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南一犹豫道:“这个……下官也不知。”眼见着潘太守竖起眼睛,他转而却道,“不过,下官却是曾经见过那山魈。原本是蠢笨之物,却突然变得聪慧异常,且段了得,能指挥蝙蝠、蛇蚁等物供其使用。再者……”曲南一微微一顿,眼睛向周围一扫,大有防备别人听见的意思。

潘太守心领神会,立刻探头过去,将耳朵送到曲南一唇边。

曲南一勾唇一笑,那笑容令人唇齿发寒,只可惜,潘太守看不见。曲南一刻意压低声音,做出防止别人偷情的样子,小声道:“属下虽不知道,那山魈肚是否有颗天珠,但……属下却是亲眼看见,山魈吐出一枚古意盎然、锈迹斑斑的钥匙!”

潘太守呼吸一窒,鼻孔突然吼道:“在哪儿里?!”吼完这声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转眼四看,见并无人在左右,这才再次靠近曲南一,小声询问道,“你可知,此钥匙在谁?”

曲南一点了点头。

潘太守急切地追问道:“你倒是说啊!”

曲南一一脸犹豫不定的样子,纠结道:“不是属下不说,而是……此人乃江湖人士,且心黑辣,属下怕说出来后,给大人惹下祸端。”

潘太守怒而拍几,痛得呲牙咧嘴,却是强忍着喊疼,发狠道:“天下之大,天家最大!这一草一木、一金一银,哪个不是天家的?就连那狗贼的命,也是天家的!你我同朝为官,代表的就是天家的颜面,万万不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飞威风!”

曲南一一脸受教的表情,看似诚恳道:“大人所言极是,是下官思虑不周了。”

潘太守满意地点了点头,脖子上层肉,堆积在了一起,好像一条蚕虫。他一副志得意满、胸有成竹地样子,道:“你且说吧,那人是谁。”

曲南一用指沾了酒水,在几上写下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封云起!

第二百五十章:惑人者坑死人

潘太守盯着那个字目露凶光,沉吟半晌后,指了指那个封字,道:“此字写得不清楚。”

曲南一会意,谦虚道:“是,下官总写不好这个封字。”

潘太守义正言辞道:“要多多练习。”心里暗道:原来,那个字念封。

曲南一点头,却是再也赞不下去。面对一个连字都认不全的草包上峰,曲南一表示很有干劲儿!

这时,王厨娘开始上菜。她一个人,提溜着食盒,行至两位大人面前,跪拜后,开始上菜。

东珍珠受够了这样的生活,一心想要逃离这个鬼地方。她眼见着王厨娘去布菜,忙用水洗净了脸,然后从灶坑里掏出一根烧剩下的小树枝,对着水开始描眉。许是她太过心急,竟没有仔细去看那树枝是否真的灭了火。这一描眉便描画出了火花,一只眉毛瞬间燃烧起来,吓得她尖叫一声,忙用去拍。她不拍还好,这一拍,竟将火引到了头发上。头发瞬间燃起,她吓得魂飞魄散。幸好旁边有个水缸,她也算是智,一头扎进水缸里,总算没变成碳烤人肉。

东珍珠一身狼狈地从水缸里爬出来,抬眼看见丫环萱儿正冷眼看着自己,一口气堵在胸口闷得生疼。她怒不可遏,尖声道:“你个贱蹄子!竟看着我被火烧,也不施救!你找死!”步并作两步,冲到萱儿面前,扬便是一巴掌!

然,萱儿一把抓住东珍珠的,嗤笑一声,骂了句:“蠢货!”

东珍珠没想到,萱儿敢骂她,一怔过后,突然发飙,双画作铁爪,劈头盖脸地向着萱儿挠去,口里还尖声骂道:“你个贱人!贱人!我是小姐,就算落魄了,也不是你个贱蹄子能折辱的!”

萱儿躲开东珍珠的铁爪,冷笑一声,抬向自己的腰间一摸,却突然听见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一咬牙,用挡住脸,生生地挨了东珍珠两下。

厨房外,曲南一道:“大人,这厨房脏兮兮的,实在没什么好看。”

潘太守却是淫笑道:“哎,这你就不懂了。本官刚才听见有女子尖叫,那声音柔甜得好像能滴蜜。本官若不来看看,岂不是辜负佳人美意?”

