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大门后,有一排小屋,是狱卒们休息的地方。再往后,便是关押犯人和审问犯人的地方。牢房又分地上地下两处。地上关押的,都是一些小毛贼,偶尔打架生事之人。地下关押的,则是犯了杀人罪的重犯。

眼下,整个大牢都静悄悄的,就仿佛所有人都陷入到熟睡中一般。

曲南一谨慎地观察着四周,见并无偷袭之人,便快步走向关押重犯的地牢。

路过地上的牢房时,见里面关押着的犯人无一不是躺在地上,陷入了昏迷。

在地牢入口处,赫然看见五位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狱卒,以及一道大敞四开的地牢大门。

李大壮忙跑到狱卒身边,探了探狱卒的鼻息,这才悄然放下一口气,对曲南一道:“大人,他们应该是昏过去了。却不知道,是中毒还是中了。”

曲南一点点头,侧耳听了听,发现地牢里竟然传出隐约的打斗声。

曲南一眸光一闪,低声问李大壮:“你怎知有人劫狱?”

李大壮回道:“属下不知。属下今晚当值,路过此地,被司公子用石头砸了一下。他说有人劫狱,属下一惊,就忙跑回去通知大人了。”说着,还用手指了指东侧的墙头,“司公子当时就坐在那里。”

曲南一点头,表示了解。他抬手,示意众衙役准备好武器,一同下到地牢里去。

衙役们攥紧手中的大刀,两人一组,在李大壮大带领下,一边将曲南一护在中间,一边向地牢里探去。

地牢里,臭味弥漫,摇曳的火把好似鬼火,将人脸摇曳出狰狞之色。

一名黑衣黑裤的蒙面女子,几次扑向关押着老道的牢房,却都被司韶拦下,挡住了去路。

地牢里十分狭窄,司韶的银鞭施展不开。

蒙面女子招招狠厉,手中虽没武器,但那鹰爪所过之处,无不木屑纷飞、石粉脱落。

衙役们杂乱的脚步声,影响了司韶的听觉。他一个不防,被蒙面女子伤到,胸前三道伤口瞬间冒出鲜血,顷刻间便将衣襟染成了大片的血红色。

曲南一见此,立刻吩咐道:“放轻脚步。”

衙役们知晓事情的严重性,立刻屏住呼吸,高抬腿,轻落步。

司韶知道曲南一来了,本想一甩衣袖走人,但那黑衣女子既然伤了他,此事便不能善了。

蒙面女子见自己被前后夹击,知道不可恋战,于是使出隐藏的手段,结了个血红色的掌印,劈向司韶。

与此同时,司韶用手抚过自己的胸前血,向地上一洒,喝了声:“灵起!”血的落点处,就像打开了某种通道,一股股黑色的雾气钻出地面,尖叫着扭到一起,顺着司韶指尖所指的方向,扑向了蒙面女子,与其劈出的红色结印相撞。明明没有实质的红光与黑气,却在相撞的瞬间发出砰地一声,随即消失不见。

蒙面女子倒退一步,怪声怪调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怎能驭鬼?!”

司韶挺直了身子,咽下翻滚上喉咙的鲜血,他暗自心惊,没想到这个女子竟如此了得,一个结印不但破了他的驭鬼术,还震伤了他的筋脉。他弃了蛊毒,封了自己的鬼煞之气,想要驭鬼实属不易,若非这地牢里本就怨鬼颇多,且贪图自己鲜血的供奉,否则未必会卖他这个面子,出来帮他对敌。却不想,只在一击之下,便被那女子打得魂飞魄散。

司韶受到反噬,却不肯轻易倒下。他想起胡颜曾说过的话——先敌人一步倒下,就是在请敌人将自己的脑袋当球踢、当胡凳坐。

此种奇耻大辱,司韶自认为,是忍不下这口气的。所以,尽管他快要支撑不住了,却还是将身体挺得笔直,傲视着蒙面女子,冷笑一声,道:“你又是哪个妖孽,怎会如此歹毒的术法?!”

