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爷这一个冬天,被他的女儿磨得也是心力交瘁。最后他终于松口,答应洪萍入京,再看看能否跟蒋家结亲。

笑娘因为要回京巡视店铺,顺便陪陪洪萍,自然也是跟爹爹同去了。

于是在她离开京城一年有半时,终于可以重新感受一下京华烟云,繁都盛景了。

收拾行礼时,洪萍倒是无意中说起:“对了,随风有没有跟你写信?”

笑娘正清点着给京城一众手帕之交要带的礼物,漫不经心道:“从给我爹爹送来粮草回转后,便再无音讯……偶尔能给我爹爹写封家书吧。”

洪萍有些惊讶:“没给你写信?不可能吧?连我这个总跟他打闹吵嘴的师姐,他可都有写信呢,怎么到了你这,却连信都没有?”

笑娘依旧不抬头,这次连话都懒得接了。

洪萍有些恍然,然后道:“那次你那般冷落他,也难怪他恼了你。不过他看起来倒是将你放下了,他跟我的信里说,今年就要定亲了,争取年末便婚事办下来呢。”

笑娘这次倒是起了些好奇心,抬头问:“可是漠北部落的公主?”

洪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你记得莫家有个病秧子小姐吗?”

笑娘表情一凝,心里隐约有些不好的感觉,迟疑道:“可是莫大人的千金……莫迎婷?”

洪萍道:“就是那个走路都踉跄的那位……随风也不知是不是疯了,还是为了报答莫家的收留之恩,竟然松口允了莫家联姻的意思!依着我看啊,这位莫小姐可不是长命的面相……搞不好,没有几年,随风就能做了鳏夫!”

☆、第83章 第 83 章

笑娘知道其实连一年都不到, 随风就能做了鳏夫。

手里虽然还忙碌着, 可是她的心里已经有些乱了。

以前她知随风没有对莫迎婷动情,两人的感情线已经发生根本的转变。是以就算莫迎婷主动上门与霍随风相见, 她也可以悠哉旁观。

可是现在,因为她的拒绝, 随风的感情线竟然也重归剧情, 难道说, 最后她真的难逃与随风反目成仇,死于他的剑下的结局?

而且随风也真是的,漠北那么多健壮的公主不挑选,为何偏偏要返回中土找寻莫家的女儿?

他是故意在恶心着母亲胡氏和自己吗?

最要紧的是, 若是他跟莫迎婷是真心相爱, 若是莫家大小姐终究难逃一死, 那么随风岂不是又要经历原书里的肝肠寸裂的痛苦?意志消沉, 走下一段人生弯路……

“笑娘, 你怎么将肉干往锦缎里塞?”一旁的洪萍眼看着笑娘心不在焉,不由得出生提醒。

笑娘这才发现自己分错了东西,只默默又将肉干掏了出来。

那霍随风若是要提亲,必定是要回京城跟莫家商议的,若是她这次能见,希望能说服随风改变主意, 在亲事上, 定要慎重些。

那天晚上, 笑娘竟然难得地失眠了, 翻来覆去地琢磨着这件婚事,心里只认定,随风应该是赌气的成分居多,若是能听她劝便是最好的。

她眼看着随风长大,总希望自己带大的男孩子娶个良配,而莫迎婷实在是福缘浅薄。

有那么一刻,笑娘特别理解红楼梦里的家长们,有个爱娶病秧子的儿子,当真是不省心啊!

西北虽然距离京城较远,可是因为有快船,又正是顺风的时节,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抵达了京城。