感情,这潘太守以为是哪个女子故意尖叫,吸引他的注意力。毕竟,他是太守,攀附上他,总比跟着曲南一这个穷酸强百倍。

王厨娘急得直跺脚。她就知道,那俩祸害一定会折腾。这不,她才布了个菜,她俩就使出了狐媚段。果然,还是累得轻了!王厨娘暗暗发誓,待此事一过,必要狠狠收拾一下那俩狐媚货。

潘太守吸腹、挺起胸膛,努力摆出风流不凡的样子,抬腿跨进了厨房。

东珍珠正扑在萱儿身上抓挠,突然感有人走进厨房,立刻停下,抬眸看向潘太守。

二人目光一对,当真是惊悚万分。

东珍珠以仰视的角度看见潘太守那巨大的鼻孔和肥厚的多层下巴,潘太守以俯视的角度看见东珍珠烧成一团的头发和缺了一只眉毛的脸,以及脸上那些黑乎乎的痕迹。

潘太守倒吸了一口凉气,忙后退一步,指着东珍珠喝问道:“哪儿来的丑妇?敢吓唬朝廷命官?!死罪!死罪!”

东珍珠吓傻了,双腿一软,跪倒地上,哆哆嗦嗦地求饶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潘太守一甩衣袖就要离开,却又注意到萱儿,忙转眼去瞧,扬声道:“你把脸抬起来。”

萱儿听话,抬起脸,目光盈盈地望着潘太守,那副不胜娇羞的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更何况,萱儿眼含泪,似有流光溢彩泛起,潘太守只觉得此女样貌不熟,一颗心狂跳不已,几乎把持不住,恨不得将人当场扑倒,就地成就其好。

潘太守如此着了魔般,向萱儿走去。

就在这时,有衙役来报,对曲南一道:“大人,唱曲儿的来了。”

曲南一直接道:“请她们进来。”他抬,拍了拍潘太守的肩膀,笑吟吟地道,“大人,唱曲的来了。”

潘太守回过神,又扫了萱儿一眼,发现丫头就是丫头,虽然看起来有几分姿色,但终究提不上台面。他一甩衣袖,出了厨房。他调侃曲南一道:“南一啊,你这府,还真是……啧啧……不忍赌啊。”

曲南一点头附和:“明人面前不说假话。下官也想腰缠万贯、左拥右抱,奈何……哎,不提也罢。”

潘太守嘿嘿一笑,道:“这有何难?”伸出一只胖乎乎的,张开五指,信誓旦旦道,“本官给你五百两银子,你且派人去寻艳山宝藏的位置。至于那个封云起,呵呵……本官去会会他!”

曲南一做出一脸为难的样子。

潘太守挑眉,不悦道:“怎么?你不愿意?”

曲南一摇头道:“不是南一不乐意,而是……那些武林人士不乐意。大人有所不知,那些武林人士看似义薄云天,实则都是一群为了钱财能拔刀相向之人。他们知道,下官派人去过艳山,却是有去无回。再次请人时,他们竟和下官要安家费。一人便是一千两啊!他们说,此去艳山唯恐有命去无命回,若不安顿好一家老小,是万万不肯去的。”曲南一说话从来不用打草稿,信捏来,极其便利。腹有锦绣心不晃,果真如此啊。

潘太守恨声骂道:“真是一群蛇鼠之流!”

曲南一攥拳道:“最最可恨的是,他们怕人少风险大,若没个二十人组队,此事便成不了。真真是气死我也!”

潘太守气得跳脚骂道:“告诉那群王八羔子,没有他们,本官也能成事!”

曲南一表现得十分气愤,用比潘太守更大的声音吼道:“下官也是这么骂回去的!”

潘太守突然冷静下来,沉吟片刻后,道:“本官也认识一些武林人士,但……此事本官不好出头。毕竟,本官身居高位,一举一动都被人看着。这样……”他攥紧拳头,一狠心,咬牙道,“你就雇二十个高去吧。这银子,大人我出了!不过……”转头看向曲南一,眼露狠厉之色,“得到宝藏后,南一觉得本官应得几成啊?”

第二百五十一章:误把如颜当艳妓

面对潘太守的问话,曲南一露出一副纠结至极的模样,最终还是一脸肉疼地道:“大人必得九层!下官……一层,足已。”

潘太守哈哈大笑,伸拍了拍曲南一的肩膀,大加赞赏道:“好好好!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他这次答应拿出两万两银子,已是动了根本,将自己多年积攒下的私房悉数奉上。他受够了家母老虎的彪悍,誓要过上娇妾美婢的生活。只要有了银子,他就能将上峰这位老丈人踩在脚下,将母老虎打成一坨屎!想想就忍不住想要大笑声!