蒙面女子知道,司韶被她所伤,但毕竟不知司韶深浅,不敢冒然行动。若司韶只是一般的养鬼人还好,若他是羌魅一族的人,自己决计讨不到好处。不过,若他真是羌魅一族的人,或许……可为自己所用。

思及此,蒙面女子不做纠缠,手腕一抖,几根锋利的木钉便直奔四面八方而去。

司韶的耳朵动了动,躲开了那些飞向自己的木钉。

却听老道突然发出一声呜咽之声,身子一抖,倒在了地上。原来,一颗木钉刺入了老道的喉咙!

蒙面女子见已得手,隔空一掌拍开众衙役,挨着曲南一的身子逃窜而出。就在她与曲南一擦肩而过的瞬间,用眼角余光瞥了曲南一一眼,那眼神绝不友好,看样子似乎是要掠人。

曲南一一惊,想要躲闪,却已经来不及了。那蒙面女子的动作极快,一伸手,便缠上了曲南一的腰。

曲南一只觉得腰间一紧,身子一轻,双脚离地,整个人竟被蒙面女子夹在了腋下,蹿出了地牢,直奔墙头。

曲南一在心中惨叫一声,暗道:完了!

不想,一条银鞭好似一条灵动的蛇般飞出,狠狠抽向蒙面女子环抱着曲南一的手臂上。蒙面女子一惊,忙松了手。曲南一由半空中跌落到地上,痛得呲牙咧嘴,半晌不敢动一下。

李大壮等人见曲南一被救下,这才敢弓弩齐发,射向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怪笑一声,扬长而去。

李大壮立刻奔到墙下,搀扶起曲南一:关心地问:“可需请个大夫来给大人看看?”

曲南一点了点头,正好看见司韶从地牢里走出来,那一身是血的样子,着实有些吓人。便道:“请大夫来给司韶和狱卒们看看。”今天,无论如何,他是要领了司韶的这份情的。若非司韶出手,自己可能就要被那蒙面女子掠去。虽不知那蒙面女子作何打算,但显然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李大壮领命,派了一名衙役去请大夫。

司韶并未因曲南一的话而稍作停留,他听着那名衙役的脚步声,跟追其后,亦向外走去。

曲南一见此,忙上前两步,拉住司韶的手腕,道:“重伤至此,你还想去哪儿?先包扎上伤口再说。今日之事,本官是要领你一个人情的。”司韶已经不是自己的护卫,救自己,已经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

司韶冷冷道:“救你,不是因为你。你若心存感激,便留那老道的性命,送给胡颜吧。”说完,扯出自己的手臂,继续前行。

曲南一望着司韶的背影,直到他消失不见,才莞尔一笑,自言自语道:又多了一条狼。

李大壮没听清曲南一说什么,忙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曲南一恍然回身,道:“你带人去将老道提出来,押送回县衙里的小牢房,派人严加看守。”

李大壮诧异道:“那老道不是死了吗?还要鞭尸啊?”

曲南一勾唇一笑:“司韶说没死,那就是没死。你且照做就是。”

李大壮:“喏!”

曲南一又道:“你留下等大夫前来,好生善后。”

李大壮:“喏!”

曲南一点了两名衙役,护送自己回县衙。

剩下的衙役们凑到一起,纷纷议论着司韶从地下召唤出的那几股子黑气,一各个儿骇得面无人色。

一名大脸衙役哆嗦道:“那东西,真是……鬼?我……我好像听见那黑气尖叫的声音,你们听见了吗?”

另一个尖脸衙役抱着胸,跺脚叫道:“快别说了、别说了!不知道夜里说鬼不吉利吗?你别总把鬼挂嘴边上,小心鬼找你……”

李大壮一巴掌拍在尖脸衙役的肩膀上。

尖脸衙役微微一僵,随即发出撕心裂肺地惨叫声:“啊!!!”

