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云霄只微微一怔,就明白她指的是谁,心中不由掠过一丝复杂的叹息,轻轻地摇了摇头:“我觉得应该不会。”

不然,当初他也不会煞费苦心守在冰潭附近坚持找到他们的尸骨了。虽然他们兄弟不是同一个母亲,可在情字之上,却是一样的固执,只是幸运的人是他,而不是他。

“希望真的和他无关,这样你也不会为难。”燕飞羽叹息了一下,苦笑道,“其实,他虽然背叛过我可又救过我,我现在都不知道是该恨他还是该感谢他。”

“他的心里其实很苦。”云霄沉默了一会,隐晦地道。

燕飞羽怔了怔,垂下了头任杯中的热气熏着自己的脸。

“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云霄犹豫了一下,道。

“嗯?”燕飞羽抬眼看他。

云霄望着她的眼睛:“如果那天之后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你能不能原谅他?”

燕飞羽抿了抿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诸葛方普已经死了,箭荷和周叔他们的仇我也报了,只要他以后不会助纣为虐对燕家不利,以前的事我就当一笔勾销。”

“我以茶代酒,替他谢谢你。”云霄微笑着举杯,眼中是真诚的欣赏和感谢。

“我不接受。”燕飞羽嘟嘴道,“我知道你们是亲兄弟,可你这么说,好像我反倒成了外人似的。”

“你怎么会是外人呢?”云霄莞尔,伸手覆住她的柔胰,“只是,我自己也说不出来,我明明还有两个兄弟,为什么只单单对他有兄弟之情,或许是我和他一样都曾身不由已吧!”

“你身不由已什么?”燕飞羽不由地好奇了起来。

云霄笑着摇头:“还不是我母亲?正如伯父所说,她受苦太多,就一心想要让我当太子来让邵家补偿,可你知道,我对皇权素来没有兴趣,更不想一生都尔虞我诈。上次我就是被她逼的太紧出来散心,才来到南郑国,得以在灯笼镇上遇见你。”

燕飞羽吐舌:“那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伯母了,要不是她逼你,我们可能还不会重逢呢!”

“是啊,命运真是奇特。”云霄感叹地道,“只是我和宁不虽然一样被迫,我却更为幸运。”

燕飞羽抓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轻声道:“我也很幸运,虽然吃了不少苦,却每次都能遇见你这个守护神。”

云霄温柔地摩挲着她光滑细腻的脸颊,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言语。

也不知道相对着坐了多久,楼梯上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两人连忙分开站起。

进来的是燕五云。

“爹,他们供出什么了没有?”燕飞羽迎了上去。

燕五云点了点头,看了云霄一眼。

云霄对他行了一礼:“伯父,晚辈先告退。”

“不用,你也一起看看吧!”燕五云坐了下来,从袖中掏出几张纸,递给燕飞羽。

云霄应了一声是,先为燕五云添了一杯茶,然后才接过燕飞羽已经看完的第一张,静静地阅了起来,越看眉头越紧。

“宁不一直没有回大同?”燕飞羽见黑衣人招供说他们之所以不惜一切代价要对自己父女下手,竟然是盈妃以为宁不已经死在自己的手中,这才疯狂地攻击,不由诧异地和云霄对视,“我们离开的那天,他还好好地和青女在一起啊!他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云霄看着她:“我倒是有点明白他为什么不回大同,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曾联络。”

“那他会去哪里?”燕飞羽抿了抿唇,有些懊恼地发现自己居然有点关心那个冷傲的家伙。

“不管他去了哪里,眼下那疯女人都决定要对我们赶尽杀绝了。”燕五云哼了一声,“不过,我倒还欢迎他们来。”

听出父亲语中浓浓的杀机,想起那日父亲的失口,燕飞羽不由地又有些担心,生怕他真有一个什么针对南郑和北盘两个国家的大计划。不过转念一想,父亲已经答应了自己等回到蕉城,办完自己的及笄之礼后就马上迁移到世外桃源,又放心了一些。

至于盈妃的阴谋,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也就不足为惧了。

第七卷 第27章 请你留下

就在蕉江上的众人讨论宁不去向的时候,在遥远的北盘,南郑国的交界山脉,一大堆积雪正携带着一片茅草从茅草顶哗啦一声滑了下来,重重地砸落在檐下。

“哎呀,怎么又掉下来了?”

