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蓉穿着香肩半露长裙,姿态妖娆地半卧在躺椅上,冲着霍随风挥了挥手:“漠北王,我可是等了你甚久,**苦短,你还等个什么?”

周围的侍女都是知趣的,待霍随风进去,便撂下了帘子,只去备下水盆子和巾帕,等着郡主一会唤人用水。

沈蓉乃是靖王独女,自小当男孩养,厮混兵营,微服行走江湖都是常事。加之她为人恣意大胆,这类揽人入帐子的事情,虽然不多,但也并非第一次。

不过郡主从不留人过夜,一般过了一个时辰就会哄人走。这次,那漠北王似乎入了郡主的心,竟然容留了整整一宿,直到天色微亮时,才唤人送水入帐子。

沈蓉满意极了,觉得生平经历过的男子里,只有这霍随风一个是真男人。可比着以前那些青涩的军中愣头青们强多了。

如今霍随风虽然解了毒,却昏昏大睡。不过经过昨日**一夜,想来他也比较出谁才是真正的尤物,那个年老的莫笑娘,岂有她的风流手段?

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软禁了他,只要再软语相劝,温柔缠绵,她自信能俘虏他的心,漠北大军从此便入了她的手中。

想到这,沈蓉真是一扫阴霾,站在城池上,看着漠北的军营,犹如自己的囊中之物一般。

就是就在第二天日入夜,漠北军突然开始攻城,来势之猛出乎靖王军马的意料。

沈蓉命人将霍随风绑缚在城池上,用剑抵着他的喉咙,命兵卒叫骂道:“你们这些兵将再敢往前一步,便将你们的佐政亲王碎尸万段!”

可是那些兵卒仿若没有听见似的,依旧往前冲。

而这时,有人眼尖,指给郡主看:“郡主,你看……那……那霍随风不正在对面的帅车之上吗?”

沈蓉定睛一看,可不是!只见一身金甲的霍随风戴着翎毛金盔,正腰杆挺直地站立在大军之后的帅车之上,目含嘲讽之色,直看着她……

她确定,那个器宇轩昂的男人正是漠北王霍随风……那她绑缚着的,跟她昨夜缠绵了一宿之人又是谁?

沈蓉的表情彻底崩塌了,她几步来到了“霍随风”的身边,拽着他的脖领子问道:“你……你究竟是何人?”

昨日他因为中毒,脸色发青,五官紧皱,看不出端倪。可是现在毒性已经消散,借着城池上通亮的火光再一看,便细细看出了不同:这……这个肖似霍随风的男人目光猥琐,脸上有种纵情犬马声色的垮塌之感。怎么可能是霍随风?

而那个冒牌货此时也战战兢兢开口了:“这……这位姑娘,我也是被逼无奈,因为中了劳甚子的毒,那王爷说,只要我跟你过一夜就有解药……我也是为了活命……啊呀……”

没等那冒牌货说完,沈蓉已经气不可支,抽出身边侍卫的佩刀,狠狠地给这假货来了一刀,那鲜血立刻迸溅得到处都是。

霍随风!你敢如此戏耍着我!沈蓉觉得身上每一寸,都被这不知哪里来的腌臜男人给弄脏了。

而立在帅车上的霍随风却是一阵冷笑。

这位沈郡主不是爱玩李代桃僵吗?他自然是要满足着她的。于是特意从勾栏院里找寻了这个风流巷子里的龟公。

他平日里竟是做些逼良为娼的勾当,又总是跟院子里姑娘眉来眼去,一来二去,身上沾染了脏病,被鸨母嫌弃,丢出了巷子。

这浪荡货的身高与霍随风差不多,再请了江湖易容高手调弄下脸型和鼻型,便有了六分相似。而沈蓉约在晚上,加之中毒脸上有紫气,那几分的不同倒也能遮掩过去了。

看来那沈蓉应该是很满意他精心挑选的冒牌货,听他安插在靖王军营里的暗探说,这染了脏病的龟儿子可是留宿在郡主的营帐里有一夜之久呢!

想起这女人之前的种种恶毒,竟然差点害得笑娘难产一尸两命,霍随风的心底就升腾起难以抑制的厌恶之情。

她三番五次派人入他的王府,不在她临死前加赠一份让她终身难忘的大礼,实在是说不过去!

想到这,霍随风懒得再听沈蓉在城池上歇斯底里地叫骂,只大手一挥,示意兵卒全力攻城!

