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戚放下幕篱,开始猜测此人是谁。第一直觉,否定了绿腰。那样一个女子,怎会干出此等没品的事?手段如此不入流,必定不是绿腰。

白子戚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他现在对绿腰有些刮目相看。

人群里闹哄哄的,很多人开始猜测那被剥皮之人是谁。

这时,竟有人说:“要我说,此人可能是坊主白子戚。”

立刻有人复议:“对对对,应该是白子戚无疑。昨晚,他家起了大火,却没烧死一个人,他也随之不见了。没准儿,被人盯剥皮了!”

有人疑惑道:“不会吧?我瞧着白子戚可挺白净的,这皮一看知道是个糙汉子。”

有人咋呼:“你们说,那白子戚也够邪性的,那么大的一个院子里啊,连个看门的家奴都没有。空荡荡的,住起来多吓人呐!”

曲南一身子一歪,靠近白子戚,笑道:“听别人讨论自己挺有意思吧?”

白子戚反问:“他日曲大人可感受一番。”

人群有人骂道:“尽扯你娘个狗屁!刚才,在县衙大门口,俺还看见了白子戚呢。那脸被人打得,都变形了。”

曲南一笑吟吟地对白子戚道:“白茂才啊,你说你那张白净的脸,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如初啊?”

白子戚淡淡道:“等曲大人额头的大包消退了,子戚脸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第一百七十章:疑云重重

对于白子戚的讽刺,厚颜无耻的曲南一毫不在意,话锋一转,道:“昨晚在燕家戏班旁的胡同口,发现了一具尸体,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挖出双目,割断了脖子。 白茂才,可知这人是谁啊?”

白子戚听闻曲南一此问,便知有异。他心念急转,露出惶恐的模样,道:“还请曲大人明示,那人可是与子戚有所关联?”

曲南一神秘一笑,反问:“想想看,你身边都有谁不见了?”

白子戚沉吟道:“昨晚白家起火,事出突然,不知又生出何种变故,且容子戚回去后调查一二。”实则,他心已经隐隐有了猜测。既然山魈能找到他,定然是有人暴漏了他的目的。此人,必是李四无疑。

李三被活活儿剥皮,李四被残虐至死,若这些都是那山魈的手段,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在对自己宣战!眼下,他怀疑山魈是绿腰。若真如此,凭现在绿腰的身体,哪里有能力去做这些事情?再者,她也分-身乏术。

曲南一见白子戚眸光沉沉,便知他心有事,刚醒说些什么,却突然听见有人喊道:“走哇!艳山发现山魈啦!快去看呐!”

原本被人皮耽搁下来的众武林人士再次随声而动,哗啦一下向着艳山跑去。有那会轻功的高手,傲然地跃树梢,在众人的各种羡慕嫉妒恨消失在了远方。

曲南一望着众武林人士蜂拥的方向,久久不语。

李大壮问:“大人,我们不跟去看看了?”

曲南一勾唇一笑,缓缓道:“不急。我们四条腿怎么好欺负人家两条腿呢。”

李大壮赞道:“大人仁义啊!”

曲南一斜视李大壮:“本官允许你带高帽,但你能不能带得高明点?”

李大壮嘿嘿傻笑两声。

曲南一手指一抬,指向大声呼和吸引众人赶赴艳山的那个人,道:“过来回话。”

那人蒙圈了,还顺着曲南一的手指回头看看,以为曲南一在指别人。

李大壮跳下马,一把扯过那名男子,扔到曲南一的马前,喝道:“曲大人问话,老实回答!”

男子吓得一哆嗦啊,忙点头应道:“是是是……”

曲南一道:“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被本官扔进大牢,打个半死,罪名是妖言惑众;二呢,你可以坦白交代一下,是谁让你喊出那句话的?”若真有人发现山魈,怎会明目张胆地喊出?怕是要偷偷追去,一举拿下那泼天的富贵才是正理。

男子吓傻了,苦苦哀求道:“大人英明、大人英明啊!小……小人只不过收了一位小哥五两银子。他让小人到处喊喊山魈在艳山,然后等在这里,待人都聚过来了,再多喊几嗓子。承诺……承诺等小人喊完,再给五两银子。小人……小人贪财,却没做啥坏事,那……那张人皮,真不是小人剥的。小人再也不敢了,大人啊大人,小人算有九个胆子,也不敢了!求大人饶命啊!”