屋里头很快就跑出一个身穿粗制皮裘的少女,只见她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个头相当高挑,乌黑的头发像男子般高高的束起,额上则系着一条寸宽的葛布条。她的皮肤虽有些黝黑,不如寻常女子一般白皙,容貌也很普通,但一双眼睛却出奇的明亮,鼻子也十分高俏。

少女跳过雪堆,往屋顶看了看,马上又跑了回去。

须臾间,就扛了一条梯子出来,靠着屋檐猴子般迅速地爬了上去查看了一下,又迅速地溜了下来,找了根叉子,三下两下地叉起地上的干草甩了甩上头的积雪,然后单手举着叉蹭蹭蹭地上了梯子。

“我就不信了,我得了阿爹的一身真传,连老虎都敢猎,就偏偏修不好这破屋子。”说着,将干草一甩,熟练地爬上了房顶,开始重新铺干草。

正铺着,忽然觉得身后有人,回头一看,一个面容犹如冰雪俊美同时又冰冷的少年不知何时也上来了,少女顿时裂开洁白的牙齿一笑:“你怎么上来了?你身体还有点虚快去休息,这点破草,我一会就搞定了。”

少年看也不看她,修长的手指抓住一捆干草就开始默默地工作起来。

少女早已习惯了这个不知名的少年的冷漠态度,也不以为意,见他动手,便只好任由他帮忙,心里还寻思着要是他铺不好大不了等人自己重新铺一遍。毕竟他现在虽然穿着自己阿爹的衣服,可她发现他的时候他却是一身绵衣,料子舒服的她这辈子都没有碰过,一看就知道是个非富即贵的人,哪里可能会这等粗活,他来帮忙,应该只是为了自己的救命之恩吧。

可是没一会,少女就惊讶地发现对方的动作看起来虽然生疏,等一铺出来却明显地比自己密实,她好奇地拉了一下其中一束,居然发现扯不动,不由惊奇地又大叫了起来:“哇,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手啊!哎呀,你是怎么弄的呀?让我看看哈哈原来这样呀,来来来,索性你帮我把那两块也重新铺一下好不好?我怕不知什么时候它们又滑下来了。”

少年还是没有看她,不过忙完了这一处,却自动地走向了少女所指的另一处。

少女顿时笑得更加开怀,也忙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等补好了两处,少女又心血来潮想要把屋顶全部修一遍,少年也不埋怨,只是埋头干活,两人齐心协力,花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把屋顶全部修缮了一遍。

“这下我终于可以放心了,来擦擦汗吧?”少女用袖子胡乱地擦了一把满头的大汗,却掏出干净的帕子想要递给少年,可一看少年的脸,不由愣住,“咦,你怎么一点汗都没有呢?”

少年旁若无人的拿了叉子,走到梯子旁,手一撑,就飘然地落下了几阶下了地,少女立刻像跟屁虫似的跟了下去,口中犹自嘀咕:“真奇怪,要不是那天见你出过很多汗,我都差点让人以为你是雪人了,也不对,雪人遇到太阳也是会流汗融化的,唔,瞧你这个样子,又不苟言笑面无表情的,像是石头刻成的才是,不过,就算是石头也肯定是最好的玉石/”

少女一遍叽叽喳喳着,一遍轻而易举地扛起梯子也进了屋,根本没发现自己的头发上还留着一根干草,随着她的走动,可笑地一抖一抖。

“中午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呀!要不就野山菌炖鸡汤,再做几个香喷喷的大馍馍好不好?”

