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颜给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曲大人乃青天大老爷,也是你个小丫头能随口辱骂的?”

曲南一既觉头疼,又倍感欣慰啊。阿颜这是在维护自己咧!曲南一在心里笑开了花,脸上却绷得死紧,摆出官威,一拍几,沉声喝道:“敢辱骂本官?!你胆子不小!”

封云喜想要扑向胡颜,却被封云起拉住。

她恨得不轻,又被宠坏了,见封云起非但不帮自己,还处处拦着自己,心怒火烧,扬便甩了封云起一个嘴巴子!

那掌与脸颊相互撞击的声音,十分清脆。

胡颜只觉得心脏似乎被刀扎了一下!痛得厉害!

封云起的眸子沉了沉,盯着封云喜没有表态。

封云喜掴过之后,心生惧意,不敢看封云起,却又不肯轻易示弱,便硬挺着胸脯,垂眸,喃喃道:“你……你说过,要宠着我,帮我报仇的,如今……如今任我被人欺负”

“啪!”胡颜伸,狠狠掴了封云喜一巴掌。

“啊!”封云喜一声惊叫,头偏到一边。

“啪!”封云起反,直接掴了胡颜一巴掌。

男女之间到底力道有别,封云喜被打,顶多脸肿得像猪头,但封云起打胡颜的那一下,却着实用力量惊人。

司韶和曲南一怒不可遏,身子瞬间站起,就要动。

胡颜却伸开双臂,拦下二人,然后动了动嘴,咽下口鲜血,吐出一颗后槽牙到几上。她扯动受伤的嘴角,笑了笑,道:“感谢封公子出相助,这颗坏牙终于拔出来了。”

胡颜的声音有些低沉,明明在笑,却仿佛染了一丝轻颤,若不细听,绝听不出她的牵强,还以为她在真心实意道谢。

封云起已经做好动的准备,却被胡颜的话闹得有些犹疑,不知她到底意欲何为?封云起也算是见多识广之人,却还从未遇见胡颜这样既强势又猥琐,还常常做出一些令人摸不清套路的事。他只能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曲南一的胸腔翻滚着滔天怒火,笑眯眯的眸子如同两把利剑刺向封云起,伸攥住胡颜小,将其包裹进自己的掌心,沉声道:“你大可不必如此。本官,护你。”说着,便要将她拉向自己的身后。曲南一是真心疼了。

胡颜却是无所谓笑道:“护卫是用来保护大人的,大人可不是用来保护护卫的。还请大人松,让属下尽职尽责。”

曲南一深吸了两口气,松开胡颜的,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抬指向封云起,“他们对本官不敬,你给本官狠狠地打回去!”

胡颜真的很想说,大人有容人雅量,就不要与他们计较了,但这话,她着实说不出口。她接连掴了封云喜两个嘴巴子,哪里就有容人的雅量了?

胡颜想息事宁人,却忽闻一声鞭响,惊天动地!

司韶落鞭之处,正是封云起的所在。封云起闪身躲开。几碎裂成两半,地面的青石也被硬生生地抽出一条裂缝,足见司韶如何愤怒。

胡颜在心里轻叹一声,知道拦不住,便不在拦着。

司韶的武功本就不如封云起,如今双眼又失明,不受制于人已然不错,想要伤到封云起并不现实。

尽管如此,胡颜却仍旧不放心,于是自嘲地一笑,揉了揉脸,吊儿郎当地扬声道:“小韶儿,你别抽封公子的脸。”

司韶不搭理胡颜,知道她一开口准没好话。

曲南一见司韶已经动,心情有所缓解,便顺口问道:“为何?”

胡颜痛得嘶了一声,邪邪一笑,道:“我喜欢!”

曲南一捏着胡颜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挑了挑眉峰,道:“本官玉树临风你看不见,却觉得那傻货好看?你且说说,你是什么时候瞎的?”

胡颜耸肩,摊:“总不好独宠你一人吧?”