因为沈蓉的疏忽大意,笃定自己擒拿了霍随风。所以靖王的将卒也懈怠了,只一心等着漠北军不战而降。哪里想到漠北军突然发出攻势,而且还用了许多新式的攻城战车。

守城的靖王兵卒一时间只被攻打得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不消二日的功夫,城池的西北角被攻打开了口子,漠北军长驱直入。

而孟奎则亲自领兵追击了百里,擒拿住了想要趁乱逃跑的沈蓉。

作者有话要说:喵!!发盒饭,早吃早收工

☆、第 158 章

霍随风没有立时杀了沈蓉, 却将她装入囚车游街示众,尤其是在漠北与靖王地盘的交界处, 以此杀杀靖王的士气威风。

那沈蓉没过多久,感染的脏病就起了症状,曾经引以为傲,花容月貌的脸儿, 如今竟然烂成了一片,身上散发阵阵恶臭气息, 只披头散发在囚车里大骂不已, 昔日千金闺秀的优雅, 全不见踪影。

围观的人群里,有懂的郎中一类的便偷偷说:“老天爷啊,这是得了脏病,离得远些,免得过上……”

“什么?不是说乃靖王的女儿吗?怎么会有脏病?不会是被漠北王的部下玷污所致吧?”

“胡说,你看看漠北军队所到之处, 何时骚扰过百姓?军纪严明着呢!就是拿了百姓一个编筐。据说都要被杖责的。这个郡主据说没有出嫁, 却又无数入幕之宾,她自己脏烂, 关漠北王何事?”

因为漠北军所到之处,纪律严明,深得百姓人心,看向那沈蓉时,就算有人生出些同情, 也很快被厌恶之情取代。

而靖王得知自己的爱女被俘,且染了脏病后,真是气得怒火攻心,只让兵卒反攻,将沈蓉夺取回来。

可是行军用兵,岂容急躁出错?几次三番后,漠北王反客为主,有夺取了靖王一连三座城池。

眼看靖王大势已去,萧家准备摘桃吃个现成的。于是便挥师进攻靖王的临都,准备亲自迎回二圣,赢得护国忠臣的美名。

按理说,霍随风的漠北军正抵挡着靖王主力,按理说萧家军迎回二圣易如反掌。

就在萧家军攻入临都,从临时行宫里接出二圣后,一路敲锣打鼓地昭告天下,是他萧家军从叛军的手里救回了二圣。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时却出了大状况。

当巡游的车队入了申都,萧家老太爷领着人亲自去迎接二圣,恭请二圣下轿子时,却发现那轿子里的二人没有动静,待解开帘子一看,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原来二圣竟然七窍流血,斜倒而亡,那四只眼直直瞪向前方,似乎死不瞑目……

好好的迎接二圣回归的大典顿时成了丧礼。

据说当时哭着去跪扶二圣的宫内老人,在太后的衣袖里摸出了一封亲笔书信。

书信里痛陈萧家权势欺人,在临都时变逼迫万岁写下退位诏书,小小年纪成为太上皇,让位给萧家扶持起来的傻子,最后逼死他们祖孙二人的罪状。

那宫内的老人机警,将书信藏起,可是事后却递交给了铁笔谏官。

一时间文臣炸起。不管权臣间如何争权,那都是他们的本事,可是如此迫害万岁,乃是天理不容。

他们数十年的寒窗苦读,核心就是弑君与弑父同罪,如果要替萧家隐瞒下这等子罪孽,天理不容!

于是一帮子书院文人纷纷死谏,直言萧家祸国殃民,萧家为了压制群臣,一连斩杀了二批直谏之人,才算勉强压制住朝廷的局面。

而民间关于二圣的死因也是众说纷纭。说来说去,都说若是当初攻入临都的是漠北王,情况肯定会大不相同,贤王必定会恭迎二圣,让老皇叔还政万岁的。

可怜漠北王浴血奋战,却被萧家窃了成果,萧家乃大秦皇室的祸害,佞臣奸党的典范!

而此时被天下百姓同情的漠北王,此时已经回转了凤城王府,正坐在席榻上撩逗着儿子灵宝。

灵宝现在扶着席子边摆设的包布围栏,已经能颤颤巍巍地站立起来,正颠着小脚丫子,去拿爹爹手里的拨浪鼓。

笑娘替儿子剪着小虎头鞋的样子。小孩子长得快,没几天的功夫,小脚丫子就大了一圈,所以要多备几双。

那绣娘的事情,让笑娘心有余悸,自己夫君和孩儿的贴身衣物,绝对不假他人之手,做完了衣服,也要以净水洗涤,晾晒三日后,方可上身。

不过她对于二圣的死却感慨颇多。原因无他,那太后与她乃是旧识,从太后是太子妃起,就对褚家人照顾有嘉。如今太后横死,真是叫人唏嘘感慨。

可是她觉得萧家人再蠢,应该也做不了逼死二圣的逆天之事……想到这,她不由得将目光调转向了优哉游哉的霍随风。

而霍随风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很善解人意地替她说出了心里话:“自从你听到二圣噩耗,就总跟我欲言又止,可是有话跟我说?”