她叽里呱啦地几乎一直说个不停,嘴巴几乎就没有停过,那少年却像是耳聋了一般,一如既往地坐在支开一半的窗前,将背影留给少女,沉默地遥望着外面,也不知道千遍一律的雪景有什么好看的。等到少女一个人忙里忙外地烧好了晚饭,将鸡汤和馍馍都端到桌上叫他吃饭,才机械地站起身来走了过来。

“日子过得好快哦,明天就又是大年三十了。喂,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比如像步步糕甜卷饼啊什么的?我的手虽然笨些,可也多少会做几样,我阿爹在的时候,常常夸我做的很好吃呢!”

吃饭的时候,少女照例一个人兴致勃勃地唠唠叨叨着自吹自擂,少年却像对面根本没人似的,吃完了属于自己的部分,就起身转入隔壁的屋子,望着他的背影,少女脸上的灿烂很快就垮了下来。

为什么她说得口干舌燥,他还是一点反应都不给?难道是他嫌弃她太罗嗦了吗?可是如果他真嫌弃她,为什么明明身体已经好了,却还不离开,情愿呆在她这简陋的破屋里?

难道你真的希望他走吗?心底有个声音问。

不,当然不。

她一下子惶恐起来,随即又立刻沮丧,可是,她留得住他么?她是雪底的泥,他却是天上的白云,她有这个能力,有这个资格么?虽然是她救了他,可是,对于她来说,他却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和幸福,尽管这个幸福也许会很短很短

呆望了半天门口,少女才勉强地打起了精神,开始收拾碗筷,只是往日的利索,此刻却变成了懒懒的磨蹭,一只碗被抹布擦来擦去,擦的毫无半点污点依然犹自不觉。

“谢谢!”忽地,身后传来一个平静中犹自带着一点儿冷冽的声音。

少女的眼睛陡然发出亮光,欣喜地转身,触目的却是一片耀眼的白,那个一直穿着她阿爹旧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他自己的白衣。

哐当少女手中的碗在足前跌的四分五裂,但这一切都比不上少女脸色的苍白,和眼中的惊恐。

“你”少女困难地开口,再无这几日的伶俐滔滔,一个字后足足顿了好几秒,才咬着唇道,“你要走了吗?”

少年点点头:“多谢你救了我,以后若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

难得听到少年开口,还说这么多话,这些天来一直在引诱他说话如今终于成功的少女本该开心,眼眶却红了起来,头也垂了下去。

“我知道,你终究是要走的,只是我原本以为这一天可以晚一点。”少女的声音很低落,随即突然用力地擦了一下眼睛,抬起头来,灿烂地笑道,“我阿爹常说,人和人之间能够相遇相识就是缘分,只要在一起的时候好好珍惜,就不怕将来遗憾虽然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不过我们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天,这缘分肯定足够了,你就不要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话了,你要是想走,你就走吧!”

少年沉默了一下,向她点点头,迈动着修长的腿,几步就跨出了门槛。

身后,少女的泪犹如泉涌,却拼命地抑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

少年出了门,最终又眼看要跨出院子,忽然顿了下来。少女的心一跳,忙擦了一把眼泪期待地看着他。

“我叫宁不,宁死不屈的宁不。”少年低沉地道,终于还是留下了一个名字,即便他的脚步再无停顿,渐行渐远。

“宁不,宁不宁死不屈的宁不”少女哽咽着一遍遍地重复着,泪眼模糊地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被树林渐渐遮掩,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剧烈的疼痛,就像那日看着阿爹闭上眼睛,永远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从此,天地间又只剩她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有对着花草树木和前来偷食的小老鼠说话。

宁不你真的就这样走了吗?你会回来吗?不,你不会的,我知道。

蓦地,少女突然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拼命地向宁不消失的方向狂奔起来,一边奔跑一边大喊:“等等,等一等,宁不宁不宁不”

扑地,摔倒了,再爬起来,再摔倒,再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往前追,哪怕好像再跪下去就要窒息而死,她还是不肯罢休。终于,她又看见了那个白色的身影,寂寞地仿佛和周遭的白雪融成一片,只余一头如墨的黑发。

“宁不”少女拼命地大声呼喊着,用力地挥着手,“求求你能不能后天再走我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年留下来只要再留两天吃吃我包的饺子好不好我保证我一定半个字都不再唠叨”

