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红倚绿阁”门口,乱作一团。

第四百一十四章:争宠

胡颜扛着曲南一,一步步向着县衙走去。

百里非羽追上胡颜,猫儿样的打量着胡颜的侧脸,道:“你脸怎么那么白?”

胡颜昨晚刚为自己放出毒血,且余毒未清,今天这番动作下来,整个人不但力竭,且……隐隐有毒发的症状。

百里非羽用手捅了捅胡颜的腰,道:“喂,爷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搭理人?你要是累,就将他扔地上去得了。”猫眼一转,涌上坏念头,“你要是那么有劲儿,干脆前面抱着他,后面背着爷得了。爷累得不轻,也走不动了。”他就是看不惯她扛着其他男子的样子!他心中隐隐觉得,胡颜就应该对其他男子不假颜色,唯独对自己体贴温柔、格外用心。她累了,他可以背着她。但是,她抱着其他男子,就是不行!

胡颜再次深刻的意识到,幺玖也好、燕归也罢,就连百里非羽在内,这三个不同时期的同一个人,都有着打不死的精神。按理说,一般男子经历了刚才那场灾难,就算没被侮辱,精神上也会受到一定的伤害,定会远离人群独自舔伤。可百里非羽偏不。他看似柔弱、不堪一击,实则心智之强大,无人可比。若他有一天能恢复记忆,但愿他不再自卑,才不枉她费尽心机,将他送到百利山庄,可以将他娇惯成这幅自以为是的模样。

呵……若是别人像百里非羽这般嘚瑟,她早就一脚踹过去,让他死开了。然,因为这个人是百里非羽,所以她不但不觉得烦,反而稀罕得不得了。

这不,刚从“娇红倚绿阁”没走几步,他就又欢实起来了。

看到他这样,胡颜是打心眼里高兴的。然,与此同时,这样的百里非羽也是令她头疼的。百里非羽就像一根杂草,胡颜想做压在草头上的那块石头,迫使他向其他方向生长,偏偏,他能顶破石头,面向阳光,恣意生长。这种既为其开心骄傲,又想怒而骂人的滋味,胡颜还需自己平衡平衡,所以,一时间,她确实不知要如何应对才好,干脆绷着脸,保持沉默。

百里非羽见胡颜不搭理自己,心中不爽,低声骂了句:“恶婆娘!”

胡颜很想踹百里非羽一脚,却,忍了。

阳光有些恶毒,她在头晕目眩中开始后悔,为何不干脆将曲南一交给花如颜算了,显然他一个大男人,到什么时候也吃不了多大的亏。自己扛着他,费心费力还不讨好,何必呢?

这么一想,她的力气又被抽空了大半,当即脚下一个踉跄,就要往前扑去。

一只大手,及时伸出,环住胡颜的腰,将她抱进了怀里。

胡颜扭曲去看,发现百里非羽被挤到了一边,环抱着她的人,竟然是……封云起?!

封云起的眼中有薄怒,沉声道:“能逞能,却不能善后?!”

胡颜突然就像看见了小哥哥,当即脖子一缩,下意识地讨好道:“小哥哥,我错了。”

六个字一出口,封云起与胡颜皆是一愣。

如此全心依赖的撒娇与亲昵,令说与听的人都感觉到……不太对劲儿。

怎么说呢,若用毛骨悚然来形容有些过,但却是沾边的。

胡颜没想到自己还会有和人撒娇的一天,封云起是没想到胡颜不但叫自己小哥哥,还会如此痛快地说对不起。胡颜那能站着死都不跪着行的臭脾气,他还算了解一二的。

二人目光相交,封云起十分惊讶的发现,胡颜的脸竟然红了!

百里非羽看着二人那副深情凝视的样子,一股邪火蹭地蹿出。他十分恼火地发现,胡颜那个恶婆娘不但花心,且十分花心!你看她,招惹了这个又牵扯着那个。肩上还扛着曲南一呢,你就开始用眼神勾搭起了封云起,真是……太无耻了!

