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南一勾唇一笑:“说吧,你要什么?”随即,从墙上支起身子,靠近白子戚,“有些事,本官做过了,也不会认;更何况,做没有做过,你我二人心知肚明。你若拿那些糟心事来威胁本官,本官也不介意陪你好好儿走上几招。”

白子戚垂眸:“不敢。子戚是想要银子。大人曾罚子戚五百两银子,赔大人的杯子五百两,共计一千两。子戚已经还大人三百两,剩七百里两。八千两,减去七百两,剩七千三百两。”抬头,迎视向曲南一的眼睛,“大人欠子戚七千三百两银子。不知大人何时还?”

曲南一笑得春风拂面:“那你还是威胁本官一些其他的吧。本官,是清官,没银子呐。”

白子戚直接道:“那好,不如大人将胡护卫转送给子戚,可好?”

曲南一微微一怔,眸光变得犀利,勾唇笑道:“她哪里值那些银子?”

白子戚却是认真道:“听说,胡护卫在大人这里,每个月有十两银子的俸禄。大人欠子戚七千三百两,胡护卫只需借给子戚六十年零八个月。”唇角扬起恶魔似的笑容,“大人觉得,可否?”

曲南一眯了眯狭长的眼睛,拉长了音,道:“这样啊……”

第二百六十八章:子戚借胡护卫一用

一听曲南一拉长调调儿,白子戚就觉得臀部一紧。第一次与曲南一接触,他就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口口声声“这样啊”,结果打得他皮开肉绽,好几天都下不了地。

曲南一伸,拍了拍白子戚的肩膀,戏曲道:“白茂才的肩膀,怎如此僵硬?难道是怕本官打你屁股?”

白子戚抬,摸上曲南一的背,反问:“大人从不曾用子戚送来的香脂,难道是怀疑子戚下毒害大人?”

曲南一抽回自己的,探到后背,在衣服上蹭了蹭,感觉十分不舒服。面上却笑道:“想然白茂才没那么蠢。”

白子戚面无表情地赞道:“大人英明。”

曲南一笑道:“白茂才下次称赞本官的时候,能不能表现得真诚一点。”

白子戚道:“只能尽量而为。”

曲南一朗笑一声,道:“白茂才果然深得本官喜爱。”

白子戚淡淡一笑,道:“子戚可不敢与紫苏儿争大人的宠。”

曲南一眼睛一眯,靠近白子戚,低语道:“白茂才今日前来,怕不只是为了催讨银子吧?”

白子戚却是面无表情地回道:“大人明鉴,子戚就是来催讨银子的。”

曲南一冷冷一笑,一甩衣袍,道:“你欠本官的银子,本官可没追着你后屁股要。”

白子戚直视曲南一,道:“子戚倒是希望大人能追着子戚的后屁股要,可惜,大人不愿,子戚也不能强迫大人前来追讨。”

曲南一被气笑,指着白子戚的鼻子,道:“这厮凭地不要脸!”

白子戚波澜不惊,规规矩矩道:“不及大人万分之一。”

曲南一看看了白子戚那张光洁如玉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心越发不忿,竟觉得,让胡颜去给白子戚当护卫也不是啥坏事。绿腰是怎么折腾白子戚的,胡颜绝对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借给白子戚六十年零八个月,不行;但借给他几天,自己还是愿意的,且,乐见其成。如果胡颜能将用在自己身上的段,加倍用在白子戚身上。想一想,就觉得世界格外美好。再者,曲南一必须承认,他对胡颜有了怨念。好好儿的县太爷你不守着,非要盯着那个封云起,如果不瞎,怎能办出这样的事儿?!

思及此,曲南一笑吟吟地道:“得白茂才谬赞,本官心不安。本官贵为**县县令,自然不会赖账不还。这样吧,等阿颜回来,本官和她说说,看她是否愿意去给你当护卫。你且放心,本官是希望她去的。至于这出借的日期,就先不按照整月算了。等本官凑到银两,就请她继续来保护本官。若凑不齐,就先让她当你的护卫。你意下如何?”