曲南一的嘴角抽了抽,放下,咬牙道:“看来你被掴得轻了!”

胡颜甩了甩马尾辫,眼见着封云起一掌拍向司韶胸口,忙开口道:“封公子,你若得空,再帮我左把左脸补一巴掌呗?我那里也有一颗坏牙!”

封云起脚下一个趔趄,却还是在司韶的胸口拍了一掌,只不过力道卸掉了层,仅剩层而已。

司韶不管自己的伤势,继续和封云起缠斗在一起。

曲南一骂道:“贱!”

胡颜挑眉看看曲南一。

曲南一眯眼回望胡颜,却是突然展颜一笑,道:“奈何本官喜欢!”

胡颜觉得曲南一的笑容有些刺眼,转开头,看向封云喜,想冷笑一下,却又扯动脸上的伤,痛得皱了皱眉头。她冲着封云喜勾了勾指,道:“你是乖乖过来让我掴嘴巴子,还是请我过去动?”

封云喜瞪眼道:“你除了会掴嘴巴子,还会什么?”

胡颜淡淡一笑,道:“小丫头,你不会想知道那些详情的。”

胡颜说这话的表情也不渗人,但封云喜却觉得一股凉意由脚底板升起。她下意识地靠近封云起,喊了声:“哥哥……”

胡颜的呼吸一窒,一种肆虐的杀意在身体里激荡!她凭什么叫他哥哥?!然,这种不稳定的情绪很快便被她压制下去。她忍不住嗤笑一声,为自己,亦为封云起。有些缘分,写不了隔世的离殇。封云起不是小哥哥,她……知道。然,却永远无法对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孔下去。而封云起,有一天,也终究会成为她的!

胡颜用抹了抹唇角,嗤笑一声。为了自己,也为封云起。呦呵,不知道为何,她偏生就喜欢这样的……孽缘!果然,生活太久太平淡了,光活在被人恨还是没有意思的。被掴巴掌,多新鲜。呵……

多久,不曾被人打过脸?封云起,你好样的!

封云起扬接住司韶甩过来的银鞭,与司韶互不退让。

胡颜拍了拍司韶,伸取过他的鞭把儿,道:“你姿势不对。”

她扯了一下银鞭,封云起下意识地往回用力一扯。胡颜就着封云起的势,将银鞭缠绕在腰身上,一卷,飞上封云起,直接滚进他怀,还十分直觉地抬起一条腿,伸长一条臂,做出一个优美的造型。

封云起望着窝在自己怀里的胡颜,唇角隐隐抽动了两下,然后,笑了。

胡颜闭上眼,挡住眼的湿润。

封云起离胡颜最近,自然看见她睫毛下泛起的浅浅晶莹,心莫名一紧,想要伸擦掉她的泪滴,却是扬将其扔了出去,嗤笑道:“如此便投怀送抱?曲大人头上的乌沙要换上一顶绿色的才般配。”

胡颜的身子在空旋转一圈,落地,站定,直接扬起皮鞭,啪地抽了封云喜一下。

封云喜惨叫一声。

胡颜冷冷道:“你侮辱我家大人,我便抽封云喜一下;你让我不喜欢,我便再抽她一下!”说着,就又要去抽封云喜。

封云起一把将封云喜护在怀里,伸再次接住鞭尾。

胡颜挑眉戏谑道:“怎么,还想让我投怀送抱?”

封云起发现,胡颜猥琐难缠!简直就是油盐不进、歪理一堆、不择段、任性而为,绝非一番女子。若她不是对云喜充满敌意,许自己对她尚有几分好感。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终究是平淡世间的一朵奇葩。只可惜,彼此立场不同,誓要护着的人,亦不同。

封云起难得一次,郑重道:“姑娘步步相逼,想来是有因由。若能解,封某愿摆下酒席,化解一二。若无解……”,眸光一冷,霸气十足,“那便生死上见!”