京城褚府的下人们一早便是褚将军要带着小姐回来,便早早将厅堂屋舍打扫了出来。

褚慎到京后,压根没有回府歇脚,转身就跑去户部见主管西北军饷的侍郎去了。

而洪萍第一件事,便是着人打听蒋公子的消息。

最新的消息是,蒋公子被梁家的人扣下来,蒋氏上门要人,却被梁函以破镜重圆为由要挟。

蒋氏将此事呈报官府。可是坐在明堂上的官老爷一听这事儿,便摇摇头,说这乃家务事,做爹爹的扣着老子,他就算是府尹也不能干涉啊。

而洪爷带着洪萍拜访的蒋氏,商议了对策。笑娘一个人在府里无事,便也陪着洪萍前来商议。

洪爷先前也是嫌了梁函龌蹉,才要解了婚约。可是眼看着蒋云生和洪萍一对小儿女互相看对了眼儿,只能再跟蒋氏商量,看能不能将儿女的婚事圆满了。

蒋氏如今被梁家隔三差五上门搅闹要孩子也是磋磨得有些憔悴,看洪爷来了,倒是有商量的对象了。

原来那梁家抢了蒋云生回来,先是软硬兼施,想让他自愿改回梁姓。可是蒋云生一想到洪萍的话,脑袋便摇成拨浪鼓。

梁函眼看着不能跟蒋氏破镜重圆,手里又实在是太紧,便将主意打到了儿子身上,自作主张给蒋公子定了门亲。

对方是个痴肥的姑娘,家里虽然有钱,可是姑娘的脑袋不灵光。

对方承诺,只要愿娶,聘礼不要,嫁妆丰厚的很。俩家还煞有其事地相看了一下。

那家的父母自然对于唐僧般美貌的小新郎满意极了。可是蒋云生也会看那痴痴傻笑的肥姑娘,只恨不得立刻撞柱而死,闹嚷着不娶。

于是那梁家便是轮番上阵威逼利诱,要不是蒋云生要投井,差一点就要迫着他跟那姑娘过夜圆房了。

蒋氏万万没想到梁函为了钱财能这么坑害儿子,气得浑身哆嗦,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先答允借了一部分银子给梁函,让他不能这么逼迫着儿子。

可是该怎么让梁函放人,也是件挠头的事情。蒋氏想到了船行施压,官府请人可都是行不通的。而洪爷的意思是上门硬抢,但蒋氏的意思是不妥,这样梁家很容易就此赖上,生出更多的是非。

笑娘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直到两位长辈冷场,各自苦思法子时,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像梁函那等子脸面都不要的泼皮无赖,走正规之路只怕很难,而且以后若是蒋云生跟洪萍成亲,他说不得要来纠缠儿子,没个清净的日子,所以倒要做出规矩来给他们看……那梁家不是打着家务事的名义吗?自然也可以打着家务事的名义上门要人。

这话一出,立刻让洪爷和蒋氏眼睛一辆,开口道:“褚大姑娘可有什么法子?”

笑娘看了看恨嫁了一个冬天的洪萍道:“法子是有的,但不是什么正经的主意,二位长辈且听听……”

待笑娘说完,洪爷立刻就拍板定下了。

蒋氏一个和离的妇人,出了梁家后,也没有回归婆家,而是自立了女户。洪爷不是个怕揽事的人,一旦俩家商定再次结亲,他便将带女婿回来的事情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于是,京城里便出了个时新的闹剧。

洪爷带着人闯入了梁家,直言自己的女儿已经同蒋云生定下了婚书,可是梁家迟迟不放人,是不是要蹉跎了他女儿的青春?蒋家已经备下礼堂红烛,他便带人来上门接女婿好跟自己的女儿成婚。

梁家自然不肯放人。可是洪爷跟山匪一般,来了大批的人,里面居然还有褚慎请来的府衙官差作见证。

那些个洪爷的手下,都是手里有功夫的,看起来好像是扶人,可是手下都是分筋错骨的功夫,只捏得上前阻拦的人哎呦呦直叫,可看上并无厮打的样子。

于是被囚困了月余的蒋云生终于可以出了梁家的大门。

被洪爷亲自赶车送到了城外蒋氏的湖心别院去拜堂了。

那湖心庄园需得走水路,拿了帖子的宾客,自然有船可坐。可是匆匆赶来的梁家人却被隔在了水对岸。

他们后来倒是借来船企图强行通过,可是船行了一小半,竟然沉底了,还是央求了蒋家人才打捞上来的。

说起来,蒋洪两家的婚礼虽然匆忙,可是该有的礼数都不缺,宾客也是请了至交好友悉数到场的。

而这两日刚刚赴京的漠北崇正郡王自然也到场了。

因为蒋云生交际广泛,有许多的王孙公子也来捧场,少不得也有些认识蒋公子的夫人女眷,看见了这位小郡王倒是暗暗心内感慨着,一年多没见,这位郡王竟然又俊美了不少,那等子挺拔风姿,若是身在京城,堪称第一等美少年了。

笑娘跟从父亲静坐在一旁,自从霍随风穿着一身淡烟色的薄纱长袍入了礼堂后,便默默看着他。

臭小子似乎又长了,隐约是往八尺多的方向生长。也许是在漠北领兵的缘故,身上的武将气质愈加浓郁,宽肩蜂腰,如同昂扬劲松,然而天生王族的气质又化解了武将常有的粗鲁之气,倒是一派儒将从容风范。

