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非羽牛哄哄地一扬下巴,拍了拍手,这才转身走了。

胡颜推开窗户,跃上树,目送百里非羽离开。胸腔里气血翻滚,那该死的毒竟又要发作。

司韶心头有些发堵。他走出房间,淡淡道:“饿了。”

果然,胡颜将目光从百里非羽的后背上挪到了司韶的身上,问:“想吃什么?”这话问得十分大气,实则底气严重不足。

司韶知胡颜的几斤几两,只会做个面条而已,便道:“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胡颜跳下树,走进厨房,发现面盆里的面由小半盆变成了满满一盆,顿感惊奇,蹲在面盆前,用手指戳了戳面,发现面团变得十分松软,但却散发着一股子酸味,当即皱眉道:“这面酸了,咱俩可能得饿肚子了。”

司韶揉了揉肚子,在厨房门口坐下。

胡颜出了厨房,坐在了司韶的旁边,占据了门口的另一边,用个手指挠了挠下嘴唇。

树上的鸟儿叽叽咋咋地吵闹起来,绿草卷着露水开始舒展柔嫩的身体,阳光照在人脸上暖洋洋的,腹中的饥荒偶尔唱响三两声,不是餍足的舒服,却有种小门小户过日子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司韶开口道:“我们能被饿死吗?”

“噗嗤……”胡颜笑了。

她斜了司韶一眼,道:“又不是被困出不去,何谈饿死一说?”

司韶垂眸,不语,暗道:倒是希望被困,一辈子出不去,好与你这个老不死的一同饿死拉倒!

胡颜突然伸手拍了司韶的左臂一下:“喂,想什么呢?”

司韶的眉头微皱,脸色一白,明明胳膊上的伤口痛得厉害,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悦道:“想什么你也要管?!也未免管得太宽了!”

胡颜收回手,莞尔一笑,随意回了句:“是吗?”

司韶冷声一声,转开头。

胡颜眯眼望着阳光,觉得那光束有些刺眼。

一时间,又没人说话了。

说实话,这次胡颜流落到艳山,遇见了那些混蛋王八蛋,他虽气恼过,但若依照本心而言,他也曾偷偷开心过。

曲南一也好、白子戚也罢,就连封云起都算在内的所有人,都不了解胡颜的过去十年。在那十年里,胡颜带着银面具,只有他一个人陪伴。她是孤僻、冷傲的,如果他不主动开口,胡颜可以一个月都不说一句话,甚至,除了必要的吃喝拉撒,她可以不动一下。

很难想象,六合县之行,会让她改变如此之多。

不,也许,她原本就是这幅样子。只不过,站在那个高位上,她不得不变成那种生人勿进的模样。

说实话,眼下的胡颜,令司韶觉得更加心安。至少,在那十年里,他从不敢想象,有一天,她会蹲在厨房里给自己和面。

然,他也知道,这样的胡颜实在是……太吸引人了。居得高位,下得厨房;风趣幽默,手段了得。这样的女子,谁不想要?

司韶,想回鸿天殿了。

司韶抿了抿唇,闷声问道:“你何时回去?”

胡颜捡了根小棍,在地上勾画着:“探过‘白骨枯门'后,便走。”

司韶听见小木棍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于此转过脸,用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望向地面,不悦道:“你都中毒了,还折腾什么?赶快回去吧。”

胡颜道:“不死,就得折腾。”

司韶心中恼火,冷哼一声,咒道:“早晚得折腾死你!”

胡颜眯眼笑道:“我倒是宁愿折腾死,也不想在老态龙钟中死去。”

司韶嗤道:“明明已经老得快掉牙了,还说怕什么老态龙钟,真是可笑!”

胡颜扔掉小木棍,伸出双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幽幽道:“许是……没看透吧。”

两人人,又沉默了。

过了会儿,司韶低声道:“我陪你。”

第三百八十八章:惹事生非是行家

胡颜知司韶说得是“白骨枯门”之事,却摇了摇头,笑道:“我一个人,即可。”

司韶沉下脸,挑衅道:“怎么?怕瞎子误事?”

