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燕培峰再善于伪装,被燕五云这似是而非的反告一咬,也再难保持镇定常色,终于变了脸:“什么下毒,什么绑架?五弟,我知道侄女儿命运多舛, 可是你也不能因为我高发了你而如此诬赖于我?”

“是不是诬赖你自己心里清楚。”燕五云淡淡地道,“哦,我还漏问了一桩,请问除了这些,还有十四年前,三哥又是如何百般筹谋,打算将尚在襁褓中的羽儿偷天换日,换成你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做贼的总是喜欢喊捉贼,以此摆脱自己的嫌疑,却不知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就是瞒得了世间所有人,也掩盖不了丑陋的事实。”燕五云的脸色凝肃了起来,索性扭转身,对众人团团地拱了拱手,沉声道:“各位亲朋贵客,在座的都不是外人,应当知道我燕五云的为人处事,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可倘若有人一心想诬赖我燕五云,置我燕家于不仁不义,我燕五云也不是逆来顺受之怒懦弱之辈。”

说着,双目炯炯地看向燕培峰:“三哥,这些事我本欲在宴会之后,再当着全家的面和你对质,没想到你却恶人先告状,反而先给我扣上这么大一顶叛国的网大帽子。既然如此,索性就请各位做个见证,来断一断这真正的是非公里。来人呀,带大管家马原丙和赵东子。

院门的厚厚布帘嗖的掀开,卷进来一股冷风,两个身影相继走了进来。正是大总管马原丙和瘸腿的赵东子。

看到马原丙,想到之前自己还曾让他去报信,通知李公公等人闯入传旨,燕培峰的喉咙里忍不住咕隆了一声,嘴角更是忍不住轻扯了一下。

看着父亲这副与往日截然不同的一面,听着马原丙和赵东子有理有据的陈诉,燕子平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心也越发的沉到谷底,纵然一切都未曾定论,可他敏锐的直觉却已经告诉他,说谎的到底是哪一个。

待两个人证都提及紫云就是燕培峰的亲生女,他不由僵硬地转头,望向和女眷们跪在一处的母亲,却悲哀地发现母亲是一脸木然,仿佛早已知道自己的夫婿外边还有另外的女人。

下毒,绑架,外头更有什么亲生女儿这一切,真的都是他极为敬爱、素来正派温和的父亲所做的么?而他这个儿子却到现在才知道,难怪多年来,爹总是以关怀的名义常常旁敲侧击地向他打听生意上的事情,尤其是涉及比较敏感行业的,而他一直生怕阅历不够又不好老是麻烦五叔,而常常和爹商量。

“峰儿,难道除了玉茹和子敬,紫云也是咱们二房的骨肉?”不提心里世界正在渐渐崩溃的燕子平,燕万青也睁大了细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好像才第一次认识的儿子,颤着声问道,一时不觉自己无意中将另一对孙子孙女也说了出来。

是,他一直都希望燕家二房能开枝散叶,希望儿孙一个个都比平庸的自己更有出息,可那完全是因为自己家这几十年来一直都在安然地享受着大哥和侄儿的照拂,过得极为滋润舒适,却几乎没什么贡献功劳,所以才愧疚地希望儿孙能代替自己报答补偿。可现在,他宁可希望自己只有子平这一个乖孙。

“畜生!你你你如此大逆不道,你让老子九泉之下,如何去见你大伯”想到儿子那美丽的谎言,燕万青忍不住伸手想给自己儿子一个耳光,可手刚扬起,身体突然僵直,两眼直往上翻。

“爹”燕培峰虽说极善隐忍,老奸巨猾,心狠手辣,可却是真的孝顺,眼见父亲倒下顿时变色,难能不及,可他刚要伸手,就被一旁的儿子越挤了过去。

“爷爷”燕子平一把抱住肥胖的爷爷,一边用拇指紧紧地按住他的人中,一边拼命地帮他抚摸胸口顺气,压根就没心思去想圣旨未接就贸然起身乃是大罪,更在无意中用肢体语言表现出对乃父的排斥。

