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乔比之夕颜是要名正一些,但汪乔被养的太活泛,跟泥鳅一般,滑不留手的,让人以为握住了,却溜走了,不好掌握,靠不太近,夕颜就好多了,虽是继女身份,但架不住人母女两有本事,大的握住了关景山,小的亦得了关鹏和关家人的喜欢,倒是有些本事,连那小子对她也有所不同。

眼神暗了暗,比之人家,秦盈这个正牌的秦家大小姐倒像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女,不得亲爹亲哥的欢心,妒忌愤懑的同时,也只能让秦盈跟夕颜交好,然后通过夕颜,慢慢取得其他人的欢心,这样一来,势必要将汪乔和夕颜隔开,留点空隙让秦盈cha进去,还有丹丹。

什么都得对比,夕颜看着明显宽敞明亮的四人间宿舍,非常诚挚地对从旁张罗的季虹道谢,“阿姨,真是麻烦您了,”

“真是个傻孩子,一家人说什么谢谢,多见外啊,”季虹拉着夕颜的手,笑的几温柔,一脸和善,“秦关两家一向交好,你关叔和秦叔好的恨不得穿一条裤子,鹏儿和华华又处的跟亲兄弟一样,先前盈盈还抱怨说圈里没玩得来的姐妹,你一来,倒让她欢喜极了,这下好了,你们住同层楼里,以后要互相帮助,好好相处才是,”

“颜颜,还是你厉害,之前我就闹着要跟表姐一起住校,我妈不放心,这会见你也住校,倒是不担心了,”秦盈蹦跳地窜过来,搂着夕颜的胳膊,涂着唇彩的嘴唇微微嘟着,半撒娇半羞恼地抱怨道,“咱两年龄相仿,为啥家里长辈就觉得你比我稳重、懂事,让人放心呢?”

夕颜不习惯同人这般亲昵,这会却也忍着没避开秦盈,季虹佯装气恼,点着秦盈的额头,没好气道,“你这孩子毛毛躁躁跳跳脱脱的,若有夕颜半分稳重、懂事,我也不会这么担心了,以后啊,多跟人好好学学,听见没,”

“知道了,”秦盈脆生生地应答着,“老妈放心,一个月后我肯定还你一个规规矩矩、稳稳重重的女儿,”母女两说笑了好一会,夕颜插不上话,只间或地或点头或嗯,从旁赔笑,季虹见目的达到了,便问夕颜要不要帮忙收拾床铺,夕颜笑着拒绝了,季虹倒也没坚持,交代了几句随着秦盈去她宿舍了。

她喜洁又龟毛,待她收拾妥当后,汪乔、季丹、秦盈早收拾好了,虽然有独立的卫生间,但喝的水却是要去楼下热水房打的,一毛钱一瓶,送走季虹后,四人相约着一起去打开水,秦盈自来熟地勾着夕颜的胳膊骄嗲嗲地说,“颜颜,你成绩那么好,以后我学习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来请教你,好不好,”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秦锦华的原因,夕颜对秦盈总喜欢不起来,同样的自来熟,对汪乔,她是喜欢、放纵的,对秦盈总有种鸡皮疙瘩起满身的不舒服,但承了季虹的人情,总不好跟她女儿太过生分,遂点点头,“好,”

汪乔从旁看着,兀自不屑,季丹秦家那点恩怨,她多少也知道一些,人啊都是偏心的,哪怕明知季虹不明真相,诸多委屈,秦盈年少无知,童言无忌,也不愿为她们母女伸冤讨伐渣爹秦峥嵘疏远秦私生子,却偏袒地认为季家人也不是好人,连个几岁的孩子都容不得,小秦盈那些恶毒话也定是大人们教的,还是老师呢,再看季虹摆出那副温柔贤惠、知达理、有爱和善的样,就觉得有点假,不爱亲近。

又觉得有其母必有其女,秦盈因着秦锦华被秦峥嵘忽视、慢待这么多年,就算心理没扭曲,也不可能对秦锦华一点嫌隙都没有,因此对她的刻意讨好和靠近都带着提防和戒备,不敢太过分,就那么不远不近地处着,这会儿见她和夕颜腻歪,饶是她神经粗,也有些明白这季家母女是拿夕颜做跳板来着,再看季丹,脑袋里从来没有显示过的灯泡亮了,终于让她逮到了将功补过的机会,好似小老鼠般走在后头给秦锦华发短信。

收到短信的秦锦华轻呲了一下,被一旁的朱清越将手机歘了过来,“连乔乔都看出来了,你说颜颜会怎么想,”

秦锦华点了根烟,嫌恶道,“那货色,乌了麻漆的,给你,你要?”