曲南一眯了眯下场的眼睛,又问道:“那人外貌如何?穿着什么?”

男人绞尽脑汁地回忆着:“那人带着幕篱,小人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不过,看个头可不高,手也嫩得跟块豆腐似得。有点儿……有点儿像个娘们。穿着嘛,挺普通的,跟普通人家的小哥一样。”

曲南一问:“那人可说,后面的银子要如何给你?”

男子偷偷往艳山方向看去,却没搭话。

曲南一冷声道:“狠踹!”

李大壮微愣过后,抬脚,照着男子的后背便狠狠地踹了两脚。

男人痛得嗷嗷直叫,喊道:“在艳山!在艳山呐!那人说了,待众人都去艳山了,她会给小人银子的。”

曲南一知道再也问不出其他,便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滚了,弯腰对坐在马车里的花青染道:“今日云淡风轻,不如到青染府小酌几杯?”

花青染不答反问:“南一不去艳山看看?即便此传言是虚,怕也有其他图谋。”

曲南一感叹道:“我是有苦难言啊。你看那些武林人士一个个儿跟打了鸡血似的,这一趟艳山之行,怕是会闹得鸡犬不宁。南一体弱,实在经不起这种折腾。算那山魈当真在艳山,南一也抢不过那些武林人士,何苦去遭这份罪?再者,若有人故意为之,怕是此行凶险异常。走吧走吧,还是去你哪儿小酌两杯,岂不快哉?”转而道,“若是青染也有意去南山一探究竟,南一自然欣然同行。”以自己的武力值,去哪儿都有挨揍的可能。还是抱紧花青染,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花青染暗骂曲南一不要脸到了极致,明明自己想去,却非要卖自己一个人情。然而,艳山之行,却是势在必行。花青染道:“今日云淡风轻,不如艳山一游。”

曲南一跳下马车,舒展了一下筋骨,往花青染的车厢里钻:“太颠簸,我头的包疼得厉害,还是和青染挤一挤,促膝长谈吧。”

马车在摇晃前行,花青染似是假寐,却张嘴道:“绿腰虽服用了‘碧水清浊丸’,怕是也活不过三天了。”

曲南一没有搭话,眸光却是沉了沉。

花青染张开眼睛,看向曲南一,道:“在县衙门口,青染听南一说,知道绿腰是谁。若南一对绿腰的身世有所了解,还是要及早通知其家里人才好。”

曲南一摇头苦笑道:“我那般一说,只是为了让她宽心而已,不想竟令众人误会了。”对于花青染此人,曲南一早已小心提防,怎可能告诉他自己的猜测?不过,看花青染的样子,怕是与绿腰之间也有些纠葛。

花青染缓缓闭了眼睛,道:“梦里不知身是客。也许,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不止绿腰一人。你我二人,许是正在梦行。”

曲南一似笑非笑地睨了花青染一眼,也闭了眼睛,靠在软垫假寐。若这一切只是一场梦,那最重要的便是谁在梦里为客,谁才是梦的主人。

第一百七十一章:合伙忽悠曲南一

艳山里,曲南一和花青染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和坐在二人对面的白子戚一起,看着无数武林好汉们满山遍野地追赶着一群猴子蹿下跳,都有些无语啊。

黑毛,丑脸,身手灵活,若单单只看这三样,那些猴子倒也被追得不冤枉。

曲南一之所以来此凑个热闹,一是因为他想寻两个好手为自己所用;二是心里有些乱糟糟的,想出来透个气儿,看看热闹。果然,这个热闹很好看;至于三嘛,自然是想知道那个散播谣言的人到底是何居心?若山魈那么好抓,自己岂不成了傻子?呵……

曲南一随手拔了根草,在嘴里衔着,笑吟吟地看着武林人士们蹿下跳。

花青染取下幕篱,道:“南一并不关心绿腰的死活?”