白子戚知道曲南一必定有其它打算,但他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自然不想节外生枝、追根究底,于是点头表示同意:“如此,就有劳大人了。”

曲南一笑道:“好说好说。白茂才,慢走。”

这客送得赶紧直接。白子戚见胡颜半天没出来,便知她不在内院,于是也不愿意久呆,敛衽一礼后,转身便走。

这时,王厨娘端着山楂粥来了。粥是现成的,只需将山楂切碎,加入粥熬制即可。出锅后,加上蜂蜜,搅拌一下,便可食用。

曲南一吐得胃空旷,正好喝粥充饥。他也没那些讲究,一托着碗底儿,一拿着勺子,就往嘴里划拉了一口。

一口热粥下肚,他舒服得眯起了眼睛,感慨道:“此味,甚美。”

王厨娘顺口就道:“有了身孕的人,就爱吃这个。”

曲南一点头,表示同意。可两口粥下肚后,他却察觉出不对劲儿的地方。为何给他此孕妇喜欢吃的东西?

曲南一问王厨娘:“为何给本官吃孕妇喜爱之物?”说着,捣了一勺粥,送进嘴里,咽下。

王厨娘见周围没人,白子戚也已经走远,便给了曲南一一个“我都懂”的眼神,神秘兮兮地道:“大人,奴想着,孕妇喜欢吃的东西,以大人现在的情况,也一定是喜欢此的。

曲南一正将一口粥含进嘴里,初闻此话,他愣了一下。

王厨娘以为曲南一害羞了, 于是一拍胸脯保证道:“大人,你放心,你有身孕这件事,奴是不会对旁人讲的!”

“噗嗤……”曲南一一口热粥悉数喷到了王厨娘的脸上。紧接着,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咳嗽。

白子戚的脚步微顿,扭回头看向曲南一。他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一件奇闻。

王厨娘见曲南一咳嗽,急坏了,忙扑过去帮他拍着后背,小声劝慰道:“忍着点儿、忍着点儿,大人啊,务必忍着点儿。这怀胎不易,尤其是初期,若孩儿没坐结实,这咳嗽啊,都容易将孩儿咳嗽没了。”

曲南一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涨红着一张满是包的大脸,望向王厨娘,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王厨娘重复道:“大人不能没节制的咳嗽,会伤到你腹的孩儿的。”

曲南一的虎躯一震,慢慢直起腰,盯着王厨娘的眼睛,问:“谁说本官有孕在身?”

王厨娘眨巴了两下眼睛,也察觉出不对劲儿的地方了。大人终究是男子,怎么可能有孕在身?她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转头去寻胡颜,却没找到人。

曲南一见王厨娘的举动,心便明白了一二。他咬牙问:“是阿颜?”

王厨娘本不想出卖胡颜,可这时候,不是她死就是己亡。她一点头,承认了此事:“对,是胡姑娘对奴说的。她说,大人追杀妖女,妖女愤怒了,于是给大人施法,令大人以男儿身怀孕。”

曲南一气运丹田,喊了声:“胡颜!”一扬,将碗狠狠地摔在了脚下!他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去找胡颜算账。刚一迈步,却踩在了滑腻腻的粥上,双腿分开,直接来了个超级大劈跨。好巧不巧,那碎裂的碗尖,一下子刺进了他的菊花。