“你当有几个像你家颜颜那么白的?”

你家颜颜,秦锦华笑了,这话他爱听,怎么就这么爱听呢?

朱清越凑过去笑呵呵地给了他两个选项,“你猜颜颜知道后是乐见其成呢?还是漫天醋意,”

这需要选吗?

秦锦华重重地吸了口烟,半响,吐出浓浓的烟圈,眯着眼说道,“重要么?反正她是我媳妇,”

朱清越受不了他这风骚样,点了根烟兀自吞吐起来,“秦婶最近动作有点大,你不管管?”

“管什么?一个是老头子的媳妇,一个是他姑娘,这么蹦跶着,香了臭了,也是他家的,要管也是他管,等着吧,蹦跶的越欢快,收拾起来越下力…”冷呲一声,他一点也不担心,只怪这母女两看不清,不是老头子重男轻女,只因混黑这条道,女人玩儿不过男人,再蹦跶也没用,安心在家相夫教子不是很好么?

“扯这些犊子,赶紧想辙把人给我弄出来是正经,”

朱清越讥笑道,“怎地,这就开始想了?”

“恩,”吐了口寂寞的烟圈,真想了,怎么就这么想呢?

第33章(该错字)

从水房回来,就碰上了正在女生宿舍楼下杵着的齐岳和关鹏,看见夕颜,关鹏‘噌’地窜了过来,把夕颜吓的倒退好几步,后被关鹏捞着手臂拽了过去,急吼吼地说,“颜颜,虽说咱两不是亲兄妹,但哥对你怎样,你心里应该明白的吧,我那是没亲妹妹,但我对你绝对是真诚的、真心的、真疼的、真宠的、真护的…比着亲哥对亲妹也是不差的,你说你住校连个招呼都不打,这让我这个做哥的情何以堪,咱爸咱妈走的时候,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好照顾你的,哥哥我也是签了军令状的,少一根头发都得挨削的,还有我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姑姑姑丈、堂哥堂姐们,哪个不是把你当亲孙女、亲侄女疼惜爱护?走时也是千叮咛万嘱咐地让我好好照顾你,但凡你受一丝委屈,他们都不会轻饶我的。

好么现在,你没声没息地跑来住校,你让别人怎么看,让咱爸咱妈怎么想,指不定以为我怎么欺负你来着?我挨几句埋怨几顿削也就罢了,万一咱妈跟咱爸起了嫌隙怎么办?知道的是咱两小辈气场不好,处不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乐意我爸给我娶新妈,故意使坏欺负你呢?我爸一大龄中年不容易啊,一把屎一把尿地把我拉吧扯大,好容易娶上媳妇,就盼着和和美美地过上妻贤子孝,儿女绕膝的舒心日子,结果因着我这哥哥没照顾好你这妹妹…呜呜,我不孝啊,颜颜,你跟哥说,哥哪里做的不好,你说,哥改,哥好好改,”

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腔都带着湿意,一溜窜的话丢过来把夕颜砸蒙了,她本就面薄,又是在人来人往的女生宿舍楼下,关鹏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引了不少女生及家长驻足观望,一时间让她羞愧不已,玉白色的小脸刹那间红个通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

她只是不想节外生枝,不想秦锦华从中作梗,这才让汪乔瞒了所有人的,这会听了关鹏的一通抱怨,有些不知所措,拎着热水壶的水有些无所适从,她一向不善言辞,这会除了说道歉的话,也不知说什么好,鼻子一酸,眼眶也跟着红了。

这药下的有点狠,关鹏同齐岳对视一番,也真怕把她弄哭了收不了场,关白脸退下,齐红脸登场,先将秦盈和季丹打发走,接着将夕颜拉到一旁,柔声劝道,“颜颜,别怕,鹏子也是急了才…本来你生病我们都担着一颗心,鹏子还让家里阿姨过来照顾你呢?却听阿姨说你要住校,我们从旧校区找到新校区,他也是着急了,才没管住那张嘴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是我的错,不怪鹏哥,”夕颜咬着下唇轻声说道。

