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胡颜与那曲南一是何种关系,但既然她招惹了自己,若敢再到处招蜂引蝶,必不能轻饶了她!

此事,还是说清楚的好。

封云起也算是个随性之人,当即唤道:“无涯。”

隐身在暗处的无涯献身,抱拳道:“主子。”

封云起跳下马,将缰绳扔给无涯,道:“派几个人,跟着小姐。”她现在戴着的钥匙,是个祸端。无论那钥匙是真是假,怀璧其罪,便是杀头之祸。

无涯领命,命五人跟上封云喜,他牵着缰绳,对封云喜道:“主子,今天胡姑娘来寻主子,且问主子去了何处,属下回答不知,只说主子策马出行。胡姑娘投掷出一只金元宝,镶在了树上。”从袖口掏出金元宝给封云起看。

封云起勾唇一笑,道:“既是赏你的,便收着吧。”

无涯道:“谢主子。”

封云起却道:“这声谢,且留给她。”说着,便大步向着县衙走去。

无涯牵着奔雷,望着封云起的背影,打了个哆嗦,暗道:“胡姑娘果然手段了得,主子……动心了。”

当封云起狂奔至县衙后院大门口时,正好看见胡颜与司韶相拥在一起!他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奔脑门,若不炸出一个惊雷,必会自爆当场!

沉沉的夜色中,封云起的红色披风格外醒目。

风起,披风飞扬,如一场张狂的飓风,卷着红色的暴雨。

那翻滚着的红色,略过胡颜的眼角,她转目去看,便看见了那个仿佛承载了雷霆之怒的男人。她的眼角抽了抽,暗道不妙。

封云起见胡颜看见后,非但没从司韶的怀中挣扎起来,反而只是用眼尾扫向自己,那轻蔑的眼神,就像在嘲笑他又多傻,竟信了她的话!

封云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勾起唇角,送给胡颜一个轻蔑的眼神。红色的披风扬起,他在转身的瞬间,留下了两个字——娼妇!

胡颜的身体一僵,眼见着封云起瞬间消失不见。

司韶环抱着胡颜,询问道:“不去追?”

胡颜缓缓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苦笑道:“我现在能去追谁?”

司韶耳尖,早就听到了封云起那微不可察的脚步声,却并没有告之胡颜。为何要说?为何要用自己的心痛去成全别人的成双成对?若有朝一日,封云起知道,这不过是一个误会,自己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这只不过是他自以为的误会。因为,这是他司韶在真实!

司韶出唇角勾起,抱着胡颜的手臂越发用力。

这时,他突然察觉出不对劲儿的地方。

周围,似乎安静得吓人。就连虫鸣,都听不见了。

胡颜不动声色,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司韶的后背,扬声道:“我们的奸情被人发现了。”

司韶抱着胡颜向后跳开,那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竟然洼陷下去两条线,不知深浅。想来,那线若是落在人身上,必然会将人分成三节。

司韶抱着胡颜,不方便抽出腰间长鞭,却是配合着胡颜的话,道:“撞破奸情的人,必须死!”

两位蒙面黑衣人,手持金蚕天丝,像两只灵巧的猫,悄然出现。

胡颜乐了,从司韶的怀中走出,面向二人,啧啧道:“上次身上着火,把体毛都扫光了吧?这次二位穿了几层衣服啊?啧啧……我那‘蓝焰’对二位好像作用不大,只在手上留下几个小麻点,可真可惜了那么霸道的好东西。”她虽然在打趣,但已经动了杀心。若非他们二人缠住自己,燕归也不会……

胡颜心里发苦,眼神便狠厉了几分。

第二百六十四章:金蚕天丝缠暗恨

胡颜此次以真身出现,其破绽颇多,为得便是让某些人知道,自己便是绿腰!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虚虚实实,才是真理!

今晚,虽不是时候,但却成功钓上两条小鱼,也算不错。

两位蒙面黑衣人互看一眼,却不言语,同时发难,攻向胡颜。胡颜想杀他们,他们更想杀了胡颜!原来,那该死的小蓝点叫“蓝焰”,当真是诡异之人行诡异之事。要知道,那“蓝焰”折磨得他们兄弟二人生不如死,若非得到长老的帮助,他们二人此刻怕是已经变得千疮百孔。怪不得长老说,此女恶毒无比,必须除之!