胡颜伸手弹了司韶一个脑嘣,感慨道:“敢与我如此说话的人,唯你一人而。”

司韶哽了一下,扬起下巴:“你若不喜,大可以杀了我!”

胡颜伸手抚上司韶的脖颈,感觉司韶瞬间绷紧的身体和那血液奔流的生命痕迹,幽幽道:“司韶,很多次,我都想杀了你……”

司韶瞬间屏住了呼吸,整个人若拉满的弓,仿佛已经开始轻轻战栗。

胡颜话锋一转,勾唇一笑,戏谑道:“但杀了你,谁来锻炼我那包容万物的胸襟?”收回手,自己抚摸了一下锋利的指甲。

司韶的身体开始明显的颤抖,一双灰蒙蒙的眼睛竟暴发出灼热的光束,他突然大吼道:“混蛋!”说着,一拳头轮向胡颜。

胡颜正在偷偷调整体内的毒,不防司韶偷袭,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子。

胡颜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一点点转动眼球,看向司韶。

司韶虽然看不见,却着实慌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会一拳头打在胡颜的脸上!

司韶忙伸手去摸胡颜的脸,捧住后,便胡乱地揉着,看那慌乱的样子,简直比他自己被揍都难受。

胡颜干脆将另一只眼睛也闭上,任他揉着。

司韶的手心已经冒出汗水,嘴唇动了又动,却没蹦出一个字。

胡颜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粘,于是开口道:“别揉搓了,都要出灰了。”

司韶的手顿住,真想将胡颜的脑袋当球踢,却愣是没舍得放手,身子往前凑了凑,冷着脸,低声道:“是打在眼睛上了吧?我给你吹吹。”

胡颜刚睁开眼睛,就看见司韶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

司韶嘟起的唇贴在胡颜的鼻尖上,温热温热的。

胡颜的眼睛眨了一下,司韶的睫毛轻颤了一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直保持着这种姿势,维持着微妙的关系。

司韶的心跳如鼓击,呼吸也变得炙热起来,他觉得,他的唇或许可以向下移动一寸。对,只要一寸。

就在司韶鼓足勇气想要动作的时候,砰砰砰的敲门声,敲碎了司韶的勇气。

胡颜看着司韶退开,那表情看似平静,实则有着说不出的恼意。胡颜禁不住偷偷感慨:老树开桃花,真是一朵比一朵艳丽啊。

胡颜若无其事的站起身,一边向大门走去,一边扬声问道:“谁啊?”

门外的人喊道:“是……是胡颜的家吗?”

胡颜直接打开大门,望向门外的小乞丐,问:“你找我何事?”

小乞丐呼哧带喘地道:“你……你就是胡……胡颜啊?有人托我给你带个话,说百里公子有难,让你过去一趟。”

胡颜面无表情地问:“谁让你带的话?”

小乞丐回道:“我……我也不认识啊。那人给我一把铜板,告诉了我地址,我……我就来了。”挠了挠头,小心地问,“那个……你是胡颜吗?你要是不是,就叫胡颜出来,别耽误了事儿。我瞧着,那个百里公子好像和人打起来了。”

胡颜直接问道:“在哪儿?”

小乞丐抬手往远处一指,回道:“就在前面那个集市上。”再回头,却不见了胡颜的身影。

小乞丐惊恐地后退一步,喃喃道:“是侠女,还是……鬼?!”

司韶走出,直接将小乞丐吓得坐到了地上。

司韶冷冷道:“带我去集市。”

小乞丐磕巴道:“好好……好咧……”

小乞丐从地上爬起来,见司韶带上了幕篱,这才一边小心窥探着司韶,一边在前面领路。

小乞丐发现司韶走路时的样子有些怪异,立刻联想到他的身份——曲大人的盲眼护卫。

待街道上的人明显增多时,小乞丐刻意加重了脚步声,为司韶引路。

司韶听得分明,却并未说一句褒奖的话。

二人找到胡颜时,她正在处理百里非羽的事。周围围了很多人,里三层外三层,都是看热闹的。

小乞丐道:“公子,我们就不往里面挤了吧?”

