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宝没见过胡颜,却看得分明,这是一个绝对的强者,对于强者,他素来崇拜,于是没有二话,直接在百里非羽的面前蹲下身子,道:“公子请上。”

百里非羽却拿乔道:“你个一个臭乎乎的奴才,身子硬邦邦的,万一硌到爷怎么办?”

多宝无法,只好去看胡颜。

胡颜直接问百里非羽:“说吧,你想让谁背?”

嘶……封云起觉得牙酸了。这胡颜要是宠起一个人来,简直……令人汗毛都发酸。

花青染微微皱眉。

白子戚面不改色地打量着百里非羽,眼中却跳动着两簇火苗,大有主动请缨的架势。

百里非羽也不说话,就那么歪着头,盯着胡颜看。

胡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微微错开目光。

百里非羽突然探头,凑到胡颜面前,笑吟吟地道:“你背爷吧。”

很静,很静。

除了司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百里非羽的身上,就连白子戚眼中跳动的火苗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嘲讽之意,暗道:这人得有多厚的脸皮啊?!

然,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胡颜竟然点头了。

她在百里非羽的面前,蹲下身子,道:“上来。”

百里非羽一个高蹦到胡颜的后背上,兴奋得还扭了两下。

司韶攥紧的拳头发出嘎嘣嘎嘣的声响,没有焦距的眼中飞旋起怒意。

胡颜一手托着百里非羽的臀部,一手去拉司韶的手腕,淡淡地道:“走吧。”

司韶一把扯回自己的手,吼道:“我自己能走!”

胡颜没有强求,背着百里非羽前行。

司韶胸腔里的气血翻滚,需要用极大的自制力,才能不将百里非羽从胡颜的后背上扯下来,狠狠地踩两脚!

百里非羽把玩着胡颜的头发,贼笑道:“胡颜,你是不是欠我们百里山庄银子啊?”

胡颜不语。

百里非羽得意道:“你一定是欠我家银子,不然干嘛如此护着爷?”用扇子敲了敲胡颜的头,“你要是一只对爷这么好,爷就免了你的银子……咳……咳咳咳……”话未说完,开始了铺天盖地的咳嗽。

胡颜微微皱眉,道:“睡一会儿吧。”

百里非羽又咳了两声后,用手环着胡颜的脖子,竟真的闭上双眼,渐渐睡去。这时,他安静得像个孩子。

多宝小声道:“胡小姐,还是把公子给我吧。”

胡颜轻轻摇头,道:“待他休息一天,你们明日即刻返回百里山庄。”

多宝下意识地抱拳应道:“诺。”应过之后,目露狐疑,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答应得如此自然,就仿佛胡颜身上有种气场,令人不得不听其号令。可是眼下,这个有气场的女子,却背着自家少爷在一步步前行。真是……说不出的怪异啊。

封云起的眸子沉了沉,突然大步走到胡颜面前,道:“你若执意背他,那我便背你。”说着,转过身,蹲在了胡颜的面前,“上来。”

胡颜望着封云起的后背,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她在丛林里奔跑,脚上的鞋子早就破烂不堪,脚底下磨出一个个血泡,每次奔跑,都能感觉到滑腻与刺痛。

小哥哥在她身前蹲下,说:“上来。”

小哥哥早已赤足,脚下模糊一片,她如何能雪上加霜?

她摇着头后退,却被小哥哥抱住双腿,强行背到了后背上。血,一路蔓延,吸引来的不止是野兽,还有比野兽更凶残的人!

胡颜的眼眶瞬间有些湿润,却在封云起去抱她双腿时,突然回神,向后退了一步。

封云起站起身,望向胡颜,不肯退让半步。

胡颜在封云起的眼中,看到了和小哥哥一样的坚持。她的眸子轻颤,终是将百里非羽交给了封云起。

百里非羽刚要转醒,白子戚手疾眼快地抚上了他的睡穴。

封云起将百里非羽背在身上,与胡颜并肩而行。

花青染望着众人的背影,手指下意识地抠动起“三界”的剑柄,眼波闪了闪,却终究没有做什么,而是默默跟在众人身后。

第三百八十五章:众男闹情绪

按照司韶的指引,众人来到一座宅院。

这处院子不大,房间也不多,但却格外的别致,一应用度,在这六合县而言也算是上品了。

待胡颜走进院子,司韶直接回身关门,将所有人都拦在了门外。

封云起背着百里非羽,望着眼前的大门,竟扬唇笑了。他十分自然地松开手,百里非羽直接掉到地上,发出一声痛呼:“哎呦……”

多宝微愣过后,忙伸手搀扶起百里非羽。他是真没想到,一直稳稳当当的封云起会突然扔了百里非羽。

百里非羽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揉着屁股,一边用脚踢门,大声喊着:“开门!开门、开门!”