胡颜冷哼一声,道:“横扫千军!”

司韶银鞭在手,以万夫不敌之势,横扫了出去。

两位蒙面黑衣人知道遇见劲敌,忙分开躲闪。

司韶上前一步,将胡颜护在身后。

胡颜小声道:“那二人用金蚕天丝,十分柔韧,万万不能让二人近身。”司韶看不见,若让二人近身,却是会缺胳膊少腿。

司韶点头,表示明白。她按照胡颜的指挥,将一条银鞭耍得犹如长龙,所过之处,无不飞沙走石。

两位蒙面黑衣人见无法躲开那银色长鞭,于是对视一眼,分成两边,一人突袭胡颜,一人对付司韶。

第一次动手,胡颜因顾忌燕归的安全,没心情和他们扯皮。这一次,她有很大的心情想要折磨得人死去活来,却身体僵硬,不利于行。她觉得,命运真是好玩,因为经常耍着她玩。

尽管如此,女祭司也不是谁想杀便杀的!

面对两名黑衣男子的同时进攻,司韶有些惊慌。他长鞭再厉害,一次却只能攻击一人,不可能在同一时间解决二人。若是眼睛不瞎,哎……多说无益!

司韶竖起耳朵,将胡颜保护得滴水不漏,却露出了破绽给正面袭击他的黑衣人。

黑衣人的身体特别柔软,就跟那金蚕天丝一样,似乎可以扭成任何形状。他躲过司韶的银鞭,终是近到司韶身前,两条金蚕天丝编成一张网,飞出,直切向司韶的面门!

胡颜一脚踢在司韶的腘窝,司韶一跳腿跪倒在地,躲过了被金蚕天丝分割的命运,却是气得不轻。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跪跪胡颜也就罢了,怎还能跪别人?!他怒不可遏,想要放鬼缠人、放蛊害人,却想到,自己如今除了武功,其他全无。就连能令人碰之毙命的毒,也悉数被他逼到了眼中,使自己变成了瞎子。

原本袭击司韶的金蚕天丝去势不减,直奔胡颜。

司韶站起身,却不知那薄弱翼的金蚕天丝去了哪里。凭借直觉,他知道胡颜危险,但胡颜不动,他却不知她在哪里!真真是,急死人了!

胡颜想要弯腰躲避,却是……咳……没拧动老腰。她知道,自己的指甲虽然锋利,但与人家的金蚕天丝没法比。她可不想变成一个手指不全之人。若今夜无法,真的被其削掉了指头,大祭司这个活计,她也就干到头了。

危险就在眼前,胡颜却十分冷静。她这一生,经历了无数生死,若遇险便慌,早就成了别人坟头的祭祀品喽。

她用手捶了一下胸口,震伤胸腔,致使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在那金蚕天丝上挂上一层淡粉色的血珠。

那来势极猛的金蚕天丝却像突然打蔫般萎靡了下去。

胡颜伸手一抓,将其收入掌心。

她用手指擦了一下唇上的血,然后将其送入口中,舔舐下去。她珍惜自己的血,可见一斑。她淡淡道:“这些血,你们拿命偿吧。”随手一扬,用手中的金蚕天丝挡住了身后之人的偷袭。

一条金色的金蚕天丝,一条变成了粉色的金蚕天丝相切,那两根金色的金蚕天丝竟好像变成了两条普通的线,直接被斩断成碎片。

两位黑衣人大惊失色,想不到胡颜的血竟然如此厉害。他俩看得出,胡颜已经是强弩之末,于是想着拼死一搏!是的,绝不能给胡颜修休养生息的机会,否则……自己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两位黑衣人拔出腰间匕首,再次扑向胡颜。

这时,机栝子之声响起。紧接着,十多柄火把燃起。县衙后院大门口,亮如白昼。

胡颜等人转目去看,但见县衙的墙头上,趴着十余人,竟都是手持弓弩的衙役。

一阵木头摩擦地点的声音响起后,曲南一踩着木梯爬上了墙头,对那两位黑衣人懒懒地道:“大半夜的敢来县衙门口打杀本官的女子,很有趣是不是?”勾了勾手指,“来来,本官送你们一些更有趣的小礼物。”食指换了个方向,直指两名黑衣人。

衙役们弓弩连发,砰砰数声,如同一场箭雨般袭向两名黑衣人。隔开了黑衣人与胡颜之间的距离。

曲南一冲着胡颜招手道:“傻站了干什么?回来!”