司韶微微额首,道:“找个地方,吃饭。”

小乞丐虽然纳闷司韶为何急匆匆的赶来,却不急着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这毕竟不是他能够关心的,便将疑问藏在心里,跺着脚,将司韶领到旁边的酒楼。

店小二照例,热情地对待司韶,却拦下了小乞丐。

司韶直接转身道:“随意吃口,即可。”

店小二偷偷地骂了声:“穷酸!”

小乞丐瞪了店小二一眼,将司韶引领到一个馄饨摊。

司韶取下幕篱,道:“两碗。”

摊主在微愣过后,爽利地应了一声,便手脚麻利地忙了起来。

酒楼前的店小二突然开始大笑,且往下扒自己的衣服,瞬间吸引了众人的视线。那些原本围在胡颜周围的人,被店小二吸引去了不少,露出了胡颜、百里非羽、小厮多宝,以及李安仁和四个家丁的身影。

小厮多宝对胡颜道:“这位爷一上来便动手动脚,说主子是戏子幺玖,又说是什么燕家戏班的班主燕归。少爷动怒,与其起了争执。小的护着少爷,少爷却不肯走,非要那人跪下认错。小的怕牵扯过多,不得已,只好让人传信给姑娘。”

胡颜微微额首,表示自己知道了:“为何不直接走?”

多宝无奈道:“公子想逛逛。”

百里非羽挑衅地瞥了胡颜一眼,却突然爆笑出声,指着胡颜被司韶打伤的一只眼睛道:“怎么,被打了?谁下的手啊?爷要赏他!哎呦……哎呦,笑死人了!”

胡颜真想一巴掌拍昏百里非羽,又怕自己手重,将这弱不禁风的人儿打得背过气去。

李安仁是认识胡颜的。胡颜随曲南一同进同出,在这六合县里已经小有名气。不过,包括李安仁在内的很多人,都认为胡颜是曲南一用来暖床的美妾,而非武艺高强的护卫。

尽管李安仁没拿胡颜当回事儿,却不好直接大动干戈,唯恐得罪了笑面虎曲南一。

李安仁见胡颜看向自己,便抱了抱拳,道:“胡姑娘,你来六合县也有些时日了,想必也听过燕归唱戏,你且看看,这人到底是不是燕归?”说着,竟抬起手,去提百里非羽的下巴,那样子,当真是十足轻挑。

百里非羽自诩为世家公子,哪里容李安仁放肆?当即一扇子敲下,重重打在李安仁的手上。

李安仁暴发出凄惨的嚎叫:“啊!!!”

百里非羽一撇嘴,展开扇子,扇了扇,牛哄哄地道:“敢碰爷一下,打断你的狗爪子!”

李安仁的四名家丁挺身而出,护在李安仁的身边,纷纷询问他可有大碍。

小厮多宝也立刻护在百里非羽的身前,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

李安仁用另一只手,指着百里非羽,怒吼道:“给我打!使劲儿打!”

胡颜淡淡道:“被扇子敲一下,能有多疼?何必叫得如同杀猪,喊打喊杀大动干戈?”话说,她现在不能动武,不然早就开打了。如今,能用的唯有口舌之利。

李安仁伸出被打的那之手,哆嗦着尖叫道:“骨头一定折了!一定折了!”

胡颜探头往百里非羽的扇子上一扫,不禁在心中呦呵一声,感情那扇子骨是用玄铁做的,打起人来,唯有痛一字可解。不过,这事儿是不能承认的。胡颜打定主意耍赖,于是直接道:“你说骨折就骨折?我还说你刚才口含剧毒,要了我的性命呢!”

李安仁涨红了脸,怒吼道:“你休要含血喷人!”

百里非羽瞪了胡颜一眼,道:“爷这扇子骨可是用玄铁做的,说打断他的狗爪,就必要打断他的狗爪。”

李安仁立刻转向百里非羽,喊道:“大家都听听,这人自己承认了!这事儿,我们没完!”