关鹏的气顺了,人挨了过来,拍拍她的头,一副哥哥爱护妹妹的姿态,“我知晓你不是故意的,刚刚我也是真急了,才有些口不择言,你别恼我啊,要说先前我对老头子再婚还有点抵触,但见着你以后是真心欢喜,真当妹妹看,自小我就一个人,老头子外出捞钱时,我一人在家时常也觉得寂寞,没人疼,跟无根的浮萍似的,没着没落的,看见别人就妈妈疼就想着被妈妈疼的样子,看见别的妹妹那么可爱那么漂亮,就想着我以后有了妹妹也会很可爱很漂亮,现在咱两家合一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委屈就跟哥说,别憋在心里,知道不?”

对上夕颜身后扮作呕吐状的汪乔,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毛,很是得意,电话里老大说了,这事要成,下半年的吃喝玩乐他包了。

夕颜嘴皮动动,终是没说什么,只乖顺地点了下头,“恩,”了一声。

见她这乖样,关鹏心情舒畅到不行,就觉得有这样漂亮乖巧的妹妹也真是倍儿有面,声音又软了几分,“这才乖,”

遂冲汪乔喊道,“还愣着干嘛,赶紧地上楼收拾东西,咱回家,”

饶是汪乔见不得他这副装模做样的表情,也不能在这个当头扯后腿,欢快地‘哎’了声,就朝楼上跑,被夕颜叫住,扯了下关鹏的胳膊,仰着粉白精致的小脸,一脸为难,“哥,我都搬来了,交了住宿费,学校那边也落了档,这宿舍还是季阿姨亲自找校长调的,承了季阿姨那么大的人情,就这么回去不好吧,家里该怪我瞎折腾了,”

虽说先前夕颜也管他叫哥,但前边加了个鹏,怎么听都觉得隔了一层,不亲厚,这会去掉鹏,直接叫哥,那点子生疏感一下子没了,又是那样娇娇糯糯的声音,温温顺顺的摸样,把独惯了的关鹏美的不行,就觉得这丫头是他亲妹,一时间也替她为难起来,“这个…”

齐岳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丫是个意志不坚定的,放战争年代,一准是做汉奸的料,忙笑着说,“颜颜,你看,你来青城也有半年了,你的生活习惯咱们多少也了解一些,虽说这新校区的环境比老校区是好了不少,但是吧跟家里肯定没得比,那么点地方住四个人,吃喝拉撒睡都在一起,眼睛一睁就能看到对面的女孩正在换衣服,眼睛一闭就能听到隔壁床女孩的打呼声,转个身就能打到人家的后背,洗个脸就能碰着人家的脚盆,拿个茶缸就能碰到人家的饭碗,上铺翻个身下铺就能落下一层灰,你确定你要住校,”

夕颜偏头看向他,本是灵动韵雅、纯净璀璨的眼眸瞬间迷惘、茫然起来,好似染上一层淡且薄的水汽,看不真切,齐岳的心一瞬间被狠狠地撞了一下,那瞬间有点快,快到他不敢去确认。

末了夕颜还是决定先住下来再说,真住不了再回去,齐岳和关鹏又劝了两句,便依了她,又怕秦老大削他们,干脆约好了一起吃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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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等着收捷报的秦锦华在收到齐岳那句“哥,我们尽力了,颜颜非要住校”的短信后,脸色忽地就阴沉下来,关鹏和齐岳一个白脸一个红脸,一个巴掌一个甜枣,一个蛮缠一个胡搅地搭档了十来年,从来都是战无不胜,所向无敌的,一小丫头能降不住?

