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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曲代表我的心

饭桌上,慕佳男偶然想起诸多暗器上的标志,随口闲聊道:“暗器上的‘一’是代表何意?”

玄器护法抿了盅小酒,迟疑片刻暗藏玄机道:“代表打造者的名号,独一无二的罕见之物。”

“我起初以为是一种排序的记号,原来还有名堂。” 慕佳男轻描淡写一应:“晚辈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我对武林各派兵器几乎了如指掌,此人应制造的都是暗器吧?看做工与机关构造极为缜密,说明打造者心思细腻,来头定不小,但我从未听说过此人,他有江湖称号吗?”

玄器护法下意识睨了牛小妞一眼,发现她毫不关心俩人的对话内容,吃吃喝喝挺认真。玄器护法若有所思地沉寂一会儿“你们那时还未出生自然不了解,想当年,‘一字暗器’曾缔造一世辉煌,三十年前可谓名震江湖的天降神器,有幸得到一字暗器者多半拿来珍藏。因其每一件暗器亦拥有独一无二的特点,所以极少有人会向世人展露‘一字暗器’真身。制造者在名声大振之后却受不了接踵而来的造器请求,还有其他缘由拒绝再制造任何一样暗器,你们所见暗器则是出自二、三十年前的收山之作。这事说来更有趣,这位制造者不知因何故又请了一位盗宝高人将江湖中的‘一字暗器’全部盗回,所以江湖中几乎不再有一字暗器,久而久之自然不再流传。”

慕佳男手指一顿:“您说的盗宝高手可是,过手无痕?”

玄器护法怔了怔:“正是此人,他在早一时期已销声匿迹,你小小年纪怎会知晓此人名号?”

秋樱桃一听这名字猛然抬头,这么巧合?江湖还真是小啊,转了一大圈还都认识。

“千丈行者未告知您吗?过手无痕是我义父。”

玄器护法此刻更理解千丈行者为何会消耗内力帮助慕佳男,这其中的渊源还真是东拉西扯扯不断。玄器护法替慕佳男斟了杯小酒,举杯感谢:“原来如此,怪不得慕少侠身手不凡,当年若不是由你义父相助,老夫也无缘守护世间罕见的宝器,虽无缘与过手无痕把酒言欢,但有幸见到慕少侠也是一种缘分,老夫先干为敬。”

慕佳男举起杯一饮而尽:“义父他老人家,在几年前过世了。”

玄器护法笑容僵持嘴角,缓缓放下酒盅,长吁一声叹息:“过手无痕在世俗人眼中是贪图财力的盗贼,但在老夫看来,只是那些道听途说之人对过手无痕的一己之见,据老夫得知,过手无痕助制造者取回百件暗器,分文未收。甚至因盗取百件一字暗器还弄得自身声名狼藉,真乃有情有义的正人君子!”

慕佳男挑起眉,这不是他义父的作风哟,江湖传言属实好不好,义父生前时常津津乐道此事,他分明就是贪财之余戏耍武林各派,声名狼藉正如义父所愿,这才是真相。

“敢问那位制造者姓氏名谁吗?”慕佳男转念一想,义父分文不取必然有蹊跷,而且义父已用一种隐晦暗示指出,他亲生父亲就隐居于燕还山之中,那此人有可能对他的身世略知一二。

玄器护法面有难色:“确实不便告知,他本人也不愿再提及往事,所以”

“为难就算了。” 慕佳男一笑置之,他自己去查吧,反正有点眉目了。

秋樱桃偷偷看向慕佳男,他一定很想知道那人是谁,这可关系到他的身世问题,装得还挺镇定,这家伙演戏真是一流。

玄器护法在冷静思考后,发现一个大端倪。牛小妞今年若是十八岁,似乎太小了点,首先年份便对不上,幸好他未冒冒然告知老友,否则岂不让老友空欢喜一场?而且玄器护法也未见过银柳叶项坠真身,只是在画纸上看了个大概雏形,看来是他自己摆了个大乌龙。

不过,玄器护法还在为另一件事烦恼,他自感真是劳碌命,原本整理思绪已否则了牛小妞的身世,刚事不关己又牵扯上过手无痕这一层关系,他又不可视若无睹。而牛小妞又是哑女,聊起往日自然不便,他闷了一会,待牛小妞吃饱走人,才与慕佳男窃窃私语:“牛小妞可是要嫁给七王爷宋韩儒做妾?”