胡颜玩味地一笑,抓起司韶的手,在一片箭雨中,闲庭信步地走进了后院。

有衙役守在门口,将门开开后,又迅速落栓上锁。

门外,两名黑衣人见行事逆转,忙撒腿就逃。很不幸,身高略矮的那人,被箭雨射中了屁股。身形略高的黑衣人,将其背起,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曲南一从梯子上趴下来,对众衙役鼓励道:“今晚大家的表现不错,只是准头差了些,下次要努力练习了,这**县和安慰重任,可就拜托给各位了。”

众衙役纷纷跳下墙头,抱拳称不敢。

曲南一又道:“今晚每人封一两红包。”

众衙役欢呼一声,齐声道:“谢大人!”

曲南一暗道:幸好今天赊了一些新武器,若没这弓弩,还真不好应对外面那两位强敌。

他迎着胡颜走去,见胡颜与司韶仍旧双手相握,心中十分不舒服,但脸上却分毫不显。他一边走到二人中间,用身体挤开魂游天外的司韶,直接抓住了胡颜的手,自然而然地拉着走,一边絮絮叨叨地关切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那外面偷袭你的两名黑衣人是谁,你可知道?咦?你是手怎么如此冰凉?”

曲南一的大手骨节分明,十分温热,这可能与他喜欢吃红烧肉有关。

胡颜下意识地靠近曲南一,道:“暂时不知知那二人是谁,但……”眯了眯眼睛,寒光乍现,“很快会确定。”

曲南一感觉到胡颜身上的寒意,干脆张开臂膀,将其整个环入怀中,用力揉搓着她的身体,并大声喊道:“王婆,烧些热水。”

县衙外面打得热闹,王厨娘哪儿敢睡?她正趴在窗口向外张望,此刻听到曲南一的吩咐,立刻应了声:“喏!”塔拉上鞋子,便推门而出,直奔下人房,叫醒东珍珠和萱儿,让二人去添火烧水。

东珍珠和萱儿百般不愿,在心里将王厨娘咒了千遍,但却迫于她的重拳,不得不爬起来,任命地去厨房添火烧水。

第二百六十五章:醋劲漫天

东珍珠是真后悔了,自从来到这个鬼地方,她非但没摸到一点儿那帕子的所在,反而被折磨得七分像鬼、三分像人。她好想回家。可曲南一太狠,竟直接让她按了手印,由良家女变成了可以买卖的奴!若非为了许郎,她又何必遭这份罪?一想到许郎那英俊的面貌、多情的眼神、翻云覆雨的手段,她就禁不住双腿发软,恨不得扑过去,让他好生疼爱一番。

她,好想许郎。

萱儿见东珍珠又开始发骚,冷哼一声,开始添柴烧水。

待二人将水烧烤,王厨娘让二人抬起一只大木桶,送到胡颜的房间,然后将一桶桶的热水倒进木桶里,这才准备弯腰退出房间。

这时,胡颜却道:“王婆,给司韶做些吃食送去。不要太油腻。”

王厨娘抬头看向曲南一,曲南一无意在小事上苛待护卫,于是点了点头。

王厨娘这才笑道:“大人今天也吃不了荤腥了,奴给大人做了一碗阳春面,清汤清水却好吃得很。正好,面还有一些,这就去给司护卫做好送去。”

王厨娘带着东珍珠和萱儿去做面,屋子里只剩下曲南一和胡颜。

水气氤氲中,胡颜站起身,伸手去解腰带:“要一直看着吗?”