百里非羽怒不可遏,一双猫眼暴发出灼灼光芒,当即……两眼一翻,躺在地上,装死!

是的,他装死。哦,不不,不是装死,是装昏。

他这一躺,绝对没弄虚作假,那可是用料十足,直接拍起一阵尘土。

胡颜转眼去看,心中一惊,想要抱起百里非羽,却苦于倒不出手。

封云起接过曲南一,将其以公主抱的姿势,抱在怀里。

胡颜冲着封云起感激的一笑,弯腰蹲在百里非羽的身前,伸手探向他的脉搏。她虽不懂岐黄之术,但却了解一些粗浅的脉理。

百里非羽的脉象很弱,几乎到了若不可闻的地步。

胡颜微微皱眉,轻叹一声,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了百里非羽。

百里非羽心中得意,觉得胡颜这个恶婆娘还算有几分良心。至于为什么对他好才叫有良心,他自己压根就没深想过这个问题。

虽然他一个堂堂男子汉被一个柔弱女子抱在怀里实在是有碍观瞻,但这六合县里他并不认识谁,丢脸倒也不怕。于是,百里非羽心安理得地享受起胡颜的怀抱。

胡颜与封云起对视一眼,苦笑道:“麻烦云起将曲南一送回县衙。”

封云起眸光沉沉,一本正经地道:“还是听你叫小哥哥,令人通体舒畅。”

胡颜却是不语,直接踢了封云起一脚,抱着百里非羽就走。

封云起望着胡颜的背影,唇角缓缓扬起一个性感的弧度。

也许,他与胡颜,需要新认识一下彼此。

封云起抱着曲南一,走向县衙。一路上,引来无数侧目。

封云起也觉得如此抱着一个男子着实怪异,但又不好将他扔到地上,重新背起。在路人的指指点点下,封云起垂眸看了曲南一一眼,心中恶意起,竟缓缓低下头,凑近曲南一的唇,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在路人看来,那哪里是什么吹气儿,明明就是落吻好吗?!好吗?!好吗?!

路人感觉脑子要炸了。

虽然,六合县内一直有关于曲南一和其他男子之间不清不楚的传闻,但眼见,这还是头一回。

感谢曲大人和封将军,再次为六合县茶余饭后的话题,共享出了新热度。

封云起在路人的倒吸气声中,勾唇一笑,继续前行。他的表现可以多变,但骨子里的恶劣与叛逆,却是根深蒂固的,偶尔会窜出来捉弄一下某个人。

第四百一十五章:司韶浴色

胡颜抱着白非羽与,实在走不动了,便雇了辆马车,回到了司家宅院。

百里非羽原本是在装昏,可迷迷糊糊的,他竟失去了意识,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

胡颜将百里非羽抱下马车的时候,这才觉察出尴尬来,她竟没有银两付马车钱。是的,一个堂堂大祭司,全身上下竟然连一个铜板都摸不出来。哎呀,要不要这么寒酸?

胡颜冷着脸,对车夫道:“等着。”用脚踢了踢大门。

大门打开一条缝隙,叮当探头出来,看见是胡颜,忙将大门拉开,迎胡颜进去:“小姐回来啦?”

胡颜抱着百里非羽走进内院,对叮当道:“去把车钱付了。”

叮当苦着脸,道:“叮当还没拿到月俸,无法给小姐付车资。”

胡颜将百里非羽放到床上后,走向司韶的房间,直接推门而入。

不想,司韶竟在沐浴。

水汽氤氲下,他那灰色的眼睛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惨白色的唇瓣晕染上几分淡淡的粉,常年不见血色的双颊泛着红润的光泽,一头湿淋淋的灰色长发披散在纤细的背上,衬着那如瓷般的肌肤越发白皙。