笑娘想了想,并不确定自己想知道真相。如果此事真是霍随风命人做的,从穿越人的角度看,也无可厚非,不过是想快些走完剧情罢了。

可是身在着逼真的大秦时代,她有时真是辨别不清,自己究竟是笑娘,还是吴笑笑?但是霍随风似乎从来没有这种顾虑。他的杀伐决断,和偶尔的冷血,总是让她受到三观震撼。

所以,她不想因为知道真相而与霍随风起了争执。不过这次霍随风倒是主动解除了她的顾虑。

“怎么?觉得是我命人栽赃萧家,所以杀了二圣?”说这话时,霍随风已经放下儿子来到了她的身边,然后揽着她的肩膀问。

笑娘闷闷道:“你若不愿我知,也可不告诉我。听了也闹心……”

说实在的,包括对于沈蓉的那种处置方式,都大大出乎笑娘的意料。她当初将齐司音的发现告知给了霍随风后,本以为他会彻底排查,揪出内奸罢了。

没想到霍随风却又如此手段,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将沈蓉算计得那么凄惨。

笑娘并不同情沈蓉,却不得不对霍随风起了些些敬畏之心。

霍随风抿嘴一笑,又露出了影帝爷扮演奸雄反派时的那股子阴郁气质:“怎么?怕我了?那就好,记住了,以后要是敢给我朝秦暮楚,勾搭别的男人,爷治你的手段多着呢!”

说实在的,看着他的表情,叫个人都会心肝一颤,难怪当初跟他对戏的演员说,跟申影帝演对手戏后,在剧组几个月,都心有余悸,不敢直视着他。

可是笑娘被他威胁了后,却一改方才的柔弱,只冷笑地将两只眼睛圆瞪道:“好啊,哪只手来治?我先给它剁了省事!”

那股子阎王婆气质,是整治公司旗下一群起幺蛾子的各色小妖精时,练就出来的。金牌经济人不是随便叫叫的,当初商演时,遇到半黑不灰的社会人士言语威胁时,吴笑笑也照样泰然自若,维护着自家艺人的利益。

看着自己老婆又端起了女强人的架势,曾经是吴笑笑手下艺人的申远立刻有些觉得呼吸急促,难以抑制地亢奋——老婆瞪起眼来,就是这么迷人好看,真想立刻抱着她来上一轮征服。

不过笑娘现在被挑了性儿,便不让了,只让他干脆说清楚,究竟对二圣做了什么。

霍随风老老实实道:“我就算再冷血也没必要杀无辜的人。说起这事,你还得问问你的本家莫家。”

笑娘有些诧异:“莫家?怎么可能?”

霍随风冷笑一声:“怎么不可能?莫家人此时也急着呢!而且二圣死在入申都城池之后,必定是身边人才能动手,除了那位身体羸弱的皇后,哪个人还会有这样的便利?”

笑娘的眼睛瞪圆了,迟疑道:“你是说……莫迎婷?”

若是霍随风说的是真的,那就是莫迎婷受了莫家的指使,亲自下毒杀害了自己的小丈夫还有婆婆……

说实在的,这个事实,其实比试霍随风派人干的,都更加令人瞠目结舌,难以想象。

霍随风却谈谈道:“莫家的那位老太爷,可是原著里的常胜赌徒。他的目光精准,所押的宝,向来奇准,带领莫家一路走上富贵荣华。可是如今,莫家两个女儿成为皇后,一个是靖王扶持的废帝,恭迎回来后,必定不为萧家所容,成为一步废棋。而另一位是那傻子皇帝的皇后,据说那傻子倒是听老婆的话,任凭着皇后摆布。如此一来,若是能扳倒萧家,莫家自然是无上显贵的皇亲国戚,实际掌控了那位皇帝在手……”

说到这,笑娘明白了。莫家老太爷这是在化被动为主动,原本莫家出了两个皇后,是萧家故意为之,要看莫家的笑话,可是如果萧家倒台,这两门皇后,就成了无上的显贵了。

现在的局势是,二圣一死,忠臣贤士认为是萧家奸臣所为,开始声讨萧家,大有将之搞得遗臭万年的架势。

而萧家则认定了是漠北王霍随风派人前来陷害了萧家,据闻缉拿了一批二圣近臣,却是拷问无果。

只有霍随风知道自己并未派人干下这勾当,加之他在申都和临都都安插有眼线,所知的事情,原本萧家要多,稍微细细一想,便猜出了这离奇命案的原委。

听了霍随风的分析后,笑娘倒吸了一口冷气,抚着胸口,消化了一阵后道:“可是……莫迎婷会是这种心狠的人?她……怎么会害死一心爱慕着她的皇上?”