李大壮吓了一跳,忙收回手,问:“咋了?咋了?这是咋了?”

回答他的,是衙役们的嘘气声。

曲南一听到尖脸衙役的尖叫声,勾唇一笑,暗道:这就怕了?呵……

他脚步不停,走到大牢门口,突然看见地上飘起了几缕银白色的东西,联想到司韶从地下唤出的鬼魂,曲南一吓得腿一软,差点儿没坐地上去。

他不敢问身后的两名衙役是否看见那银丝,生怕得到否定的回答。只能假装自己也看不见,颤抖着双腿,向大门外走去。

曲南一告诉自己:不要看,千万不要看。但他必须承认,他的好奇心实在太过旺盛。于是,他又在心里道:就看一眼,偷偷看一眼,装作不经意地瞥上一眼就好。

至此一眼,曲南一突然就愣住了。

大门的旁边,竟然躺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淡紫色的华美衣袍,一头长长发银灰色长发,正是倔强离去的司韶。风吹起司韶的头发,飘荡在大门边上,看起来着实渗人。

曲南一狠狠地嘘了一口气,乐了,屁颠颠地走到司韶身旁,虚点着司韶的后脑勺,道:“本官素来不喜欠人人情,你刚刚救了本官,现在本官便救你一命吧。”大手一挥,“来人啊,抬起司韶,我们回府!”

第三百零七章:就问你菊花疼不疼?

县衙里,司韶的房间内。

曲南一脱了外袍,穿着亵裤亵衣,洗净了手。

他回过头,扭着腰,扯起自己的亵裤,看见后屁股上又染了血渍,禁不住皱起了眉毛,轻叹一声,幽幽地道了声:菊花残,亵裤红,一腔热血奔向东。

哎,自从与胡颜相处,他的文采越发地与民同乐了。

曲南一挽起袖子,一手拿着金疮药,一手拿着一卷白布带,冲着躺在床上的美男子司韶邪气一笑。

司韶双眼紧闭,着上身,被扒得仅剩一条亵裤。他胸前的血水已经被擦拭干净,三条用手指甲抓出的伤口,皮肉翻滚,看着就觉得疼。

曲南一走到床边,垂眸看着司韶,啧啧道:“想不到啊,你有一天也会落在我的手上。瞧这伤口深的,啧啧……”抬起右手,解开缠绕在上面的布带,对比了一下二人的伤口,禁不住感慨道,“这一对比,越发觉得阿颜对我十分温柔。”眉眼一弯,美滋滋地缠上布带。

弯腰,伸手探向司韶,却听见一声清脆的骨头错位声音,曲南一的脸上一变,忙用手捂住后腰,揉捏了半晌,才直起腰,感慨道:“都说老腰、老腰,果然老了腰就成了问题,都不禁摔了。”

他试着再次弯腰,却疼得头冒冷汗。

他垂眸看向司韶,骂道:“精神的时候放火烧县衙,昏迷后还折腾本官,害得本官不能与阿颜把臂同游,真是一个小兔崽子!”咬着牙,颤巍巍地爬上床,挺着腰,分开腿,轻轻坐在司韶的腿上,挪了挪身子,将那脆弱的菊花放到司韶的双腿中间,保证它不被挤压。

做完这一切,曲南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扒开塞子,将金疮药倒在了司韶的伤口上。

“啊!!!”司韶大喊。

“啊!!!”曲南一大喊。

其实,司韶十分怕疼,只不过在清醒的时候会刻意隐忍。他在昏迷中被疼醒,脑子尚不清醒,便扯着脖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与此同时,他下意识地抖动身体,想要将压住自己双腿的东西摔出去。

司韶的叫声吓到了曲南一,他没想到司韶会如此怕疼,且叫声如此之大。当然,这都不是让他发出惨叫的主要原因。其主要原因是,司韶的反抗实在太剧烈了,不但扯痛了曲南一的菊花,且还再次扭伤了他的老腰。那种滋味,别提多酸爽了。