胡颜瞥了百里非羽一眼,暗道:这燕归原先伤得是腹部,不是脑子吧?难道,苏玥影还拍坏了他的脑子?

这么一想,果然倍觉恐怖啊。

天还热着,胡颜却生生打了个冷颤。

李安仁用好的那之手,指着百里非羽,喊道:“给我打!”

胡颜直接上前一步,挡在百里非羽的面前,微扬起下巴,傲然道:“我看谁敢动手?!”

李家的家丁们显得有些纠结,攥着拳头迟迟不肯上前。

打百里非羽是一回事儿,打曲南一的人就又是另一回事儿,这些家丁还没那个胆子敢得罪曲南一。殊不知,曲南一与胡颜已经分道扬镳了。

百里非羽这时又来添乱,竟推了胡颜一把,道:“爷的事儿,不用你管!”

胡颜回头,冷冷地扫了百里非羽一眼,口吐两个字:“闭嘴!”

百里非羽还想说什么,却被多宝拦下了。

多宝小声道:“公子,这不是我们的地盘,真动起手来,就算小的能护着您离开,也唯恐有不周全的地方。万一谁伤了公子,小的完事难辞其咎。”

百里非羽这才冷哼一声,转开头,不再开口。

胡颜看向李安仁,道:“他打断你的手,你给我下毒,这笔账,怎么算?”

李安仁疼得额头冒汗,不免有些烦躁,直接恨声道:“你若说我给你下毒,拿出证据,这件事儿,便算了!你若拿不出证据,就得把那个小畜生交给我!”

百里非羽瞪起了猫眼,吼道:“你说谁是小畜生?!”

胡颜上前一步,伸出手:“好,我想看看你的手。”

李安仁忍着痛,伸出自己受伤的手,还不忘嘱托道:“你是大夫吗?你可仔细点儿……”

胡颜轻轻攥住李安仁的手,突然用力一掰!

只听咔吧一声,紧接着,李安仁的惨叫声直接穿透整条街,隐隐有覆盖整个六合县的意思。

胡颜松开手,淡淡道:“这才算是真正的骨折了。”敢骂燕归是小畜生,真是令人不开心呐。

李安仁险些痛昏过去,一张脸是红了白、白了红,汗水瞬间湿透了衣袍,整个人都打起摆着,就差两眼一番昏死过去了。

胡颜道:“既然街坊四邻都在,那各位也为我做个见证。”看向多宝,“拿块碎银出来。”

多宝闻言,取出一块碎银,托在手心,递给了胡颜。

胡颜拿过银子,用食指在那锋利的一角上用力一压,手指肚涌出乌血,虽不像最初那般黑,但那颜色却也十分不正常。

银子沾了胡颜的血,立刻变成黑色。

胡颜将银子托在手心,凑到李安仁面前,勾唇笑道:“如何?”

李安仁的嘴角抽出了半晌,却说不出一句话。他知道自己栽了,却是百口莫辩,当真是……无比憋屈啊!人家拿命和你磕,你就算再有理,也算变成狡辩。

李安仁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一个劲儿的哆嗦。

胡颜收了银子,挑眉一笑,转身,便要走。

李安仁突然喝道:“站住!”

胡颜回头,问:“有事儿?”

李安仁用好手指着白里非羽道:“大家都看看,这人是不是戏子幺玖?后来,他改名叫了燕归!”

小厮多宝立刻道:“这是我们百里山庄的三公子白里非羽,你若再出言侮辱,便是与我们百利山庄为敌!”

李安仁不是江湖人,不知百里山庄的名气,却也有些打怵。

有那江湖人知道百里山庄,便道:“白里山庄可不容小觑,尤其是白里老爷子,那在江湖中,可是赫赫有名的!”

一句话,令那些原本觉得白里非羽就是燕归的人统统摇了头。

有人说:“不像,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

有人说:“有点儿像吧,但绝对不是一个人。那燕归就是个下九流的戏子,怎能和白里公子相提并论?”