由于燕子平协助家族生意时没少和药材打过交道,自己本身又是习武之人,运气之下,很快就让燕万青缓回了气。

燕五云和白水珺对视了一眼,不约地微松了一口气。虽说燕培峰万恶难赦,可燕万青和燕子平这对爷孙却是无辜,多年来,燕万青对自己等人的关爱也都是出自真心,他们夫妻当然不愿意见到燕万青就此气亡,尽管这场气是免不了的。

“三哥,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所谓的叛国勾结都只是你无中生有的污蔑吗?”燕五云用余光瞟了一眼眼珠子暗转也不知道正打着什么什么鬼主意的李公公,对着燕培峰叹气。

看到老父亲闭着眼睛根本不愿意看自己,儿子更是吝啬地连正面都不肯相对,不远处的妻子则是满脸冷漠,周围的宾客却个个都盯着自己,燕培峰自嘲地轻哼了一声,冷笑道:“承认?马原丙和赵东子都是你的人。你要他们说什么他们就只能说什么,我如何能承认”

“五哥,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万不会不落泪的,咱们还需让大伙儿都看看确凿的证据。来人!将所有的证据都请上来。”白水珺冷笑着拍了拍手。

门帘再次撩起,首先进来的是一对紧拉着手、神情十分局促的母女。

看到她们出现,再看她们全都是一身盛装,宛若是光明正大地来赴宴,燕培峰先是呼吸一窒,而后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提燕培峰心中自明,众人一见之下,却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诧异之声,只因那母亲的相貌竟然和白水珺有好几分相似,女儿却像燕培峰。待后面那对母子跟进,众人又抽了口气,只见后面那个妇人也同样有些肖像白水珺,而且手上所牵的那个小男孩,胖脸小眼塌鼻的,却明显和燕万青想死。

如此明显的相貌,无意已是燕培峰早在十几年前就筹谋李代桃僵之阴谋的最好证据。

因来燕家之前,四人就都已得到燕家会正式承认其身份,并会让两个孩子认祖归宗,四人进来时原本脸上都是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气,可此刻乍见发现院子里竟然跪了乌压压一片,顿时都又惊又怕地站在原地不敢动。

“请到这边来。”带四人进来的是二管家燕贵明,只见他微笑着平静地将四人引到李公公面前,恭声道:“启禀公公,这是三爷的两位外室和子女。这是京城里来的李公公,尔等还不快些见礼。”

“贱妾给李公公请安!”两个不明就里,以为终于熬出头的妇人忙带着各自的孩子磕头。

李公公瞟了一眼燕培峰,又扫了一眼窃窃私语的众人,假装才知道这事,惊讶地道:“你们是燕培峰的外室?”

“是,贱妾李氏,只是贱妾和三爷的女儿,燕玉茹。”李氏先回禀道。

“贱妾吴氏,这是贱妾和三爷的儿子燕子敬。”另一个妇人也拜倒,面色嫣红,十分兴奋。

“二叔。”燕五云转向燕万青,平静地道,“侄儿知道二叔你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二房能开枝散叶,所以,侄儿今日就将它们都带了进来,骨肉亲情,血浓于水,不论如何,他们都是燕家的子孙,尽可承欢于二叔膝下,侄儿绝不干涉。”

燕万青靠着神情越发漠然的燕子平,老泪汩汩流出,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吴氏,我来问你。”燕五云看着吴氏,沉声道,“在燕子敬之前,你和我三哥可还有一个女儿。”

一听这个,吴氏的眼立时红了,垂泪道:“是,贱妾和三爷原本还有一个女儿,若是当年不曾夭折,再过一个多月就应该及笄了。”

“你女儿是如何夭折的?”

“两个多月时,奶娘抱着孩子在树下玩耍,不料天有不测风云,树上竟然突然断下一截树枝,当场砸中奶娘和孩子呜呜我那苦命的女儿啊!”