曲南一发出惨叫,腰间失力,一下子扑到了司韶的身上。

就在这时,司韶的房门被人一掌拍开,胡颜冷着脸,站在房门前。她的身后,竟站着白子戚、花青染、封云起、封云喜,以及那个目瞪口呆的李大壮。稍远一点儿的位置,还站着白浅、竹沥,和戴着面纱的花如颜。

小小的门口,竟是人员拥挤。

曲南一褐色的眼睛和司韶灰色的眼眸一起看向门口,与众人大眼对起了小眼。

曲南一暗道: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天要亡我啊!

司韶虽然看不见,却能听见门口那几道格外粗重的声音,禁不住暗道:不知门口站得是谁?好想杀人泄恨!

胡颜暗道:这是什么情况?到底谁是雄伏的那个?

花青染暗道:想不到,曲南一竟和司韶竟是这种关系。男子欢爱,听过没见过,想不到竟是如此惨烈。

封云起暗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怪不得曲南一对胡颜与司韶厮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来,他与司韶也是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白子戚暗道:好重的血腥味!

封云喜在惊吓过后,捂住眼睑,发生尖叫:“啊!!!”

胡颜喝道:“闭嘴!”

封云喜立刻闭上嘴巴,软到在封云起的怀里。她依仗着封云起的势,与胡颜作对,但却不敢真的得罪胡颜,她被掴拍了。

司韶一听胡颜的声音,眸子急剧地收缩了两下,然后轻哼一声,一扭头,将脸转向另一边。

好巧不巧的,曲南一听见了司韶的轻哼,以为他要推自己起来,想要后腰出的那份酸爽,忙转头去看司韶,想让他千万别推自己。

于是,在所有人的目瞪口中,曲南一和唇与司韶的唇轻轻擦拭了一下,好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曲南一和司韶望着彼此,眸子瞬间瞪大了几分。耳边,是门外人的倒吸气声,如此统一、不凡反响。

封云喜再次尖叫:“啊!!!”

封云起不等胡颜表态,直接点了封云喜的睡穴。封云喜身子一歪,终于真的软倒在了封云起的怀里。

尴尬,真是尴尬。

曲南一的手掌下,是司韶那极具起伏的胸膛,看样子是要暴发了。曲南一真怕他将自己掀飞出去,忙安抚道:“别、别恼,我来解释。”

这软言相哄的模样,看在其他人眼里,暧昧得何止是一点点儿?

李大壮捂住脸,在心里哀嚎道:终于明白,为何曲大人不急着去接胡姑娘了,原来,大人真的好这口。

李大壮想起和曲南一曾经传出绯闻的白子戚,偷眼去看,心中禁不住又是一片哀嚎。他再次深刻地想明白,为何曲大人不去接胡姑娘回来了,因为将胡姑娘放在白子戚那里,大人放心呐!

哎呀妈呀,好乱的关系。李大壮悲剧地发现,他越发不懂人类错综复杂的感情了。

曲南一撑着司韶的胸膛,却一不小心按到了司韶是伤口上,司韶皱眉,发出一声暧昧地低吟:“呜……”

此声,何其销魂啊?!

胡颜直愣愣地盯着二人,感觉鼻血有泛滥的趋势。她忙抬起头,望向天棚。今晚,这刺激太大了。

所有人见胡颜如此,以为她不忍再看,于是也纷纷学着她的样子,抬头望天棚。

曲南一见此,真是连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他绷着臀部,费力地从司韶的身上爬下来,抚着腰,颤巍巍地走向胡颜,脸色惨白地笑道:“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司韶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突然道:“又什么好解释的?!”

曲南一回头去看司韶,暗道:在胡颜面前能这么硬气?行啊,带种!