胡颜将门打开,百里非羽直接扑了上去,胡颜下意识地闪身躲开,百里非羽便一头栽向地面,胡颜忙回手一抓,又将他提了起来。

百里非羽拍着胸脯道:“好险、好险……”

司韶的眉毛再次皱了起来,他对百里非羽的厌恶之情已非笔墨能形容。

封云起扫眼白子戚和花青染,一扬披风,昂首阔步地走进了小院。

白子戚和花青染同时在心里骂了声:卑鄙!

二人互看一眼,也随之进了院子。

百里非羽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再次扬起了下巴,就像一只猫儿,对着胡颜挠着爪子,耀武扬威道:“既然你欠着百里家的银两,就得想方设法讨好爷,怎还把爷扔到大门外了?!”环视一圈小院子,用扇子这点点,敲敲那里,将嘴瞥得满天飞,“这么个小地方,也是人住的?!”

司韶冷声道:“没人请你住,出去!”

百里非羽一缩脖子,偷眼看司韶的脸,见其面有不善,便挪着脚尖来到胡颜身边,小声道:“一个瞎子还那么凶,小心再撞树上!”

司韶原本脾气就不好,哪里受得这番*裸明晃晃的侮辱,当即就要发飙。

胡颜只好一手搭在百里非羽的肩上,一手攥住司韶的手腕,无力道:“不闹,可好?”

司韶见不得胡颜那副样子,当即恨声道:“谁闹了?少拿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出现丢人现眼!”一转身,回了偏房。主卧,他留给了胡颜。

百里非羽见司韶走了,立刻拉着胡颜往主卧走:“走走走,咱俩住主卧。”

胡颜站住,不动。

百里非羽眨了眨猫眼,尽量义正言辞道:“从现在起,你就是爷的侍寝婢女,直到爷满意了,免了你的债,不然你就得伺候爷!”

封云起这是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双手抱胸,懒懒地问:“她欠你什么?”

百里非羽一哽,随即一扬脖子,道:“她准是欠百里家的银子!不然怎会如此待爷?”猫眼滴溜儿一转,突然睁大,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她若不欠银子,就一定是爷的娘子!”转头,看向胡颜,问,“喂,你到底是不是爷的娘子?”

胡颜直接道:“我欠你银子。”

百里非羽瞥了封云起一眼,露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道:“你看,爷聪慧着呢!”拉着胡颜,就要往屋里钻。

他那副猴急的样子,任谁看了都知道他打得什么算盘。

众人心中有气,却不好当着胡颜的面拿百里非羽撒气,毕竟,胡颜是如何护着百里非羽,众人都看在眼里,谁也不想触这个霉头,惹胡颜不快。更何况,胡颜今天已经十分不悦了,若再惹她,怕是没自己好果子吃。

这个女人的心,沉得可怕。

胡颜随百里非羽进了屋。

百里非羽笑得就像偷腥的猫,拉着胡颜直奔床上,口中还嚷嚷着:“爷累了,你陪爷睡会儿。”

这种不要脸的话,遭到院内所有人的唾弃。

百里非羽蹬了鞋子,屁颠颠地趴到床上,躺好。然后眼巴巴地望着胡颜,还冲着她勾了勾食指,示意她快点爬上来。简单几个动作,他竟累得呼哧带喘,额头又见了汗水。

胡颜脱了鞋子,爬上床,单手支头,侧躺在百里非羽的身边,望着他那双璀璨的猫眼,一时间百感交集,只差一点点儿,她就再也看不见这么明亮的眼睛了。

百里非羽环抱住胡颜的腰,就往她身上蹭。

胡颜的手轻轻抚过百里非羽的睡穴,他打个哈欠,含糊不清地对胡颜道:“这一路奔跑,着实太累了。你不许走,要等爷睡醒喽……”话音未落,人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胡颜唤道:“白子戚。”

白子戚推开房门,走向胡颜。

胡颜单手撑着床,轻轻一跃,来到百里非羽的身后,单手支头,侧躺着,疲惫地闭上眼睛,道:“给他看看。”

白子戚在床前站定,看向胡颜,淡淡地询问道:“为何?”为何要给他看看,他算老几?