曲南一微愣,随即将草儿吐出,笑道:“我看青染也不是个在乎他人死活之人。可今天却总是将绿腰挂在嘴,实在让人费解啊。”

花青染眯眼远眺,悠悠道:“绿腰,命不久矣。”

曲南一睨了花青染一眼,戏谑道:“怎么?你这是怜香惜玉还是可惜了那枚好药丸?”

花青染不搭此话,却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幽幽道:“绿腰有许多过人之处,奈何红颜薄命。”

曲南一哈哈一笑,挑眉道:“她算得哪门子红颜?若我说,很可能是祸害。”垂眸,看着地那根草,眼神有些深沉。

花青染垂下眼睑,笑道:“若说祸害活千年,她便死不了。”

曲南一望向花青染:“听青染此话,我竟听不出是欣喜还是不悦?青染,当真是个迷一样的男子啊。”

花青染侧头看向曲南一,笑容干净得仿若淡蓝的天。

曲南一与其相视而笑,笑容欢喜得仿佛能醉倒这一片绿色天地。

武林人士窃窃私语,其内容皆是关乎两个男人的风花雪月。

白子戚看向二人,淡淡道:“二位谈起我的小妾,却如此有兴致,真令本人费解。”

曲南一和花青染由深情对望回过神,同时看向白子戚。曲南一眸光闪动,直接道:“白茂才称自己见过山魈,还被其打成了这幅模样,若非清醒得及时,一准儿葬身火海。不知,在白茂才眼,那山魈是个何等模样?”

白茂才略一沉吟,道:“山魈的脸覆了层黑毛,看身形却是名女子,手劲儿极大,不是凡品。”

曲南一笑吟吟地道:“白茂才如何肯定,绿腰不是山魈?”

白子戚反问:“曲大人这话好生怪,绿腰一个女儿家,如何成了那骇人的山魈?再者,子戚曾说过,二者的身形有些不同。山魈更加结实一点。”谎话便要七分真、三分假,才好骗得自己都相信。如此这般说了两遍,连白子戚自己都忍不住相信了自己的说法。

花青染想到绿腰对自己说过的话,又联想了一番白子戚的话,心有了计较,对绿腰的话又信了三分。他虽然想不明白,绿腰为何没有死在药物的想从相克,但想然应该是女祭司出手救了绿腰。今日,他之所以拿出药丸出手救绿腰,正是因为自己曾出手害其性命。因果之间,他需平衡此关系。从此后,他不再欠绿腰任何东西。

思及此,花青染道:“我曾听绿腰说过,她有一个姑母,是个脸长黑毛的怪物。”

曲南一和白子戚同时看向花青染,似乎是震惊与他的说法。

花青染接着道:“青染也曾怀疑过绿腰的身份,她时而痴憨疯傻,时而聪慧异常。询问之下,才知因由。她不记得自己来至哪里,却被一只脸覆黑毛的怪物找到,声称自己是她的姑母。”

曲南一急切道:“然后呢?”

花青染云淡风轻般笑道:“哪里还有然后?若绿腰的故事那般丰满,青染第一个不信。”

根据花青染所说,白子戚似乎想通了什么。原来,打自己的人是山魈,而山魈则是绿腰的姑母,所以山魈在救了燕归后,把匕首给了绿腰。若真如此,那附他身,害他扮成女子唱艳曲的,一定是那山魈了。

绿腰与山魈有亲,所以流淌着的血,都是淡粉色。

原本,他心也存了疑惑。若山魈是绿腰,那绿腰应该是何等的精明,手段又是何等的了得?怎么会轻易露出匕首,暴漏自己的身份?想然,绿腰却不知道那匕首的来历,所以才会明目张胆地拿出来用。

只是,花青染的话可信吗?或者说,绿腰的话可信吗?白子戚刚刚信誓旦旦地摆了曲南一和花青染一道,如果被花青染找回场子也很正常。

说假话的人,知道自己说得是假话。听假话的人,却未必能真辨别真假。

接连二人都信誓旦旦地说绿腰不是山魈,曲南一感觉自己若在继续怀疑下去,一定会疯掉。他决定,不再和自己较劲儿,姑且信绿腰一回,也信花青染和白子戚一回。所谓的一叶障目,估计自己这样。