“怎地,连这两战将都没攻克下来?你那座小碉堡可够牢固的,”朱清越咪哈哈地笑了起来。

“只怕不是战败而是倒伐了,”秦锦华眯着眼,低喃道。

朱清越先是没领会他话中意思,待领会之后,一个手肘砸了过来,“呲,你当谁都跟你一样人品低下,觊觎大嫂,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就算你家颜颜是万人迷,也要相信岳岳和鹏子对你的兄弟情,”

秦锦华爬了起来,就朝门外走,“去哪?”朱清越喊道。

“防患于未然,要手足也要穿衣服,”丢下一句闪人了。

“这是疯魔了吧,”朱清越自语道。

半响也追了出去,他的衣服也在扎堆的手足那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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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颜为了躲开秦锦华的纠缠,早早地就来了学校,这会儿离吃午饭还得一会,便准备回宿舍冲个凉再下来,一进门就对上一双审视继而敌视憎恶的眼,夕颜不记得自己跟这人有什么过节,只知道这个人是她的舍友,不管别人对她如何,依着她的家教总要问声好的,以后是要同住一个屋檐下的。

“你好,我叫夕颜,”她拎着水壶,微笑地示好道。

“夕颜?这名真好听,”女孩丢下手中的活,上前将夕颜打量了遍,啧啧称赞道。

夕颜却从她的笑容中扑捉到了一丝敌意,她避开她寸许,“谢谢,”

“夕颜?夕颜花的夕颜么?”就见女孩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夕颜花在我们这儿也叫萝卜花。色白,黄昏盛开,翌朝凋谢,悄然含英,阒然零落。在文学作品中多指代在突然香消玉殒的薄命女子,花语是‘复仇’,你看着倒不像个短命的,不过,还有一词叫红颜薄命,你长的也真真是好看,”那眼里淬毒,话里带恶,竟是毫不掩饰。

因为优秀,这些年来没少被人在人前背后恶意排挤、言语讥嘲过,但初次见面,就恶语相加的还是第一次,夕颜偏头想想,她对这人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我认识你么?亦或是我曾经得罪过你?”

“夕家大小姐,中医世家的传人,我哪有那荣幸能认识你,”女孩阴阳怪气道。

夕颜不善交友,亦不善讨好别人,更何况这还是个对自己带敌意的人,因此不愿过多纠缠,放下热水瓶,取了换洗衣物便进卫生间冲凉了,中途听见外面有人进来,好像是宿舍里的另外两个同学,三人相互介绍一番,就各自整理床铺了。

洗澡间很小,水流也不大,夕颜也不敢长时间冲洗,过了一遍沐浴露就上来了,穿衣服时听见外面有人敲门,“我说,你洗好没,半天了都,你当这是公共浴室呢?不花钱可劲占着,咱们还等着呢,”

说话的正是刚刚那对她有恶意的女孩,夕颜心里生出烦意,她进来连脱衣服带穿衣服,拢共没超过十五分钟,连头发都没洗。

夕颜兀自地擦着润体霜,不愿搭理外面成心闹她的人。

“里面谁啊,这都洗上了,够早的哈,”另外一个女孩接话道,声音清脆,听着倒像是个直爽人。

“可不是么,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你们晚点来,那床位指不定就被谁占了去呢?”

这话让夕颜有点脸红,这床位该是早几日就安排好的,想着这女孩这般仇视她,怕是因为她占了她朋友的床铺,也不知先前那女孩被安排到哪里去了,一时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若因这事闹的不愉快,有了芥蒂,以后同住一屋也会有磕磕绊绊,且她生性喜洁,无论天冷还是天热每日都必洗澡的,夏天还可在这冲凉,冬天呢?一高倒是有公共浴室,一块钱一次,但她真不习惯在人前洗浴,七想八想,便生起了回文化苑的心思,一想到秦锦华,又不甘心这么轻易妥协。

纠结之余,就听那女孩叫了声,“小姑,”后说,“真倒霉,姑父家的那拖油瓶也住这,”

“什么那小.贱.人也在一高,她参加中考了?”

“我说小姑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人在一高都上了半年,不仅没参加中考,还直接上了尖子班,跳级考都过了,现在跟乔乔和鹏子一个班,都在高二三班,厉害着呢?我差五分拿了三万块择校费,这还是看在我大姨的面上,这个夕颜连中考都没参加,得拿多少?我听盈盈说,一高的新宿舍楼是她爸和小姑父一起捐的钱,早两年小姑父就打算娶她妈了,要不然怎么一结婚全家就从江城搬来了,明摆着是筹划好的,这建宿舍楼的钱没准就是为了给这女儿铺路呢?还跟鹏子一个班,一高的教学质量是什么样的,我在我们班排名第三,也才堪堪能进来,一高尖子生多厉害我是知道的,我们班孙杨中考摸底考时比满分就差八分,她能厉害过孙杨?凭啥能跟孙杨一起跳级上高二,还有这床铺就是校长亲自安排的,为此还把先前的女孩给挤到旧宿舍楼,刚我还看见鹏子在楼下跟她说话呢,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的那叫一个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亲兄妹呢?又拍头又搂肩的,亲密着呢?”