曲南一客套道:“哪里哪里,还需大人提携。”

潘太守刚要说什么,却突然看见名衣袂飘飘的女子,走进内院。那名女子头戴幕篱、身披斗篷,身上环佩叮当,每走一步都如莲花绽放。尤其是走在前面的女子,身段最是婀娜。一条留仙裙下,是一双艳红色的小鞋。鞋尖随着走动若隐若现,煞是勾人。看人的打扮,应该是一主二仆。

潘太守的虎躯一震,目露色光,呼吸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潘太守的家里有位母老虎,管束甚是严格。此次出行,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摆脱了母老虎的跟随。所以,他乍一见到女人,就忍不住想要发-情。这些年,当真是憋死他了!

那娇客行至曲南一面前,屈膝一礼,娇声道:“曲大人……”

潘太守不等她说完,一把将人拉进自己怀里,揉搓道:“此等尤物,为何不露真容给大人瞧瞧?那曲大人是大人,本官潘太守,也不是凡夫俗子。你个小妖精,可认清了?”

潘太守此举,太过突兀,令人防不胜防。

待众人反应过来时,白草和竹沥同时惊叫道:“小姐!”

花如颜大惊失色,忙一把推开潘太守,喝道:“登徒子!你敢?!”

曲南一闻声识人,脸色微变,拦下正要发怒的潘太守,道:“大人,误会了,这是南一的朋友,花小姐花如颜。”

潘太守见到嘴的肥肉飞了,不悦道:“哪个误会了?!不是你说,唱曲儿的来了吗?”

曲南一面不改色道:“是来了,不过……慢了一步。”

潘太守脸色不善,盯着曲南一,道:“人呐?”拿眼扫向花如颜,嘿嘿一笑,调戏道,“有些妓子,最是喜欢装出一副大家小姐的模样,用以博取恩客的欢心。南一,你不是与那唱曲儿的和演一出戏,逗本官开心呢吧?”说着,又要伸去摸花如颜。实则,他心里明白,这女子应该不是唱曲儿的。毕竟,哪个唱曲儿不抱把琵琶、拿把琴?扯着喉咙清唱,没谁吧?然而,心里明白是心里明白,绝不耽误他过过瘾。大不了事后表达一下歉意。毕竟,自己是“误会”了嘛。

花如颜如同惊弓之鸟,一下子蹿到白草身后。

于是,就见着白草上前一步,取下幕篱,对潘太守柔声道:“大人,我们家小姐不是……不是那下作的东西。”

潘太守见白草貌美,一颗心开始荡漾。暗道:一个婢女已经美得招惹疼,那小姐定然是仙人之姿啊。可惜的是,自己不能明目张胆强抢民女。

曲南一见潘太守一副贼心不死的模样,于是补充道:“大人,那花小姐是花青染的堂妹。花青染大名想必大人是略有耳闻他。” 潘太守刚要张嘴说自己没听过,曲南一却不给他会,自动接下去道,“他是张天师的关门大弟子,段十分了得。”他呵呵一笑,用闲聊的语气继续道,“昨天,他将一张符咒扔进衙役头李大壮的嘴里,然后摇动了一个小铃铛,那李大壮痛得满地打滚,恨不得把肚皮割开,掏出那符。现在想想,下官是禁不住后怕啊。”

潘太守一抖,原本红通通的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他将颤抖的收进袖里,伪装镇定道:“张……张天师的高徒啊。真是……失敬失敬。”古人最忌神鬼之事,潘太守一心求财求色求长生,又怎会不知道张天师的厉害。

天师和祭司不同。天师有道行,可降妖捉鬼。祭司却是要用祭品贿赂天地神灵,从而达到一定的目的。两者都会画符,但内容却不尽相同。

潘太守怕自己唐突佳人后,被花青染放鬼抓走,于是努力挤出一脸愧疚的样子,自责道:“是本官老眼昏花,误会了小姐,真是……该死啊!”转而却呵斥起曲南一,“曲县令,你是如何为官的?!事情不查清楚,就回禀上峰,改罚!”