慕佳男嘴唇微僵,随后故作自然地抿了抿唇又一笑:“正是,二个月后便会完婚,您消息蛮灵通的嘛。”

玄器护法一筹莫展地捋捋胡须:“并非老夫消息灵通,而是牛小妞身上戴着七王爷的龙配,皇家有命,见龙配如见君,只是不幸被老夫言中了”

慕佳男不由一怔,他居然不知牛小妞身上带着属于象征宋韩儒身份的龙配,而他了解牛小妞的个性,并非那种耍小性子爱摆谱非要证明自己身份高贵的女子。努力回想皇城外送别的一幕,宋韩儒好似是主动将一块玉佩赠予牛小妞,两人关系竟在短短几日内这般亲密了,或者说,宋韩儒对牛小妞当属真心

若非玄器护法提醒,他早已将那一幕抛在脑后,也许,他根本不想记起。

“您是在担心造反的事吧,牛小妞并不在乎身份高低”慕佳男开门见山道。

玄器护法眸中掠过一丝惊异,慕佳男果然知晓得不少,千丈老儿还是那般粗枝大叶、口无遮拦。他只感几件事联系一起,越发扑朔迷离:“嘘!既然你知晓此事便更该谨慎些,此事可大可小,你别讲得如此随意可否?”

慕佳男眨了眨装无辜,他真是搞不懂这群老人家,总是一副惶惶不安、噤若寒蝉的神色。

“我要去睡了,明日等您第三件法宝。” 慕佳男刚有了些关于身世的蛛丝马迹,可他却忽然无心追问,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安静。

玄器护法凭直觉问道:“慕少侠,你可是对牛小妞有”

“没有,一点都没有。” 慕佳男回答得快而冷漠,语毕,他快步离去,心情越发憋闷。

慕佳男漫步在安谧的山路上,缕缕清风将他的心情吹得更糟。他无力地仰望天际他喜欢自在的相处,像兄弟像朋友像知己,无话不说却又时而撩起心弦的美妙感觉。何况,他对牛小妞明明就有感觉,还要因各种缘由将真心紧紧包裹,不敢靠近又不舍离开太远。

他自嘲浅笑,活了二十四年,却活得越来越不真实了,用虚伪的笑容掩饰情绪,自以为看破世间百态凡是故作洒脱,可那个虎妞已在不知不觉时驻扎心里,像一根深入骨髓的倒刺,拔不出,找不到,却总是时不时戳疼他的心,他才是懦夫,连爱都不敢争取的懦夫。

他眼前呈现出不久之后牛小妞与宋韩儒成亲的情形,定是张灯结彩红妆彩霞,那傻丫头只会乐得合不拢嘴,要他装作若无其事向她贺喜吗?他办不到。

慕佳男信手摘取一片树叶,坐在悬崖边,悠悠吹响属于内心深处的情绪,惆怅,黯然,无奈,还带着一丝明快的嘲讽。

寂静在黑夜,只有他一人独奏的回荡在山谷之中,凄冷而悠扬渐渐地,一道美妙的古琴声随着他的节奏,顺峭壁婉约攀升,好似一只愿听他倾诉心事的百灵鸟。

慕佳男嘴唇微微扬起,此刻懂他的人居然是凝车紫,多敏感的女子,多细腻的和铉,她在用乐曲安抚自己烦乱的情绪,他也不知为何对温柔似水、妩媚动人的凝车紫提不起半分兴趣,反而是那个傻丫头总是跑进他脑中肆意捣乱。