宿舍隔音不好,外头的姑侄对话夕颜听的一清二楚,若刚刚她还不知那小姑嘴里骂的小贱人是谁,这会也明白了,心里一惊,想来这位大姑就是关鹏亲妈了。

她也是离异家庭,明白这个中厉害,那女孩的厉害她已领教过了,听这小姑的声音也是个不好相与的,且那女孩这些话明显就是说给自己听的,顺便激怒她小姑,这会出去,挨骂是肯定的,一个闹不好,动手打她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转开门把的手顿了顿,等着吧,等着汪乔来找她再出去,汪乔和她就隔两个宿舍,冲完澡,听了动静也该来了。

“好啊,那婊.子母女的,还没嫁过来,就算计着我儿子的钱,”

“小姑,你小声点,人就在浴室呢,听了咱们话指不定怎么跟姑父告黑状呢?”话虽这么说,音量却没有放低。

“我倒要看看这小妖精长啥样,居然还敢算计着跟我儿子亲上加亲,当我儿子跟他爹那老鳖龟都是拣破鞋的么?”

话越来越难听,夕颜也真是听不下去了,开了门,气呼呼地站了出来,甩着毛巾兀自恼了一会,眼眸直勾勾地对上那骂骂咧咧的中年妇女,只见那女人倒是有几分姿色,只是气血不足,肝火太盛,脾胃肾虚,虽化了浓妆,却无法掩盖那脸上的皱纹和黯淡发黄的肤色,衣着也算光鲜,身材却早已走样,这样的相貌比季虹要好看许多,但季虹在保养方面比她精心,气质、衣着也要好上几个档次,跟她妈肯定是没得比的。

她眼露精光,嘴唇显尖,依着洛洛所说的面上特征,这样的女人,易怒、暴躁还尖酸刻薄、风流放荡。

“阿姨,身为长者,应为小辈树榜,立的又是书教圣地,言语方面该有所顾忌,莫要污了这片圣地,这位同学,你为生,当知礼仪廉耻,风纪尊语,言语更应有所顾忌,再者,你我初次见面,我并没招惹于你,我妈嫁与关叔时,关叔乃是单身,男婚女嫁,合法合情,合礼合教,有何错?与尔等前亲有何干系?你这般言辞犀利、咄咄逼人、挑唆是非,有违师教,有违圣言,考入一高许是有些不合规矩,但我本是转校生,放宽规矩也是有先例可循,跳级高二,却是我自身之能,其间并无龌龊,至于鹏哥,与我他只是兄长,所说之事,尔等且信且不信,却是无权也无证更无立场中伤与我,先时,念在同一屋檐下,不愿同你作口舌之争,步步退让,你却依依不饶,口舌恶毒,修养何在?”

夕颜自小受她外公教导,启蒙书便是医药盛典,几年看的也是中医大全,古味比较浓,平素说话还好,一旦羞恼至极,便通篇古文,一通下来,别说胡丽琴姑侄,便是宿舍里的另外两名同学也愣怔了,消化完这番话后,才知人这才是真正的骂人不带脏字呢?

胡丽琴憋着一口上不来下不去,想要破口骂上几句,却看见不知何时宿舍门口已聚了好些同学,为首的正是汪乔,饶是她再无品行,也不好当着晚辈的面做泼妇状,更何况汪乔是关景山的干女儿,又见汪乔冲她似笑非笑的样,不禁有些讪讪,当初为了跟关景山复合,她没少巴结这位颇得关景山疼爱的干女儿,一直以来在她面前也是温柔和蔼、端庄大度、知书达理的摸样,虽说她现在跟关景山是没有可能了,却也不敢当着汪乔的面破罐子破摔,且汪家在青城也是有权有势,留着一份情谊在,以后也好见面,攀关系。

因此,只敢在心里咒骂夕颜。

胡丽琴能忍的下这口气,她侄女胡娇却是忍不下的,当即就气的跳了起来,指着夕颜声嘶力竭地质问道,“你骂谁没修养呢?”