不一会霍随风与前来寒暄的友人交际完毕,便径直来到义父的面前给褚慎问安。

可到了笑娘那里,却是勉强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人了。

按理说,与随风保持距离,一直是笑娘求之不得的。可是她的意思却是保持谦和的姐弟关系,而非现在如此尴尬而刻意冷淡的关系。

破孩子这般小肚鸡肠,笑娘也是越发来气,便也不理他。自己又没有做错什么,缘何要主动讨好他这个臭脸的郡王?

可是愿意捧臭脚的却大有人在。

不多时的功夫,莫家也来人了。因为跟褚慎相熟的缘故,莫家老爷子也没少跟洪爷打交道,自家的店铺里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洪爷嫁女,他自然要派儿女来随礼。

不过因为洪家是商贾,且出身有些灰色气息。大房家的不好出面,便让二房的莫致闻带着妻子康氏前来。

不过跟着二房同来的,还有已经加入郡主府的莫迎岚,或许是为了陪一陪姐妹,大房的莫迎婷也跟着叔叔婶婶同来了。

多日不见,莫家大小姐更加弱柳扶风,那等子羸弱的气质,很容易激发出男人的保护欲。

那莫致闻入内向洪爷道贺了一番后,便带着大侄女上前跟崇正郡王寒暄了起来。

莫迎婷立在二叔的身后,手里绞着绢帕,含羞带怯微抬睫毛,看着越发英俊的霍随风。

而霍随风倒是一扫看见笑娘那种爱搭不理的冷淡,嘴角微微含笑,跟莫家大姑娘互相道安。远远看过去,俊男美女很是登对!

笑娘看得有些来气,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移开目光。爹死娘嫁人,弟弟要娶短命鬼,这都是拦不住的,爱谁谁去吧!

可是她这般开解,还是心里生着闷气,一口便将杯子里的酒给饮干了。

“一年未见褚小姐,酒量见长啊!”

笑娘闻言转身一看,萧月河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坐在了与她相邻的桌子旁。

笑娘费心想了想,实在想不出一位堂堂世子爷出现在这的理由。

萧月河自然不会说,是因为猜到笑娘会来,才特意来参加这劳甚子的商家婚礼的,只笑了笑道:“与蒋公子有些交情,今日他大喜,我自然要来。”

笑娘也笑了笑道:“还没恭喜世子爷府上添了位千金呢。”她的那位异母的妹妹莫迎岚据说给世子爷添了位千金,自然要好好恭贺他一番。

萧月河却觉得笑娘是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都说西北的寒风冷冽,最伤肌肤。可眼前这位在西北怎么养得越发的娇嫩细白了?

☆、第84章 第 84 章

笑娘不想跟世子多言, 自然是道安后便转过身去。

不过这时,她倒是看见之前连正眼都不看她一下的霍随风望了过来, 那目光有些冷意。

不过那目光似乎又是顺带飘散过来的, 并没有在笑娘的身上停留太久, 就滑了过去。

而萧世子闹了没趣后, 便跟褚慎搭言在了一处去。他如今已经入仕,正管户部, 所以褚慎正好可问问他详情。

蒋家的婚礼虽然匆忙, 可因为一年前曾经准备成亲,虽然临时变故, 但东西都是预备齐了的,是以并不显得寒酸。

尤其是新嫁娘的那套头冠, 缀满了大小均匀的粉色珍珠,很是富贵。

一同来道贺的, 还有多时未见的乔伊, 问清了那冠是笑娘帮着选买的,不由得微微冒了酸意道:“我成礼时,你可没给我选这么好看的冠。”

笑娘知道乔伊因为小时穷苦,寄养在伯父家里,那位伯母姚氏在衣服食物上总是偏私自己的孩子,薄待乔伊,惹得乔伊落下了小心眼爱攀比的毛病。

可是这么处处地挑人的道理, 再好脾气的人, 也要恼, 她只能道:“给你选的,可比洪姑娘的贵多了,那上面的碧玺世面不多见,你若爱粉色的珍珠,待你生了女儿,我再定一套小头冠给她。”

乔伊听笑娘这么说,眼角的愁意再也拢不住,只恼道:“想不到你也笑话我?”