“你可曾亲眼见过女儿死去?”

“家主老爷,您这话是从何说起?”吴氏一怔。

“从实说起即可。”燕五云淡淡地道,却自有一股难以抗拒的威严。

吴氏一吓,虽然疑惑他为何会这么问,还是赶紧收起眼泪,努力会想道:“是。那日孩子被砸中之时,三爷正好来探望贱妾和孩子,当时就立刻抱了孩子前去医馆,可是可是我那无福的孩子,还是就此去了。”

“后来孩子入殓,你可曾见?”

吴氏惴惴地摇头:“三爷说孩子已面目全非,怕贱妾看了伤心,因此不曾再见。”

燕五云转头,看了一眼燕贵明,燕贵明立刻从旁从手中去过一个一尺见方的盒子,恭恭敬敬地呈给李公公。

“公公,人证您已经见过,相信您心里已经对此事从头到尾是何光景有所了解,这些则是我三哥如何威胁贿赂的物证,还请公公检阅。”燕五云拱手道,“我燕家自建国以来,就对皇上朝廷一直忠心有加,莫说叛逆不轨,就连一点不敬之心也绝不曾有过,还望公公转告皇上,切莫因小人之言而误害忠良。”

“这个”李公公故意拖长了音,眼神却快速闪烁,“兹事体大,到底孰是孰非,本公公也无权顶多,还是请燕家主等人尽速进京,到皇上面前呈阅。倘若燕家主果然清白,皇上自然非但不会降罪,更会抚恤家主。至于在皇上未有明断之前,杂家不会擅动燕家一草一木。杂家如此安排,燕家主您看呢?”

燕五云俊眉一轩,大大地松了口气:“公公如此安排,自然是再英明不过,小民多写公公。”

“都起来吧!”李公公将圣旨交给小太监收起,笑眯眯地摆了摆手,终于给长跪的人们下了赦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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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第50章 刺客

随着“开恩”的天籁,众人纷纷起身。

可是由于久跪,肢体僵硬,除了年轻力壮的,大部分人的双腿都已经发麻疼痛,现场一片东倒西歪、抽气呻吟。小小的一个站立动作,居然好一会才相互扶持着完成。

“珺妹,你怎么样?”燕五云心系着妻子的身孕,第一时间就搀起了白水珺。

“我没事。”白水珺微笑着摇了摇头,扶着夫婿的手暗暗一紧,示意他不要只顾着自己,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燕五云却仍不放心,先是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妻子的脸色,见她起色尚好,并无明显不利的影响,这才将妻子交给妙苹等人,自去和李公公等人应酬,命人更换酒席,又请众人心啊去隔壁暖阁稍坐。

众宾客受了这一场无妄之惊,又见眼下燕家和李公公已经达成协议,自然是不敢再顾身体疲劳,纷纷求去,免得再受什么牵连。燕五云诚恳地挽留,一则赔罪,一则是希望大家能继续留下做个见证,三则又明说还有生意上的要事和大家商量。大家面面相觑了一小会,终于还是无奈地留了下来,而燕飞羽一直关注着的关钧雷却没有任何表示,安静地几乎不存在。

“三爷”

看着被几个侍卫单独围在中间的燕培峰,吴氏忍不住拉着儿子前走了一步。她虽然是个见识短浅、深居简出的普通妇人家,可到这时,也明白燕家忽然派人来接她们进府,绝不是单纯的认祖归宗这么简单。尤其是后面家主问她的那几个问题,好像更是含有什么很深的寒意,让她打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恐慌,以及无法抑制的满腹疑惑。

“三爷,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李氏也惶恐地想要靠近燕培峰,可看到几个护卫都一脸冷面,又不敢上前,再偷偷地瞥了一眼正房母子,脸色更是阴沉如水,也同样又是担忧又是害怕。

两人与白水珺的样貌既然颇为相似,姿色自是不俗,此刻更是柔弱地楚楚动人,可十数载的家主之梦陡然破碎,心神俱创的燕培峰却像是耳聋一般,漠然地连一个眼神也吝啬给于。

燕五云正准备带着李公公先行,听到两个外室的哀声,又站住了脚步,目光扫过神情各异的二房一室后,叹了口气,对燕万青道:“二叔,冤有头债有主,您若是还信得过侄儿,就让珺妹先把她们先安顿到客房里,稍后侄儿再派人给您送过去,如何?”