汪乔跳出去将夕颜挡在身后,打落她的手指头,讥嘲道,“怎么你没听懂么?我们可是都听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没教养就是说你呢,颜颜说的没错,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三画四,夕姨又不是小三,她是我关爸明媒正娶的媳妇,我关爸追夕姨那会,胡姨跟关爸早就离婚了,男女婚嫁各不相干,你新姑丈姓周,我干爸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不忿的,”

她是最不耐烦胡家人的,当初是胡丽琴出轨在先,如今再婚的孩子都老大了,还妄想跟关爸旧情复燃,胡家人更是没皮没脸地黏糊上来,以关家岳家自居,这胡娇尤其甚,他爸是胡丽琴的小哥,在胡丽琴和关爸还未离婚时,就在关爸手下做包工头,离婚后自己单干,关爸念着以往的情分也没打压他,这几年混的也还可以,在市里有房有车还有闲钱包二奶,膝下一儿一女,见关爸并没有因为家姐疏远他,便舔着脸地往关爸跟前凑,攀亲戚,自己不要脸也就罢了,还把儿女推了出来,花钱送儿女上一中、一高,求着关鹏念在表兄妹情分多加照看,打的不就是舅甥关系好,以后好帮扶胡家么?

关鹏不好推辞,一来二去的胡娇就横了起来,以关爸外甥女自居,估摸着还幻想着她姑父能和姑姑再续前缘呢?现在关爸再婚,估计心里最不得劲的就是她了,妻家外甥女本就没有血缘隔了一层,现在连这一层关系都没了,她以后不仅少了炫耀的资本,还少了攀高枝嫁有钱人的助力。

同胡丽琴一样,胡娇也是不敢跟汪乔耍横的,且不论她凤尾乔姐的名头,单她的家世,也不是她们敢得罪的,任谁都知道青城汪局最宠的就是这个女儿,哪怕她再混,只要不伤人性命,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有时候也会小心眼地报复下女儿仇敌…的父母。

胡娇她爸是包工程的,不找都事儿一堆,有心难为还不得破费一大笔,牵扯到工程质量,就是命的事。

胡娇呐呐,当着汪乔的面,连偷偷瞪夕颜都不敢,虽汪乔没有直接揭胡丽琴的短,但那番针对胡娇的话还是让她十分没脸,讪讪地说了句:好了,小孩子拌嘴,吵吵两句散了气就行了,以后你们同住一栋宿舍楼,要和睦相处,互帮互助。

说完也不看夕颜,就沉着脸走了。

她走后,夕颜也不愿久呆,正好齐岳打来电话,说在楼下。

第34章

走到一楼拐弯口就撞上一个人,对不起还没说完,就对上一张讨人厌的谄媚笑脸,“颜颜,”

夕颜的火从脚底板噌地涌上头,想转身逃离,又怕他追上来纠缠不休,坏了自己名声,上下张望了一番,冷着脸压低声音急切切地警告道,“秦锦华,这儿是学校,你不能…”

“别怕,我就是来给你送点吃的,关叔得知你申请住校,怕你吃不惯食堂的饭菜,让我勤买些吃的给你补充营养,”举举手中的编织袋,“别堵着了,怪重的,”

夕颜一看他这架势,晓得他这是准备去她宿舍,遂拦住,“女生宿舍,男生止步,你把东西给我,我自己拎上去,”

“呦,这才来第一天,就把个中规矩摸透了,”秦锦华笑笑将编织袋递给她,夕颜混不在意地接过,一下手,那叫一个沉,坠的她一个没站稳,向前栽去,被秦老大搂个正着,又羞又恼,站直了身子,呼呼直喘气,“你…”

因羞恼、愤怒而急红了的小脸跟熟透的大苹果般,诱人极了,秦锦华见之,郁闷了一上午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笑呵呵地说,“重吧,还是我来拎吧,”

接过袋子,本欲趁机偷个香吻,又怕丫头恼羞成怒,只是接过编织袋,顺势摸了下小手手,美的不行,还不忘揶揄道,“哎,就这吃不了苦受不了气的娇气样,怎么就不能老实在家享福呢?真是让人操不完的心哪,”