是了,若假山魈是妖女,妖女又是女祭司,她又怎么可能是绿腰?女祭司以身侍神,必须是最为洁净的处女身,讲究得便是灭人欲存天理,又怎么会那样执迷于封云起?他不是瞎子,能看得出,绿腰是真对封云起动了情,且……用情颇深。他不知道那二人是如何相识的,但很显然,封云起已经不记得绿腰了。绿腰的一往情深在封云起面前变得可笑,却……令自己心痛。

曲南一觉得自己是个傻瓜,一个作茧自缚、自以为是的傻瓜!

一块堵在他胸腔里的大石头,轰然碎成粉末,消失不见。他感觉此刻的风似乎飘散起一股子甜腻的香味;远处的绿树在阳光抽条出嫩嫩的枝芽;天的白云软软的像刚做好的精米饭;身边的花青染和白子戚看起来竟如知心好友般面目柔和;脚下的小草摇曳生姿,诱得人想要揽着心爱之人的肩膀躺下去……

曲南一的唇角忍不住扬,再扬。

第一百七十二章:夺山魈大混战

花青染见曲南一变得不正常,偷偷地挪了挪身子,决定离他远点,生怕他突然变得癫狂。

白子戚微微皱眉,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果不其然,曲南一抬头直视白子戚,一双眼里色彩斑斓,算计他的银两时还精光闪动。

白子戚站起身,决定不和曲南一打交道:“时候不早了,该回了。”

曲南一也站起身,一双眼睛似乎黏在了白子戚的身,幽幽道:“白茂才,君子不夺人之……”

这时,那些武林人士竟然暴发出一阵好似热浪般的欢呼声,成功地打断了曲南一的话。

三人极有默契地同时向那个方向奔去。

曲南一暗道:出鬼了!莫非这艳山还真能逮到妖女?!

三人跑进被武林人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丛林,只听见里面不时暴发出一阵夸张的唏嘘声,却根本无法进入圈内一探究竟。

李大壮见此,扯着脖子喊道:“县令大人来了!闲杂人等速速让开!”

围圈的武林人士无一人让开位置。

曲南一尴尬地一笑,随手从袖兜里抓出一把金叶子,想了想数出了五枚,剩下的又都放回到袖兜里。他将金叶子洒落到一处较显眼的位置,然后清了清喉咙,扯着脖子喊道:“金子!有金子!发现金子啦!”

这一嗓子,果然吸引了不少武林人士的注意。当有人发现了金叶子后,立刻脱离了围圈队伍,冲过去捡起了金叶子。毕竟,这才是个实惠物。

围圈的队伍呼啦之间少了一大半。

曲南一抖抖衣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花青染和白子戚举步前,一探究竟。

原来,圈内是两名游侠正在和一只猴王肉搏。

那猴王虽然武勇,但却不是两名游侠的对手,愣是被夺去了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东西。

那东西脏兮兮的,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味。但,那东西竟然好似些图腾,且材质颇为特殊。

白子戚对某系东西十分执着,因此打眼一看便是一惊一喜一炸!他却默不作声,只在心将那东西记住,方便日后动作。

两位游侠见东西得手,便要对猴王痛下杀手。虽不知道这猴王到底是不是传说的山魈,但这种事宁杀过不放过。再者,刚才对决,二人并未从猴王手讨到什么便宜,两张脸都快被猴王拍扁了。

再者,刚才追猴群的时候,这只猴王的表现十分怪异,竟护着手东西如同珍宝,不肯让人轻易得去。这被护着的东西,想必也有一些来头。因此,无论这是一只猴王还是一只山魈,剖腹取出天珠,势在必行。

两位游侠刚要下手,却心思一动,觉得周围围观的人太多,若是真取出天珠或者宝藏钥匙,岂不是会被他人抢去?