琴声徜徉,轻柔的旋律在静悄悄的山谷间回荡,仿佛在讲述一个关于男女之间历经波折的爱情故事。他与妞妞或许不能执子之手,但彼此间的美好回忆将伴随终生。

世上不止他一人头脑不清,宋韩儒比他还混乱,呵。

秋樱桃伫立慕佳男身后久久,她故意将脚步放得很轻很轻,不想去打扰慕佳男此时的宁静。她不太懂音律,只知道这首正在演奏的曲子很动人,而古琴的伴奏可谓锦上添花,那么默契和谐,也许不用言语也可互诉衷肠,只是她听不明白罢了。

秋樱桃听得一会开始心烦意乱,女人的嫉妒心很强的好不好?尤其是那种又聪明又温柔又漂亮的女人!真是想一口一口咬碎凝车紫!

她不管不顾地大踏步走上前,抬起脚尖踹了慕佳男后背一脚,这么优秀干什么?他不过是个不务正业的山贼头头,凭什么走到哪都找人待见?!

慕佳男确实沉浸在乐曲中,忽略了身后的动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他不悦地蹙起眉:“这是悬崖,你想一脚踢我下去吗?”

秋樱桃从没见过他这么正经的质问自己,即便打他、叫他滚都没这样冷漠过她忽然有些懵了,也许是自己习惯了他的嬉皮笑脸,不适应,真不适应。

她咬了咬嘴唇,明知不该耍性子,但就是管不住面部表情,不禁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去,该死的慕佳男,有了新欢!当然她从来都不是旧爱,但这情绪也反差太大了吧?

慕佳男欲起身追去,但站起一半又坐回原位,牛小妞不需要对自己产生好感,误会就误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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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逃避的真心

次日清晨,慕佳男与秋樱桃居然不约而同打开各自房门,两人面面相觑秋樱桃瞪了他一眼,“嘭!”的一声重重摔上房门。

“”慕佳男对着紧闭的门板眨眨眼,真是臭脾气。

秋樱桃气哼哼地坐回床边,她等到半宿都没见到慕佳男的鬼影子回来,直到困得不行了还能听到那该死的乐曲声贯穿耳膜,不知道这是严重扰民啊!

玄器护法起身也早,他正在院中打太极拳,注视一对别别扭扭的年轻人,不由缓和一笑:“你们吵嘴了吗?”

“她的嘴除了会吃东西没其它用途。” 慕佳男懒洋洋地坐在院中晒太阳,眯着眼问去:“我是不是再解开一件暗器就算过关了?”

玄器护法吐故纳新深呼吸:“我正在考虑用何种暗器刁难你,又认为无需多此一举了,你已掌握了破解暗器的精髓,领悟力更胜老夫一筹,恐怕留不住你了。”

“为何留我?”

“老夫有事需回皇城走一趟,实不相瞒,老夫除了是玄器护法,还有一个身份便是七王爷宋韩儒的师父,原本想多留你几日一同探讨研究暗器用法,但今日必须离开。”

慕佳男怔了怔,随口奚落道:“您是宋韩儒的师父?那您一定未认真传授武功,横看竖看宋韩儒也不像习武之人,您这奸细当得也太不称职了。”

既然话都说开了,玄器护法也无需再遮遮掩掩:“哈哈哈,老夫真是冤枉,宋韩儒不愿习武,老夫也不能强求吧。”

慕佳男沉思片刻,忽然打了个响指:“这样更好,王府规矩多,您平日多照顾照顾牛小妞,她莽莽撞撞不让人省心。”

“这点你放心,老夫会尽力保护她不受欺负,而且七王妃诸葛蕙兰并非刁钻女子,只是”玄器护法微叹口气:“这丫头或许过门不久便会赶上战乱,若能不嫁最好。”

慕佳男一惊:“你们准备动手了吗?”

