢慢地点了点头。

刘氏的这番话,既是点醒女儿,也是在敲打儿子。

原先盛轩在褚家寄读, 刘夫人并未觉得有何不妥。直到今日亲见了褚家女儿, 这才发现那褚家大小姐竟然长得这般灵秀。

虽然儿子盛轩从小到大循规蹈矩, 一直是个规矩的孩子, 可是刘夫人觉得有必要将话说开, 点醒儿子,免得情窦初开,泥足深陷。

刘氏的娘家家境不俗,她的祖父原是朝中吏部阁老,可惜受了先帝爷时勉王祸乱的牵连,被罢官贬为庶人归乡。

到了她小时,家境渐微,但家风犹存。后来她嫁给当地富户盛家为媳。

刘氏过门后一直勤勉着丈夫,希望他有遭一日考取功名。可惜盛万石到头来不过混个粮官小吏。

刘氏失望之余,所有的希望便寄托在了自己儿子盛轩的身上。

要知道当年盛万石也并非没有出头之日,只因为他娶的乃是罪臣之女,连累了清誉,在乡评那一关败下阵来。

虽然后来,勉王谋逆一案被平反,刘家的江山也没有重整起来,盛万石作为刘家的女婿,自然也无甚助力,便是窝在了小乡之间。

刘氏自责之余,却也心有余悸。有了夫君的前车之鉴,她挑选起未来的儿媳,自然是要慎而又慎了。

那褚家再有钱,也是个卖山货的。将来若是考取功名,位列朝堂,自己的儿子怎堪有个卖参的岳丈?

所以刘氏决定将丑话说在前头,给自己的儿女画下警线,以后与褚家来往,倒也各自从容自在些。

盛轩在马车的外面,自然是将母亲的话听在耳中。他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握得紧紧的。

待得两个月后,褚慎从京城归来。许是在外面风餐露宿,他的人又黑了一圈。

家里孩子多,久归的父亲自然带回了许多的礼物。给随风的是些京城里才有的书局新出的书和订做的短刀。晟哥的则是带了铃铛的木马和摇鼓。

而给家里女孩子们的,都是京城里新近才出的裙子和头饰耳珰,满满当当的,竟然有三大箱子。

乔伊整个人都亢奋了,叽喳地对笑娘喊:“让我先挑,反正你戴什么都好看!”

笑娘自然懒得跟熊孩子抢东西,可是一旁翻检书本的随风少爷却看不过眼,冷冷道:“有什么可挑的?反正你戴什么都难看……”

乔伊不干了,拍着桌子对褚慎说:“爹!你看他总这么欺负我!”

褚慎急着跟胡氏说些体己话,哪里会管孩子们的斗嘴?只亲了亲肉嘟嘟的小儿子晟哥儿,然后让婆子抱着晟哥领着几个孩子们都出去了。

久别的夫妻自然又是一夜的环绕立体声。

不过现在的褚家宅院都是真材实料,自然隔音甚好。笑娘不用第二日顶着个黑眼圈见人了。

到了第二日吃饭的时候,褚慎提起了要给小儿子补办满月酒的事宜。于是一家人便是一边吃饭,一边拉着名单。

笑娘想起了先前跟刘氏应承下邀约吃酒的事情,便跟父亲提了提,于是褚慎大笔一挥,又添上了盛员外的名姓。

乔伊听笑娘这么一提,倒是想起了妍雪小姐先前邀约笑娘打球的事儿来,于是一边啃着豉汁凤爪一边好奇地问:“我记得当初那盛家小姐要与你打球来着,后来怎么不见送帖子来找?”

笑娘一边替褚慎添粥,一边不经意道:“她当初那么说,无非是些客气话,听着便是,哪里需得当真?”