两位游侠这么一犹豫,便有那见机快的人,直接动手便抢。

有人抢他俩手那如同婴儿拳头大小的东西,也有人去抢被压在地的那只猴王。

至于那些冷眼旁观,暗笑这人连山魈和猴王都分不清的人,见有人开抢,略一犹豫后,也跟着动起了手。从众,从来不关于哪个朝代、哪朝百姓。

这一动手,便乱了。

你踹我一脚,我刺你胸口一刀。这个刚抢到那脏兮兮的东西,那个抱起猴王便跑。你追我赶,好不热闹。猴王的叫声很惨烈,被众人以不同造型抱在怀,抢来抢去,竟……吐了!

这一吐,当即让混乱的场面更加混乱不堪了。

因为,猴王当真吐出了一枚既古朴又精巧的钥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瞬间疯了!

这……竟然真的是山魈!

也没人介意猴王的呕吐物是如何肮脏,抓起钥匙便攥入手心,那是撒腿跑啊。

一时间,风云变色,艳山里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有人像抱媳妇那般抱着山魈跑,有人拔刀去追拿走了钥匙之人,有人偷偷伏击着手攥猴王宝贝之人。各种看家绝学、各种阴损招式、各种心惊胆战,悉数演。相信,经此一役,各路武林人士的武功都会更一城楼。

曲南一被武林人士的剑风扫得狼狈逃窜,好不容易躲在树后站稳脚跟,那棵树还在轰然间倒下了。他摸了摸头,扶正了发冠,对花青染道:“青染不去抢?”

花青染向后退开一步,道:“恩师不让青染夺他人之物。”

曲南一点了点头,赞道:“果然有风骨!”暗道:假惺惺!

曲南一又转头问白子戚:“你不去抢?”

白子戚直接道:“抢不过。”此时出手,必然成为众矢之的,这种傻缺的行为,他不屑为之。

白子戚问曲南一:“大人为何不去抢?”

曲南一自嘲地笑道:“若本官去抢,还不如说是去送命较直接。”

白子戚淡淡地赞道:“大人英明。”

曲南一回道:“从你的语言和表情,还真看不出多少诚意。”

白子戚仍旧淡淡道:“大人英明。”

曲南一莞尔一笑。

花青染眺望着一对人马道:“封云起。”

曲南一立刻转头去看,观察了一会儿后,好似自言自语般道:“怎么少了五骑?”

花青染抬手指向一棵苍天大树:“那站着一个灰衣人,武功不俗。”

曲南一顺着花青染的手找了一会儿,终是看见了那名头戴幕篱的灰衣人。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看似随口道:“青染可还记得,你初来**县之时,南一甚是防备?”

花青染看向曲南一,听他下。

曲南一接着道:“那是因为我曾怀疑,你那是那名灰衣人。青染可能已经听说过,青苗村曾出现龙王爷,而那龙王爷的口还含着一具红衣女尸。那女尸十分诡谲,周身阴气深深,我下令将其送入薄棺内火烧。此后,从艳山下来一个身穿灰衣,头戴灰色幕篱的神秘男子。男子打听了红衣女尸的事,在其离开后,青苗村的村民得了怪病,终日不能见光。”花青染对于绿腰身世的坦言相告,让曲南一明白,不是敌人便是朋友,有些事情是可以共享的。结果,往往令人意想不到。尤其是,他已看出,花青染对此事格外心,必有渊源在里面。

果不其然,花青染听闻曲南一的话后,再次转头看向神秘灰衣人,问:“如何肯定,此人便是出现在青苗村的神秘灰衣人?”

曲南一道:“不敢肯定。但有一点,青染可去看看那人的指甲,若是呈现黑色,便**不离十了。”

曲南一的话音未落,花青染已经飞了出去。

白子戚望着花青染,觉得这位张天师的关门大弟子有些二。曲南一的话若是可信,母猪都是国色天香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夺宝醋战

花青染也挺有意思,这一来一回没用多长时间,便折返了回来。

曲南一问:“怎样?”

花青染回道:“是黑指甲。”

曲南一挑眉,道:“见青染颇为关心那些鬼魅之事,还以为你会有所动作,不想竟转个圈,回来了。”

花青染迎风而立,淡淡而笑:“官府讲究个民不举官不究,身为道家人,自然也要遇恶才好扬善,怎能拔剑砍?那岂不是莽夫?”