还有人说:“就算长得像,也是不同人,不同命。”

总而言之,都说白里非羽与燕归长得虽有几分相似,但绝对不会是一个人。光是那份气度,便差了十万八千里。

李安仁见自己既不占理,也不占人言可畏,只能护着自己骨折的手,灰溜溜地走了。

百里非羽的好奇心被引起,直接合上扇子,询问道:“那燕归呢?叫他来给爷看看。”

有那凑趣的人喊道:“燕归啊,一场大火后就消失不见了!可能被烧死喽!”

百里非羽微微皱眉,道:“可惜了。爷还想见见这个戏子,看看他到底和爷哪里像?”

胡颜见事情解决了,便隐身到人群中,往回返。一转身,却看见了司韶和那个小乞丐。

司韶坐在摊主搭建的简易板子前吃着馄饨,小乞丐则是蹲在地上,也捧着一碗馄饨吃得香甜。

司韶对摊主道:“再加一碗。”

摊主爽快地应了一声:“好咧!”

人群中,头戴幕篱的紫苏儿转身离去。

从酒楼里走出的冯剑山庄现任庄主冯峡子,透过三三两两的人群,望向胡颜。

第三百八十九章:谁是下九流?!

胡颜抬腿走向司韶,却被百里非羽拦住了去路。

百里非羽展开扇子,歪着脖子,一副吊儿郎当的地痞样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胡颜。那眼神,足够邪恶;那表情,十分无赖;那做派,堪称猥琐……咳……只不过,那模样,实在是令人手痒,好想将他抱进怀里,用力揉揉头,再用力地亲上两口,最好能啵出声,揪红他的脸。

胡颜发誓,若地痞无赖都长成百里非羽这幅模样,那大街上胡同里一定会堆满等待被非礼的大姑娘、小媳妇,没准儿,还得掺杂很多的糙汉子、老爷们儿。

圆溜溜的眼睛,好似两颗半透的琉璃盏,乘着美酒,看起来水润透亮,令人垂涎欲滴。那轻轻的眨眼,微扬的眼尾,无一不展露出与众不同的风情。挺直的鼻梁,微肉,看起来便不是刻薄之人。他的嘴唇略微饱满,透着果实的红润色泽,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不,许是想咬一口,听他嗔声痛。

偏生,这样的尤物又做出一副我是大爷,横霸一条街的牛掰样子,怎不让人喜欢到心坎里去?

胡颜的眼中带了笑意,面上却绷得死紧,坚决不给他好脸色看。

二人对峙半晌,百里非羽突然一撇嘴,道:“没劲儿!”

胡颜不解,却没有追问原有。

百里非羽自动自发地开口解释道:“爷这么拦着你,你就应该惊慌失措地往后退,最好能捂着胸口、缩着肩膀,求爷放过你!”

胡颜懂了百里非羽的意思,差点儿没笑喷了。她死死绷着脸,腹部鼓动两下,感觉自己快憋出了内伤,忙轻咳一声,道:“一边去!没空陪你玩。”

百里非羽的猫眼一瞪,炸毛道:“你个疯婆娘!一开始,你对爷好;等爷对你好的时候,你非但不搭理爷,还冷着脸赶爷走。等爷走了,你又大老远地跑来追!”用扇子敲胡颜头,“你说,你是不是疯子?!是不是疯子?!”

胡颜忘记上一次被人敲脑袋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想然得有百年之久。如今再次被人当孙子似的当街教训,她纵使老脸有些挂不住,却寻不到半点发火的理由。只因,这个人是幺玖。

胡颜用手攥住百里非羽的扇子,让那硬邦邦的东西离开自己的头,这才道:“谁说我是来寻你的?我只是来看热闹的。”

百里非羽黑了脸,随即却是眯眼一笑,道:“看热闹,你还帮爷?你明明就是被爷的风姿迷住,禁不住一路相随,不舍爷走。”

胡颜哈了一声,不屑道:“论起风姿,你不如我。我看你,还不如看自己。”

百里非羽突然涨红了脸,怒道:“有种你就别跟着爷!”言罢,向前跑去,竟追上李安仁,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李安仁被踹得身子前扑,像只狗似的啃了一嘴泥巴不说,还磕掉了两颗门牙,碰出了一嘴的血,看起来吓人极了。

百里非羽一击得手后,便回头示威般瞪着胡颜。

操咧!胡颜怒了!这不是找事儿是什么?不但找事,还是赤裸裸地挑衅!百里非羽踹得是李安仁,可挑衅得却是她胡颜。

不待胡颜撸袖子发作,李安仁已经先发制人,竟从地上爬起来,转过身,看向百里非羽,然后轮圆了没有受伤的胳膊,狠狠掴向百里非羽的脸,口中还喷着血沫子,含糊不清地吼道:“你个卖屁股的下九流,敢打爷?!”