他那双漂亮的灰眸虽没有焦距,却明显轻颤一下,整个人显得有三分慌乱。

胡颜走到木桶面前,蹲下,因为身体乏累,重重地喘息了两口粗气。

那灼热的气息喷到司韶的脸上,令他心尖微颤,一种无法言喻的羞恼之意悄然绽放,令他整个人都犹如一朵淡粉色的桃花,随风微微抖动出诱人的芳香。

胡颜本还没觉得什么,却在司韶不知不觉间营造的气氛下变得有几分尴尬。她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拍拍司韶的肩膀,告诉他不要多想:“你……”只是,这手伸出去容易,想要落下去却有些困难。毕竟,人家司韶还光着身子呢。

当胡颜察觉到这一点时,忙将手停在司韶肩膀上,动作不太自然地往回收。

谁知,司韶竟突然伸出手,攥住胡颜的手腕。

胡颜不知司韶意欲何为,便等着下文。

司韶微微垂下眼睑,攥着胡颜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低哑道:“你帮我擦擦后背。”

胡颜的手有些偏凉,触碰到司韶那发热的身子时,竟令彼此皆颤抖了一下。

胡颜绝非什么贞洁烈女,相反,她心思活络,但却诡异的用情专一。很多事,她敢想,却不敢做。例如,缠绵男色。

她知司韶对自己的心思,却……不能接受。

人活在世,做个混蛋固然无妨,但最起码,却不能混蛋了自己人。

思及此,胡颜开始往回收手。

司韶却攥着胡颜的手不放。

他攥着胡颜的手,恰好是左手。他一用力,手臂上的伤口便崩裂开来,缠绕在伤口上的白色布条顷刻间渗出血水。

司韶对他伤口的来历讳莫如深,从不肯对胡颜明言。胡颜也曾怀疑,他的伤口是被白子戚刺伤的,但毕竟这种怀疑无凭无据,做不得准。就算有凭有据,胡颜自问,也不会拿司韶如何。眼下,见他伤口崩裂,心中终是不忍,咽下轻叹,故作轻松道:“你这种撒娇的方式,还是挺别出心裁的。”

司韶的手一抖。

胡颜借机收回手,在木桶上敲了两下后,道:“有银子吗?”

司韶冷着脸,道:“有。”

胡颜刚咧嘴笑,司韶突然泼水,扬了胡颜一脸!

胡颜被洗澡水呛到,扒着木桶一顿咳嗽,那样子还真是狼狈不堪。她有些气恼,但更多的却是无耐。她抹了一把脸,又砸吧了一下嘴,这才幽幽道:“第一次喝道处男汤,味道还真是不赖。”

司韶感觉自己的头发丝都竖起来了!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燃烧起来,整个人都因胡颜的话变得滚烫。

他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在浴池水上,吼道:“滚!”

“哗啦……”伴随着一声巨响,木桶四分五裂,大量的水突然涌出,湿了胡颜一身。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司韶裸了。

司韶动作缓慢地站起身,好像有些茫然。那是一种惊吓过度后产生的一种空白。

胡颜原本就蹲在他的面前,这一下子,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说实话,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男子的身体,以及那十分隐秘的位置。且,还是如此近的距离,简直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胡颜还是有羞耻心的。所以,她在目瞪口呆过后,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然,没到一个呼吸,她又悄然睁开眼睛,细细打量着司韶的身体,以及……某个重点位置,心中不停惊呼:呀呀呀呀,那话儿和绘本上画得完全不一样啊!

司韶回过神,眼睛狠狠地颤了两下。

胡颜忙开启正压说瞎话模式,磕巴道:“你你你……你不用紧张,我闭着眼睛呢。”

信她?才有鬼!

司韶陪伴胡颜多年,知她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应对自如。即便是说谎,那也是骗死人不偿命的主。他何时听过她磕巴到语无伦次?很显然,这次的刺激大了,她连说谎都不利索了。

司韶的脸一张脸瞬间爆红,当即一伸手,按在了胡颜的头上,喝道:“闭上眼睛!”