曲南一知道潘太守需要台阶,于是垂头搭脑地道:“下官认罚。”

潘太守绞尽脑汁,想着应该如何罚曲南一。他这人腹无墨、头无脑,想了半天,却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处罚方法。以往,他罚人不过就是收取钱财,可这曲南一穷得连娇妾美婢都养不起,脚上还穿着一双破官靴,真是……难为死太守大人,不知道应如何处罚了。

这时,两个唱曲儿的烟花女子,被衙役引领着来到内院。

曲南一责问道:“怎么才将唱曲儿的领来?”他心已经猜出答案,但有些话还必须得问。毕竟,不是谁都拥有一颗聪慧绝伦的头脑。借着衙役之口说出的答案,是要给花如颜和潘太守听的。

衙役见气氛不对,忙恭敬地回道:“花小姐说与大人约好今日来访,属下就想着,让她们先行。毕竟……那唱曲儿的,不方便与小姐同行。”

曲南一点点头,示意衙役退下,转而对潘太守道:“大人,您看?”

潘太守装出大量的样子,挥道:“既然都是误会,就算了。下次一定要聪敏点,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曲南一点头称是。

潘大人见来了唱曲儿的,长相甚是美貌,便强迫自己不再惦记花如颜,笑吟吟地拦过唱曲儿的二人,低声询问道:“你们都会什么呀,说给大人听听。”

两个唱曲儿的哪里见过此等大人物,立刻将身子依偎了上去,边蹭边柔声低语。

也不知道那两位都说了什么,竟逗得潘太守一阵淫笑。

潘太守揽着二人坐到席子上,玩得不亦悦乎。

第二百五十二章:野猪来了

曲南一的目的达到了,不在管潘太守死活,而是对花如颜道:“不知如颜今日前来所谓何事?若是私密,可改日再谈。”

花如颜站着没动,小声道:“谢谢南一刚才解围。”

曲南一笑道:“本就是我的错,你不怪罪,才好。”

花如颜摇了摇头,但一想到自己带着幕篱,曲南一未必看得见,于是道:“南一的歉意,如颜收下。不如,南一帮如颜一个忙,可好?”

曲南一笑吟吟地询问道:“此忙是青染帮不了的?我这个县令可是最小的芝麻官,用起来未必有张天师关门大弟子的名头好使。”

花如颜却道:“此忙,非大人莫属。”

曲南一略一思忖,便想明白了花如颜前来所谓何事。他直接问道:“**县有两个名额,如颜想占用其一个名额,参选大祭司?”

花如颜笑道:“正是。”

曲南一知道她心意已尖,却还是忍不住劝道:“你……可想好了?”

花如颜隔着幕篱,仰望曲南一,深情道:“南一,如颜游历明川大山,见过形形*之人,经历了生死离别之痛,唯一舍不下的只有一人。然,女子有为,不能总是拘于内院。南一,你可懂我?”

被一个绝色倾城的女子表白,曲南一有些飘飘然。然,他终究是在心底轻轻一叹。人各有志,他还能说什么?只是不知,如果花如颜成为新一任大祭司,对于这世间的苍生而言,是福是祸?他只能送上一句:“望如颜站在至高点时,尚能念及苍生不易,行事万不可过于狠辣。”

花如颜盈盈一拜,声音里带着哭音道:“此事,就拜托南一了。”说完,转身便走。看样子,是想找个地方痛哭一场。

就在这时,一声野猪的嚎叫声响透县衙大院。

紧接着,一只通体黝黑、满身尖刺、嘴呲獠牙的巨大野猪,一头蹿进内院,在众人的惊声尖叫,如同疯了般撒欢乱窜。

这个时候,唱曲儿的尖叫声果然与众不同,比普通女子拔高了好几个阶。堪堪盖过了潘太守。一女二男的合作之叫,简直可以刺破耳膜,令人心生惧意。

曲南一下意识地挡在花如颜面前,安抚道:“莫怕。”四顾一圈,在树下发现一根用来松土的铁耙,忙奔过去将其攥进心,又跑去挡在花如颜的面前,小声询问道:“如颜,可会武?”

花如颜回道:“略懂一点。”

曲南一道:“如此甚好。”说着,身子一转,跑到花如颜的身后:“我不会武,且躲你身后了。”

花如颜的攥成拳头,大有暴打曲南一一顿的冲动。

那野猪在院子里撒欢了半圈,吓得潘太守屁滚尿流,急吼吼地想要上树,却只能抱着树一顿瞎蹦跶,连一尺都没趴上去。

两名唱曲儿的烟花女子这会儿已经吓瘫在席子上,只会捂着脸失声尖叫。

野猪在空嗅了嗅,然后竟然一头向花如颜撞去!

花如颜吓得尖叫一声,撒腿跑到了曲南一的身后。

曲南一攥着铁耙,额头见汗,双腿微抖,却硬是挺着没动。他死死盯着野猪,心哀嚎道:“两个护卫,都他娘地不知道去哪儿了!这次我要是玩完了,非拉二人陪葬不可!阿颜陪睡,司韶那个混小子,就当祭品!对,就当祭品!”