“这种事不好说,待一、二年之后那丫头身怀六甲岂不是更麻烦?而且时机一旦成熟便会开战,现在只欠一人。” 玄器护法故弄玄虚地挑起眉。

“”慕佳男见他神色诡异,怎么看都像在算计自己,他爱答不理地躺回藤椅,先发制人道:“您说这话何意?明知牛小妞即将嫁人还故意挑衅?我可无心参战。”

玄器护法贼贼一笑贴着慕佳男身边坐落:“慕少侠果然聪明,老夫一句话就引你说出重点。”

慕佳男嫌弃地向一边歪了歪:“你们对我轮番说服,意图已然够明显,可我只不过是个专靠洗劫皇家贡品过活的山贼,善哉善哉。”

玄器护法锲而不舍地蹭近:“你乃过手无痕的义子,过手无痕想当年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传奇人物,你身为江湖儿女不该为那些受皇权压迫的武林人士尽点力吗?”

慕佳男嘴角一抽:“恶名昭著吧?您别给我义父戴高帽子,他老人家说白了就是一不知天高地厚的神偷,武林人士都是他老人家戏耍的对象。”

“”玄器护法瞠目结舌一愣,随后强人所难道:“我可问过千丈老儿了,过手无痕既然知晓“嗜龙”计划,那证明过手无痕有意参与,你得传承!”

“真未见过您这般不讲理的。” 慕佳男一歪头,敷衍了事道:“这样好了,若牛小妞能开口说话,我便考虑考虑。”

“这事与牛小妞有何关系?”

“关系大了,若不是为了给那臭丫头治病,我也不必自投罗网进入燕还山被你们一群老头子围追堵截、威逼利诱。” 慕佳男不给面子的正面回答,他真是倒霉孩子,一天清闲日子都别想过。

玄器护法一拍大腿当即拍板,急忙推着他肩膀轰赶道:“成交,你不去闯下一关,还待在这里作何?快走快走,密宗八门徒很难对付,我给你选两样顺手的暗器随身携带。”

“”慕佳男无语问苍天,方才还想法设法刁难他,这也临阵倒戈的也太神速了。

秋樱桃听到敲门声,她充耳不闻,扭头装睡。

“妞妞,你在这等我,我去闯下一关。” 慕佳男原本就打算将她留在这关。

最后一关,由密宗八门徒组成的八人阵法——金刚、鬼母、夜叉、罗刹、缘觉、修罗、明王 非人。八位高手,擅长布阵攻击,变化莫测,各个乃武功盖世、修为上乘的高手。又称嗜血八绝,性情孤傲冷漠,绝情绝意。密宗八门徒从不与外人交流,只听命于燕归大师,一旦有人闯关便当即迎战,见神杀神、见鬼斩鬼,绝不心慈手软。

而这一关,才是真正的浴血奋战。

秋樱桃听到远离的脚步声,顿时坐起身冲出房门,这会儿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她即便帮不上忙也得跟着去,至少能亲眼看见战况。

慕佳男驻足转身,回眸朝她眨了眨眼,表现出轻松顽皮的神情:“我很快回来。”

秋樱桃即刻跑回房中,托着残肢把行囊斜在身后,义无反顾地跟随在慕佳男身后。慕佳男加快脚步秋樱桃也跟着快,他慢她则不动,但慕佳男自然不愿让她看到血淋淋的对决场面,他不耐烦地怒指房门命令道:“回去,你在一旁只会碍手碍脚!”

秋樱桃见他发火了,向后退了一步,但依旧伫立原地不肯返回,这事因她而起,她看看怎么了?不会捣乱的

慕佳男见她闷在原地,疾步走回拉住她手腕向屋中拽去秋樱桃使劲向后坐身体,但她手臂有伤无法使力,只能就像死狗般被慕佳男拖拉回屋。秋樱桃见慕佳男毅然决然地向门口走去,此次没有道别的话语,只有生硬的态度,而他一反常态的举动预示这关必然荆棘密布。她不知所措地追上那仓促离去的脚步,从后方紧紧环住慕佳男的腰。此时此刻,没人愿意等着她写字条劝阻,她能做的,只是无声的制止。

慕佳男脊背一僵,合起双眸沉了沉气,冷漠地掰开那双紧密相扣的手指但他的手变得失去力气,想一鼓作气径直离去,却狠不下心再继续责骂她。

“松手,我是为自己而战,这一次,真的与你无关。”

秋樱桃真想一脚踢死他,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战斗,他的命很重要啊,难道他说跟自己无关,她就可以视若无睹了吗?这是出于一份关心,他不懂还是装不懂?