百里非羽见多宝要动手,便狠狠地瞪他一眼,然后挺直了脖子,等着被人打。他今天就要看看,到底是胡颜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胡颜真是恼了。百里非羽和她置气可以,但若以和她置气被人打,她决计会发狂的。

这就好比自家的孩子,自己上演全武行都行,但外人动一下,那就是在对自己下战帖,不死不休。

胡颜一个健步蹿上去,照着李安仁便是一顿全武行。

其套路,竟与幺玖暴起伤人时如出一辙。

身形利索、一击即中、一中即撤、花样繁多、阴招不断,打得李安仁哭爹喊娘,打得那些家丁哭天抹泪,打得周围的看客连连叫好。

胡颜打完后,站在百里非羽的面前,也不言语,就那么盯着他看。

百里非羽终是露怯,向后退了半步,问:“你……你干嘛瞪爷?”

胡颜心道: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瞪你。因为,我想给你也来一套全武行!狠狠捶打一下你这弱不禁风却格外能招惹是非的小身子!

百里非羽见胡颜不语,竟又上前一步,瞪着两只猫眼与胡颜对视:“爷不是说过,有种你就别跟着爷吗?”

胡颜胸口起伏,真是被百里非羽气得不轻。她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淡定,可是……好想发火啊。幺玖牙尖嘴利却重情重诺、燕归艳绝天下却情深不寿,怎百里非羽却变成了一个纨绔刺头?他是来报复的吧?一定是。不然,不会这么折磨人。

胡颜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几分冷静,道:“大路很宽,我任走一边,与你无关。”

百里非羽一指李安仁,嗤笑道:“那你干嘛打他?”

胡颜道:“我做事还用原由?呵……”

百里非羽道:“你就死鸭子嘴硬吧!你既然这么在乎爷的死活,就说两句服软的话来听听,哄爷开心,不然爷可不惯着你!继续惹是生非、招猫斗狗,还……还调戏良家女子。”

胡颜点了点头,道:“你快去调戏良家女子吧,他们的哥哥、弟弟、夫君都等着替她调戏回来呢。”

百里非羽的表情微怔,问:“什么意思?”

围观的众人哄堂大笑。

胡颜突然很想抽自己两个嘴巴!真是……口不择言,瞎说什么?!这话,与旁人逗趣也就罢了,却是不能与百里非羽说的。

百里非羽想了两个来回,终是明白了胡颜的意思,当即涨红了脸,暴跳如雷,吼道:“你说爷是那个卖屁股的戏子?!你……你……”

胡颜见百里非羽好像要背过气去,忙去拉他的手,矢口否认道:“我没说。”

百里非羽恨声道:“你明明说了!你怎能睁眼说瞎话?你还能不能更无耻一点?!”

胡颜点头:“能。”

百里非羽气急,一把甩开胡颜的手,冲向李安仁,将其又揍了一顿。

胡颜站在一边看着,闲聊着问:“你打他做什么?”

百里非羽回头,瞪了胡颜一眼,吼道:“爷打他出气!怎么,你要管?”

胡颜道:“小心累到。”

百里非羽抬起的脚微顿,用那双猫眼看向胡颜。

胡颜转身,表情不太自然,走向司韶。

第三百九十章:都是他爹的债!

胡颜走到司韶旁,在长凳上坐下,等着馄饨。

原本还不觉得如何饿,可一坐到馄饨摊前,这腹中饥肠辘辘的声音顿时高声吟唱了起来。

司韶放下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