野猪捣动着短小粗壮的小腿,即将扑到曲南一身上的时候,曲南一突然发狠,一铁耙下去,叉瞎了野猪的一只眼睛。

野猪痛得惨叫一声。其声之戾,吓得人心晃晃。

胡颜原本等待院外,听到此声暗道不好,这是野猪重伤野猪,它要发狂了!她忙闪身进入内院,正好看见满头是血的野猪再次冲向曲南一。她心一惊,飞出铜钱射向野猪,却只是伤了它的皮毛,减缓了几分速度。随即,它更怒了。

胡颜发狠,暗骂一声:你个兽娘皮!

她飞身而上,在野猪即将撞到曲南一的前一刻,挡在了曲南一的面前,一脚踹向野猪的脸,成功将其踹飞了出去!

但见,那大约百来斤的野猪,就像一只皮球,在空划出一道抛物线,砰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它摔断了一根獠牙,变得晕头转向。它哼哧哼哧地从地上爬起来,又嗅了嗅,然后一头扎进后花园,直奔伪绿腰真苏玥影的坟头。

曲南一急了,大声喊道:“来人!快来人!快拦住那野猪!”

姗姗来迟的衙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虚张声势地冲向野猪。看动作,竟像蹒跚而行的老者,动作极是缓慢。

曲南一恨恨地跺脚,然后扯了一下胡颜,道:“阿颜,你去……”

话音未落,发现野猪已经将坟拱开了,且动作极快地挖出女尸,在其身上又拱又咬,就像解恨一般,肆意报复。

曲南一狭长的凤眼好像弥漫起了水雾,不忍直视那被野猪拱得惨不忍睹的尸体,两捂住脸,仅露出一条细缝,偷窥着胡颜,声嘶力竭地哀嚎道::“你武功如此了得,为何不拦下那头野猪?!那坟头里埋着的,可是……可是绿腰啊!”

胡颜摸了摸自己竖起的汗毛,道:“为何要拦?一只野猪,剩下一只獠牙,也要达到目的,如此身残志坚的野猪,大人应该褒奖它才好。”

曲南一在哽了一下后,突然拔高了声音喝道:“那野猪是你赶来的?!”

胡颜并不否认。

曲南一抬指着胡颜半晌,气得浑身哆嗦,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花如颜突然开口道:“纵野猪行凶,你可知道这内院里都是何人?若惊到潘大人,你白死不足惜!”

胡颜低头去寻,用脚尖戳了戳地上的土,疑惑道:“什么东西在叫?”

花如颜气了个倒仰,喝道:“你!”

白草一想到自己被胡颜踹得那一脚,便暗恨不已。她有心出口对付胡颜,却知她武功了得,自己不是她的对。在白草犹豫之际,竹沥掐抢先一步开口道:“你一个小小护卫,也敢和小姐无礼!你可知,我家小姐是谁?!”

胡颜叹息一口气,转身看向花如颜等人,道:“你说你们,大热的天,一个个儿捂得跟要过冬似的,是不是都把脑袋捂坏了?你们是不是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花如颜是花青染的堂妹,而花青染又是张天师的关门大弟子?”抬一只那只还在拱尸的野猪,“知道那是谁吗?那是九天之上天蓬元帅的嫡亲弟弟!它在我面前,也只有爱踹的份儿,不知各位哪来的勇气,敢在我面前叫嚣自己是某某的某某的某某?”

曲南一本不想笑,他……他应该表现得十分气恼,可……没忍住。他捂着脸,蹲在地上,一副“就当我死了”的模样。

第二百五十三章:我让你装!

花如颜加上白草再加上竹沥,在吵架方面,都不是胡颜对。来到这**县以后,胡颜唯一佩服的吵架撒泼高唯一人而——王瞎婆。那才是地道的泼辣货!

白草没有戴幕篱,一张脸气得通红。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好似被很么东西堵在了胸口,发作不得。

胡颜摆摆,道:“自取其辱的事,就别再做了。太浪费我的唇色,耽误我的时间。”伸脚,踢了踢装死的曲南一,“大人,起来,属下还没吃饭呢。”

曲南一捂着脸不动,含糊道:“别叫本官,就当死了!”

胡颜突然尖叫一声,喊道:“野猪来了!”