“啊!!!”一声嘹亮的惨叫,从县衙内院传出,震得周围鸟雀齐飞。

王厨娘高声喊着李大壮,院子里乱成一团。

李大壮等人好不容易将曲南一抬进了屋里,又脚不沾地的去请大夫。

王厨娘因胡颜骗了她心有气,却逮不到胡颜,只能冲着东珍珠和萱儿发泄。她轮圆了膀子,拍在二人身上,让他们将曲南一的呕吐物和山楂粥收拾干净。

一时间,县衙内院乱成了一锅粥。

白子戚眼角眉梢带笑,哼起了小曲走了。那调调儿,竟和胡颜哼哼的一样怪异,但又比胡颜哼出了几分韵味。

屋内,司韶也是唇角带笑,哼起了小曲。然,曲一出口,却忽闻白子戚也在哼唱着同样的曲子,脸色蓦地一沉,骂了句:“老不休!”这话,却并非是骂白子戚,而是骂……某人的。

第二百六十九章:为接住你而生

胡颜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暗道:这一定是谁想我了。若是被人骂就要打喷嚏,我这一年到头什么都不用做,只等着打喷嚏就好。

她仰头看了眼“济心堂”的牌匾,抬腿走了进去。

原本人挤人的“济心堂”此时竟然没有几个病人。

胡颜走到抓药的地方,直接道:“劳烦小哥给我抓一升朱砂。”

负责抓药的小哥吓了一跳,道:“姑娘,朱砂虽有安神的功效,但不可多食。”

胡颜笑道:“放心,我不吃,只是家里最近不安生,想洒在院子里,祛祛晦气。”

小哥这才放下心,点头道:“朱砂却有此效。姑娘稍等。”随即一边手脚麻利地抓药,一边帮自家做着广告,“这**县,也就我们‘济心堂’有这么多的朱砂。我们家的朱砂,又细又红,效果最好。”他拿罐子,将朱砂封好,递给胡颜。

胡颜递出去银子,问:“小哥,我上次来,这里等着看病的人何其多,今天怎么如此冷清?”

小哥轻叹一声,道:“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个老道,又能使人变得貌美如花,还能帮人看病测吉凶。这不,人都跑他哪儿去了。”

胡颜装作不知的样子:“哦?如此了得?”

小哥见周围没人,便靠近胡颜,压低声音道:“我和你说,你可千万别去,我听说啊,孔家小姐孔落篱不见了,她家正到处找人呢。”

胡颜问:“女儿不见了,为何不报案?”

小哥神秘一笑,道:“原本那孔家小姐就吵嚷着要嫁给那个老道,她娘不让,她差点儿为此上吊。这会儿,孔吕氏虽在到处找女儿,却不想惊动官服,毕竟,咳……有些事,还是不声张的好。”

胡颜点点头,笑道:“谢谢小哥了。”

小哥脸一红,慌乱道:“不谢不谢,我……我就是看你人好,随口嘱托两句,不想你被骗。”

胡颜挑眉,逗乐道:“怎扯到被骗上了?”

小哥的眼睛往四处一寻摸,见无人看着自己,便再次压低声音道:“昨天晚上,陆陆续续来了三个看急病的。都说自己的女儿不见了。他们不敢声张,怕毁了女儿名节。我……我也是无意间听到她们的哭喊声,才明白发生了何时。毕竟,这事儿若是报官,就弄得人尽皆知,到时候女儿寻回来了,想嫁个好人家,怕是万万不能了。若偷偷摸摸地寻回来,哪怕是……反正,也能再嫁个不错的人家。。yt。这不,咱么县以前可没发生过这样的怪事儿,我就寻思,没准儿和那老道有关呢。不过,这话可万万不能到外面说去。若让老道知道了,我这命可不够他折腾的。”

胡颜抱着朱砂罐子,点头应道:“放心,我不会说的。”

小哥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巧的虎牙,样子十分讨喜。

胡颜道:“小哥如何称呼?”

小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叫米虎,你那叫我虎子就行。”

胡颜莞尔一笑:“迷糊,米虎?呵……”摆摆手,走了。

米虎隔着柜台喊道:“姑娘,没给你找银子呢!”