乔伊嫁到单家甚久,虽然怀孕了一次,可是三个月的时候,便见红小产,此后便再无动静。

笑娘将她拉拽动到一旁道:“你当初怀孕时,我便劝你头三个月最要紧,要留在家里养胎,可你偏偏要同单姑爷去骑马,结果出了情况。我和母亲给你找了擅长妇科的婆子给你调理小月子,你却说不用,将你的那位老家的母亲请过来帮扶伺候着你。你母亲跟单家的夫人不和,又是个嘴上不饶人的,惹得你那婆婆有苦没处说,跟你的关系也日渐僵持。结果小月子还没结束,她便撺掇你要看紧丈夫的心,紧着去跟姑爷同房,落下恶露不止的毛病……我若是真有笑话你的心,早就要笑死了,懒得跟你多废话半句!”

在褚府里,胡氏是向来不敢说乔伊的,褚慎又是个粗心的人。许多事情,还真是笑娘能好心提点她一下。

乔伊也不是傻子,虽然嘴上总跟笑娘争强好胜,可是也知晓笑娘的话大多数时候还是在理的。而且她知笑娘私下里的性子可不像在爹爹面前那么柔和,凶得很。

被笑娘这么一损,她的调门也便降低了不少,略嫌苦涩道:“后来爹爹痛骂我一顿,我不是将母亲又送乡下了吗?难道我婆婆竟然记恨这么久,非要给夫君纳妾恶心着我?”

原来乔伊嫁过来这么久,肚皮一直不见动静,她婆婆前些日子从府外选买了个十八岁的姑娘,她虽没明说,看那意思,是要梳头给单文举做妾的……”

笑娘也叹了一口气,身在古代这么久了,可依然还有许多的不适应。虽然现代也有很多婚姻是因为子嗣传承不畅而宣告瓦解的。但最起码女人可以眼不见心不烦,离婚干净各自寻找春天。

而在古代,夫家没有因为你无所出而休妻,便是厚道人家了,如何还能阻拦丈夫纳妾传承子嗣呢?

褚慎当初给乔伊选人家,也是费尽了心机,选择的这位单家其实已经很厚道了。可是再厚道的人家,也不能让自己儿子无后啊,更何况以乔伊的脾气跟婆婆相处得并不好,若是单夫人真要给儿子纳妾,就算是褚慎也不好说什么的。

所以笑娘道:“你婆婆做什么打算,你自不好阻拦,这些日子且收敛着性子,千万别飞醋吃得迷了心眼,又在你公婆面前酸脸说歪话。爹爹记挂着你,又从江南请了位名医,过几日就到京,且再给你看看,只要调理好身子,有了身孕,将嫡子嫡女生出来,你丈夫有几个妾,你都是当家的主母……”

身在婚宴,来来往往的人也多,笑娘叮嘱了乔伊几句,又让她过几日回褚家看医,就回酒席上去了。

此时同桌上的女眷们正热切地讨论着斜对过那坐着的一桌子未婚男子们呢。

其中霍随风生得模样最好,自然引得热切的议论。

“当初原以为他是个立不起来的,去了漠北,也难撑起来。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少年老成之人,这才一年的功夫,就将他叔父逼得后退了百里之地,又挑起了柔然和漠北纷争,他坐收渔利,愣是连夺三处关塞。听说了吗,昨日万岁可亲自召见了他,大大褒奖了一番,那府宅都新赐了一座呢!”

其他的女眷听闻了,自然有些扼腕,后悔当初短视,没有及时将这等年轻的王侯扣住。

这时有人看看正跟褚慎聊天的萧世子,然后道:“此时再想也是来不及了,听说申阳郡主有意将她那迟迟不肯嫁的女儿说给崇正郡王呢。”

还有人道:“我的天啊,我怎么听说刚从庙庵里出来的雍阳公主,也有意将含韵县主嫁给小郡王?”

那雍阳公主当初因为丑闻被皇帝申斥入了庙庵。可是她毕竟是皇帝的爱女,怎么可能呆在庙庵里一辈子?那位金贵的公主年前的时候便回来了。

说这话的功夫,自然有人转头看向刚刚落座的笑娘,目光炯炯等着小郡王的八卦出炉。

京城里谁人不知,笑娘乃是小郡王的义姐,是以问姐姐那小郡王的婚事定否,最是妥当。

笑娘泰然吃着菜,就是不抬头接话茬。

可是她的心里此时是大写的懵啊!