曲南一突然从地上蹦起,一个高蹿到了胡颜身后。且四肢并用,环在了胡颜的后背上。

胡颜黑了脸,冷声道:“下来。”

曲南一摇头道:“不不不。”

胡颜眯了眯眼睛,突然笑道:“信不信我能后踢一脚,让你飞到野猪身上去?”

曲南一从胡颜的身后趴下来,郁闷道:“信。”

胡颜却一本正经地道:“可惜,我不信。”

曲南一盯着胡颜半晌,突然伸弹向她的脑门。

胡颜屈起食指,在半空弹了一下曲南一的指。

曲南一嗷呜一声,收回,攥在心里直蹦跶。他从喉咙里挤出个字:“断了,一定是断了。”

胡颜推开在自己面前蹦跶的曲南一,感慨道:“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曲大人不知亲近了谁,那脑子都快可以和天蓬元帅的嫡亲弟弟磕头拜把子了。”

曲南一突然不蹦了,将背在身后,挺胸抬头,一脸浩然正气的样子,道:“胡护卫,你赶头野猪进来,可知会伤及人命?!”

胡颜十分无辜地回道:“想给大人加个野味,没想到……竟吓得大人差点儿尿了裤子。此事,是属下的不是。”

曲南一的食指动了动,却忍着没敢去弹胡颜的脑蹦。他刚要开口说话,胡颜突然开口道:“小心!野猪又来了!”

曲南一弹了弹自己的衣袖,不紧不慢道:“来就来吧……”突然意识到不对,抬头去看,敲好看见那只野猪猪哼哧哼哧地冲了过来。

胡颜的眸闪过一丝疑惑,于是站着没动。她给野猪施了符咒,专拱死人肉,它为何会往这边冲来?

那野猪直奔花如颜人,却在即将靠近人时突然停住,如同找不准方向般又嗅了起来。可这一嗅,就坏事了。它的鼻子被胡颜踹碎了,一动,便疼。它再次发狂,开始厉声哼哼起来。

胡颜不在等待,抓起被曲南一扔到地上的铁耙,干净利索地一靶砸下。那野猪轰然倒地,连哼都没哼一声,死得十分痛快。

一直躲在厨房里不敢出来的王厨娘这才嘘了一口气,跌坐到了厨房的地上。

东珍珠和萱儿的身子一软,也要往地上做。

原本虚弱无力地王厨娘突然大喝一声:“起来!没看见后花园那片被野猪拱了吗?赶快去收拾干净,否者要你们好看!”

东珍珠和萱儿不得不爬起来,颤颤巍巍地往后花园走。走到伪绿腰的坟头时,看见那支离破碎的骸骨以及烂肉,东珍珠吐得上气不接下气,萱儿干脆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曲南一见事情都已解决,这才想起自己的上峰潘太守。转目去看,这才发现,潘太守和两名唱曲儿的烟花女子不知在何时昏死了过去。

花如颜带着白草和竹沥离去。

县衙里一片狼藉,曲南一深感无力。

王厨娘拍醒萱儿、打了东珍珠,终于让二人恢复了几分正常。

曲南一看着满地骸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吩咐道:“把骸骨、残肉,都收敛到一起。”

胡颜挑眉看向曲南一。

曲南一眺望远方,露出一幅本官十分忧伤、不忍、无奈、怜惜的表情,幽幽道:“把这尸骨,送去给封云起吧。若封云起有良知,定会迎娶这尸骨过门的。若他没有良知……”转头看向胡颜,幽幽道,“也不值得某人惦念了,你说是不是,阿颜?”

胡颜勾唇一笑,道了声:“好。”

曲南一轻叹一声,垂眸淡淡道:“此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我会安排别人去送骸骨。”

胡颜却道:“说什么,也要将这骸骨埋在封云起的床下,这才对得起佳人的一往情深。”

曲南一的嘴角抽了抽,一甩衣袖,走了。他算是看明白了,胡颜就是不死心,想要去看封云起!真是气煞人也。

胡颜当监工,看着颤颤巍巍的白珍珠和脸色惨白的萱儿一同将骸骨收敛入一口半大的箱子里。胡颜亲自上了一道锁,然后抱着箱子,又走了。

曲南一沾了一些野猪血,涂抹在自己的臂上,然后叫醒潘太守,“忍痛”道:“幸不辱命!下官拦住了那只野猪,保大人无碍。”

潘太守本想发火,但一是底气不足,吓得浑身突突;二是见曲南一脸色惨白,一条臂血淋淋地,也不知道到底伤得多重。他缓了好几口气后,才有气无力地问:“怎么好好儿的,会跑进来一头野猪?”