胡颜睁开眼睛,看向白子戚。

白子戚的眸光平静如水,声音清淡却掷地有声:“阿颜,你让我跟着你,我应了,但这个位置,绝不是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大夫。”

胡颜微微蹙眉:“你待如何?”

白子戚道:“等你想好,你待如何后,再来寻我。”转身,离开。

同样款式的衣裳、同样卷起半边发髻、同样别致的白玉发簪,同样决绝的背影。

胡颜觉得这一切就像一面镜子,反射出她的无情和决绝。

白子戚啊,你真够狠的!

静静潜伏、默默追随,却在这时悄然捅上一刀,让她知道何谓心痛?!呵……

胡颜闭上眼睛,躺在百里非羽的身边,实在没有力气去和这些人面兽心的家伙掰扯。

封云起见白子戚径直走出小院,头也不回地离开,突然有些想不明白,他既然态度如此决绝,为何还要跟来?

按照曲南一的说法,胡颜心中应该只有他一人,可为何他却感受不到胡颜的心意?若让他说,他反倒觉得胡颜最在乎的人是百里非羽。

一想到百里非羽与胡颜同床共枕,封云起就觉得怒不可遏,一股邪火冲上脑门,想拦都拦不住!所幸,经过与胡颜相处的这些日子,他的自制力已经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尽管气得险些冒烟,也只是转开离开而已,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事情,断了他与胡颜之间的可能。

小厮多宝见众人都散了,独自寻得一间偏房,收拾整齐了被褥。

花青染一个人站在院子中间,孤零零的,一时间竟不知要何去何从。天地间,仿佛没有了他的容身之所。

夜幕降临,花青染的肩膀上落了几片枯叶,他悄然离去。

第三百八十六章:谁误了谁?

“啪……”夜里,突然响起瓦罐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瓷器相互碰撞的声音,以及重物的摩擦声。

百里非羽一个激灵就要醒来,一只素手突然伸出,再次捏在了他的昏睡穴上。百里非羽陷入沉睡,胡颜从床上翻身而起,穿上鞋子,向声音的来源走去。

厨房里,司韶一个人静静而立。

胡颜找到打火折子,点燃了蜡烛,厨房里瞬间亮了起来,一地的瓶瓶罐罐以及散落的精米直接闯入眼底。

司韶那无措的表情一闪而过,又恢复成冷冰冰的模样。

胡颜将蜡烛放到桌子上,随口问道:“饿了?”挽起袖子,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后,找到装面的袋子,打开,舀了一碗,放到盆里,然后洗净了双手,开始揉面。

司韶站着没动,半天过后,才开口询问道:“你做什么?”

胡颜回道:“做面……”想了想,又加了一个字,“条。”

司韶道:“那我生火。”

胡颜轻轻地嗯了一声。

司韶摸索着,找到一个大坑,往坑里堆放了很多柴火,然后用火折子点燃了一根稻草,扔进了坑里。

胡颜有心事,也没看他,只是低头揉着面。

司韶等了半天,也没感觉到火燃烧时的温度,于是然后又点燃了一根稻草扔进了坑里。司韶等了片刻后,还是没有感觉到火的温度,于是干脆拎起了油罐子,倒了大半在坑中,然后将火折子直接扔了进去。

突然,火光大起!

胡颜只觉得一阵刺目,忙举目去看,但见那用来做饭的大铁锅里不但堆满了柴火,且正熊熊燃烧着!最为恐怖的是,司韶的袖子被点着了,他却装出淡定的样子,对胡颜道:“我把火生好了。”

操咧!这熊孩子!

胡颜的右手边正好是水缸,她一急,用内力抬起水缸便泼向司韶。

一缸水啊!满满的一缸水啊!直接将司韶冲出了厨房!