褚慎倒是觉得女儿跟盛家多亲近是好事,他一早便中意盛轩,总觉得两个小儿女年龄相当,若是能结成亲家,还真是美事一桩。便决定借着给晟哥儿摆酒的机会,与盛书吏好好攀谈一番。

褚家如今不缺钱银,摆起酒来也是大手笔。

褚慎请了当地有名的刀火班子,在靠近镇子社戏台子的空地上大摆流水宴席,不光是宴请乡里,更要宴请做生意的一众伙伴。

因为请了名角登台献唱,吃酒听戏,甚是体面热闹。以至于街坊邻居见面,都要互相问一句:可曾到吃了褚家的酒席。

而笑娘女学的手帕之交们,也自开了一桌。褚慎特意在社戏一旁的酒楼上给这群小姑娘们定了个雅间,不用被日头晒着,从高处看戏,也自在敞亮。

乔伊换上了父亲新带来的衣裙,又让胡氏巧手绾了发髻,带着耳珰花钗,俨然是天上的小花仙子下凡,乡土气息一扫而空,只挽着同样打扮的姐姐笑娘的手,招待着一干小姐们。

一时间,褚二小姐风光无量。

在乡间的兄长褚谨一家也赶来了。

因为时日隔得甚久,姚氏也不提当日走得狼狈,只撺掇着夫君褚谨跟小叔子搭话。

褚慎虽然恼了长嫂,却依然敬重兄长,更是同情他一遭被剥了功名,是以言语上也是亲切而客气的。

姚氏见褚慎不提前情,自然放下心来。可是看褚慎给儿子办满月酒竟然这般的隆重,使银子如流水一般,心内又是一股子酸涩的嫉妒。

只觉得胡氏年轻,不懂得节制爷们,竟然任着褚慎这般胡花,大锅的鸡鸭肘子,白白便宜了街坊的嘴巴。

不过褚谨倒是觉得弟弟体面,不禁也是脸上有光,阴郁了多日的脸,在听着戏台子上花旦的咿咿呀呀声中,逐渐舒朗起来。

褚慎虽然忙着招呼一众亲友,却没有忘了继女的终身大事。

是以看到盛轩陪着父亲盛万石一同来吃酒时,他连忙主动迎了上去,与盛万石寒暄起来,并引着他去了主人家的上座,亲自作陪吃酒。

盛万石原先只以为褚慎乃是一介商贾,不过是钱银多些罢了。

可待亲见,却发现褚慎器宇轩昂,谈吐见识并非乡间逐利之人。

再加上盛万石的父亲早年间,也曾出关游历漠北,归来后经常给他讲些漠北风土人情,让盛万石倍感向往。这与褚慎略聊了聊,谈起漠北的饮食特产,立刻有些如滔滔流水,越聊越投机。

而褚慎也觉得盛万石如他儿子盛轩一般,是个文雅谦厚之人,对于这样的亲家,真是挑着灯笼都难找。

是以褚慎便在言语间朝着小儿女的婚事上引了引,试探下盛万石的口风。

可是提及了盛轩的婚事,一直聊得兴起的盛万石却迟疑了。

他在来时,被夫人刘氏耳提面命,只说自己的儿子在褚家寄读,当备下厚礼感谢。

马上便要乡试,是盛轩用功的关键时期,更换不得私塾。可是褚家有两个女儿,也要避嫌些,千万不可太过热络,叫人生了结亲的心思,若是被人开口了再回绝,岂不是伤了两家的和气?到时候盛轩还如何在褚家寄读?

夫人之言,万石不敢不听。是以听褚慎的话渐往小儿女上带,便立刻岔开话题,朝着别处引。

褚慎是个直肠子,既然心内想着提,就算被盛员外引开,也锲而不舍地要再提。

最后盛万石有些狼狈,只能笑着撒谎道:“我家夫人老早就相好了,她娘家那边倒是有些体面的远亲,贱内似乎是相中了哪家小姐,待得乡试之后,便要相看定下来了。”

褚慎原本是满怀希望,听到此言顿时有些大失所望。

不过结不成亲家,万石兄也是个不错的益友,褚慎只不再提,继续招呼吃酒便是了。

待得上午的席散,褚慎少不得将贵客们逐一送上马车。

他心内惦念着带着晟哥午睡的胡氏,又因为喝了些酒,便准备回自己的宅院躺一躺,待酒醒了,再招待等着下午吃席的亲友。

因为要抄近路,他便走了戏台子旁搭建帷帐的小路。不经意间在戏台锣鼓声中,听到了几位妇人之言。

“你家的姑娘如今十四,可曾说过人家?不是听说先前相中了盛家的公子吗?”