曲南一无语了。远远地瞥了那灰衣人一眼,心思合计着,应该是这人放火烧了自己的衙门。此仇,得报。

此时,场面有些混乱。唯有三伙人在按兵不动。封云起、灰衣人,以及曲南一等人。

待那群武林人士打得筋疲力尽时,突然刮起了一阵白雾。那雾浓得好像白布,令人迷失方向,变成睁眼瞎。

武林人士一阵骚动不安,瞬间戒备起来。

白雾,偶尔会听见人的惨叫声,以及兵器相磕碰的声音,或者是生命被收割的闷哼声。恐惧,如影随形。

所幸,白雾来得快,散得也快。片刻之后,白雾散去,猴王跑了,猴王的宝贝不见了,至于钥匙更是不知道落入谁人之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才知道什么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有眼尖的,看见一只大猴子正游荡在树干之间,向远处逃去。于是,大喝一声,狂追而去。已经晕了头的武林人士再次找到人生目标,再一次集体去追猴王了。猴王呲牙咧嘴嗷嗷直叫,在丛林里飞快逃窜。人类太可怕了,它怕自己晚节不保。

曲南一挥了挥面前的白雾,对花青染和白子戚道:“回吧。”

花青染和白子戚点了点头,跟在曲南一身后下了山。

封云起转身向山下走去,封云喜微愣,随即尾随在封云起的身后,小声解释道:“大哥哥,我……”

封云起抬手,示意她谨言。

封云喜闭嘴,表情透着不悦,却又不敢过于明显,只能微微噘着小嘴不语。

下山时,众人路过必经之地,算得是狭路相逢。

曲南一瞥了封云起一眼,嘲讽道:“这**县,还真是竟招一些牛鬼蛇神,看着都觉得气不顺。”

封云起冷笑道:“要不要封某帮曲大人顺顺气?”

曲南一唤了声:“青染。”其意是让他出头收拾封云起。

花青染道:“南一戒骄戒躁,需明白道法自然的道理。”

曲南一问:“此话怎讲?”

花青染看着封云起,淡淡道:“此话可以理解为,天下之大,什么怪物都有,你应见怪不怪才是。”

曲南一看着封云起点了点头,道:“青染所言在理。”其实,他更想花青染出手打封云起。最好揍得他哭爹喊娘!当然,如果花青染不方便出手,其实白子戚的武功也尚可一试。这么想着,曲南一又对白子戚道,“白茂才啊,你要抬绿腰进门,封公子却要打死绿腰,此事,是位男子都忍不了。白茂才忍功无敌也。”

白子戚道:“子戚经营得是青楼妓院,不忍又能如何?以封公子的容貌,算被挑断手脚筋扔进欢场,也不招人待见。曲大人,此事还得你做主,为绿腰寻个公道。”

封云起笑了。感情儿,这都是在针对他。

十五骑早已愤怒,却因没有封云起的命令,不敢贸然行事罢了。他们一个个儿虎视眈眈地瞪着曲南一等人,恨不得活吞了他们才好。

灰衣人出现,从封云起和曲南一的间走过,冷冷地哼了一声:“哼!”此种不屑与挑衅,简直是*裸的打脸。

曲南一觉得,这一次,灰衣人针对的是封云起,而不是他曲南一。这么一想,他高兴了三分,却不悦了七分。这灰衣人曾因妖女而敌对他,如今却因谁而仇视起封云起?答案在嘴边,却无论如何都吐不出口。

曲南一心不爽,看向封云起的目光便充满了挑衅之意。

按照曲南一的猜想,哪怕封云稍微有点儿血性,都受不得此种挑衅。偏偏,他忍了。

封云起回给曲南一等人一个邪肆的笑,然后一转身,下山去了。

白子戚望着封云起的背影,幽幽道:“此人,绝不简单。”

花青染与曲南一互看一眼,没有搭话。

众人相继下山,花青染和曲南一相继坐进车厢,白子戚照旧骑租赁来的马匹。车夫一甩鞭子,马儿便开始踢踏前行。

车厢里,曲南一笑吟吟地望着花青染,道:“青染,你家恩师可是说了,不让你夺他人之物。”在白雾弥漫的那一刻,曲南一曾伸手在花青染的位置捞了一把。除了白雾还是白雾,哪里有花青染的影子?这个人,果然不老实啊。

花青染知道瞒不过这只狡诈的狐狸,便浅浅一笑,回道:“偏我不听。”

恩师不让青染夺他人之物,偏我不听。

好一个偏我不听!