曲南一坐在床边上,屁股也不抬一下,没脸没皮地道:“你快去泡泡热水,暖暖身子,就不用招呼我了。”

胡颜取下腰带,罗裙刷地一声掉落到地上。两条修长的美腿,在雪白的亵裤下,若隐若现。

曲南一的呼吸一窒,随即重了、乱了。

胡颜旁若无人,又解开了衣衫上的细带。泛着银光的衣衫在她的胸前滑开,露出了里面那藕粉色的抹胸,衬得皮肤晶莹剔透,宛若上好的温玉。

曲南一的一颗心变得极不安分。它不停撞击着胸膛,恨不得飞到胡颜的胸口去。他下意识地站起身,往前迈了一步。

胡颜心中的顽劣再次冒头,竟媚眼如丝般迎了上去。

曲南一伸出快要燃烧起来的大手,环住了胡颜的纤细腰肢。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紧紧闭上了嘴。

胡颜向前一步,将曲南一逼到床边,然后扬起玉臂,搭在曲南一的肩膀上,笑吟吟地问:“怎么不说话?”

曲南一摇头,不语。

胡颜用手抚上曲南一的后颈,暧昧道:“无声胜有声?嗯?”

曲南一轻叹一声道:“我不语,是怕说多了,你像上次那般打我。”

胡颜望进曲南一的眼中,见他一副小生怕怕的样子,竟噗嗤一声了。她说:“这次,不打你……”这次,敲昏你。

胡颜刚要出手敲昏曲南一,她的窗户却被人一掌拍开,碎成了片。

封云起站在窗外,风扬起他的墨发,划过他涌起红色血丝的眼。

他看向胡颜的目光,就好似一位屠杀地狱的黑煞神,在盯着一个必死之物。目光转头,落到曲南一的脸上。

曲南一收紧手臂,让胡颜紧紧贴在自己的胸膛上。他挑起半边唇角,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封云起,并送给他一个轻蔑至极的眼神。那种志得意满、佳人在怀的样子,实在是……恨人!

封云起想起胡颜与司韶紧紧相拥的样子,回以曲南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他看曲南一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二人以眼神较劲儿,说不出的诡异。

胡颜推开曲南一,走向封云起。

封云起却抬手,示意胡颜站住。他说:“本想可能有误会,特意再来见你一面。我封云起虚度年华二十七余载,竟看不清你放荡的本质,真与那瞎眼的司韶无异!”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好似一声声闷雷,敲击在人心上。

胡颜的眸子一颤。

封云起邪肆地一笑,转而轻挑道:“若胡姑娘什么时候开个妓院,封某愿意第一个捧场。”说完,转身便走。

胡颜脸色一白,奔到窗口,喊道:“封云起!”她想喊你误会了,可任何误会不是你说声是误会别人就会认为你说得对。所以,她喊道,“把窗户修好再走!”

“砰!”县衙后院的大门,碎成了粉末。

胡颜忙又喊道:“你要是肯再回来一次,便知道这是多大的误会!”

曲南一忙占据窗口的另一边,同样大声喊道:“阿颜是本官的妾,你敢觊觎她,本官与你势不两立!”

胡颜慢慢转头看向曲南一,眼神十分锋利。

曲南一讨好地笑了笑,道:“此话不虚。第一次见阿颜,阿颜便以妾的身份,拐了诸多财帛之物。这**县,谁不知道,你是我的妾?”

胡颜一扬手,直接砍昏了曲南一。

衙役们蜂拥而至,声嘶力竭地喊道:“有刺客!保护大人!”他们那般大声,就像能吓跑刺客似的。

胡颜裹好衣服,望着一轮明月,苦涩地一笑,喃喃道:“醋劲儿还挺大。”随即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在心里哀嚎道:什么时候能改改你喜欢戏弄别人的性子?否则你早晚会被自己害死!随即她眼睛一亮,呦呵,不对劲儿啊!封云起吃醋了?!嗯,吃醋了。不错,有门儿!

李大壮带头跑进到胡颜窗前,手持明晃晃地大刀,急声道:“大人呢?刺客呢?大人可有受伤?”