白色身影没有停顿,身影渐渐缩短,最终沉没在山坡下,只有一连串均匀的脚印显示他曾存在过。

“呜呜呜呜呜”少女颓然地倒地,扑在雪地上痛哭了起来,伤心欲绝、惊天动地地就像从此生命中再也不会有欢乐。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雪白的靴子悄然地停在了少女面前。

少女正专心地痛哭着,鼻子塞住了,就胡乱地抓一把积雪擦脸,无意中抓到了其中一只靴子,顿时整个人都僵硬地顿住,半响之后才终于缓缓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只靴子。

然后,笑容蓦地如春花般绽放,尽管花瓣之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狼狈的不能再狼狈。

“你回来啦?”

宁不只是冷淡淡地看着她。

少女啊了一声,捂住了嘴巴,含糊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说废话了”

宁不理也不理她,重新移动脚步,不过这一回的方向是茅屋。

他本不想回头,甚至他还加快了脚步离开,可尽管已经走很远,那仿佛催人肝肠的哭声却仍像刺一样的扎入他的心底,让他最终还是顿住了脚步。她说,她不想孤孤单单地一个人过年,他何尝不也是孤独一人?虽说在最初的时候,他还憎恨过她为什么要求因高烧而昏迷在雪中的自己,为什么不让他就此永远地沉睡,但毕竟她对他有救命之恩,再留两天,就当是报答这个呱噪却单纯的女孩吧!

少女傻傻地笑了笑,偷偷地拧了一下自己的腮,却不小心用力过度猛吸了一口冷气,下一秒,又绽开笑颜抹了一把脸乐颠颠地跟上,欢乐处,一边走还一边不时地转个圈圈。

午后的斜阳将她的影子清晰地映在雪地之上,宁不用余光瞟着那个快乐的像小鸟般的少女,虽然没有笑,但一颗烦躁茫然的心,此刻却忽然平静和安宁起来。

第七卷 第28章 平静结束

宁不进屋后,依然回他这几日住的房间里去了,茴香探了一下头,不敢进去打扰他,便在堂屋里傻站,过了好一会想起来碗还没洗完,忙呀了一声跑了出去。

洗好碗收拾碎片后,想起这些天来都没有好好干活,灶台里的木柴都消耗的差不多了,茴香便找出斧锯,竖好了垛子,挽起袖子准备锯木劈柴。

撕拉撕拉地锯了一会后,一只修长洁净的手忽然覆在了锯子之上,并趁茴香失神之际,很自然地接过了手学着锯了起来。开头的几下虽然还有点不得要领,有些歪斜,但就像先前修屋顶一样,很快的,宁不就仿佛已经学会了很久似的,几近完美地锯好了一段。

他真聪明!茴香站在一旁,呆呆的看着已经换回葛衣的他,鼻子忽然有些堵塞。

以前阿爹在的时候,也从来不让她干这些粗活,可是后来阿爹没了,她又不想离开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更不想离开就葬在附近的爹娘,不管是什么样的粗活,她都得自己一个人干。两年来,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辛苦,可今天,却忽然有这么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就接去了她的活,来默默地帮她,就好像她还是以前那个备受爹娘宠爱的孩子,舍不得她吃半点苦。

茴香毕竟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性子,虽然心里感动,却不会一直傻站着,很快就抱着宁不锯好的木头,到一旁嘿哈嘿哈地劈了起来。虽然斧头沉重,每一下都需要不少力气,可她的心里却泛着从未有过的异样甜蜜,更是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

听她一边孩子气地起劲吆喝,一边却熟练准确地总是将一块圆木一下子劈成两半,再劈成四瓣,宁不忽然恍惚地觉得,既然他的人生早已失去了方向,也许,就这样一直呆在这个山窝里头,过着这样简朴的日子也不错。

半个下午的时光很快就在汗水淋淋中换成了黄昏,当然,两个人共同合作的成果也是斐然的,屋檐下很快就叠起一堆高高的干柴架。

这一晚,茴香使出了浑身解数地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当然,这个“丰盛”是相对的,作为一辈子都没有接触过几回精致食物,平时连去山下的镇子里买点时兴的糕点都可以吃好几天的纯粹山姑子,要想让茴香做出什么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也着实为难她。