这一刻,曲南一看花青染还真顺眼了那么一丁半点。

花青染道:“既然今日云淡风轻,不如到花云渡小酌两杯?”

曲南一抚掌道:“正有此意。”眼睛,却盯着花青染的袖口看。

花青染从袖兜里取出一物,正是猴王宝贝。他将其把玩在手指间,捏了捏,面露险恶之色,道:“南一可有兴趣一窥其奥妙?”

曲南一笑吟吟地道:“自然,南一的好心也是很重的。”

花青染将猴王的宝贝随手扔给了曲南一,道:“青染却是不信这里面能有宝贝。”先是有人故意散播谣言,让众人误会山魈在艳山。后又出现这么一个东西,保不齐是谁故意为之。他之所以出手去抢,不过是觉得有些好罢了。如今抢到了手,反倒没了看的**。他对那些金银之物,素来不喜。再者,他刚才捏了捏,感觉里面包裹着的好像是一块石头。

曲南一攥住宝贝,朗声笑道:“正合我意。”随意眨了眨眼睛,促狭道,“青染可不要后悔哦。不过,若真得了宝贝,咱俩平分也是使得的。”

花青染直接倚靠在软枕,看着曲南一折腾。心暗道:曲南一不要脸的劲儿还真是非笔墨可以形容。

其实,曲南一也不觉得这东西里会包裹着什么宝贝,倒是那钥匙有点意思,却不知道落入了谁人之手。他拖着那圆滚滚的东西,揭开外面包裹着的软帕。伴随着一阵若有若无的臭味传来,那所谓的猴王宝贝终于显露出来,竟是……一块圆滚滚的石头!

是石头吧?恩,绝对是!

曲南一忍着恶心,将石子凑近眼前看了看,看了又看,沉吟半天后,方道:“青染,若我辨别得不错,这一块圆润的石子吧?”

花青染皱眉,嫌恶地别开脸,淡淡道:“那是石子,扔了吧。”实在是太臭了!

能不臭吗?

当初胡颜失去意识后,被猴王抢去了帕子。胡颜气极,用这颗圆润的石头砸进了猴王的屁-眼,导致其接连几天不能排泄。待猴王好不容将其排出,又觉得屁-眼空虚难忍,而且饿得特别快。从那以后,但凡猴王懒得觅食的时候,将其塞进屁-眼里,倒也不觉得怎么饿了。

曲南有些不甘心这么把石子扔了,又细细地观摩了半晌,突然咦了一声。

花青染立刻转目去看,以为曲南一有所发现。不想,曲南一竟然啧啧道:“想不到啊,这竟然还是一块经常被人把玩的石子。喏,这石子凭地光亮。”

花青染很想一脚将曲南一踹下车去,却还是忍住了。

曲南一勾唇一笑,取出自己的手帕,将石子包好,放入袖。

花青染道:“南一是不是有见到东西有收入袖的习惯?”

曲南一感慨道:“从小家里穷啊,我这也是勤俭惯了的,没有办法。”

花青染状似很认真地问:“不知南一留着石子有何用?”

曲南一亦十分认真地回道:“留着砸人玩。”

花青染干脆闭眼睛,继续假寐。

曲南一捏起那块散发着臭味的脏布,转手要扔出窗外,却在手指间这么一抖的功夫,觉得手感有异。这帕子不像布、不像麻、也绝非牛皮之类的物件,但触手之下十分柔软,还隐隐有些弹性。他见花青染已经假寐,便悄然无声地将帕子攥入手心,面不改色地将其塞进另一只袖兜里,然后抽走包裹着石子的手帕,掀开窗户,随手撇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