胡颜弯下腰,直接从地上捞起起曲南一,顺着窗口一撇:“再不把他带走,我就成刺客了。”

站在窗外的衙役们,手忙脚乱地接住曲南一。虽想呵斥胡颜不可对大人无理,但一想到自家大人赖在人家女子的闺房里不走,也实在是……咳……说不过去。胡护卫还算是个好的,若是一般女子,找就拿刀和大人拼命了!

众衙役抬着曲南一,送进了他的屋里。

李大壮留了个心眼,问胡颜:“胡……胡姑娘,你看……你看大人他,可有碍?用不用请大夫来看看?”

胡颜皱眉,不语。

李大壮的一颗心提溜到了嗓子眼。

胡颜轻叹一声,道:“他那是中毒了。”

李大壮两腿一软,差点儿跌坐到地上去。他忙把住窗边,急声问:“什么毒?可有解?”一跺脚,“我怎么就问你了?我这就去请大夫!”说着,就要往外跑。

胡颜道:“且慢。”

李大壮心急如焚:“不能慢!再慢,大人性命不保!”

胡颜却道:“此毒十分凶险,你跑去找大夫跑是来不及了。若信得着我,我倒是有方法能解此毒。”

李大壮特别相信胡颜是有真本事的人。听闻此话,他眼睛一亮,立刻抱拳道:“还请胡姑娘指点一二。若大人醒了,必会感念姑娘的好,记住姑娘一辈子的。”

胡颜勾唇一笑,暗道:他确实会记我一辈子。

第二百六十六章:坑爹的整蛊

天光大亮,曲南一醒了过来。

他觉得嘴里发苦、皮肉发紧、头皮很疼。他晃了晃脑袋,从床上坐起身,披上外衣,端起木盆,去给自己打水洗漱。

他的后宅里除了王厨娘,没有丫环和小厮,一切事情都得自己动手做。如今东珍珠和萱儿虽也进了内宅院,但他防着她俩,怎会让其近身伺候。允许二人进府,不过是为了就近监视,看看二人到底意欲何为罢了。

曲南一端起木盆,推开房门,走出了房间,一眼便看见了斜倚在一棵树干上的胡颜,冲着他懒懒地一笑。那一身白底儿青花的衣裳,穿着胡颜的身上,使其若一只空谷幽兰般独自幽香。

曲南一禁不住再次惊艳了一下。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怒气。你个白子戚,没事儿打扮阿颜做什么?阿颜本就姿容不俗,再被这样一打扮,简直成了要人命的千年妖精,魅而不俗、占尽风流。

曲南一下意识地向着胡颜走了一步,胡颜却扬声道:“曲大人,和你请个假,属下要出去转转。”

曲南一挑眉,问:“有事?”

胡颜笑道:“对,有事。”

曲南一追问道:“何事?”

胡颜好脾气地回道:“私事。”

曲南一还想再问,王厨娘却正好端着一碗开胃粥从厨房里快步走出来,扬声喊道:“大人起来啦?奴给你熬了一碗山楂皱,最是开胃……啊!”曲南一转头去看王厨娘,王厨娘却突然尖叫一声,并失手将粥碗打碎。

曲南一微微皱眉,这才觉皱眉的感觉不太对劲儿。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受手下并不平整,好像有很多的大包。

这时,李大壮屁颠颠地跑进了内院,冲到曲南一身边,拍着胸脯道:“大人啊大人,您总算醒了。这一晚上啊,可太过惊心动魄了。”

曲南一不理李大壮,转身进了屋,捞过铜镜,放到几上,弯腰探头一看,一双狭长的眼睛突然瞪得浑圆!

这……这还是人吗?!

满脸紫色红的大包?!每个包都十分均匀,只有两个拇指大小。脖子上亦然。他拉开衣襟,发现胸膛上,乃至腹部、大腿、后背,皆布满了这种深浅不一的紫红色大包。只不过,身上的包略大,约有幼儿拳头大小。

曲南一揽镜自照,发现自己已经不像人,更像是……千年的老王八成精了!