另一个妇人冷哼了一声,道:“什么相中不相中的,原本也不过是闲嘴说道罢了。可别乱传,毁了我家姑娘的清誉。”

问话的妇人一听,来了精神,立刻道:“若是姐姐家无意,我家便要使人去提一提了,我看盛轩那位小公子倒是一表人才……”

另一个妇人一听,连忙阻拦:“妹妹可得三思,莫自取其辱!你只当那刘氏人前总是文静守礼的样子,那眼界其实高着呢!我家老爷在通州做小吏,跟那盛万石乃是同僚。他家可没有比我家高到哪去!可那盛家的夫人倒是有意思,竟然托人偷偷去查我家三代族人的履历,直言若是出过商户罪人,便不宜提亲。幸而她所托之人跟我家老爷其实是旧识,暗自告知给我家。吓得我立刻止了念头,离他家敬而远之。当她家儿子是王侯公卿了不成?就是万岁爷点状元,也没有这般的严苛吧!”

那妇人一听,也立刻嘬舌,直呼想不到刘氏竟然这般的为人。

那妇人接着冷哼:“且要看看她家最后能不能尚了驸马,娶个郡主进门。我等小门小户的,还是莫要自取其辱了。”

褚慎并没有停留甚久,听完了这段后,便顺着小径回宅院了。

胡氏正搂着酣睡的晟哥躺着,便看见夫君阴沉着脸进了屋子。

褚慎此时心里气恼着呢!

他生平最恨被人低看。当初在漠北王麾下当差,一路升为将军,是何等的风光!

却不曾想,如今隐居乡野,却被个小吏之家低看了。

☆、第27章 第 27 章

当初盛万石婉言谢绝的时候,褚慎并没在意。

直到听了那两个妇人的闲语才有茅塞顿开之感, 琢磨清楚了盛员外的搪塞之语的真意。

不过他虽然郁气, 大多气得还是自己。若不是他为商贾, 哪里会连累女儿被人这等小看?

是以胡氏小心问他这是怎么了,他也只说无事。

在床榻上郁郁躺了一会, 他便起身出去继续迎客去了。

此时笑娘和乔伊正领着一众手帕之交回府中自己的闺房来玩。

一路之上,姑娘们有说有笑, 却遇到了辞别父亲,准备去家塾温书的盛轩公子。

十五六岁也正是少年盲长的光景。

有些天不见, 少年似乎又长高了一头,一身淡青色的长衫宽袖翩然, 被一根白色的宽带束着腰肢,行走间自是带着一股子别样的风流。

这般的谦谦美少年, 自然惹得一干小姑娘们团扇半掩,有意无意地瞟看着他。

此时他见与小姐们正走在对面, 连忙拘礼后退, 礼让姑娘们先过。

因为有乔伊在前引路, 笑娘身为主人家,自然也是谦让着娇客们先行。待得她最后走时, 盛轩突然将手里的一卷书递给她道:“先前在听闻两位小姐想要临摹亭翁碑帖,却苦无范本。我赶巧在父亲的书房里发现了一卷,便与二位小姐临摹把玩吧。”

说完也不待笑娘回答, 他已经疾步快行, 急冲冲而去了。

笑娘有些哑然, 看着手里的字帖有些莫名其妙。好半天才回忆起来,自己先前在书塾里似乎无意中跟妹妹说了一嘴,听女学的同窗道,亭翁的字帖入门比较好上手。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她自己都忘了,没想到居然被隔得老远的盛轩少爷听到,还特意给自己送了一卷。