曲南一信誓旦旦道:“有衙役回禀,说封云起派人送来一头野猪,送是要送给大人。那野猪不知为何,突然发狂。衙役一时不防,被它冲进了内院。”

潘太守瞪起了眼睛,喝道:“他为何要谋害本官?!”

曲南一捂着胳膊,皱眉道:“下官为了得到钥匙,也曾和他大打出。许是……被嫉恨上了。他知下官不敌,也不曾将下官放在眼里。今个儿,许是知道大人前来县衙,怕了大人威名,所以故意提前下,想要……永绝后患!”

潘太守疑惑道:“放头野猪永绝后患?”

曲南一轻叹一声,道:“人可防,野猪难防。杀人偿命,可若是被这野猪拱死,也只能自认倒霉。下官这条命,就险些折在这上面。”

潘太守终于信了曲南一的话,瞪圆了小眼睛,恶狠狠地道:“封云起,本官与你势不两立!”

曲南一垂眸,伪装体力不支。

潘太守没有心情继续呆下去。毕竟,谁身上一股尿味,也不好意思大摆官威。他让曲南一整顶轿子,抬自己回“娇红倚绿阁”。

潘太守走后,曲南一洗了个澡,回到自己屋里,半躺在踏上,随抽了一册竹简,看了两眼后,又将其扔了回去。他取出那只小瓷瓶,在把玩片刻后,突然坐起身,捞过铜镜放在几上,然后用小拇指沾了一点儿粘液抹在了自己的眼皮上。他用指捏着眼皮,试图让两只眼皮黏在一起。几次之后,粘液干了,镜那个玉树临风的人,立刻变成了一个猥琐之辈,顶着两只小角眼,看起来甚是可笑。他拿出毛笔,沾上黑墨,学着绿腰的样子,为自己画上眼线,然后又涂抹了鼻尖。他拿出绘画用的朱砂,为自己拍了一个大红脸蛋。最后抓起两只蜜饯,含进嘴里,分到两腮。

他看着镜人半晌,没有言语。最后竟是噗嗤一笑,幽幽道:若你真长得极丑,多好。无人争、无人抢,唯我一人护着你,携白头。

第二百五十四章:阁里婊-子多

胡颜一路来到“娇红倚绿阁”。守在门口的龟公没有拦她,任其自由出入。前几天,胡颜一个女子带着他的东家,以及一干美男子前来闹事的场面实在太过震撼。龟公觉得,以他单薄的身体,实在是不足以拦下彪悍的胡颜,于是干脆缩起头,当起了名副其实的龟公。

胡颜没有进大厅,而是直奔众人如厕的地方,随手一抛,将苏玥影的尸骨扔进了粪坑里。那动作,简直是一气呵成,优雅得很。

她从不标榜自己是多么大度的人,毕竟,她还真不是。睚眦必报的性格,似乎是从很多年以前,就养成了。

苏玥影罪该万死!

胡颜拿走了苏玥影的生命,鞭笞了她的灵魂,如今又彻彻底底毁了她的骸骨,让她一臭万年!尽管如此,胡颜仍旧觉得不解恨。不过,她也实在折腾不出什么花样了。毕竟,人死如灯灭,万物轮回都有定数,她一个人冒着被天神之怒劈成碳灰的危险,苟活于世,已经是有悖常理。若再去害人五行轮回,恐就没有活路了。大家都当大祭司至高无上,殊不知,人犯了错,受制约的不过是人间高权在握之人列出的那条法令罢了。大祭司若犯错,遭受得却是天谴!比起皮肉苦,灵魂被撕扯成碎片,才是最恐慌的。也正是因为如此,胡颜轻易不会害人性命。对于苏玥影,她也只是鞭笞了她的灵魂后,放其到地府里继续受虐,然后等待轮回。咳……只不过,胡颜曾让司韶给阴曹地府里烧了一些纸钱,希望那里的阎王能好好儿“照顾”一下苏玥影而已。

胡颜之所以将苏玥影的尸骨扔到妓院的粪坑里,是因为妓院不同于它处。此处,最是藏污纳垢的肮脏之所。其粪都比外面的臭上十倍。苏玥影在这里埋着,她才开心呀。哎呀呀,这年头,能让她开心的事情实在不多,能寻摸出一两样样,便值得放手去做。