司韶接着道:“我是瞎,不是傻,怎么可能与曲南一有瓜葛?!”这话,却是说给胡颜听的,也是最好、最伤人的解释。

曲南一苦笑一声,对司韶道:“喂,你能不能换个说法?这么说话,凭地伤人。”

司韶直接道:“不能。”

众人扫了眼曲南一屁股上的血迹,又看向司韶胸前的三指伤痕,心思各不同,却又有几分相通。

封云起邪肆一笑,率先道:“想不到曲大人如此奔放,床笫之上甚是勇猛。”

白子戚难得地配合道:“如此激烈,曲大人小心腰。”

花青染垂眸,淡淡道:“南一要懂节制才好。”

这里,哪个不是人精?明明看出了二人并无什么,却非要将脏水一盆盆地往二人身上扣,为得是什么,怕是彼此心知肚明。

司韶的脾气素来不好,只不过他平时不喜和别人说话,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实则却是个爆竹,易燃易爆。

听到众人如此诬陷、挤兑自己,当即怒喝道:“滚!”

司韶的怒喝虽然威力不小,奈何他现在是病猫一只,谁会怕他?众人就当听不见,该看的一直看的,不该看的地方也去扫上两眼。谁是君子?呵……

曲南一见众人这架势,摆明了是要针对自己,胡颜却看起了好戏,于是厚着脸皮道:“本官在床榻之上生龙活虎,阿颜最是知晓,不需各位逐一点评。”

嘶……这话说得真是戳人心窝啊!好像他已经和胡颜行了周公之礼似的。

胡颜见曲南一将火引到了自己身上,便一边向床边走去,一边开口道:“曲青天身无长物,素爱黄瓜,不是我等能配合得了的。”

曲南一的笑容僵在脸上,瞪着胡颜咬牙切齿道:“阿颜,本官真的身无长物?”

胡颜勾唇一笑,勾了勾手指,道:“若有,拿出来看看。”

“嘶……”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花青染暗道:好生猛!

白子戚暗道:真是一剑穿心!

封云起暗道:如此泼辣!

李大壮暗道:哎呀,那东西怎么往外拿?大人,您自求多福吧!

站在远处的花如颜,眼皮跳了跳。白浅和竹沥对看一眼,纷纷红了脸。

曲南一一把攥住胡颜的手,将她扯进自己怀里,眸光如炬,咬牙道:“真想看看?”

胡颜见曲南一的眸子泛起火光,知道他是真恼了,也不想真的气疯他,便道:“看看便看看。”手一伸,直接搭在了曲南一的后腰上。

曲南一一惊,下意识地拉住自己的裤子。他真怕胡颜发狠,直接把他的亵裤扯下去。

不想,胡颜只是眸光轻柔地一笑,用手抚摸着他的腰椎,柔声道:“受伤了,怎还到处走动?”

如此温柔似水的样子,是曲南一从未有过的待遇。他只觉得这个瞬间有些如梦似幻,只愿一辈子沉溺其中,不再醒来。

胡颜的温柔,别说是曲南一,在场的各位,又有谁见过?就连与她相处最久的司韶,也是从来无缘得见的。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不语了,望着柔情款款的胡颜,心中五味掺杂。尤其是司韶,他伤得最重,胡颜却围着曲南一转悠,不来管他,令他心情十分不好,仿佛一口气喝了十坛老陈醋,粗重的喘息中,喷得都是酸味儿。他气极,将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开始后悔救了曲南一。救曲南一是为了胡颜的嘱托,若早知这样,他宁愿落个埋怨,也要让曲南一去死!

突然,伴随着一记骨骼的脆响,曲南一发出一声惨烈至极的嘶喊声:“啊!!!”