吴笑笑又不是没有青春的人,此时此情,竟然让她恍惚有种来到那年盛夏校园中来的错觉。

记得自己那年毕业时,也是有许多小男生围着她,借口给毕业手册签名的光景,拼命往她的书包里塞纸折的玫瑰、彩缎扎的红心一类的。

那一年,正年少,窗外草茵茵花儿笑,桌前的题海测试还没了,若是敢早恋,老师的电话找……

收起对青葱美好的回忆,笑娘看前面的小姐妹们已经走远,她手里突然多了一卷字帖也不妥当,便交给身后的寒烟,让她藏在拎提的衣袋子里。

待到了晚上,她才得空展开那字帖。

崭新字帖被素色的缎带捆扎着,展开时,一股子新鲜的墨香味道迎面扑来。

再细细端详那字帖后面开版的年号月日,哪里是书斋里找到的落灰字帖?分明是前一天刚从书局子里拓印出来的。

笑娘来到这个时代也有一段时间了,自然知道这类孤本不轻易开印,可也有舍得银子的,可以给书局下高昂的定金,买版拓印一份。

她手里的这本显然便是这般来的,也不知盛轩学兄花费了多少月钱。

一时间手里没有几页的字帖顿时沉甸甸的。

自从她从父母那听闻,要给自己相看人家以后,她的心里便一直高悬忐忑着。

褚慎是个见过世面的,周遭的商贾人家的孩子,只怕褚慎自己都看不上眼。

笑娘也察觉出了继父对盛轩的另眼相待,那等子的眼神,分明是岳父大人在相看女婿。

而且今日褚慎待盛家父子的热忱,她在酒楼上也看得一清二楚,继父的打算,简直是不言自明。

若是给乔伊相看,二人的年龄相差太多,而且乔伊还小,显然不必这般急匆匆。

如此一来,便是要给自己的了。

想到这,笑娘微微叹了一口气,只怕岳父的打算要就此落空了。

那盛轩的颜很好,从老阿姨的眼光看来,也是心神荡漾,荷尔蒙飙高。难怪原书里的笑娘会蹂.躏了他的身与心。

从终身伴侣的角度来说,这么纤拔挺秀,脾性纯良的少年任谁都是要说好的,家世更是无可挑剔,母亲和妹妹也是随和好相处的。

如果可以,笑娘觉得自己再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了。

但是自从那次茶会后,研雪爽约,不再来找自己,笑娘便琢磨出其中的微妙了。今日褚家设宴,这么大场合,也不见刘氏和盛小姐前来,便是有些有意疏远的意味在里面。

这种人情的远淡拿捏,本来也是她的职场必修课。细细一想,再结合平日里小姐们对盛家背景的言语,便能揣摩出来了。

想到这,笑娘倒是叹了一口气。古代的职业排序,本来就是士农工商。

商人甚至排在了手工业者的后面,属于让人轻贱的职业。若是书香门第,或者是像盛家这样准备让儿子考公务员的,还真看不上商户人家。

她经历过一场失败的婚姻。门不当户不对,对于男女双方来说其实都是一场灾难。只不过有人能在爱情的感召下,咬着牙挺过一辈子。有的人走到半路却后悔了而已。

既然如此,为何不看清楚,一开始便不要走在一起。

再说笑娘并不觉得自己家轻贱。来这个世界挨过饿,受过穷的她,渴望肉食远超过找个公务员男朋友。

自己的继父经商能赚钱,她也可以继续在纯玩团厮混,有何不好?

只是看来原书剧情的引力强大,让盛轩见了她依旧情不能自抑,甘心踏入情劫。

可她亦非原书女魔头,怎能辣手摧草?

盛公子这辈子有幸,不会让她再糟蹋一遭了。

这般想定,笑娘便将那字帖原样合上,预备第二日交还给盛轩,断了他的念想便是。

可是第二日恰好赶上了孙先生休沐,书塾停课一天。

笑娘见不到盛轩,却被继父叫到了书斋。

昨日也是赶巧,盛轩将那卷字帖交给笑娘时,恰好被从胡氏房里出来的褚慎从院墙轩窗里探看到了。

若是在早先,褚慎倒是乐见其成——小儿女自己有意,做父母的成全就是了。他一个军营里出来的汉子,压根就不拘小节。

可现在他知了盛家父母的意思,怎么容忍那盛公子与自己的女儿私相授受?

他虽然撞见,却不好直接撞破,毕竟笑娘是个小姑子,还要脸面,若是她对盛公子也有意,自己说得太过,她以泪洗面,郁郁寡欢该如何是好?

胡氏不是个能装事的,又在喂奶。褚慎不想告知她,让她心烦生火。

这么一来,褚慎一个昂扬七尺的男儿,竟然难得辗转了一夜。

但这事儿又不能迟疑,要尽早止损。

于是褚慎斟酌了一个早上,命寒烟将笑娘唤过来。可面对笑娘这么个沉沉静静的小姑娘,他对付乔伊的那一套瞪眼睛喝骂,又是不好用得……

笑娘从来没有见过继父如此云山雾罩地闲扯,待褚慎一边翻书现看,一边说了第三个男女私相授受没得好下场的典故后,实在忍不住了,干脆替继父点破。

“爹爹,你可是看到了女儿有何不妥,想要指正女儿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