一身湿哒哒的司韶,在厨房门口勉强站住,睁着没有焦距的灰色眼眸,表情有些茫然,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衣袍贴在他的身上,将修长的四肢以及某个隐秘的位置显露了出来。

胡颜打量了司韶一眼,十分没节操地想:熊孩子不小了。

她的视线落在司韶的左胳膊上,发现那里竟缠着白带,且……透着血。

她的眸子闪了闪,却没有出声询问,而是放下水缸,当做没有看见。

胡颜不是一个生性多疑的人,但一个人如果接连遭遇各种无所不用其极的刺杀后,还能大大咧咧,那只能说明这人缺心眼到了一定程度。

她与白子戚去取孔落篱的性命时,有个神秘人曾用毒针射向她和孔落篱。她虽无恙,但孔落篱却中毒颇深。她取走孔落篱的性命,自然将那毒引到了自己身上。白子戚用匕首伤了那人,凭感觉,应该就是上臂一左一右的位置。

她不想怀疑司韶,但说实话,司韶却有动手的动机和理由。

胡颜突然觉得自己挺惨的。

身边看似围着不少风情迥异、艳绝天下的美男子,实则,却是潜伏着一匹匹的嗜血怪兽,他们披着美丽的皮囊,偷偷磨着爪子,只待有机会,便会将她分尸成几段。

就说那毒吧,她虽能将毒克化,但却不知要用多久的时间。眼下,她不动怒、不用内力则好,若情绪变化严重,便会毒火攻心。计算死不了,也是躺着被人鱼肉。

生活总给她惊吓,她还不得不像妓女一样笑颜相迎,真是够操-蛋-的!

司韶听见水缸落地的声音,望向胡颜,突然发飙吼道:“老怪物,你发什么疯?!”

胡颜一手抱着面盆,向司韶走去。她本想告诉他,是他将自己当成柴火点燃了,但一想到司韶的自尊心,话到嘴边变了样:“你几天没洗澡了?一股子怪味。”

司韶冷笑一声,道:“去寻你的时候,刚洗过。不够,一靠近你,就变臭了。”一甩衣袍,向自己的卧室大步走去。

胡颜抬了抬手,想要唤住司韶,但终究只是坐在石阶上,垂眸,认真地揉搓着手中的面团,仿佛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忽然莞尔一笑,喃喃道:白子戚每次做饭的样子都是如此认真,没准儿和我一样,早已魂不附体。

屋子里,响起百里非羽的尖叫声:“啊!!!”

紧接着,是砸东西的声音混合着百里非羽的恶骂:“让你上爷的床!让你心思龌龊!让你摸爷的腿!爷打死你个下三滥的瞎子!”

司韶一鞭子抽碎了胡凳,终于成功制止住了无休止的恶骂。

百里非羽抱着枕头,开始往后缩:“你……你干什么?要来强的吗?!爷告诉你,爷……爷不怕你!”一个枕头砸向司韶。

司韶一鞭子抽下,枕头被分尸了。

百里非羽吓坏了,捂着被子喊:“多宝救爷!”

多宝从窗口探出头。

司韶冷哼一声,转身出了屋子。也不知是因为对这个环境不熟悉,还是因为气坏了,竟一头撞在了门框边上,痛得狠了,好半天都没动一下。

百里非羽从被子里探出头,指着司韶骂道:“爷告诉你,你得罪了爷,就是以死谢罪都没用!必须鞭尸!鞭尸!”

司韶一掌拍碎了门框,刚想迈大步走出去,这回却长了记性,收敛了步伐,慢慢向外走去。只不过,他每走一步,地上的青石都会碎裂开一道小小儿的缝隙。

司韶湿哒哒地站在院子中间,手持一柄银鞭,咬牙低声喝道:“为何不告诉我,那是百里非羽的房间?!”

胡颜不吭声,轻轻揉搓着面团。

司韶的耳朵动了动,却没寻到胡颜的方位,愤怒的他抡起鞭子,胡乱抽着周围的树木,口中还喊着:“你给我出来!”

百里非羽踮起脚尖,贴着墙壁,偷偷溜到胡颜的身边,坐下,小声问:“他怎么了?”

胡颜瞥了司韶一眼,凉凉地回道:“得不到你,他气疯了。”

司韶一鞭子甩向胡颜。

胡颜将面盆扔进厨房,一手揽着百里非羽的腰,将他抱起,飞上了房檐。

司韶的鞭子在地上抽出一条两指宽的裂纹。

百里非羽瞪圆了猫眼,唏嘘道:“爷……爷的魅力,这么大了?”