正被燕子平和另一个强壮的仆人驾着的燕万青早已身心俱疲,哪里还有气力管那么多,不假思索地遍点了点头,苦笑着惭愧地道:“五哥儿,是我们家峰儿对不起你,你却大人大量仍愿意她们留下,二叔威恩戴德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信不过你呢?”

说着,看了一眼始终一言不发的儿媳,又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张原本红润光泽的胖脸早已像是被严霜打过一般,从骨子里流露出浓浓的苍老之态。

“跟我来吧!”白水珺先是不着痕迹地向夫婿投了关切祝愿的一瞥,这才淡淡地看了两个和自己相似的外室一眼,向众人福身告不再奉陪之罪,在妙苹等人的搀扶下走向侧门。

另一边,燕五云也陪着李公公,带着众宾客包括关钧雷一起出园,去隔壁暖阁。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花厅很快就只剩下十来个收拾酒席的仆从。

事情,当然不会就这么结束,更不会这么简单。先前这一段演出虽然漫长,实际上却仍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酝酿,乌云碰撞之前的凝聚和覆盖。

一直躲藏在暗处的燕飞羽一边迅速地在地道中穿梭,一边低声吩咐:“山丹,你去我娘那里看看。”

“小姐,你就放心吧,夫人那里有义父亲自守着,绝对不会有事的。”山丹知道她是不放心白水珺的身孕,婉转地劝慰道。虽然为了安全起见,除她之外,小姐身边还有多个暗卫保护,但山丹还是丝毫不肯放松。

明白自己是关心则乱,奉命无时无刻守护着自己的山丹也决不会离开,燕飞羽蹙了蹙眉,没有再坚持,只是吸了口气压在对娘亲的关切就继续沉默地前行。

几个拐弯后,她已出现在另一处机关前,燕五云等人也恰恰刚刚步入宽敞的暖阁之中。燕家的客厅虽不同于普通人家,要宽敞数倍,不过像今日这般上百位宾客同时齐聚一堂难免显得有些拥挤。

就在众人被早已不等候在里头的仆从井然有序地引座的那一刻,变故陡然发生,一把寒光突然从人群中疾射而出,直取正相互谦让准备入座的燕五云和李公公。

“小心,有刺客!”随着一声疾呼,数条身影齐齐地拦在两人面前,刀剑狂舞,叮叮当当地拦下了不少暗器。

然而,李公公还是发出了一声足以震石裂金的尖叫声,声音不止惊恐,更是含着明显的痛苦凄厉。

“公公”近在咫尺的燕五云大惊,刚想伸手去扶,自己却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再一看,小腿肚上,正钉着一枚暗器。

这一幕发生的极快,加之心神才刚刚略微松懈,众宾客一时都不曾反应过来,直到暗器落地,看见首座前的燕五云和李公公一个小腿中了暗器,一个手臂血淋淋,这才猛然醒觉。顿时,这些基本上都是非富即贵的宾客全都乱成了一团,有的狼狈地立刻寻找遮挡,有的则是抱头乱窜,有的则是尖叫连声,哪里还能保持镇定和风度,只想逃命要紧。

“全部蹲下,刺客还在人群中,乱动的话大家都遭殃!”看见主子受伤,燕青雨虽然大惊,但还是保持了护卫应有的镇定,单足一勾,就将一张椅子勾到燕五云面前,护住他的前方,同时居高临下的大声高喝。