胡颜,是蹲着的。

司韶这一按,致使胡颜重心不稳,向前扑去。她倒是不想扑到司韶身上,于是硬是挺起身子,想要挣扎着站起身。

于是,她在禁欲的有生之年,十分幸运地和小司韶来了次亲密接触。

事后,胡颜回忆起此事,还会嗅一嗅鼻子,觉得鼻前仍旧着那泛着冷香的温热味道。是的,温热,是一种味道;冷香,更是一种味道。十分矛盾,却令人毕生难忘。毕竟,这也算是胡颜的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嘛。

当时,胡颜是蒙的。

司韶,更是蒙的,身体却自然而然有了变化。

胡颜亲眼见证了司韶的变化,这次,她终于相信,绘本上画着的东西,还是源于真实的。

司韶按着胡颜的头不放,胡颜却不能任由事情发展下去。虽然……咳……她有些好奇,想要探知男女情欲的真相,但据她所知,司韶绝对不会是位好老师。

司韶的呼吸变得灼热,按着胡颜的手隐隐开始用力。

胡颜一把扫开司韶的手,站起身,转开头,轻咳一声,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沉声道:“我没有银子付车资,你给我拿点儿。”

司韶赤身裸体地站在胡颜面前,心中十分尴尬,但却并不想逃。若,这是机会,他愿意一试。务必要让胡颜知道,他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满口仇恨的小屁孩。现在,陪着她的,是一个男人,真正的男人!

司韶心中想得很好,但一开口却能噎死个人。他道:“我哪里能拿出银子给你?!”

胡颜哽了一下,下意识地转回头,视线再次被司韶的身体吸引,禁不住在心里感叹:真是漂亮。

当她的视线由下至上落在司韶的眼睛上时,心中微微一痛。若非为了自己,他也不会……

这种痛尚未弥漫开来,便被司韶打断了。

司韶突然出手,一手环抱着胡颜的腰身,将她按向自己的身体;一手压在她的后脖颈,托起她的头,迎向自己的唇。

炙热与薄凉,紧紧贴合在一起。

胡颜是万万没想到,司韶敢对她如此放肆!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唇瓣松动,令司韶趁机而入。

司韶觉得,他要疯了!

如此柔软的触觉、承载他疯狂的激情、强烈的渴望、炙热的感情,若他不能得到宣泄,他一定会死!

司韶的爱,如同他的吻,浓烈到无法语音来形容。

胡颜感觉得到,却无法接受。她已经祸害了曲南一,勉强算上白子戚,哦,还得加上幺玖,真的不能继续……呜,该死,司韶太热情!

胡颜想要冲出口的恶骂被司韶悉数吞进了肚子里。

胡颜觉得,她若再不反抗,司韶一定会吃了她!可是,如何反抗?!思想还是身体?胡颜突然迷茫了。

就在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胡颜一惊,忙扭开头,避开司韶的热情,哑着嗓子问:“何事?”

叮当道:“小姐,那个车夫来催讨银子了。”

胡颜不敢看司韶,却对他说道:“给我拿银子。”

司韶突然抱住胡颜,将脸埋在她的脖颈处,用力地呼吸着。

胡颜想推司韶,却又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觉。真是,尴尬了。

门外,叮当唤道:“小姐、小姐?”

司韶平复下情绪,支起身子,向床上摸去。他在床上拿起一件衣袍,穿在身上,然后走向木头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锭小巧的银元宝,托在掌心,递给了胡颜。

胡颜伸手去拿。

他却突然攥住胡颜的手。

胡颜明知道不应该联想,却还是想到,她就像一名烟花女子,陪客后得到了一锭银元宝。哎呀,脸有些发烫。

胡颜一把夺过银元宝,拉开房门,将银元宝扔给了叮当。

叮当手忙脚乱地接住银元宝,唏嘘道:“还以为小姐没银子了,真是吓死人喽。”抱着银元宝,一溜小跑去付车资了。

胡颜走出司韶的房间,敢要回身关门,就听司韶的声音,冷冰冰地传来:“那是最后一锭银元,家里没银子了。”