他一口气憋在胸腔,这才越发真实地感觉到,自己胸腔里火辣辣地难受,好像……被灌入了什么辛辣之物。按理说,不能啊。就算自己被阿颜打昏,也不至于被如此折腾还人事不知,除非……

曲南一甩开衣袍,大步走出房间,四下去寻胡颜,却不见其踪迹。他正恨得牙痒痒,便看见白子戚施施然走进了内院。

他想以袖遮脸,却已经来不及了。

曲南一心中有气,喝道:“怎么什么人都往内院放?当本官的宅子是菜市场吗?!”

跟在白子戚身后侧的衙役,立刻一缩脖子,道:“回大人,白……白坊主,是来要债的。”

曲南一的气焰一下子消了下去。他瞪了那衙役一眼,又道:“知道是白茂才来,还不上两杯清水?!”

衙役领命:“喏。”

白子戚望着曲南一那张脸,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欢快之情。他敛衽一礼,道:“曲大人,别来有恙。”

曲南一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大包,强笑道:“人嘛,总是要有一些变化的。一成不变,那是千年王八。”提到王八,他又想到自己后背上的那些包,禁不住眉毛又皱了起来。

白子戚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曲南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大人之变化,子戚拍马莫及。”

曲南一在心里骂道:日你个变化!脸上,却尽量显得云淡风轻,笑道:“每个男子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总是要有些变化的。正如当初子戚在绿腰手上,被揍得面目前非;正如本官在阿颜手上,被折腾得人仰马翻。”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脸,一脸享受的模样。

白子戚的眸光闪动,终是问了句:“这伤,是胡护卫所为?”脸色一沉,忽然怒道,“这也太不像话了!一个小小儿护卫,也敢伤大人至此?!”

曲南一挑眉看向白子戚,不语。心中暗道:你小子装同仇敌忾的表情,能不能真诚那么一点点儿?

李大壮一听这话,不乐意了。现在的胡颜,在他心中,那简直就是当家主母的存在。不但出手大方,且会武功、会解毒,还不多事。他怎么能让别人侮辱自家大人的准娘子?!他发难道:“胡护卫是为了救大人,才如此施为,哪里是刻意伤害大人?”

白子戚:“哦?”摆明了不信。

曲南一本不想让李大壮多言,不过话以至此,他也想听听胡颜是如何救自己的。当然,最主要的是让白子戚听听,胡颜是如何救自己的。于是,他绷着一张脸,问李大壮:“说说,昨晚阿颜是如何费劲千辛万苦救本官的?”

李大壮立刻挺起胸膛,回禀道:“回大人,昨晚有刺客来袭,属下赶到时,刺客已逃,大人陷入昏迷。属下想去找大夫,胡护卫却说这样来不及。胡护卫真乃能人啊,她给属下一瓶药,让属下在你的鼻子前晃了晃,然后让属下喂你吃下地龙拌醋……”

曲南一面色一变,沙哑着嗓子问:“什么?”

李大壮解释道:“就是……蚯蚓拌醋。”

曲南一眨了一下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求证道:“是……喂我吃吗?”这下,他连本官都不自称了。

李大壮一脸憨相地点头,道:“对,是喂给大人吃。大人本来中毒得严重,哪里会吞咽?幸好那地龙厉害,自己知道钻洞,一条条儿往大人的喉咙里钻……”

“呕……”曲南一扶墙,大吐特吐。

王厨娘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轻叹一声,小声感慨道:“怎地又吐了?哎,怀胎十月,当真不易啊……”缩回头,重新给曲南一熬上山楂粥。

白子戚嫌恶地往后退开一步。

第二百六十七章:子戚讨债

曲南一经过昏天暗地的呕吐后,终于可以虚弱地跌坐到自己的门槛上,感觉生命的迹象在一点点儿恢复。没有吐死自己,真好。

李大壮蹲下,关切地问:“大人,可好?”

曲南一虚弱地摇了摇头,连句话也说不出了。

白子戚望着曲南一,素来不喜言笑的脸竟泛起了笑意。看来,今天他果然没有来错。

李大壮接着道:“胡侍卫真乃神人也。昨晚,大人还人事不知,今天果然好转了。”

曲南一眸光一凛,觉得有些事他必须要说出口,否者会活生生憋死自己!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咬着后槽牙开,艰难地开口道:“本官要杖责她一百下!”