夕颜的脸‘唰’的一下红个通透,恨的咬牙切齿,这人怎么就这么讨厌呢?真想一巴掌拍飞丫的。

汪乔从旁看着憋笑的不行,朱清越吭了吭,掂掂手上的编织袋,“住几楼,重死了,”

“女生宿舍,男生不准进,”

“今天报到,没那么严格,刚我看见一男家长送女儿上去呢?快点,手都断了,”朱清越挤开秦锦华,手臂一张,勾带着汪乔朝楼上走去,“几楼几号寝,”

“我405,颜颜407,袋子里装的啥,我帮你抬着点吧,”

“都是吃的,别沾手了,这点劲,你老公还是有的,”

“走吧,人来人往的,让人看见了会乱传的,”秦锦华得了便宜卖乖道,夕颜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清眸流盼,眉目含怒,怎么看,怎么娇,秦锦华觉得从骨头里透着酥气儿,低低笑了起来,又落得两记美人瞪,这才闲庭信步地跟上,目光从她泼墨的披肩长发一路向下到柔软纤细的腰肢,浑圆俏丽的臀部再到白皙纤长的小腿,吃尽豆腐。

“什么吃的,怎么买这么多,”汪乔问,打眼一看,那袋子不是超市里的购物袋,而是五块钱那种大编制袋,装的挺实在的。

朱清越上下扫了一眼,见没人,在她脸颊上偷了个香,“咱食堂的饭菜是出了名的难吃,这不是怕你们吃不惯吗?好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日子不过,跑这来遭罪,心疼死个人,得嘞,老婆爱折腾,做老公的就辛苦点吧,”

“其实宿舍的环境挺好的,没你们想的那么糟糕,大食堂的饭菜不好吃,但小食堂的味道还是挺好的,”汪乔有些小扭捏地说。

“哎,不在身边,就是过的再好,也不放心呐,”朱清越叹息,“是不?华子,”

秦锦华跟上了夕颜的步伐,不回应朱清越的话,只笑的十分灿烂,夕颜闷头上楼,那脸上的红晕就没散过,她又不是傻的,哪里不晓得朱清越这是怨他拐带了乔乔住校,又拿秦锦华和自己打趣。

到了四楼,朱清越直接跟汪乔进了405,秦锦华不用人招呼径直进了407,编织袋里分了几个小袋,零食,学生奶粉,罐头饮料,应有尽有,那量足够一宿舍的人吃上一个星期的了,还有水果,市面上有的几乎都在,半斤重的红富士苹果、无锡大水蜜桃、进口香橙、台湾芒果、新疆香水梨、奶菩提各样一盒,外加两个大哈密瓜和两个削了皮的菠萝蜜,这分量就是男人拎着也很吃力,夕颜看着地上铺满的一堆水果,嘴角抽搐,这是把小半个水果店都搬来了吧!

“超市里今早到的新鲜货,我瞧着不错,就拣了几样你爱吃的拿了来,”

夕颜想说这也太多了吧,她就是属猪的也吃不完这么多,就听门外有人叫道,“颜颜,”

是秦盈和季丹,冲了澡,换了衣裳,一蓝裙淡雅,一白裙清雅,跟一对姐妹花似的,夕颜心道,这秦盈还真是人如其名,好像什么时候见着她都是一副笑盈盈的样,虽觉得这笑让人心里起毛,却也没法子拒绝她的示好。

“哥,你怎么来了,”

虽说圈里人都知道秦家兄妹的关系很淡,秦锦华从不屑在人前装兄妹有爱,但这会让秦盈看见她哥在她这,还是挺让人尴尬和慌乱的,怕秦锦华说出什么让人误会猜疑的话,便笑幽幽地说,“清越哥来看乔乔,锦华哥陪着一同来的,”

锦华哥?真是难为她了,秦锦华面上不显,心里却乐的不行,抬头看向自己名义上的妹妹和表妹,神情淡然,“买了些吃的,一会你们拿点去,”极为装逼!