此声,好似一记惊雷,硬生生地划开了一切假象。

第三百零八章:无耻的男人们

封云起对封云喜下手不狠,在曲南一的嘶吼中,封云喜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她茫然四顾,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何事。封云起见封云喜醒来,便松开了手,让她独自站起。

胡颜收回放在曲南一后腰上的手,淡淡道:“扭扭腰看看。”

曲南一闻言,知道胡颜是在为自己正骨,手段虽凶残了些,但效果十分显著。他扭了扭腰,惊喜道:“真的不疼了。还是阿颜……”他刚想夸胡颜两句,可一想到她那温柔一刀的样子,愣是将后面的话吞进了腹中。

司韶在听见那骨骼的脆响后,唇角弯了弯,原本十分不好的心情似乎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趋势。

胡颜走到床边,坐在,将手指搭在司韶的手腕上。

司韶来了脾气,一扭头,抽走了手,不让胡颜看。

胡颜道:“花如颜在门外,她懂医,你想让她诊治的话,我叫她进来。”

司韶磨了磨后槽牙,将手又扔了回去。

胡颜将手指重新搭在司韶的脉搏上。那恬静的侧脸、认真的眼神、沉静的气质令人痴迷。

曲南一取来外袍系在身上,问李大壮:“怎来了这么多‘贵客’?”

李大壮回道:“禀大人,属下从大牢折返回来时,恰好看见了胡护卫,便将大人和司韶受伤的事与她说了。胡姑娘直接就回来了。”李大壮本想邀功的,可一想到胡颜拍开曲南一的房门时,所看见的一切,他再次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可能是好心办坏事了。哎,这衙役头的地位恐有不保啊。

曲南一没骨头似的倚靠在门旁,眼神不善地看向白子戚,道:“白茂才深夜造访,何事?”

白子戚道:“陪阿颜前来探望曲大人。”说着,从曲南一的面前走过,向胡颜走去。

曲南一知道拦不住,便干脆不拦了。再者,站在门里门外,又有何区别?他看向花青染,笑道:“青染夜访,何事?”

花青染道:“本是来探望如颜,得知南一身子抱恙,特来探望一二。”说着,也从曲南一的面前走过,进了屋。

曲南一的嘴角抽了抽,暗道:你是来探望我的,直奔阿颜去做什么?!真是司马昭之心啊!

他又看向封云起,眸子眯了眯,冷笑道:“本官与封公子,怕是没有探病的交情。”

封云喜快语道:“谁稀罕来看你?”还不是封云起见胡颜神色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便直接跟了过来?!想想都令人生气!

曲南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挑眉道:“如此,就不留客了。”这是直接赶人了。

封云喜一跺脚,扯了扯封云起的袖子,道:“封哥哥,我们走!”

封云起却冲着曲南一勾唇一笑,道:“今日前来,发现曲大人与封某才是同道中人。封某不才,愿结交曲大人。不知曲大人意下如何?”

说这话的若不是封云起,就算换成任何一个曲南一最厌恶的人,曲南一都会笑着点头应下,然后在转身后使劲儿捅刀子,偏偏这人是封云起,他最是忌惮的情敌。这样的人,能离多远便离多远,哪能让他有机会接近胡颜?

曲南一在心中冷笑一声,直接道:“在本官看来,与封公子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封公子的好意,本官恕难接受。”伸手关门,“李大壮,送客!”

封云起没有曲南一脸皮厚,但他早就养成了一股胡子的习性——哪管你喜或不喜,只要我喜,便抢!抢不了,便毁!毁不了,便拼个鱼死网破,也决不让你好过!