胡颜头也不回地道:“赏你了。”

米虎红着脸,小声地应了声:“诺。”

胡颜转身走出了“济心堂”。

米虎望着胡颜的背影,眼神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与刚才那温和讨喜的性子决然不同。

胡颜掂量着手中的朱砂,寻思着:这东西虽然不如自己的血好用,但好歹算是个能画符的物件。自己的血何其珍贵,总用来画符,简直是在暴殄天物。

与胡颜明面而来七八个人,竟都连跑带颠地扑向了“济心堂”。

胡颜满心狐疑,停下脚步,转头去看。

但见那三五成群的人,又跑到大夫那里看病。大夫一边给人号脉,一边询问道:“怎都回来了?”

老汉气呼呼地道:“没寻到老道,王瞎婆收了银子,却只让人等信儿。这病,哪里等得了人?!我和她理论想要讨回银子,她却像个泼妇一般……哎,不提也罢。想不到,那丑妇竟然还有帮手。我等不敌,被打了两拳,这才又回来了。”

大夫没再接话,直接开了药方给老汉。

老汉去拿药的时候,发现今天买的药格外贵。

胡颜玩味地一笑,转身离开。有些缘分,是能要人性命的。没有缘分,反而是上天的厚待。待她收拾完那屡次想要加害自己的二人,再去收拾老道,还这**县一个青天白日、阳光明媚。哎,明明是自己想要铲除老道,却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还真是吃护卫饭的良才。

胡颜不知道,她这位护卫需要保护的那位曲大人,已经彻底被她这位良才折腾得菊花开,痛苦来;床榻上,更心塞。

胡颜溜达着去找唐悠,路过一家酒楼的时候,却发现唐悠自己撞进了她的眼底。

伴随着一声高亢的嚎叫,唐悠由酒楼二楼处翻滚着凌空而下,眼见着就要砸在胡颜的脑袋上。

胡颜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唐悠的人肉袭击,随即又伸出手,拉过旁边一位行走的壮汉,扔在了地上,被迫接住了唐悠。

壮汉双眼一突,连句天降横祸的感言都没有发出,便昏死了过去。

唐悠头晕目眩地从壮汉身上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身子,纳闷道:“竟然没事?”

胡颜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壮汉,道:“看看他还有气没?”

唐悠被胡颜突然的说话声吓了一跳,一个高蹿起来,待看清楚胡颜后,拍着胸口嘘了一口气,道:“哎呀,你是啊,可吓死我了。”转头,去看身下的壮汉,探手摸了摸他的鼻息,见人还有气,便放心道,“没事儿,死不了。”随即瞪大了眼睛,诧异道,“他怎么在我身下?”

胡颜道:“他就是为了接住你而生的。”

唐悠咧嘴一笑,赞道:“就爱和你聊天!”说完,从荷包里翻找出一块银子,就要塞进壮汉的袖兜里。看看壮汉一脸胡须,衣衫落魄,想必着银子给了他,他也未必能护得住。这**县原本就民风彪悍,更多人的兴趣爱好就是打家劫舍,若银子给了壮汉,却害了他的性命,反倒不好。唐悠有些纠结了。她皱起包子脸,下意识地问道:“绿腰,你说怎么办?”

第二百七十章:一见胡颜终身误

唐悠的口误让胡颜微愣,随即却笑道:“你不是缺个上门夫婿吗?把人带回去,洗干净再说。你若满意,就让他以身相许。你若不满意,就当家里多个长工,给他一碗饭吃。”

唐悠一拍把咱,赞道:“还是你……”她微顿,看向胡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好像,叫错人了。”

胡颜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无妨。”

唐悠再次被胡颜征服,满满地感动道:“那个……你真好。对了,你叫啥来着?”

胡颜按住抽搐的嘴角,戏谑道:“我要是叫个包子、肉饼啥的,你是不是就能记住了?”