胡颜捂着心脏,笑着怪叫道:“你吓唬人家?这小心脏可禁不住这些,好怕呀。”

封云起突然仰天大笑,道:“好,那就不死不休!”抱起封云喜,大步走出金门客栈。

胡颜喃喃道:“不死不休?呵……为了一个女子,真是执着啊。”弯腰,捡起一把胡凳,坐下,对着缩在柜台下的掌柜喊道,“上菜!”声音沙哑,气势磅礴。

第二百一十章:让他痛万倍!

金门客栈里一片狼藉,在封云起和司韶动之时,已经有不少人偷偷溜走了。掌柜损失惨重,却又不敢得罪曲南一和封云起,只能哆嗦着给小二使了个眼神,让他上菜。

重新抬来一张几,摆好一桌子的菜。

胡颜筷子翻飞,将自己喂饱。虽然有些食不知味,但果腹却是足够了。

曲南一给胡颜夹了一块头青菜:“消消火。”

胡颜呲牙一笑:“怎么,能看出来我火气很大?”

曲南一浅淡地一笑,道:“像本官这么好修养的人,都要怒发冲天了,更何况你?”

胡颜给曲南一夹起一个鸡屁股,放进他的碗里,“消消气。”

曲南一盯着碗里的鸡屁股笑而不语。

胡颜吃掉青菜,又闷头夹了两口菜,扒拉进嘴里。

曲南一的眸光闪了闪,涌出一些疑惑和坏水,随即消失不见,变成一种自然而然的戏谑之色。他道:“你对那个封云起,到真是忍让颇多。若本官掴你一巴掌,从此后,江湖上便会有一个关于独臂大侠的新传说了。”

“噗嗤……”胡颜忙转开头,一口饭喷出,喷了东珍珠一裙摆。

东珍珠惊叫:“啊!”

丫头萱儿喊道:“小姐!”忙蹲下身,给东珍珠抖动裙子上的饭粒子。

胡颜看向曲南一:喂,能不能不要吃饭的时候,说这么要命的话?

曲南一伸摸了摸胡颜脸。

胡颜倒吸了一口凉气。

曲南一开始勾火:“那封云起一个大嘴巴子将你打成这样,你竟不揍得他哭爹喊娘,实在不像你的风格啊。”

胡颜挑眉一笑:“好久没人揍我,就图个新鲜。”

曲南一嗤了一声,放开胡颜。

胡颜心有些不舒服了。被封云起掴了巴掌的时候,她虽然心痛,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封云起不是小哥哥,而她……又必须得到封云起,才能寻回小哥哥。所以,无论封云起怎么虐她,她都必须含笑应下。这是她欠小哥哥的,也是欠封云起的。可是,当曲南一如此嗤了一声后,她心里就不舒服了。就好像,她自己轻贱自己可以,但……不想被曲南一如此轻贱。

哎哎哎,这样的感觉不太对。

一直沉默不语的司韶,突然冷冷地开口道:“你若找打,我倒是乐意奉陪。”

胡颜用筷子敲了敲碗,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动了动嘴,在心里轻叹一声,又续扒拉饭菜。

胡颜不想和司韶起争执,司韶却接着开口道:“你若觉得我的打在你的脸上不如封云起的打在你的脸上舒服,我可以砍下封云起的,每天抽你一百遍。”

操咧!真拿她当好性子拿捏呢?她刚才一直不开口,是找不到开口的理由,但她从来不是任人践踏的性格,好吗?!

胡颜张嘴开,想说什么,但在看见司韶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时,突然就沉默了。

司韶道:“|怎么?认可了?!那我去取他的!”说着,就要站起身。

胡颜一把攥住司韶的腕,将他扯回到凳子上。

司韶欲挣扎,胡颜却攥着不放。

曲南一看着二人互动,却只是冷眼旁观,并未多说一句话。实则,在他心里,已经开始为司韶摇旗呐喊:去吧!快去砍吧!本官支持你!