胡颜的脚步微顿,点了点头,想到司韶看不见,这才应了声:“哦。”

胡颜关门离开。

司韶唇角勾起,笑了。这个家,是不错的;若能久居下去,也是不错的。他突然不那么想回长安了。只是……这个该死的女人,别想继续躲在龟壳里安然度日!若温柔与良善对她无用,他也可以让她看见他冷血强横的一面。无论怎样,他都要撬开她的龟壳,食到她的肉!

第四百一十六章:夜探装病人

除了儿时家境贫寒,胡颜还真没尝过生活困窘的滋味。

胡颜负手而立,仰头望天,觉得这种没有银钱过日子的感觉,还真挺……有趣的。她不慌张,是因为她有能赚到银子的本事。若哪天没有了本事,还要面对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困窘,还真是有些一言难尽的味道。

叮当付完车马费,拿着找回来的碎银子和几个铜板,兴冲冲地数着。

胡颜觉得肚子有些饿,便问道:“可有做饭?”

叮当点头回道:“做了。”

胡颜直接道:“端上来。”

叮当又道:“被公子一个人吃光了。”

胡颜望着叮当那双纯洁无暇的双眼,竟从里面感觉到了深深的恶意。好吧,她可能想多了。人在饥饿的情况下,是不理智的。

胡颜轻叹一声,好脾气地道:“再做一些吧。”

叮当反问:“只有精米,可以吗?家里没有菜。”

干噎饭?不。

胡颜开始想念白子戚了。那人虽阴晴不定,总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但确实做得一手好菜。

胡颜不自觉地吞咽一口口水,听着腹中饥肠辘辘的声音,终是妥协道:“做粥吧。”喝点儿稀饭,总比干噎好。

叮当用力点了点头,就要往厨房里钻。

司韶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多做些。”

叮当停下脚步,抱着碎银子问:“公子,你想吃什么才?叮当去买。”

胡颜斜眼看向叮当,彻底无语了。

屋内,司韶道:“炒两个清淡的即可。”

叮当一点头,就撒腿往外跑。

屋内,司韶又道:“炖个红烧肉。”

叮当停下脚步,看着手中的碎银子,终是为难地点了点头,脆声应道:“好咧。”一溜烟跑了。

胡颜收回看向叮当的目光,告诉自己不能和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否则,跌份儿。她拖着脚步回屋,躺在床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醒来时,天色已黑。

胡颜洗漱过后,走向厨房。

厨房里,微黄的烛光下,叮当正用菜刀一点点儿修整着一根木棍。

那木棍虽然粗糙,却能看得出是一根手杖的模样。

叮当看见胡颜进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站起身,拍了拍衣襟上的木屑,开心道:“小姐醒了?可以开饭啦?”

胡颜微微额首,心中禁不住有些纳闷,这叮当为何如此热情?

叮当一边掀开锅盖,一边不满地嘟囔道:“主子等着小姐吃饭呢。小姐却一睡不醒,这好好儿的青菜,都蔫巴了。”

胡颜无语了。她转身出了厨房,却在迈出门槛的一瞬间,又回过头,看向那根手杖。

叮当是有心的,而她……是无心的。

微微垂下眼睑,走进风里。

今晚的风有些大,吹得她的衣袍猎猎作响。

她走进百里非羽的房间,探了探他的脉搏。

百里非羽的脉搏虽然仍旧微弱,却平缓了许多。

胡颜略微放心,站在黑暗中看他半晌,本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他脸颊时微顿,慢慢收回手指,直起身,如来时一般悄然无声地退了出去。

百里非羽缓缓睁开眼睛,望着胡颜从窗口消失的身影。

月色斑斓,透过窗纸,在他的眼中投下忽明忽暗的色彩,将他的一双猫眼染成了几分迷离与神秘。

他望向窗户失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喃喃地嘟囔了一句,“恶婆娘,你是谁?”缓缓闭上眼,竟又睡了过去。