唐悠点了点头,随即拍着胸脯道:“你再告诉我一次,我这次一准儿记住!忘了是王八蛋。”

胡颜摇头一笑,道:“胡颜。”

唐悠恍然大悟:“我就记得狐狸来着,原来是叫胡颜。古月胡,我记得了。”说着,抬头向楼上看了看,撸起袖子,怒露凶光,“改天请你吃饭,今天我有事,就不找你了。”说着,就又要往楼上冲。

胡颜也没拦着她,任由唐悠气势汹汹地冲上酒楼。她负手跟在其后,一副悠然自在的模样。

唐悠冲到二楼,一看便看见了成东行和成西行,二人就站在另一个雅间的门口。

二人看见唐悠,成西行立刻道:“唐姐姐,你刚刚不是进了那雅间吗?怎么从下面上来啦?”

唐悠脸一红,道:“我多跑两趟,等会儿多吃点。”挥动胖手,“去去,你俩先进那个雅间待一会儿,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咱们在吃饭。”

成东行对着唐悠敛衽一礼,拉着成西行的手腕,作势往雅间里走。

唐悠一巴掌拍开雅间的门,喝道:“你个小狐狸,给老娘滚出来!这雅间明明是我订的,你怎么敢抢?!”

封云喜把玩着筷子,看都不看唐悠,嗤笑道:“真是好笑。你说你预订的,拿出凭证来?现在,我在这个雅间里,就说明雅间是我的。你再进来,休怪我再将你扔出去!”说着,柳眉一竖,喝道,“出去!”一双筷子随之飞出,直取唐悠双眼!此手,煞是歹毒!

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出现在唐悠眼前,轻轻松松地截住那筷子。手的主人将筷子把玩在手指间,戏谑道:“云喜如此大的火气,好生吓人呐。。。”

封云喜一见胡颜,原本充满暴戾的眸子瞬间变得水润起来。她是真心觉得自己委屈。一方面是封云起,一方面是她胡颜,都变着花地来欺负她,真当她是好欺负的吗?!

封云喜冷哼一声,一扭头,不肯看胡颜。但那样子,哪里像是与人斗狠,明明就是小女子在和情人斗气。

无涯觉得,一定是自己不懂感情,所以……眼花、心盲,分不清事实真相。昨晚,主子回到宅子后,喝了一个痛快,扯着喉咙唱了一夜,震得他耳膜直疼。今天,他本想守着主子,却不得不出来和封云喜的护卫换个班,让那五人休息一下。据说,这个封云喜更不省心,不但到处闲逛,还惹是生非。自己作为属下,只有陪着、护着的份儿,哪里敢去管教?这不,她刚到酒楼,就抢了这间最好的雅间,还将原本预订了雅间的唐悠扔到了窗下。

他的武功比封云喜不知高了几杯,因此,刚才胡颜与唐悠在楼下的对话,他听得真切,知道胡颜不但认识唐悠,还挺护着她。这一点,令天涯十分意想不到。在他的印象中,胡颜不像是会照顾别人,或者说,她不像是一个会有朋友的人。这倒不是说她人不好,而是,她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像阵风,威力很大,却不是任何人能抓得住的。瞧昨晚封云起的样子,无涯表示,他十分怀疑他的主子也抓不住胡颜这阵风。

胡颜环顾一圈,见无涯也在,便冲着他点了点头。

无涯现在哪敢怠慢胡颜,当即回了一礼。

他是十九骑的头儿,他的属下见他回了礼,立刻有样学样,纷纷对胡颜施礼。

胡颜眯眼一笑,将装着朱砂的罐子放到几上,然后坐在了封云喜的对面,眼睛在她的脖子上一扫,却发现那钥匙不见了!