若论起来,她只知道,随风有意跟莫家说亲,可是进行到哪一步了,她也不知。

怎么申阳郡主和雍阳郡主的女儿都争先恐后地要塞给随风?

可是细细一想,无论是莫家迎婷,还是萧月柔,或者是那位琬琬县主,可不都是原书里男主的女人们吗?

只是在原书里,她们邂逅男主的时间点各不相同,而如今因为她莫笑娘的缘故,随风的成长之路大大改变,也错过了跟各位女主们互生情愫的剧情点。

而现在,也许是剧情反噬的力量,这些个女主们竟然一股脑地来袭了!

若是一个个来,她还知道这些个女主们的结局,现在全一起上,难道随风也要照单全收?

可是眼下,洪萍拜堂之后,便要洞房花烛,她也不方便再细问随风写给她的信中说了什么情形,而随风又是跟她爱搭不理的样子,她也只能待婚宴之后,再去问父亲了。

毕竟父亲跟随风更亲近些,她将心里的疑虑说给父亲听,让他来说,更能让随风接受。

这么想罢,等得婚宴结束,笑娘便站在马车边等父亲出来一同回府。

可是刚回府,那府门前竟然站着宫人,说是陛下急招褚将军,刻不容缓,褚慎只急急拎着丫鬟给他拿来的官服,上了轿子后,一边赶着入宫一边换。

笑娘站在府门口,看着父亲的轿子远去,心里一个劲儿敲鼓。

一个进京催军饷的边塞将军,圣上有何急事要在快晚饭时传召?

笑娘不知为何,眼皮子直跳,她回到自己的房里来回不停地走动。

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吴笑笑一直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小心翼翼独善其身。在她看来,只要维系住自己这个小家,一家人和乐安康便是最好的。

现实里她的家,因为父亲的身故已经支离破碎,所以她也分外珍惜上苍赐给她的第二次机会。

悠悠田园风,我爱我家,这样的日子过了千年也不厌倦。

至于权谋的主线,她是能避则避,绝不掺和。可是现在只不过因为褚慎没有如原著中的那般早早身亡而已,为何许多的剧情便急速提前?

譬如饭桌子上女眷提起的漠北三关大捷,分明应该是在随风年三十岁时,太子病故,而随风斗倒了阴谋夺位的二太子,辅佐太子嫡子登入正统,而他以国辅身份,征讨漠北,逐鹿天下时的剧情。

总的来说,随风的称帝霸业就是走了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路线。

但是跟曹操不同的是,霍随风严格说起来也是皇家霍氏的子孙,是以书中都是敬奉他为周公贤臣,天下百姓归心,看得男读者们个个都能代入自己是三皇五帝的杰克苏路线。

而现在,皇帝正老当益壮,太子也并没有因为二皇子的行刺而身落残疾,一切都大不相同。

霍随风却早早露出锋芒在边关征战收复失地。皇帝如今如此褒奖赏识于他,一旦漠北收复呢?岂不是要兔死狗烹,要被皇帝剪除了羽翼?

至于自己的父亲褚慎,早在皇帝的眼中被看作是随风的部下,他如此骁勇,却未能跟从随风前往漠北,而是被派去了盗匪横生的西北。军饷和粮草都是供应不上,若是下面的官吏贪墨,倒也好办,就怕……

笑娘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腿肚子微微发颤,她端起桌子上的凉茶猛地喝了一大口:就怕西北断粮,乃是奉了圣意。

那么父亲此次入京讨要军饷,岂不是自讨没趣?上次随风受封郡王,父亲从京官被左迁到了西北蛮荒之地。

而这次随风再受褒奖,父亲又要受到什么牵连?

那一夜,直到四更天,父亲都没有从宫里回来。笑娘等了一夜,心里越来越凉。

她不敢再这么苦等下去。

一夜的功夫,皇宫里的鸩酒白绫足以要了一个驰骋沙场铁血男儿的性命,她迫切要知道父亲此时的情况。而父亲离京时,他昔日的同僚们都自动回避,有疏远之意,此时京城里唯一能指望的上的,便也只有一人了。

所以外面天色漆黑,启明星未亮,笑娘便叫醒了寒烟,催促着下人备马车出门。不消片刻的功夫,便来到了崇正郡王府咚咚咚地敲门。

那门房睡眼惺忪地揉眼来开门,见是褚家大姑娘,不由得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