秦盈和季丹早在来时就看到了地上的‘一点’吃食,前者挠心,后者挠肺,羡慕妒忌恨有没有?她们使劲浑身解数都没法讨到这位大哥的好,这夕颜得来倒是不费吹灰之力,均暗自咬牙,面上却带笑,“好,谢谢哥,”

夕颜忙将吃食分了一大半给秦盈,又洗了一些水果给宿舍里的另外两个舍友吃,秦锦华倒没拦着她,本来他送吃食不过是个借口,有人帮着吃,他也有借口再买不是,依着对夕颜得了解,只怕短时间内她这校是住定了。

秦盈和季丹一个宿舍,就住隔壁408,送了东西后,很快就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送胡丽琴下楼的胡娇,胡娇羞羞怯怯地叫了声“华哥”,就相貌来看,她长的很像她姑姑,十分漂亮,二八芳龄尚显青嫩,日后长开了必是美艳之人。

秦锦华见她进来,先是一愣,见她将手中的包包丢在夕颜相邻的床铺上,继而笑着同她打招呼道,“娇娇,你这暑假是不是去了西藏,”

“没啊,我哪都没去,我妈给我报了个补习班,我这眼睛一个假期就没从本上摘出来,”胡娇小抱怨小幽默道。

“没去西藏啊,”秦锦华拉长音地说,“那你这小脸怎么还起了高原反应?”指指脸颊,打趣道。

胡娇的脸红的更甚了,“华哥,你就知道拿我开玩笑,讨厌,”跺脚,端的是娇羞无比。

季丹面部有些扭曲,秦盈的笑也凝住了,目光烁烁地瞪向胡娇,她们是看不上胡娇的,哪怕胡娇使劲千帆心思同她们交好,两人也不过当个笑话留在身边,虽说秦峥嵘看重儿子,但季虹毕竟是名正言顺的秦家少奶奶,秦盈是名符其实秦家大小姐,季丹是秦峥嵘的内侄女,放在古代,表哥表妹就是良配,便是现代,她和秦锦华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他们季家为啥花心思将她寄养在季虹身边,打的不就是亲上加亲的主意?

胡娇长的是好看,但举止轻浮,气质粗鄙,上不了台面,可就是这样一个她们万般鄙夷的女人却得了秦老大的青眼,引了在她们面前一向严肃、冷酷、不苟言笑的兄长同她调笑。

真想几巴掌扇过去让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夕颜只埋头整理东西,不管她们之间的暗潮汹涌,亦不管秦锦华想勾搭谁,她只盼着让这勾搭来的更猛烈些吧!

秦锦华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待她收拾好吃食后,站起身来,“走吧,去吃饭,”

中午自然是秦锦华请,就在文化苑对面的小酒楼,夕颜怕秦锦华在饭桌上不管不顾地对她过分亲昵,因此吃饭的时候离他远远的,倒是便宜了胡娇和季丹,一左一右的跟两打扇宫女似的,倒是没做出陪酒女郎的卖笑举动,自持一份高材生的矜持。

饭桌上大家各怀心思,竟没人主动活跃气氛,夕颜一向是食不言寝不语,别人不找她说话,她是不会主动寻人说话的,偶尔身边的汪乔尝到好吃的菜,会夹一筷子给她,然后朱清越闹着让汪乔夹一筷子喂他嘴里,甜蜜的互动真是让人倒牙。

最大的意外就是齐岳和夕颜同时夹上一块啤酒鸭,然后秦锦华转动转盘,两人都没夹着,胡娇捂嘴娇笑,“心有灵犀一点通,说的就是你们吧,呵呵…别说,你们两这么看着还挺般配的,”

听她这么一说,夕颜下意识看向齐岳,秦锦华一拜兄弟里,朱威威的皮相是最好的,朱清越是他哥,两人有八分相象,较之要成熟、稳重、大气一些,齐岳跟他们是表兄弟,长的自然不差,鼻子特别挺,眼睛特别亮,不同于江北男人得粗犷和豪气,他身上的气质是内敛、含蓄、温和的,这样的气质是夕颜欣赏并喜欢的,如同喧闹的夜街那一抹静谧的浅影,容易让人忽略,却在看到后忘不了。

两人四目相对,却没有一丝慌乱,只是微微一笑,坦荡而自然地撇开,继续吃饭。

倒是惹来秦盈的轻斥,“吃饭都堵不住你那张嘴,想当红娘,也不看看你有没有那资格?”

“你…”胡娇笑声嘎止,笑脸扭曲,你了半天,到底不敢还嘴对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