封云起此人不是莽汉,还有几分邪性,他心思不定、变化诡谲,但一旦决定要做的事,那是谁也挡不住的。

就在屋门即将闭合之既,封云起突然道:“曲大人将白坊主与花道长关入屋里,是要大被同眠吗?如此,不妨多加一人,带上封某。”说着,一掌霹碎了木门。

曲南一眼见着一道好好儿的木门,在自己面前变成了木屑。一时间,有些发蒙。

封云起在木屑翻飞中走进屋里,令原本就不大的屋子变得更显拥挤。

封云喜攥紧拳头,指甲抠进了肉里,恨不得马上拉着封云起去拜堂成亲,却明白封云起说一不二的性格,自己想跟在他的身边,就得收起那份心思,将他当成哥哥。封云喜虽然恨得不行,却不放心让封云起过多的接触胡颜,于是也跟了进去,在狭小的屋内占据了一小块位置。

曲南一见门也碎了,人也都进屋了,心中抑郁却不足为外人道也。他抖了抖发间的木屑,对傻愣愣地李大壮道:“回去吧。”

李大壮回过神,小心翼翼地问:“不用保护大人?”

曲南一问:“你有木门结实吗?”

李大壮摇了摇头,耷拉着肩膀,走了。看背影,有些佝偻。

曲南一轻叹一声,看向花如颜。

花如颜点了点头,带着白草和竹沥,乖巧地回了屋。

曲南一收回目光,拨开众人,走到如颜的身边,刚要张嘴,就听司韶冷声道:“你可诊断出什么?”他竟不知,胡颜何时学会了医术。

胡颜收回手,淡淡道:“听你声如洪钟,伤应不重。”

司韶一哽,吼道:“谁说我……咳……咳咳咳……伤不重!?”

胡颜劳神在在道:“以我多年的经验分析,只要不吐血,问题都不大。就算吐两口血,问题也不大。”

司韶深吸一口气,道:“你以为谁都像你吗?!老不死的!”

胡颜一巴掌拍在司韶的胸口上。

司韶:“嗷……”

胡颜笑吟吟地道:“祸从口出,谨言慎行啊,司韶。”

司韶额头冒汗,胸口的伤口再次冒出鲜血,在薄被上绽放出朵朵暗红色的花。

见过狠的,没见过这么狠的。只因司韶说了胡颜不爱听的话,她便将人打到伤口崩裂?!封云喜往封云起的身后躲了躲,有种想要隐身出冲动。

胡颜看向白子戚,道:“你给他看看吧。”

白子戚点了点头,毫不温柔地掀开了司韶的薄被。

第三百零九章:无药可医

面对白子戚的粗鲁,司韶微微皱眉,却没说其他。

曲南一却道:“白茂才懂医?”

白子戚回道:“略知一二。”垂眸看向司韶的伤口,低头闻了闻,又翻看了一下薄被,这才道,“伤司韶的武器上淬了毒。那毒有几分蹊跷,无色无味,伤口不会变色。但若直接上了金疮药,将血止住的同时,那毒便封在了里面,随着血脉游走,一个时辰后便会到达心脏,令人爆亡,医无可医。”

曲南一看向司韶,又看向白子戚,最后看向胡颜,苦笑道:“差点儿好心办坏事。”

花青染问:“你是如何知道那伤口染了毒?”

白子戚答道:“但凡是毒,终有迹象可寻。”拎起薄被的一角,“你看这薄被,沾染了毒血后,会变成黑褐色。”

众人看向薄被,见那血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黑。

白子戚看向胡颜,接着道:“若非阿颜拍了那一下,致使薄被染血,还真不易看出司韶竟中毒颇深。”

花青染问:“白坊主,你可知那毒叫什么名字,如何解?”

白子戚摇头道:“这种毒闻所未闻,只知其性,却不知其名,更不知如何能解。”

一直不语的封云起突然道:“乌血鸠。”

胡颜看向封云起。

封云起冲着胡颜勾唇一笑,道:“此毒名叫‘乌血鸠’,是用鹤顶红、乌头、鸩酒等物调和而成,既压制了毒性,却能厚积薄发,令人防不胜防。”

胡颜问:“可有医治的法子?”

封云起将一直拿在手中的那坨屎扔给了胡颜:“重新捏个我,便告诉你解毒的法子。”

胡颜双手一拍,将那坨雄赳赳气昂昂的屎变成了一团稀屎,然后砸向封云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