司韶和胡颜僵持半晌后,胡颜终是开口道:欲取之,必先给之。比起我被剐的这一巴掌,他最终付出的,会比我痛上万倍。日后,就算他要我性命,都不为过。

司韶一震。他没想到,胡颜会突然和他说这些话。

然而,正是这话,瞬间抚平了他心的怒火和仇恨。若能让封云起痛苦万倍,他倒真是乐意袖旁观,看场热闹。如此一想,竟然心情大好。连带着,唇角都悄然勾起一个开心的弧度。

曲南一目露沉吟之色,不知胡颜与封云起到底有何种瓜葛?有些事,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只不过那些所谓的真相,早已不再那么重要了。这就好比,眼前的胡颜和司韶,不再伪装不认识的假象。让一切顺其自然,更好。经历过很多事后,曲南一想得最明白的便是——珍惜眼前人。

至于封云起,呵……他开始期待那所谓的痛上万倍。

他还真不知道,一个人的痛不欲生会是何种模样。哎呀呀……好期盼啊。

胡颜见司韶和曲南一都开始吃饭了,这才将心放回到肚子里。于是同时,一种愤愤之感又油然而生。她为何要对他俩解释她和封云起之间的纠葛?真是操了蛋了!

胡颜不爽,干脆用筷子夹起五花层肉,然后一口咬下瘦肉部分,将肥肉扔到其它菜盘里。

司韶跟着胡颜夹菜,吃得是满嘴的肥肉片子,着实不喜,眉头便微微皱起。

曲南一突然感谢自己不瞎。

东珍珠司韶皱眉,便拎着裙摆跪坐到地上,柔声道:“奴为公子布菜吧。”

胡颜扫了东珍珠一眼,发现这个小女子还真不简单,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能接受自己的新身份,若说她只为还上辈子的孽债,并没有其他目的,打死胡颜都不信。

胡颜和曲南一对视一眼,两人极有默契地相似一笑,继续埋头吃饭。

司韶根本就不搭理东珍珠,任她在那跪着。

东珍珠容颜娇媚,身段婀娜,一双含泪美眸楚楚可怜地望向司韶,却是一腔柔情付之东流,无人怜爱回头。没犯法,谁让司韶是个瞎子,还是个不需要别人照顾的倔强瞎子。东珍珠眸光一转,看向曲南一。也不说话,就那么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曲南一吱溜了一口酒,美得眯起了眼睛。眼有胡颜、有美酒、有美食,却唯独没有美丽的珍珠。

东珍珠不敢去看胡颜。她知道,那女护卫才是一等一的狠心。说掴人大嘴巴子绝不软;被人打得吐掉一口牙,竟哼都不哼一声;她说要将自己送给封云起当暖床人,也是绝对做得出的。只是……东珍珠心有些疑惑,为何她总觉得胡颜对封云起不一样呢?也许旁人看来,她就是那样一副嬉笑怒骂的样子,可身为女子,珍珠心明白,那偶尔的一瞥,却难掩情深不寿。

她刚才一直躲在一边静静观察着几人,发现了一些很微妙的关系。曲南一和司韶,似乎对胡颜都有些不同。只是这些男女之事,身陷其之人,往往最是一叶障目,看不清端倪。

兴许,她可以利用一二,以便尽快达到目的。

东珍珠低眉顺眼地跪坐在地上,腹饥肠辘辘一声响,羞红了脸,却又不敢开口讨要吃食。

这番景象落入他人眼,不免觉得胡颜等人太过恶毒,竟饿着这如花似玉的东珍珠。

有那想要过来理论的,却又畏惧曲南一的身份,只能在心里骂上两句狠话,解解气。

曲南一素来会做人,更会做事,怎能让旁人拿住自己的话柄?但见他轻叹一声,道:“东小姐何苦来哉?回家去做富家小姐不好吗?非要信那老道的话,来赎前世的罪。”

东珍珠施礼,道:“回大人,珍珠甘愿侍奉公子。”

胡颜放下筷子,站起身:“既然都吃饱了,咱回吧。”

曲南一和司韶站起身,东珍珠和萱儿也立刻跟着站起身。

掌柜一脸苦大情深地跑过来,为难道:“大人,您看……”示意曲南一看看被砸得不成样子的客栈。

曲南一一脸正色道:“你放心,本官会为你讨个公道!那封云起就算想赖账,众目睽睽之下,也容不得他!”