霍随风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安抚道:“她不过也是被自家人利用,大概也不会想到吧,不过若是她知道了乃是自己无意中的举动害死了丈夫和婆婆,大概内心自责,也要命不久矣了吧……”

也许真是霍随风料事如神。不久之后,身在凤城的一众妇人,就听闻了令人唏嘘的消息——横死先帝的未亡人莫迎婷竟然积病甚久,竟然在一个雨夜旧疾复发,咳血而亡。

其实莫迎婷一直是个病秧子,郎中都预言她不能久活。可是莫迎婷是死在申都的,于是前皇后暴毙的罪状又扣在了萧家的头上。

萧家如今的风评差到了极点。那申阳郡主的马车过街时,有百姓纷纷将隔夜的粪水泼倒在石板路上,让一向贵气逼人,吃穿甚是讲究的申阳郡主穿行在臭气熏天的街市上,据闻下了马车后,郡主呕吐连连,随后三日没能吃下米饭。

萧家有心责拿百姓。可是因为倾倒夜壶而抓人,岂不是又坐实了萧家暴虐的名头?所以萧家一时间也是进退维谷,很是被动。

这时,先前鄙薄齐氏改嫁的夫人们,心里暗暗唏嘘,到底是这齐氏目光长远,注定与萧家奸党划清了界限。

这次攻打临都,平定靖王叛乱,孟奎又立奇功。建元帝亲自嘉许,赐封齐司音为一品诰命兴业夫人,恩许颇重。

而因为他老人家最近与小宫女们厮混得有些伤了根本,倒在龙榻上不得起身。所以漠北王霍随风得以册封为摄政王,代替年事已高的万岁处理国政。

再说那萧府。申阳郡主被腌臜着了,虽然多日后能进食,却身体羸弱,不想再出去听那些风言风语,只窝在府里度日。

这日闲来无事,她走在庭院里,只听下面的小丫鬟们凑在一起在假山后闲聊:“听说了吗?小王爷前头的那位夫人,最近生了!据说是个男孩呢!她如今在凤城可真风光,不光是跟摄政王妃是手帕至交,更加封了诰命……你说说,我们小王爷是个什么命?这旺夫的夫人,都不见了影儿,留下的都是些扫把煞星……”

听声音,应该是新进府的丫头,说话不知分寸,而别人听了只是轻笑,也不接话。

那小丫鬟又不依足道:“听说前夫人在时,没少受气,这婆婆不待见,妾室们蹬鼻子上脸,难怪她闹着要和离……据闻我们小王爷还求娶过漠北王妃呢,可人家不嫁,莫不是也看出了这萧王府不容人?”

许是那丫鬟聊起了兴致,竟然有意卖弄自己听得见闻多,一个劲儿地八卦着。

可是申阳郡主听了,却气得炸了肺子,再也听不见去,高声呼喝:“来人,给我将这小贱皮子拖出去,杖毙了干净!”

身后的下人们自然是呼啦过去,在一阵哭喊求饶声里,将那多嘴没规矩的丫鬟拖了出去。

可是申阳郡主,现在在街市上被粪尿熏得就受了郁气,加上听闻了这小丫鬟其实句句属实的直言,只气火攻心,竟然眼睛一番,咣当倒在了地上。

待得郎中来开时,郡主已经中风,只口眼歪斜,嘴不能语,僵卧在了床榻之上。

萧晟眼见夫人这般,心里也是愁苦,只叹气对萧月河道:“那齐氏不贤的,走了也干净,你还是趁早再另娶一个,给你母亲冲喜吧!”

萧月河却不为所动,道:“如今天下大乱,统一之业未兴,我有何颜面成家立业……此事以后再议吧!”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月亮节快乐~~~~~~~~~~~~~

☆、第 159 章

类似这番的话, 萧月河说得不下数十次了。

萧晟不似夫人申阳那般溺爱儿子,只觉得这类冠冕堂皇的话听得发烦, 只一水杯扔向了端坐的萧月河:“醒醒吧你!还想再闹出樊城劫掠他人妇的丑事来?我们萧家如今被天下百姓指着鼻子骂,倒是少了个欺男霸女的屎盆子,单指望你来集齐了!”