胡颜没有陪司韶吃饭,她还需要一些勇气,才能走进司韶的房间。

用落荒而逃这个词儿形容她,她是不喜的。但,却必须接受。

胡颜从百里非羽的房间出来后,便跃上墙头,消失在院子里。

她在屋檐上奔跑、跳跃,却不知道应该去哪里。这时,她有些后悔,若能一直睡到两天后,直接打包起封云起离开六合县,多好。

本非是非人,却惹是非事。这到底是人的不是,还是事的不是?窝草,好乱!

胡颜跑跑停停,最终竟然来到县衙的房檐上。

大堂里黑洞洞的,没有人。

胡颜翻身去了后院,直接蹿到了曲南一的房檐上,掀开房瓦,向下看。

屋子里很黑,但胡颜却能看见曲南一躺在床上的身影。

一个人,直挺挺的,看起来就像死了一样。

胡颜一惊,下意识地就要跳进屋里,却忽然意识到,他只是睡着了而已。

胡颜隔空弹指,解开了曲南一的睡穴。

曲南一幽幽转醒,下意识地喊了声:“阿颜!”手向前一抓,身子随之坐起。

黑暗中,是曲南一急促的喘息声。

过了片刻,他无力地垂下手,静坐了一会儿,这才下了床,用火折子点燃了蜡烛。

他用水洗了洗脸,也不擦拭水珠,就那么坐在塌上,用手指敲打着几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胡颜见他那副样子,真是……既好笑,又心酸。

好笑的是,她猜得出,他一准儿在算计人;心酸的是,那个被他算计的人,十有八九与她有关。一个男子,肯为她如此费尽心思,单是这份情,便令人为之动容。

胡颜趴在房檐上,望着曲南一的一举一动,暗道:曲南一,今晚有我陪你。别离后,望君珍重。

屋内,曲南一叩击几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地传来,仿佛每一下都能叩到人的心里。

王厨娘见曲南一的房间亮起了灯,便提着食盒敲响了他的房门。

曲南一停手,问:“谁?”

王厨娘回道:“是奴,给您送饭。”

曲南一道:“进。”

王厨娘拎着食盒走到塌边,先是打量一下曲南一的神色,这才打开食盒,一边往几上摆菜,一边道:“大人可不能再这么饿着自己,瞧瞧,都饿昏了过去。若非封公子厚道,将大人送回来,大人岂非要露宿街头?”

曲南一微微挑眉:“封云起?”

王厨娘应道:“是啊,封公子送您回来的。”

曲南一眯了眯眼睛,没有吭声。

王厨娘将饭菜都摆好后,指着红烧肉道:“给大人做了您最爱吃的红烧肉,快尝尝。”

“咕噜噜……”饥肠辘辘的声音响起。

王厨娘笑道:“你看,大人的肚子都喊饿了。”

曲南一的脸色微变,却努力装出正常的样子,揉了揉自己的腹部,拿起筷子,无精打采地道:“接连几日不进水米,是有些饿得晃。”实则,他十分确定,刚才那饥肠辘辘的声音,并非由自己的腹中发出。很显然,这屋里还有别人!如今,敌我不明,他又不会武功,只能静观其变。

屋檐上,胡颜捂着腹部,心虚地躲到了一边。她不确定自己的腹鸣声是否被曲南一听见。她想一走了之,却心有不舍,只能竖起耳朵再听听动静。

不多时,屋里传出曲南一的腹鸣声,也是咕噜噜一阵高歌,甚是欢畅。

曲南一道夹着一块红烧肉,淡淡地自嘲道:“本不觉得多饿,闻到肉香,腹中却闹起了情绪。”

王厨娘见曲南一肯吃饭,一张脸笑得别提多璀璨,一叠声地道:“您吃、您吃,快尝尝奴这手艺,可有精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