掌柜有些无语啊,感情店被砸成这样,就没你什么事儿呗?

胡颜眼底幽光一闪,道:“掌柜的,正巧大人在此,还不请大人赐你四个大字。”

掌柜有些迷糊,苦着脸问:“啥四个大字?”莫不是缺心眼子四个大字?依靠刚才发生的事情来看,此四个大字那是真真儿地再合适不过了。

胡颜神秘一笑,道:“附耳过来。”

二人嘀嘀咕咕半天,掌柜的终于咧嘴大嘴笑出了满脸菊花开。

曲南一这没羞没臊的竟直接侧耳去听。听后还摇头晃脑地点评道:“此法,甚妙!”

掌柜的屁颠颠地跑到对面布庄,扯了十尺白布,请曲南一运笔挥毫四个血淋淋的大字——欠债还钱!

胡颜一行人走出金门客栈后,从二楼处走下一人。那人穿着玄色绸缎长袍,礼领略高,袖子偏长,一张脸清秀绝伦,正是白子戚。

掌柜凑到白子戚身边,见周围没人,这才压低声音唤了声:“东家。”

白子戚弯下腰,用修长干净的指,捏起胡颜的那颗后槽牙,对着阳光看了看。那动作、那眼神、那表情,哪里像是在看一颗牙,简直就是在鉴定一颗凤凰蛋的真伪。

光束落在白子戚的脸上,为他镀了层神秘的光晕,看似神圣不可侵犯,实则却是厉鬼在人间的完美扮相。

白子戚的唇角弯起,动作十分自然地将牙齿收进了袖兜里。末了,还用指轻轻地拍了拍衣袖,感觉就像在安抚一个躺在他袖兜里的小孩。

着实……诡异!

第二百一十一章:讨债

当天下午,封云起的家门口,便出现了六名店小二,举着长长的白布带,一同喊着:“欠债还钱!欠债还钱!欠债还钱!”

那声音,当真是生生不息无比悲怆啊。

掌柜说了,要不到钱,就不让他们六个吃饭。

封云起正给封云喜上药,忽闻此声,捏碎了的小药罐。

封云喜的侠女情怀在胸腔里一荡,就要冲出去和众人理论。

封云起拦下封云喜,摆上一盘棋,让她和自己对弈。

封云喜的屁股下像长了钉子,不时向外望去。

封云起落下黑字,道:“知道为何不让你与胡颜硬碰硬?”

封云喜轻声哼了哼,道:“她武功比我好呗。”伸下了白子。

封云起道:“此乃其一。”

封云喜皱眉:“还有其二?”

封云起扔下黑子,负而立,道:“何止其二?”

封云喜撇嘴:“哥哥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吧!”

封云起转头看封云喜,那沉沉的眸光如有实质,竟令封云喜心生惧意,低垂下头。

封云起道:“我若这般看那胡颜,她必定会冲着我狡黠一笑,不会像你这般害怕。”

封云喜立刻抬起头,喊道:“哥哥偏心她?!”眼带泪,苦涩道,“哥哥若喜欢她,便将她留在身边好了。我看她必然欣然同意。若是好人家的女子,哪个会主动抱这个人,坐那个腿,还往陌生男子的怀里滚?”一甩,丢掉白子,“云喜就是个榆木疙瘩!哥哥说要对云喜好,将云喜留在身边,却突然离家出走,一去便是多年。如今回来了,反倒看那狐媚子顺眼,不喜云喜了!”说着说着,趴在几上痛哭出声。

封云起微微蹙眉,暗道:他不在的那些年,云喜被养得刁蛮任性,不知天高地厚。当初那个勇敢坚毅的小女孩,不见了。可这怪不了云喜,是他没有实现自己的承诺,照顾好她。

他伸抚上封云喜的长发,道:“云喜,下次见到胡颜,你绕路走吧。”

封云喜气极!她想不到,都这个时候了,封云起却还惦记着胡颜,且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自己不如她?自己哪里不如她?若非她武功了得,自己哪里会受制于人?若自己武功大成,必打得她爹娘都认不出来,哼!