萧月河避闪不及,茶杯子正砸在胸口, 衫都湿透了。眼见父亲动怒,他仅仅是拄着拐道:“父亲息怒……”

可是保证绝不再掳掠他□□的话, 却没说出半句来。

萧晟知道儿子是从小娇惯坏了, 生平所好, 尽要随心入手。可偏偏那个褚家的继女不知怎么对了他的眼,却又求之不得,日久便成了心魔。

可眼下,萧家顶着奸佞的帽子摘不掉,想要求娶一般清流人家的姑娘都不一定能行。他居然还痴心妄想着漠北王妃能改嫁给他。

萧晟懒得再跟逆子废话,只恶狠狠道:“待你成了皇上, 我便懒得管你, 你也可以一言九鼎,为所欲为。不然的话, 且老老实实地过日子,明日有媒婆上门,你给我好好见人说话!”

说完后,他便转身拂袖而去。徒留萧月河立在原地,双手握成了拳头。

不过父亲的一句话倒是在他的心内盘旋甚久——成了皇帝, 就可以一言九鼎,为所欲为……

收复了靖王地盘后,漠北王庭的实力大增,自然要摆宴席庆祝。

如今平定了靖王之乱,漠北王在民间的声势大振。虽则萧家也提出了收复被南夷侵占的故土的旗号,可是只见耍弄嘴皮子,口号喊得响亮,就是不见行动。

反观漠北王,出钱出力,手下将士浴血拼杀,于是靠北的凤城成为矢志报国的有识之士向往之地。

当举行庆功宴时,当地的百姓们更是自发地前来帮忙,替三军将士洗菜抬酒。

笑娘抱着灵宝,站在王府的高阁上看着府外不远处的校场之上的流水宴,那些将士们嘻嘻哈哈的笑声,却有些感染不到她。

小灵宝如今已经会叫妈妈了,每次想要吃奶时,便抓着她的衣襟一声紧着一声地叫,那奶声奶气的样子,总是惹得笑娘亲了又亲。

可是……当想到剧本走完那一日,也许她便要永远地离开灵宝,笑娘的心都纠结到了一处,甚至于希望,这战事永远也不要结束,这样的话,她便可以陪伴着灵宝,直到他成人长大。

这么出神地想着,身后突然传来淡淡的酒香味道。

笑娘转过头,本该在庆功宴上的霍随风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他蹙眉看着笑娘眼角不及隐藏的泪水,伸出长指替她揩拭道:“怎么哭了?”

笑娘摇了摇头,竭力自然地说道:“风大迷了眼睛。”

作为笑娘,她在成婚不久后,就接受了随风是自己丈夫的事实。可是作为吴笑笑,她却一直有所保留。接受了申远的追求,并不代表他就一定是她以后的丈夫。

毕竟谈恋爱要简单纯粹得多,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就好。可牵涉到婚姻,就有许多现实中需要顾虑的事情了。

申远并非寻常人家的孩子。他的叔叔没有合适的继承人,属意着他将来继承自己的财阀帝国——申远将来是必须要有孩子的。

可是她在现实里……却是不会拥有小孩的。

吴笑笑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想的事情自然长远些。所以她清楚,她和申远并没有未来,但是依然有些不受控制地被他吸引。

如果从这个角度看,她果然还是那个一遇到情感便迷失自我的傻姑娘。

可是面对霍随风,也就是申远的问询,她却并不想说破两个人无望的未来。

待回归到现实里时,也许他也就能面对现实。所有青少年时的激情褪去,两个人也就能像成年人那般,得体而不失礼节地彼此告别,踏上各自的人生。

在这大秦时代所有的往事,也不过是幻梦一场,待年老时,躺在摇椅里再细细品酌罢了。

不过霍随风显然并不相信笑娘所谓“风大迷眼”的说辞。作为枕边人,他自然能感受到笑娘最近深夜里时,以为他睡着后,辗转难以成眠的焦躁。

听到他的节节胜利时,她……似乎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欣喜。

当初他寻访的那位高僧说过,灵玉所幻的这个空间,其实也是与人的执念有关。

吴笑笑在出事时,心内有太多的遗憾,所以才会与灵玉相呼应,并依托着刚刚看到不久的剧本,出现了这个繁华而逼真的大秦时代。

而他的执念则是在学生时代就放不下的学姐吴笑笑,这才能与她的执念通感,也来到这个幻境中来。

可是,她似乎并不太愿意回到现实里,那么她的遗憾还有什么……霍随风的目光流转,看到了她怀里紧紧抱着的儿子。

许是看热闹看困了,小家伙正吮着手指,在笑娘的怀里睡得东倒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