胡颜点了点头,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司韶一鞭子抽向房檐。

胡颜抱着百里非羽再次闪身跳到树上,感慨道:“我能护着你一时,护不住你一世。明晚他再摸进你的房里,你……还是从了吧。”

百里非羽的身体一僵,哀嚎道:“可是……爷不好这口啊!”

司韶真是被这两个二货气得不轻,尤其是在知道胡颜抱着百里非羽跳来跳去时,简直已经达到怒不可遏的程度。然,许是物极必反的道理,他竟开始思考,脑子也逐渐冷静下来。他想,他终于明白了胡颜的用意。为此,他的心中泛起一丝甜蜜,觉得这份默契是他与胡颜之间的秘密。而他所处的位置,是谁也替代不了的特别和唯一。

司韶扬起头,目光如有实质般看向百里非羽,霸气道:“这院子是我的,住在院子里的人,也必须是我的!”一甩鞭子,在空中发出一声噼啪声,震得百里非羽心肝乱颤。

百里非羽捂着胸口,看向胡颜,一脸被摧残、被蹂躏的表情,颤声道:“爷……爷……”

胡颜拍了拍百里非羽的肩膀,安抚道:“没事儿……”百里非羽刚要松口气,胡颜便接着道,“你从了他,就没事儿。”

百里非羽瞬间瞪圆了猫眼,跺脚道:“爷……啊!!!”脚下踩空,直接掉下树去。

胡颜想要去捞百里非羽,却突然感觉胸口一痛,那毒竟发作了。

司韶不想胡颜再抱着百里非羽,于是长鞭一甩,卷上百里非羽的腰,将他扯向自己的怀里,抱住。

百里非羽颤抖了。因为恐慌,他望向司韶的眼底便带着一丝惧意,那长长的睫毛也随之颤啊颤的。他明明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却让人觉得格外撩人,想要狠狠地揉搓几把。

司韶看不见,胡颜的眼睛却是好使的。她待毒性有所缓和后,从树上跳下来,落到百里非羽的身边,手指动了动,却并没有按照自己的想法,揉搓上百里非羽的脸蛋,而是将手攥成拳头,背在了身后。

百里非羽是百里非羽,不再是曾经那个任人欺辱的戏子,他的人生,不应再和她有瓜葛。尤其是在,她现在无力自保的前提下。

百里非羽感觉到胡颜的靠近,忙转过头,扯住她的袖子,像拉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攥住,急切道:“爷困了,我们……我们睡觉。”

百里非羽有种小兽才有的直觉。他虽与胡颜相处不多,但凭借直觉,他知道,胡颜是护着他的。所以,他向胡颜求救。

胡颜望着百里非羽,觉得自己似乎是做了一件错事。她不应该对百里非羽那么好的。可是,当百里非羽出现的那个瞬间,她便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对他好,想要将他喜欢的一切双手奉上。

第三百八十七章:来来去去的人

胡颜想要宠百里非羽的感觉,若非经历过那些撕心裂肺的痛,想必无人能懂。她想宠着他、护着他、让他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哪怕他成为一个招猫抖狗的纨绔,只要他好好儿活着,她都愿意为之付出。然,他却不应该走近她、倚靠她。他的未来,不应有她。像她这种人,只有远离,方能过上平稳的生活。

胡颜觉得,现在做一些事,应该还不晚。

于是,她扯下百里非羽的手,冷冷道:“司韶说了,这个院子里的东西,都是他的。既然你要住下,就必须听之、任之。”

百里非羽微怔,不明白胡颜为何会如此冷淡,一双猫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胡颜,企图从她的脸上窥视出端倪。

胡颜不敢看他,一甩衣袖走进了主卧,并咣当一声关上房门,道:“这里不是你住的地方,要睡,去下人房!”

百里非羽一翻身,从司韶的怀里滚落到地上,也顾不得喊疼,撒腿就跑到胡颜的门口,用力拍着房门,喊道:“你给爷开门!开门!你还欠着百里家的银两,就敢如此猖狂?!看爷不收拾……”

“吱嘎……”胡颜打开房门,冷冷地望着百里非羽。

百里非羽将剩下的话吞进了肚子里,吞咽了两口口水后,伪装成恶狠狠的样子,凶巴巴地道:“你还欠着……”

胡颜嗤笑一声,道:“说,你就信?不过是逗你玩罢了。”

百里非羽瞪起了猫眼,指着自己的鼻子,喊道:“逗我玩?!你这人怎么这样?!”