李大壮立刻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胡侍卫刚救了大人的性命,虽说这手段……不过,大人的性命终于保住了。”

曲南一转眸看向李大壮,很像将他的脑袋劈开,看看里面塞得是不是都是草包?胡颜拿出来让他闻的药,一定是,否则自己怎么会……真是,气死人了!

李大壮在曲南一的目光下瑟缩了一下,但还是接着道:“大人,您误会胡侍卫了。”

曲南一突然来了脾气,吼道:“本官没有误会!”她就是诚心折腾自己,折腾不是,算自己命大。他心有戚戚然,竟觉得有些悲伤。为了封云起,她还真舍得对自己下手。难为他还……哎……一言难尽啊!尤其是,今天在白子戚面前丢脸,真让他觉得无脸见人喽。

此时,曲南一的一声吼,还真没啥气势,就连最怕他的李大壮,也没感觉到任何的官威。

李大壮轻叹一声,道:“大人啊,您消消气儿,您是真误会胡护卫了。昨晚,并没有给您喂地龙。”

曲南一眼睛一亮,看向李大壮。

李大壮道:“是胡护卫嘱托我这么说,只为了将您将吃进去的毒,吐出来。”

曲南一挑眉,问:“真的?”

李大壮点头:“真的。”

曲南一瞥了那些呕吐物一眼,嫌恶地扭开头,又看向李大壮,道:“本官没中毒。”

李大壮却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信誓旦旦道:“胡姑娘说,您中毒了,就一定是中毒了。您看,您这吐过之后,脸色好了许多。”

曲南一眯了眯眼睛,十分不爽地发现,他这位最中心的手下,好像要变节,成为胡颜的走狗。

李大壮尚不知曲南一心思,竟还接着道:“胡护卫真是厉害啊!他让属下寻来小罐子,给大人拔罐。平时看不出,这一拔之下,属下才知大人体内不但有湿气,且肾虚的严重。大人,万万要保重身体。”

曲南一的脸黑了,彻彻底底的黑了。他伪装十分淡定地问:“拔罐,用将脸上一并拔上吗?”

李大壮信誓旦旦道:“用啊!胡姑娘说了,这毒容易上脑。她本想剃光大人的头发拔罐来着,是属下拼死拦着才将罐拔在了脸上。”

曲南一摸了摸自己的黑发,差一点儿就老泪纵横。若非李大壮拼死拦着,自己现在岂不是只能皈依佛门了?狠啊,太狠了!

曲南一的心情很复杂,很有立地成佛的冲动,因为,他已经屠刀在手了。胡颜,你若不等他气消后回来,准要见血的!当然,这血不是她的,便是他的,或者,也可以是……白子戚的。

曲南一抬头去看白子戚,有气无力地道:“白茂才啊,本官余毒未清,身体不适,就不招待你了。你且回吧。”

白子戚却道:“子戚看得出,大人确实身体不适。子戚也不多做叨扰,取了大人欠下的银子便走。”

曲南一假装听不见:“啊?你说什么?”

白子戚直接道:“大人在‘娇红倚绿阁里宴请潘大人,一共是八万两。”

曲南一当即炸毛,蹭地从门槛上站起身,瞪眼道:“把万两?”

白子戚淡淡道:“哦,口误。是八千两。”随即打趣道,“大人的耳朵,好了?”

曲南一哽了一下,虚弱地倚靠在墙面上,揉着额头无赖道:“八千两?呵……说吧,听你说得是什么了,若耳朵它不喜欢听,自动闭合了,本官也没有办法。”

白子戚道:“那子戚就冒犯了,给大人说道说道这八千两都是怎么消费了。‘娇红倚绿阁虽是烟花之地,但也是童叟无欺的。当然,童叟也花不了那些银子的,毕竟,紫苏儿……”

曲南一一听这话,虎躯一震,眼睛提溜一转,对李大壮道:“去县衙盯着,有事来禀。”

李大壮应道:“喏。”转身大步离去。

曲南一挑眉,看向白子戚,道:“你好小子够阴损的啊!”

白子戚一脸谦逊的样子:“不及大人万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