但宁不并没有计较,不管她做什么都照样地吃下去。实际上,如果燕飞羽在这里,必然会十分惊讶,只因此刻面对以前几乎从来不碰只被她恶作剧地逼着吃过一回的冬笋,如今的宁不却慢慢地筷接一筷,像是其他寻常的菜肴般放入口中。

晚饭后,因今日宁不帮自己修补了屋顶,又锯了很多木头,虽然昨日宁不才沐浴过,晚饭后,茴香还是特意为他烧了满满一桶热水,又准备了干净的衣服,然后和前几次一样体贴地跑到外头去避嫌。

“等一下。”沉默了一个下午之后,宁不再度开口,抓起墙上的一支火把点燃了递给她。

小屋太小,隔音效果又极差,虽然对于每次他洗澡茴香就会避到外面去吹冷风有点不忍,但想到洗澡的声音会被她听见他就浑身不自在,因此一直都故作无视。但今晚那一点不忍却扩大得让他无法再自欺欺人,尽管明知一支火把也取不了暖,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作出了这个动作。

“谢谢!”茴香惊喜地接过火把,冲他灿烂地一笑,跑出去的脚步快乐地几乎跳起来,好像得了莫大的奖励一般。

看着她的背影连同火把一直跳跃到百米外,宁不才垂了眼,关上了门。

茅屋不远处,茴香裹着一件兽皮曲着双腿,蜷缩在离屋子不远的石头上,带着一脸的傻笑傻乎乎地看着火把,总觉得这个火把的火焰跳的特别的欢快,不论风再大再猛也吹不熄它的热情一般,只想尽情地燃烧着自己。

他是个好人!从第一眼见到紧闭着双眼的他时,她就坚定地这样认为,哪怕后来他从来就没有展露出笑颜,反而冷漠地像永远都不融化的雪峰,她还是这么坚持着,今天他果然证明了他就是好人,只是不善于表达了些。

她想,就算他后天还是一样会离去,可是有生之年,她都会记得十几天的日子,记得这个好看的就像天神似的年轻男子曾突然地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会记得他今日的帮忙,记得这一支火把的温暖,记得她曾为他在冷风中守护直到将来老的连路都走不动。

想着想着,茴香不由地又笑了起来。

忽地,一阵马蹄声打破了她的迷梦,惊得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向声音的来处望去。

雪光下,两条身影从坡下飞快地驶了上来,直冲在茴香面前才勒住了马,惊得茴香连退了好几步,差点跌倒在地。

“看来今晚运气不错,不但有屋子睡,还有个小姑娘陪陪。”左边的一人一上来就盯着茴香直看,目光很老道的上下拂了她一眼,那眼睛里含有的淫邪之气让茴香情不自禁地又后退了一步,再看他们挂在腰间的兵哭,更拢紧了身上的兽皮。

“你们是什么样?”

强盗!茴香的心里一下子掠过强盗这个词,再想到强盗一般都是和杀人不眨眼联系在一起的,面色顿时苍白,握紧了火把强忍着恐惧大声地喝道,借以提醒屋里的宁不。

“你的好哥哥呀!”转眼间,左边那人邪邪地笑道,跃下了马,向茴香走来。

“别猴急,让她先给我们做点吃的。”右边那人冷冷地道。

怎么办?茴香心急如焚地后退了几步,忽然将火把往其中一人身上一掷,就拼命地往屋里跑。

弓箭,屋里有弓箭,她又是个优秀的猎手,一定能保护他的。

见她惊慌失措,左边那人只一晃就避开了火把开心地哈哈大笑,也急着不追赶,而是牵着马不慌不忙地跟了过去。

“快点穿好衣服躲起来,有贼人来了!”茴香跑到屋内,使劲地拍了一下宁不的房门,然后立刻从墙上取了弓箭。

“站住,不然我就不客气了。”弓箭在手,茴香立时信心大增,沉稳地一箭射在他们的面前,给与严厉的警告。

两个陌生人果然被她这一箭怔了一下,但随即,左边那人就笑得更为开心:“哈哈哈,还是个会玩小箭的泼辣小妞呢!看来今晚咱们兄弟俩都有的乐了。”