她心头微颤,却并未表露出来。她暗道:钥匙若不是被封云喜藏了起来,就是被封云起要了回去。

胡颜用筷子敲了敲桌子,成功引起了封云喜的注意。她转头后,又瞪了胡颜一眼,却始终没有说话。

唐悠见胡颜与封云喜认识,虽然有些气恼她没有为自己出头,但转而一想,自己为何要生胡颜的气?她不帮自己是应该应分的,帮自己却是人情。再者,刚才若不是有她帮衬,自己这双眼睛早就没了。

哎……自己这逞强冲动的性子,应该改一改了。在没有能力自保的时候,却如此不懂隐忍,怕是会惹祸上身。第一次和封云喜对上,她害得绿腰被封云起重伤;这一次和封云喜对上,若没有胡颜自己一准儿成瞎子。下一次,若她还能和封云喜对上,自己若没有事成把握,一击即中,都不会再与她斗,哪怕缩头装孙子,也比不能自保强。思及此,唐悠退出了雅间,又跑到楼下,使了铜板,让人将那壮汉送到自己家里,又如此这般那般地交代一二,这才放人离去。然后,她又噔噔噔地跑回到楼上,到隔壁雅间里,点了一桌子的美食,请成东行和成西行一同享受。

席间,成西行的脸色有些惨白,拿筷子的手都隐隐在颤抖。

成东行看了看成西行,关切道:“可有不适?”

成西行漏齿一笑,道:“无碍的。难得今天是唐大小姐生辰,你我兄弟二人,没有礼物可送,陪大小姐吃顿饭,却是不好推辞的。”

唐悠笑眯了眼睛,一筷头接着一筷头地给成西行夹菜,一叠声地道:“吃吃,多吃。”转个筷子方向,又给成东行夹菜,“你也吃啊,多吃,看你们瘦的。”

第二百七十一章:诱

成东行向隔壁扫了一眼。

成西行给成东行夹了一筷头的菜,道:“哥,吃吧。”

成东行点了点头,也给成西行夹了一筷头的菜,道了声:“吃吧。”

唐悠将自己的饭碗捧起,凑到二人面前,笑嘻嘻地不语。

成东行和成西行对视一眼,然后一人夹了一只鸡腿,放到了唐悠的饭碗里。

唐悠啃着鸡腿,笑成了包子脸。

隔壁雅间里,胡颜给封云喜夹了一筷子菜,道:“云喜气呼呼的,可不好看。不如,我赋诗一首,送你可好?”

封云喜感觉脸上发烧,一只小偷在胸口处乱跳,竟乱了方寸,哼了声,道:“你喜欢赋诗便赋,哪里来得那么多废话?”说完这些,又觉得自己的话太过生硬,急忙改口道,“我……我是说,你若赋得不好,得罚酒!”

胡颜朗声一笑,大大方方道:“好!”

封云喜看向胡颜,越发觉得,这是女子当真比一般男儿都好看。不但姿容觉得,其气度不凡。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胡颜竟是气韵天成、一身风华,绝非一般的高门大户可比。这得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这样的女子?素袖随风、临风独立,当真是与众不同。

胡颜沉吟片刻,表情十分严谨地吟道:“**县,县合六,**县里有小妞,脸儿一鼓像蛤蟆,一戳一蹦跶。”

“噗嗤……”原本应该生气的封云喜,却突然笑出了声。她笑得脸飞红霞,俏生生地横了胡颜一眼,哼哼道,“你才像蛤蟆,一戳一蹦跶!”

胡颜突然哽了一下,她发现,封云喜的变化太大了,让她有些不忍直视。哎呦喂,这是……她捏碎整粒药丸的后遗症吧?果然,好可怕。

无涯站得笔直,充当着一个合格的护卫,心中却有些发毛,觉得封云喜和胡颜在一起的画风实在太过诡异。

封云喜再次开口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和阿颜聊聊天。”

无涯道:“小姐,主子让属下等人保护小姐,属下万死不敢擅离职守,还请……”

封云喜打断无涯的话,不悦道:“主子是主子,小姐就不是小姐吗?若我更衣,你们是否还要跟着看?”

无涯立刻抱拳道:“不敢。”

封云喜冷声道:“那还不出去!难道,要我请你们吃饭不成?”