封云喜虽然心这么想,但也知道不好再在封云起的面前太过放肆,毕竟这么多年不见,感情也淡薄了许多。为今之计,是要先得到封云起的心。为此,她真是煞费苦心。她知道封云起喜欢果敢、坚毅的女子,所以才毅然离家出走,来**县里寻山魈。如此这般,果然将封云起引来。却不想,山魈没有抓到,倒是惹了一身骚。胡颜那个骚狐狸,早晚要她好看!

封云喜吸了吸鼻子,乖巧地点了点头,道:“云起哥哥,你别生气,云喜知道错了。云喜无理取闹,确实不对。”攥起拳头,信誓旦旦道,“待云喜历练一番,必不比任何人差!”

封云起勾唇笑了笑,目光柔和,若一坛烈酒的芬芳,十分醉人。

封云喜双颊微红,用双环抱住封云起的腰身,用崇拜的目光仰望着他。

十岁,正是女子最动人的年华。

封云起提起封云喜的下巴,在她的无限娇羞,覆向她的唇……

“欠债还钱!欠债还钱!欠债还钱!”院外又一波的呐喊声冲进耳膜。

封云起放开封云喜的下巴,大步向门外走去。

封云喜心暗恨那些人打扰了自己的好事,愤愤地将幕篱往脑袋上一扣,也跟着封云起冲了出去。

院外的店小二正扯着脖子大喊,忽见正主出来了,都吓得脖子一缩,瘪了回去。

封云起把玩着一个金元宝,问:“是谁出的主意,让你们来此闹事?”

店小二一起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封云起捏扁的金元宝,让其随抛给为首的店小二,喝道:“说!”

店小二的腿一软,忙脚乱地接住金元宝,颤声道:“是……是曲大人的女护卫。”

封云喜怒道:“咱们与她无冤无仇,她何苦纠缠不放?出了这等损招侮辱咱们。若是江湖人知道,我们封家欠钱不还,岂不会笑掉大牙?在客栈动武的时候,那些物件明明都是被那瞎子抽坏了,如今却找到我们头上要债,当真是欺人太甚!”

封云起揽着直跺脚的封云喜往回走,却在转身间发现自家周围多了不少武林人士,且目光不善。

封云起不动声色地走回院内,对无涯吩咐道:“去抓一名探头探脑之人回来,不要暴漏身份。”

无涯得令,换了身衣服,这才悄然无声地出了内院。

不多时,他扛着一个被点了穴道的武林人士回来,将其随扔到地上,出言威胁道:“主子有话问你,且老实回答,否则……杀!”

武林人士自知不敌,忙用眼神表达诚意。

无涯解开武林人士的穴道。

武林人士趴在地上,眼睛提溜乱转,看样是想逃跑。

无涯拔出刀,揽在武林人士的脖子上。

武林人士终于老实了。

封云起负而立,望着院内杏花,问:“为何探头探脑?意欲何为?”

武林人士含糊道:“就……就是随便看看。”

封云起看向武林人士,霸气道:“随便看看?那就随便杀杀吧。”双指一动,折下一根杏花枝,以破空之势,射进武林人士的胸腔。

武林人士大骇,却闪躲不开,只觉得胸腔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刺进了他的心里。

他满眼惊恐地望着封云起,巨大的求生**令他忍不住喊道:“噗!我说!我说!不要杀我,我说!”一张嘴,便吐出一口鲜血,他却不敢再拖延,继续慌乱道,“江湖传言,说山魈吐出的钥匙在你上。我……噗……我们想来……噗……”第口鲜血吐出,人随之倒地不起,身体渐渐失去温度,变成了死尸。