他这一喝声包含了内力,众人只觉得声音就像是直接在耳旁炸开一般,一怔栀夏,果然平静了许多,纷纷蹲了下来。

PS:预告,明天生日,回家吃长寿面,可能来不及回来,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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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第51章 连环计(一)

然而,燕青雨的反应固然快捷,有人却更是早有预谋。

就在众人纷纷蹲下的同时,只听砰砰两声掷地巨响,两团白色烟雾猛地在人群中炸开,迅速地在厅内迷漫了开来,很快就淹没了桌椅和摆设,人影也随之变得模糊。

“小心烟雾有毒,快屏住呼吸!”趁烟雾没有波及到,燕青雨忙大喝一声,同时立刻抬袖发出一道示警的响哨,给外头的护卫传讯,让人火速来支援。

可是如果说刚才人们还因为震慑与生命可能会被威胁而留有一丝理智,此刻听闻烟雾可能有毒后,说不定顷刻就会毙命。只是为了招待这上百位宾客,厅内原本椅子众多,又并非自家熟悉的暖阁,再加上厌恶迷蒙无法辨识方向,简直就像一堆没头的苍蝇般乱撞。

“公子小心!”早在变故发生的第一时间,关信等人就已瞬间围护住自己的主子,此刻更是动作十分快捷地簇拥着关钧雷首先飞速地冲了出去,来到烟雾漫延不到的庭院之中。

第二批冲出来的是架扶着燕五云的一群护卫。

“快去救李公公。”燕五云顾不得自己的伤势,一出来就左右扭头打量,发现身边并没有李公公,吓了一跳,赶紧一推身边的护卫。

“是。”立时有两个护卫唰的撕下两块衣襟,蒙住口鼻又冲了进去,因大部分客人都没及时逃出,其他的家丁们也纷纷效仿,进去救人。

“暗器有毒,速请夏大夫过来。”燕青云作为燕五云的贴身护卫,早在他受伤的第一瞬就已点了止血的穴道,也料到敌人可能不会单纯发暗器这么简单,还护住了心脉。可真的看到伤口发黑,还是忍不住变色,迅速地掏出一个瓶子喂他吃了一颗。

旁边哪敢迟疑,立时有一个护卫飞奔而去。

“咳咳咳”李公公很快就被救了出来,不过就这片刻光景,他已头发散乱,面色青白,除了左臂上的伤势外,更是不住呛咳,明显是曾不小心吸入了几口烟雾。

“公公,你怎么样?”燕五云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挣扎了几步想要去看他。

“杂家不小心吸了来两口烟,会不会有毒啊?”李公公满脸惊恐,好像再来一阵清风就能将他刮到般脆弱。

“公公先服一颗解毒的药丸,不管什么毒,都应该能先压制一下毒性。”燕青云又倒出一颗,李公公赶紧抓过吞了下去,可一动之下,牵动受伤的手臂,又尖叫起来,“啊我的手”

“燕五云,你听着!”燕五云正要忍痛安慰他,里头突然传出燕培峰声嘶力竭的狂呼声,“一人做事一人当,一切都是关家堡指示我干的,和其他人一概无关啊”

话未说完,突然一声惨叫,就此再也没有声息。

唰!燕青雨等人立刻摆出防御的姿势,将燕五云和李公公保护在圈中,同时脸上迅速浮起浓浓杀气。

“关钧雷!你好!”燕五云豁然转头,炯炯的目光闪电般直盯向关钧雷,眼底满是撞击的雷霆和无法抑制的怒火。

“世伯!请听小侄解释,关家堡绝不可能做出这种卑鄙的勾当,这明显是小人陷害”

饶是关钧雷之前再沉着镇定,再以不变应万变,此刻也情不禁豁然变色,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退入三个手下的保护圈内,这才回过神来沉声辩驳。身前的关信则迅速发出一道讯号召集援手。

“解释个屁!杂家早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眼下阴谋败露,还敢杀人灭口!”李公公正又疼又怕,满腔恐惧和愤怒无处发泄,闻听哪里还忍得住,一手捂住伤口就梗着脖子竭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来人,来人!给杂家拿下关钧雷,如有反抗,一律格杀莫论!”