慕佳男也不保证自己能不能活下来,毕竟是以一敌八。而且玄器护法再三叮嘱,这一关的守关者亦是冷酷无情的刽子手,玄器护法很想帮慕佳男通融通融,但似乎适得其反。只有顺利通过这一关才能见到燕归大师,这是燕归大师最终下达的命令。

不过玄器护法也有私心,若慕佳男顺利攻破密宗八门徒阵,预示着慕佳男必定一举成名、天下皆知。虽燕归大师已不管世俗之事,不过能走到此关之人已证明了其雄厚实力与人品。换言之,燕归大师或许是在助他们选出一位真正的贤才,群龙无首是他们迟迟不起义的原因,江湖人并非言听计从的朝廷士兵,谁欲统领身怀绝技的各路高手更是难上加难,而统领群雄者,必是睿智与才干极为卓越之人。

这一战走极端,倘若得以顺利闯关,便可成功推举出一位当仁不让的武林霸主,若反言之,慕佳男将死在燕环山中。

玄器护法对慕佳男的期望很高,因为慕佳男确实机敏过人,缺憾是年纪尚轻,唯有在不断的历练中日渐强大,加以巩固江湖地位。玄器护法似乎能感到新一代的武林盟主正在冉冉升起。

而另一边,秋樱桃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慕佳男去冒险,但她又无力阻止,因为慕佳男给了她最冰冷的口吻和不容置疑的态度,她可以把慕佳男的命当做一次赌博吗?

慕佳男不在乎一夜成名的虚荣头衔,他的目的很简单,过关,看病,离开各奔东西。

他的衣襟已被一片湿漉漉的液体所浸泡,既滚烫又惆怅“你这丫头真是烦人,不要哭哭啼啼的扰乱我心绪可否!”

秋樱桃不敢松手,只怕一松手某人就像破闸而出的野马般离去她将脸蛋贴在慕佳男脊背上,或许做任何事都该变不了他的心意,但她还是想尽可能多留住慕佳男一会,希望他能感受到她在担心,她怕他出事,世间有一个女人非常在意他的死活。

慕佳男落寞浅笑,深邃的黑眸染上一层黯然。他从未对她大吼大叫过,本以为她会气得七窍生烟将他一脚踢出门外,他也好无牵无挂的去迎战。但却换来是一份真挚的温暖。他错了,错在低估了妞妞的固执,曾几何时,认为这丫头最大的优点就是心思不够细腻,好欺负。即便爱耍小脾气也是被他故意惹怒的。他也仗着这一点欺负妞妞没够,甚至觉得她就是自己的娱乐对象,喜欢逗她发火,见她越恼羞成怒他就越开心,这般扭曲的爱好。

秋樱桃松开一只手在他脊背上写字:你若死了,请在黄泉路上等我。

慕佳男闭起眼,只感五味涌入血液,又在胸膛里不停翻滚,他攥了攥拳头,竭尽全力压下那份心潮澎湃的不舍,而后故作调侃道:“你傻了还是疯了?还是故意诅咒我?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男哥岂会死?”

秋樱桃一点都不想笑,她郑重写道:我的命攥住你手中,随便你。

慕佳男的情绪,停滞在心中最隐蔽的角落里,那里有一份不敢说出的真心,此刻又多了一份喜悦,虽然他们无缘牵手,至少妞妞能体会他的感受,他们彼此之间是有一份默契存在的。

他终于肯转过身面对,但在回身的那一瞬已换上不羁的笑容,他蹲下身,拭去秋樱桃眼角的泪滴:“不会有事,相信我。”