无涯无法,只好带领属下,一起退了出去。

此时,恰好有店小二上楼送菜。

胡颜对店小二道:“给那几位上一桌好酒好菜。”

店小二明白,这是付钱的主,于是乐呵呵地应了:“好咧。”

无涯等人暗道:胡颜此女不简单。他们虽不至于被一桌子酒菜收买,但心中却都希望,如此出手阔绰且懂得人情世故的女子,能成为自己的当家主母。

店小二退了出去,门被关上,雅间里只剩下胡颜与封云喜。

胡颜给封云喜倒上酒,举杯道:“云喜,我们喝一杯,冰释前嫌。”

封云喜点了点头,举杯,与胡颜相撞。二人指尖微微触碰,封云喜的脸唰地红了。胡颜的嘴角抽了抽,忙一仰头,饮尽杯中酒。嘶……真爽!

封云喜红着脸,用唇沾了沾酒,道:“我不擅长饮酒,今天且陪你喝了这一杯。你……你以后不许再掴我的脸,否则,哼,要你好看!”用袖子挡着脸,饮下杯中酒。

胡颜挑眉一笑,邪肆道:“这掴不掴脸,还要看你惹我不惹我。若惹得了我,我可未必还是掴脸。”没准儿,直接将你剥皮割肉剔骨。嗯,这活儿,白子戚干得好,想然自己的手法也不差。

不想,胡颜的话竟让封云喜误会了。她的俏脸瞬间染了红霞,忙用双手捂住脸,仅露出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望着胡颜,娇声呵道:“你……你说什么呢?!”

胡颜微愣,有些不解封云喜为何会做出这般姿态,但她并不将此放在心上,毕竟,她现在能有心情和封云喜扯这些有的没的,不过是想问问她脖子上的钥匙哪里去了。

胡颜也不解释,刚要开口询问钥匙的事,封云喜却先一步开口道:“你那个罐子里装的是什么?”

胡颜拍了拍手边的罐子,道:“这是……骨灰。”

封云喜一惊,放下了捂着脸的手,身子往后挪了挪,不太自然地问:“你怎么还抱着骨灰到处走?那是……谁的骨灰?”

胡颜顺口胡诌:“我的一位老朋友。”

封云喜望着胡颜半晌,才幽幽地说了一句:“你还是个长清之人。能得你的青睐,那人该是多幸运。”

胡颜若有胡须,都有抚着胡须点头,摆出一副我是高人的模样。但,她没有胡须。她只能摸了摸那装着朱砂的罐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这傻妞怎么有勇气出来闯荡江湖?骗子都不稀罕拿她练手。

封云喜见胡颜没有紧缩,心中竟是一痛。她追问道:“你为何如此感伤?”

胡颜望向窗外,幽幽道:“我曾答应过这位老友,为他寻到一两件价值称心如意的祭品进行祭祀。原本,寻到一件珍珠手链……”眼睛往封云喜的皓腕上一扫。

封云喜顺着胡颜的眸光望向自己的手腕,看见那串胡颜送给自己的珍珠手链,感觉被胡颜视线扫过的肌肤竟一阵滚烫,心也随之轻颤了起来。原来,这手串是她要用来祭祀朋友了,却……送给了自己。

封云喜的心头泛起甜蜜,一边抚摸着着手串,一边试探道:“原来,这是你要祭祀老友之物,我还是还你好了。”说着,作势要往下取。

胡颜忙道:“既然送你了,又怎好往回要?”

封云喜唇角弯起,问:“你那老友可是女子?”