胡颜心情不错,负手,哼着小曲,溜达着就要走出“娇红倚绿阁”。

紫苏儿倚靠在二楼栏杆处,望着胡颜的身影,眸光闪动,一转身下了二楼,挡住了胡颜的去路,轻轻柔柔地施了一礼,道:“胡姑娘。”

胡颜眼含戏谑之色,望着眼前的老鸨紫苏儿,笑着抱了抱拳,道:“老鸨。”

紫苏儿的笑容微微一僵。虽说她干的是老鸨的活儿,但却从来没人叫她老鸨。她年轻貌美,体态婀娜,最会察言观色,婆得白子戚信赖,在这**县里,也算是一号人物!所有来此玩乐的男子,都叫她一声紫姐姐。如今,乍一听胡颜叫她老鸨,实在是……令人恼火!然,胡颜她不敢得罪,至少明面上,她是不敢与其相争的。她有颗七巧玲珑心,一眼便看出,白子戚对胡颜十分不同。没准儿,这个胡姑娘,以后会成为她的半个主子。只不过这么一想,就十分令人不悦!

紫苏儿不愧是老鸨,见惯了形形之人,应变能力极强。她的笑容只是微微一凝,随即又变成了笑颜如花。她靠近胡颜,笑道:“不知道哪儿阵香风,把胡姑娘吹到了我们这个小地方?”

胡颜勾唇一笑,道:“再香的风,也没有老鸨这里的风香啊。人有三急,恰好路过此地,借用一下茅厕而已。”

紫苏儿打趣道:“胡姑娘当我们这里是任人使用的茅房了?”

胡颜调侃道:“难道不是?”

胡颜这话凭地缺德,竟暗指妓院是公用茅房。

紫苏儿的笑容再次僵在脸上。她发现,与胡颜说话,需要在心前围上三层加厚的铁板,才能不受伤。

胡颜见紫苏儿不再言语,于是再次迈开步子,向前走去:“走了,别送,今个儿兜里没银两了。”

紫苏儿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扬声道:“不知胡姑娘是有意曲大人还是东家?这话问得有些冒昧,还请胡姑娘不要介意。”

胡颜停下脚步,转头去看紫苏儿,暗道:从你丫屁颠颠地从楼上跑下来,就知道准没好事。她冷冷地瞥了紫苏儿一眼,道:“既然知道冒昧,还问?是嫌自己的命长了?”

紫苏儿也算是见过了世面的人,并非一般的深宅女子。来这里的客人,什么样的没有?有权有势脾气不好动辄喊打喊杀的,多不胜数。然,却不敌胡颜那一眼,令她觉得胆战心惊!她是真实地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杀意,那是只有掌握生死大权的上位者才能有的眼神——对蝼蚁生命的蔑视。

紫苏儿在恐惧的同时,又升起一股子不甘。凭什么她要那么看自己?就因为自己是经营妓院,干得不是清白营生?若有人将她卖进妓院,自己倒要看看,她还能蹦跶了几天?在自己的手腕下,怕是她会敞开大腿,求男人上她!

思及此,紫苏儿盈盈一笑,道:“胡姑娘,干嘛儿那么认真呢?这男欢女爱本是极乐之事。你我二人同为女子,谈谈心事,有何不可?”神色一悲,落寞道,“除非……是胡姑娘瞧不起我这种混迹在风尘场所的女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算再不通情理的人,也不好意思直接承认,伸手打脸。

可惜,胡颜和情理二人沾不上边,她就是一个混的。扮演绿腰时是个混不吝,做回自己时若还陪着别人演戏,去做别人眼中的自己,岂不是太过无趣?!再者,她从不介意别人恨自己。她这一路走来,对美男子都从不手软,更何况是对着一个女人?她又不好那一口,呵……

胡颜轻叹一声,道:“倒不是瞧不起混迹在风月场上的女子……”眼见着紫苏儿眉眼含笑,胡颜接着道,“不过是不喜你罢了。”紫苏儿的俏脸一紫,胡颜却突然后退一步,防备道,“你……你那是什么脸色?紫了?哎呦喂,如此正也你的名字相配。你叫什么来着?紫……紫鼠?”

第二百五十五章:自取其辱

紫苏儿气得浑身颤抖,却还是咬着牙道:“紫苏儿!”

胡颜隔空遥指紫苏儿,啧啧道:“你看你,这就不对了。进门是客,你敢给我摆脸色?你拦下我,就是为了涨起一张紫脸吓唬我?我说不喜欢你,又不妨碍你喜欢我。你如此心智不坚,难成大器啊。白子戚将着‘娇红倚绿阁’交给你,不是眼光不好,明明是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