秋樱桃感到有股强大的压抑气流抵在胸口,压得呼吸很困难,好似隐隐嗅到危险的气息,她搂住慕佳男脖颈,泪水贯穿在呼之欲出的情愫中无法拭去

她爱慕佳男,是爱,没错的。

原来感情这种东西,不是想撇开就能撇开,想逃离就能成功,无论是走过千山万水,还是翻山越岭故意回避,甚至用尽各种理由说服自己,却还是那么徒劳。

秋樱桃终于坦白承认了,她放弃自欺欺人的逃避,只希望慕佳男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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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三夜

慕佳男还是去闯关了,他离开前什么情绪都没展现,走得如此干脆。秋樱桃只是傻傻地注视门外,她无法把爱说出口,也不能说出口。

这一次,她会静心等候,等待他平安归来。

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三天三夜。

而此时,燕还山第八关已成了歇脚驿站,陆续不断地有武林人士上山观战,他们在讨论这次旷世之战的成败,在讨论闯关者的勇猛善战,在闲聊密宗八门徒阵的精妙。

原以为冷清的燕还山,其实是藏匿各路高手的栖息地。秋樱桃从中见到许多熟人,从第一关那位小和尚到千丈行者,各关关主携带弟子都已汇聚于此。但她没心情寒暄,只是把自己关在屋中耐心等候,因为每一条关于慕佳男的讯息都是战况,没有人了解她的心情。

梦谷雨推开秋樱桃的房门,她此刻刚从第九关下来:“牛小妞,你不去观战吗?慕佳男真是太强了,一对八打了三天,居然还有体力!”

秋樱桃沉默不语也不做任何表情,只是低着头,在别人眼中是场精彩绝伦的战役,他们不关心慕佳男生死,只是在看戏。

梦谷雨自顾自倒了杯茶,她发现牛小妞变化很大,笑容几乎没有。可梦谷雨此行纯属抱着看慕佳男出丑的心态而来,但当着牛小妞的面也不好再泼冷水,梦谷雨实事求是道:“莫担心嘛,慕佳男此刻与八门徒处于势均力敌的战况,暂时平分秋色,不过在这样打下去就难说了,毕竟他是一个人抵抗八个,轮番攻击也够他受的。”

秋樱桃的心已提到嗓子眼,她答应慕佳男绝对不去观战,可心里七上八下得无法安静。

“梦关主又在吓唬牛姑娘了。”凝车紫款款而入,她能感觉出慕佳男的武功已在激战中有了突飞猛进的精进,而且内力浑厚无穷,每当众人以为他要支撑不住时,他总能奇迹般的死灰复燃,虽也落得伤痕累累,但凝车紫看得出,慕佳男还未发挥全力。

“车姐姐来了呀。” 梦谷雨点头致意:“密宗八门徒实力那般雄厚,居然被那小子纠缠了三天三夜,而且我看罗刹和鬼母有点坚持不住了,您说慕佳男能打赢吗?”

“慕寨主只要有坚定的信念自会闯关成功,八门徒在多年的磨合中,早已形成八人合一的默契配合,不必交流也能探知彼此意图,犹如铜墙铁壁坚不可摧。可万事皆有利弊,慕寨主便是抓住八人一体的致命弱点,话说八人之力的确威力无穷,可一旦打破八门徒的八人阵法,自会像一个人断了手脚,而罗刹和鬼母便是阵法中的两只脚,所以才不断受到慕寨主的攻击据我推断,慕寨主下一个会对付的人便是核心人物,密宗夜叉。” 凝车紫客观的分析一番,她虽破不了八门徒阵法的威力,但对武功路数甚为了解。凝车紫随之拍了拍秋樱桃手背:“慕寨主睿智机敏,不会傻到硬碰硬直面对战,一旦有了突破口,胜出指日可待。”

听完这番话,秋樱桃终于染上一朵浅浅的笑容,凝车紫好似很了解慕佳男的作战策略,这是动过音律交流而来的默契吗?

凝车紫在实事求是讲解,也并非给牛小妞吃宽心丸,或者说,有一股强大的意志力在支撑慕佳男作战,而这个给他无限动力的人便是——牛小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