茴香迅速地向宁不的房间看了一上,见果头还是没有半点动静,心里一急,牙一咬,手一松,又是一箭射了出去,这一次,箭头稳稳地对准了左边那人的胸口。

然而,眼看着这一箭已经到了左边那人的面前,却只见寒光一闪,羽箭已被轻易地削落在地,那人拔刀的速度快得茴香根本就没有瞧见。

茴香顾不是恐惧,反手迅速伸入箭囊,再次拉弓。

“雕虫小技,也敢拿到大爷面前来献丑?那好,大爷就陪你玩玩。”

左边那人轻蔑的笑,随手又斩落一箭,右边一人却冷哼道:“我可没这个心情。”

说着,踏前一步,脚尖一点,身体已犹如一只大鸟般猛然向屋内扑了过去。

这还是人么?从来没有看见一个人能一跃就这么高这么远,根本就没见过什么是武功的茴香惊惧地差点连弓都握不住,情不自禁失声而呼。

眼见着右边那人就要扑到门口,忽然地,砰的一声轻响,一样什么东西重重地打在了那人身上,硬生生地将他打偏了方向,掉落在地上。

“谁?”左边那人的色心一下子转为警戒,向院子的一侧望去,掉在地上的那人也十分迅速地就地一滚,和同伴汇合,也拔出了武器,显然刚才那一摔并没有受什么伤。

“我。”随着一个冷冽的声音,衣着整整齐齐的宁不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你算啊公子?”左边那人刚冷笑了一声想要骂人,忽地急转拗口,惊呼着猛然单膝跪下,“属下参见公子。”

“公子,你果然还活着,太好了,我们奉主子之命已在这方圆几百里之内搜索了十几天,总算不负所望找到公子了。”右边一人也立刻跪下,并随即机灵地对目瞪口呆的茴香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姑娘,刚才我们兄弟只是想开个玩笑而已,请姑娘千万不要介意。”

“宁不”茴香转向宁不,手中犹自挽着弓箭不敢放下。

“他们是我的属下。”宁不冷冷地扫过他们,早已认出他们两个是诸葛方普的手下,只不过当时负责留守没有跟随他们一起进山,反而逃过一劫,“进屋再说。”

“是。”

“我我去做点吃的。”茴香放下弓,勉强地一笑,逃似的带着弓箭跑出房门冲到隔壁厨房。今晚发生的一切让她从心底里感到恐慌,不是因为这两个被她当做强盗的人曾想对她无礼,而是因为这两个人居然是来找宁不的,那么,这一次,他是真的不会留下了吧?

“说吧!”昏黄的灯光下,宁不深邃的眉眼看不出半丝情绪。

“是。”右边一人先是躬身一拜,然后道,“自从那日燕飞羽逃脱,公子和首领一起进山追踪,却没一日就和属下等人失去联络。属下等人便纠集了剩余人手一直在找寻公子。两日后,属下等人在崖下找到了被雪崩掩埋的诸葛首领等人惟独不见公子和青女,便一直寻找至今。”

说着,目光悄悄地环顾一下四周,为没有看见青女而纳闷,却不敢求问。

“那你们找到燕飞羽和云霄的尸首没有?”想起燕飞羽已经香消玉损在冰潭之中,自己连续三日潜水搜寻都未能找到尸首,宁不的心底又是剧烈地一痛。

右边一人诧异地道:“燕飞羽并没有死啊!”

“你说什么?”宁不陡然一怔。

“回公子,燕飞羽并没有死,而且早已回到了遽京,先前南郑国皇帝还颁下圣旨说是太子救了她,并且特封她为太子妃,谁想几日后,却又传出宫里头的那个燕飞羽是假的,真正的燕飞羽二十一日才回到了京城,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