“是。”之前无权进入屋内,本就罗列在庭院两侧的官兵们立刻齐声喝喊,一个个中气十足恶狠狠地拔刀相向,直吓得刚刚逃出来的众宾客又是一阵手脚虚软,好几个迈空台阶,咕噜噜地摔倒在一处。

“我加公子分明是被人陷害的,你们要是谁敢胡乱动手,休怪我枪下无情”关信翻手取出一段一尺见方的事物,瞬间延伸长数尺的铁枪,挥舞成一片虚影。

那货真价实的杀气还真一下子吓住了不少看似威武实则并没有多少战斗经验的官兵,不敢太过上前。

正在此时,两个护卫再度驾着一个人出来,赫然是胸口中箭、头颅低垂着,已一动不动的燕培峰。

“启禀家主,敌人利用迷烟掩护,已将燕培峰灭口”

“啊!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动手?”李公公发狂地尖呼,同时阴柔地跺脚,“要是放走了关钧雷,杂家就是要你们的脑袋。”

被威胁的官兵们不敢再犹豫,大喊一声壮了壮胆,齐齐地扑向关钧雷,燕青雨等人却谨慎地没有行动,免得因小失大,让敌人有机可乘。

官兵的人数虽多,可比起关信等高手来说,自然不足为惧,一时间根本就攻不进去,反而哀嚎不绝地不时有人跌出战圈,倒地呻吟,不是手断脚折,就是四处挂彩,鲜血直流。刚刚逃出来的宾客们看到这一幕,只恨不得腋下生羽翼,好赶紧逃出这个修罗场。可惜门口早被官兵守住,无处可走,只好尽量避的远远的。

“燕家主,关家堡处心积虑陷害你,你还不派人动手?”见自己这方频频有人折损,竟连区区四人都收拾不了,李公公只急上窜下跳,一不小心扯动臂上的伤势,又变成了杀猪般的惨叫。

燕五云冷着脸,正要摆手命令,忽然,只听远处轰然作响,连续传来两阵巨响,犹如地动天摇,震感直传脚下,众人无不再度惊恐变色。

燕青雨而立敏锐,立刻捕捉到声音穿来的方向,骇然地失声而呼:“是主院和小姐的羽园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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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第52章 连环计(二)

“什么?”燕五云闻言,身躯一阵摇晃,随即目光就像箭一样地射向关钧雷,愤声叱问:“可是你干的?”

“燕家主切莫中了奸人诬陷离间之计,这一切都与我家公子无关,更与关家堡无关。”关信抢先辩驳道。

“谁是奸人?”李公公才抓着一个手下站稳,就奋力地尖声道,“除了你们,还有谁会是奸人?燕培峰已亲口承认受你们指使,杂家亲耳听到,铁证如山,燕家主,你莫要相信他们。”

“快派人去救夫人和羽儿,命令全园戒严,关闭所有出口,敌情未明之前,先不要放走任何一人。”燕五云不愧历经风雨,虽然被巨大的悲痛袭击,仍是勉励地保持理智,脱口就做出一连串地安排,又对躲避到院角的众宾客高声道:“各位亲朋好友,眼下乃非常时期,刀剑无眼,请暂留原地,不要乱动,燕某才能保护大家的安全。”

然后又转向关钧雷,“倘若你真是被人陷害,就放下兵器,不要再负隅顽抗。燕某自当恳求公公,给你一个辩驳的机会。”

“还辩驳什么?所有的事情分明都是关家堡的阴谋!”李公公却丝毫也不领情,恨不得立刻将关钧雷碎尸万段方解一箭之仇,受惊之恨。

“公子,事到如今,辩解也是无用,我们还是速速离开吧!”关信一边挑飞两个官兵,一边疾声道。

关钧雷原本英俊的脸此刻早已阴沉地几近青灰色,颊边肌肉先突突地跳了两下,才冷声利落地喝出一个字:“走!”