封云起伸捂住封云喜的眼睛,将她揽入怀,吩咐道:“十九骑待命,敢犯我者,杀无赦!”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小小的**县,即将掀起腥风血雨,永无宁人。他倒要看看,是谁放出这样的风声,想要至自己于死地他好久不为祸人间,有些人怕是还不知道死是一件多值得庆幸的事。

生生世世,凡尘种种。呵……

让人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让人后悔没有死。

第二百一十二章:夜杀三十一

夜色降临之后,便是那些牛鬼蛇神出没之时。

司韶坐在树干上,闭目吹着一片树叶,那声调和他的为人一眼,十分清冷,似乎可以用没有感情来形容,但若细细品味,却能感觉到心间萦绕起一丝落寞,掩着心事,在月色隐约浮沉。

曲南一的房里,点了一盏蜡烛。他持竹简斜倚在软垫上,随着那清冷的音调用指打了拍子,看样子还挺享受。

胡颜坐在县衙内院的房檐上,仰望着冉冉升起的月亮,品着自己那份不为人知的心事。

今日,她看似胡闹的举止,让店家扯着白布去讨债,实则是在给封云起通风报喜。最近,那些武林人士在曲南一的鼓动下,变得躁动不安,纷纷窥视起封云起上的钥匙。

封云起上到底有没有钥匙,胡颜不知,但她却明白,她绝对无法再一次承受生永永隔,然后再用另一个一百年,守着记忆的点点滴滴,忍受着身僵血冷之症的啃噬,绞尽脑汁的为自己续命,去等小哥哥的再次出现。

封云起,不是小哥哥。

但,如果她是封云喜,他还是她的小哥哥。

今生、来世,说好要永不分离,却抗不过孟婆一碗忘尘汤。

那死了的人,倒可以潇洒转身,忘记前尘往事,重新立于天地;这活着的人,却要忍着眼泪数离殇、盼重逢、恐不见、惧别离。

呵……黄沙呀,埋葬了多少奇才?轮回啊,哭断了多少柔肠?

封云起已经有了封云喜。是她来得太迟,还是注定要成为隔世的离殇?也许,她应该试着放,让自己……让自己去做什么呢?

一百年啊……她寻了百年之久的那个人,不再爱她!

不敢细思那些日子是如何熬过来的,更不敢细想放弃后会如何自处。似乎,寻找小哥哥,已经成为她活下去的唯一目的。

胡颜用揉了揉脸,第一次感觉到了茫然……无措,以及一丝丝的悲凉。

司韶似乎感觉到胡颜的情绪滴落,从唇边拿下树叶,道:“不知你纠结什么。你是谁,你自己心里清楚明白。你要什么,又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嗤笑一声,“何苦惺惺作态,拿那些儿女情长为难自己?”

胡颜抱着双腿,将脸埋进臂弯里,轻轻颤抖着肩膀,半晌不语。

司韶皱眉。

胡颜突然抬起头,站起身,负而立,望着月亮,露出一个睥睨天下的笑,耀眼夺目,令人惊艳。

她说:司韶,你说得对。我要封云起!哪怕打到他跪下,也要让他认这一个服字!

司韶眉毛皱得更深:“你干嘛非和他较劲儿?你到底想要他什么,你说,我去取。”

胡颜看向司韶,邪魅地一笑:“我要……呵呵……你个小屁孩,不懂的。”

司韶怒,一鞭子抽向胡颜。

胡颜哈哈一笑,跳下房檐,一溜烟跑了。

屋内,曲南一看完竹简后,将其放到几上,听见房瓦碎裂的声音,脖子一缩,勾唇一笑,喃喃道:“这后院,是越发热闹了。”吹熄蜡烛,和衣躺在踏上,仰头望着窗外明月,想着司韶若将房瓦掀了,他还可以溜达着走出房间,不至于衣不蔽体的跑出去。嗯,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