胡颜点头:“正是。”

封云喜道:“那我再寻其它不错的饰品送她。”

胡颜的视线往封云喜的脖子上一扫。

封云喜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皱眉道:“钥匙被封哥哥要回去了。”说到这个,她就忍不住生气!昨天晚上,封云起直接找到她,二话不说,扯走了钥匙。她本想复制一个再还给他,如今可好,什么都没得到。

胡颜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切,便不想再和封云喜继续啰嗦。封云喜却被引出了说话的热情,继续道:“那钥匙,原本是艳山上,一只猴子吐出来的。最可笑的,武林人士都以为那猴子就是所谓的山魈,追着猴群满上跑。那场面,你没看到,甚是好笑。说实话,那钥匙的材质看起来倒是有些特殊,但若说它是开启宝藏的钥匙,却不大可能。我都怕稍微用力,就将它捏碎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共侍一夫

胡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终于知道了钥匙的来历。只不过,此来历实在是太过蹊跷。这把钥匙,曾经属于她。后来鸿天殿失火,六样祭品除了她日夜随身携带的人皮帕全部丢失。为此,她大动干戈,处罚了一些人,且开始了漫长的寻找。这钥匙,怎么可能被一只猴子吞进肚子里,然后又吐了出来?除非……是人为。

可是,谁又会那么无聊,做这样的事?其目的又是什么?艳山、山魈、妖女、天珠、宝藏、钥匙、地图……貌似,有什么东西,要浮出水面了。

封云喜见胡颜愣神,便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胡颜道:“这是让我数数你有几根手指头吗?”

封云喜发现,胡颜就连说话都如此风趣。她春心荡漾,含羞带怯地瞥了胡颜一眼,道:“谁让你数来着?若你连数都不分,岂不是傻子?”

胡颜淡淡一笑,道:“会数数的,未必就不是傻子。”

封云喜问:“此话怎么说?”

胡颜摆手,道:“不说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封云喜却道:“阿颜!你……你等一下。”

胡颜刚要抬起的屁股又坐了回去,一双好似寒星的眼睛,望向封云喜。

封云喜抿了抿唇,袖子下的手攥成了拳头。她纠结半晌,终是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道:“阿颜,我且问你,你……你是否心悦封哥哥?”

胡颜点头,回答得十分干脆:“是。”

封云喜不知自己心中是何等滋味,反正呛得人难受、酸得人想哭、痛得人发狠、挠得人发痒……

她心思翻转,一咬牙,又问道:“那我呢?”

胡颜反问:“你?”

封云喜一扭头,看向窗外,道:“对,我。你心悦封哥哥,他……也心悦你。那我呢?我等了封哥哥十多年,学习女红、学习武艺、学习一切他可能会喜欢的技艺,可是,临到昨晚,他却对我说,要我当他的妹妹!”转头,眼中含泪,看向胡颜。

胡颜心中欢喜,暗道:就应该这样嘛。自己十八般武艺都快用尽了,若还不能讨封云喜的欢喜,也枉费自己活了这么多年,都快成精怪了。

胡颜这人嘴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时候让她说安慰的话,那决计是不可能的。除非,她有阴谋在酝酿。可惜,她要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她与封云喜之间已经没有交集的必要。说她冷情也好,说她只会利用人也罢,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啊。这么多年,她唯一总结出的真谛便是——人不能和自己过不去。

她嘴损牙利能喷毒,她乐意。

于是,胡颜道:“这样挺好。很多人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我知道,封云起知道,这不挺好。”

封云喜一哽,酝酿出的那些情绪,竟被击得溃不成军。她不知道要如何继续组织自己的语言,只能喊道:“不可以!你们相亲相爱,扔下我一个人,不可以!”

胡颜道:“你说不可以就不可以?天下下雨,你喊不可以,它能停吗?人家要娶媳妇,你喊不可以,人家就能不娶吗?有人死了,你喊不可以,那人能活吗?嗤……”

封云喜微愣,随即用十分失望的目光看向胡颜,摇头道:“阿颜,你……你怎么如此说话?”

胡颜反问:“你觉得我应该如何说话?”

封云喜喃喃道:“我们不是冰释前嫌了吗?我们不是朋友吗?你应该站在我的立场,替我考虑啊。”

胡颜觉得好笑,冰释前嫌不代表不会后续结仇,再者,二人什么时候成为了朋友?此时,她为何不知道?于是问道:“怎么考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