关信三人立刻默契地个子掩护,伴着关钧雷突然平地拔起,跃上屋顶。

“追!”燕五云几乎同时发出了命令,六名护卫随即也如离弦之箭先追了上去,随后赶到的沙项也即刻分出一部分护卫去追,一部分留下护院。剩下的官兵大部分都无飞檐走壁本领,不多动作也算迅速,很快就分队去徒步包抄。

他们一走,刚刚还逞强发威的李公公顿时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坐在地上直喘粗气,犹如刚刚死里逃生一般充满后怕。

“刚刚,小民妻女生死不明,小民实在难以安心,现在贼人已逃,请公公先移驾避危,小民稍后再来向公公请罪保护不周之罪。”燕五云强行忍耐着向李公公一拱手,就想匆匆而去。

“不,你不能丢下我!”见带来的官兵在敌人面前简直不堪一击,李公公显然是胆也破了,竟然害怕地不顾钦差的颜面,贪生怕死地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家主,您和公公都中了毒箭,暂时不能移动,这满园的宾客也需要您亲自安抚,就让属下去看看吧,夫人和小姐都是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沙项忙劝阻道。

“是是燕家主,你可不能走。”说完,李公公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害怕,还是毒性发作,索性双眼一翻,晕了过去,一双手却还是紧紧地扯着燕五云的衣袖。

“是啊是啊,燕家主啊,贼子如此狠辣暴虐,您可要保护我们啊!”见敌人败逃,众宾客纷纷涌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寻求庇护。虽然看起来一个个都十分狼狈,也有部分不知因撞哪里而鼻青脸肿,却没有一个有中毒现象,更多的只是受了一场天大的虚惊。

“今日因燕某之故,害各位贵客受惊,五云深感惭愧,在此给大家谢罪了!”燕五云的神情虽然憔悴,脸上也难掩焦心之色,却还是勉强地打起精神抱拳行礼。

二管家燕贵明见状,忙接了上去,一面命人请点伤亡人数,一边自作主张地替主人应酬,并解释说现在李公公正昏迷着不敢胡乱做主让大家回家,礼貌地请众人还是先回到先前宴会的花厅,一起等候消息。

众人恨不得可以赶紧远远地离开这个满地血腥、充满受伤官兵恐怖呻吟的院子,再也不踏进燕家一步,闻言脸色都有些怨怼,忍不住私下腹诽心谤为何还要牵连他们。可纵有满腹的不情愿,也明白今日滋事实在关系重大,谁要是纠缠指不定谁就倒霉,只得乖乖听从安排。

他们一陆续转院,原本一直窝在角落里看戏,出了事一个个躲得比兔子还快的三房四房,此刻才又是惊恐又是掐媚地凑了过来。老老少少地都拼命地表示着中心,仿佛接到圣旨时谁也不曾心里偷乐一般,更没恶劣地巴不得正房二房最好拼个两败俱伤才好似的。

“没想到燕培峰居然如此吃里扒外,家主对他们父子多信任啊,他们居然如此大逆不道地背叛家主,还恬不知耻地陷害家主。”

“幸好如今叛徒已恶有恶报,不然可真真天理难容了。”

“贤侄啊,作孽的是二房,可和老实本分的我们无关呀!”

“没错没错,家主,您老也知道,二房一直都瞧不起我们三房四房,我们也向来离他们远远的,您可一定要明察秋毫啊!”

“五叔(五伯),咱们可是一直都对您忠心耿耿的呀”

“是忠是奸,我心里自然有数。”

刚才还保持着一点礼貌,面对这群始终心怀怨怼,巴不得二房早日遭殃的墙头草,燕五云是半点好脸色都没有,厌恶地拂了下袖子,转向一侧,但目光随即顿在台阶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