胡颜反问:“我这人怎样?我与你素不相识,既没坑你钱财,也没劫你颜色,只不过因为无趣,逗你玩玩而已。”

百里非羽气得跳脚,吼道:“你!你你!你给爷等着!”

胡颜不屑道:“你除了会喊这句话吓人,还会什么?”打个哈欠,懒懒道,“一边去吧,没心情陪你逗乐了。”咣当一声关上房门。

百里非羽被气得不轻,到处寻摸东西想要砸门。他在胡颜的门前寻摸了两圈后,没找到衬手的东西,却将自己累得够呛,又出了一脑门的汗。

多宝上前一步,劝道:“公子,休息吧。”

百里非羽一指胡颜的房门,咬着牙,呼哧带喘地道:“你给爷砸了那门!爷今天非得和她好好儿说道说道不可!”

多宝望向胡颜的房门,眼中划过疑惑,他也实在想不明白,那女子为何一会儿一个样,前一刻明明对公子十分照顾,后一刻却突然翻脸不认人了。好生奇怪啊。

百里非羽怼了多宝一拳,吼道:“去啊!”

多宝实话实说:“公子,您站在门外说话,她也能听得到,不用非得进去。”

百里非羽一拍脑门:“爷都被她气糊涂了!你去搬只胡凳过来,爷今晚非得和她好生说道说道不可!”

多宝应了声诺,转身去寻胡凳了。

司韶可不想百里非羽打扰胡颜的休息,于是走到百里非羽的面前,冷冷道:“给你两个选择。一,和我睡;二,滚出去!”

百里非羽的身体一僵,立刻喊道:“多宝!多宝!”

多宝忙从屋里跑了出来,一叠声地应道:“来了来了……”

百里非羽指着司韶,气得哆嗦道:“你……你把他打跑!爷不要见到他!”

多宝表示有些为难。

司韶冷哼一声,道:“这是我的院子,你想强占民宅?我想,曲南一会很乐意找你聊聊的。”说完这话,司韶的眉毛瞬间皱起。他暗怪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既然胡颜与曲南一已经断了,自己又何必嘴欠提起他的名字?

百里非羽狠狠地瞪了司韶一眼,怒道:“多宝!我们走!”

司韶直接让开位置,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多宝抬头看了眼月亮,道:“公子,不如委屈几个时辰,待天亮后再走。您身体弱,熬夜赶路可不好。”

百里非羽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又狠狠地瞪了司韶一眼,这才冷哼一声,大步走向多宝的房间。

司韶在胡颜的房门口站了半晌后,也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换衣服的手,手在袖口划过时微微一顿,忙仔细摸了摸,这才知道,原来他曾将自己点燃过。

司韶抱着那只仍旧潮湿的袖子,躺在床上,唇角悄然弯成月牙。

屋内,胡颜轻轻推开窗,望向天空中的月亮,轻声感慨道:“果然,还是讨厌遥望月亮。”关上窗,独自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枯坐一夜。

天亮了,晨曦透过窗缝射进屋里,落在胡颜的右眼上,照亮她瞳孔的颜色。

院子里响起百里非羽的嚷嚷声:“胡颜!你出来!爷要走了!”

胡颜的唇角勾起,站起身,轻轻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关节,直接吼出一声:“滚!”

百里非羽在院子里扑腾,挽起袖子就要去踹门:“气死爷了!今天非得教训她一下不可!”

多宝无法,只好拦着百里非羽:“公子公子,消消气儿。”

百里非羽抬脚踹门,多宝用身体挡住,被他踹了两脚。只不过,百里非羽那两脚,就跟小猫蹬人一样,没任何威力,倒是把他自己累得够呛。

百里非羽气喘吁吁地收了脚,使劲儿瞪了胡颜一眼,怒吼道:“走!”一转身,率先走出大门口。

多宝尾随其后。

司韶站在窗口,肚子骨碌碌一阵叫,心情却因百里非羽的离开而格外好。不想,百里非羽去而复返,手抓泥巴,砸向胡颜的窗!

砰地一声,胡颜的窗口留下一块脏兮兮的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