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哽了一下。

李二却快语道:“白爷说了,我们兄弟的仇,让我们兄弟自己报!”

曲南一眯着眼,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李一狠狠地瞪了李二一眼。

李二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非但说错了话,还透漏给曲南一一个特别有用的信息——自己的仇,自己报。

白子戚这哪里是让他们来报仇,简直就是让二人来送死。

曲南一后退两步,站到司韶身旁,道:“这二人,是胡颜的仇家。”

司韶二话不说,扬起长鞭,卷起李一,直接抛起,扔到天上,任他自由降落,摔得血肉模糊、身体扭曲成诡异的角度。

李二吓坏了,忙求饶道:“爷爷,爷爷,您饶了我吧,扰了我……我就一孙子,不值得您摔鞭子,爷……”

司韶哪里会听?他心中窝了一股火。若非这些人出来捣乱,胡颜也不会跑得不见踪影。谁知道,她此刻在做什么,是不是压着某人……

一想就怒不可遏!

司韶甩起银鞭,卷起李二,将他抛向天空,然后摔着长鞭将他狠狠一抽,卷住,再次抛起;再抽,再卷,再抛……

李二的惊叫声如同鬼哭狼嚎,一声比一声高,却又渐渐虚弱下去。

司韶收鞭,李二掉落到地上,与李一死做一堆。

司韶迈开步伐,走向黑暗。

花青染垂眸看了眼李一和李二,幽幽一叹,道:“死状凄惨。”转身,也走了。

曲南一分别扫了眼向两个方向走去的司韶和花青染,咬牙道:“管杀不管埋吗?!”轻叹一声,眺望天边的一丝光亮,喃喃道,“阿颜,你应了我,若清醒,便回到我身边吧。”突然吼道,“死也要给我死回来!”真是满心的窝火啊!成事不足的花青染,败事有余的司韶,若没有他们出来搅局,能这样吗?!我草!

第五百二十章:淫-兽-来

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胡颜去哪儿了?没有人知道。

实则,胡颜自己都不知道,她竟连跑带颠地来了封家。

若司韶等人知道,胡颜在迷迷糊糊的情况下来到封家,一定会被气吐血。怎么,他们的一颗心就不是心,就能随便践踏?那封云起只要顶着一张酷脸,就能吸引她流连忘返?!

当然,如果他们知道吸引胡颜的不是封云起,而是……封云起的马,就不知道作何感想了。咳……

胡颜曾在那匹马上留下一滴血,且结了一个印记。因此,无论这匹马到哪里,胡颜都会找到它。许是某种心灵感应,在胡颜陷入混沌的时候,这种感应就变成了她的主要感觉。

胡颜跑至封家门口,却见一个人牵着奔雷,蹑手蹑脚地走出封家,轻轻关上大门,飞身跃上马背,直接扬长而去。

胡颜眨了眨迷茫的眼睛,突然流露出垂涎欲滴的表情,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撒腿便追了上去。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男子身上的气味,刺激着她所有的感官。

胡颜跑起来悄然无声,就像一阵风。

男子策马肆意狂奔,衣袖鼓鼓,披风咧咧,一头浓密的长发不曾梳理,迎风而上,无比洒脱。

大约跑了半个时辰后,男子勒停马,站在丛林中,冲着冉冉升起的太阳,仰天一笑,大喝一声:“痛快!”翻身下马,走到树后,背对着树,解开腰带,掏出某巨物,哗啦啦地开始放水。

胡颜嗅了嗅鼻子,悄然无声地出现地爬上一棵树,扯着一根树藤,嗷呜一声叫,荡向男子。

男子刚尿完,正要收起巨物,不想一个妖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面,且伸出那只毛茸茸的手抓向自己的巨物!错,不是抓向,而是抓住!

男子当机立断,扯着胡颜的衣襟,直接将她从树藤上扯了下来,捏住她的右手腕,迫使她松开手,夺回了自己的巨物,塞进裤子内,冲着胡颜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亮晶晶的白牙,道:“好你个鬼东西,竟然肖想爷的鸟?!”言罢,扑向胡颜,扬起拳头,一顿暴揍。

别看胡颜陷入混沌,但那不肯吃亏的性格是改不了的。

男子打她,她就打回去!

男子踢她,她就抱住他的腿,摸他的蛋!

胡颜对男子的巨物那是心心念念不忘,就差流鼻血淌哈喇子了去膜拜了。

男子被她摸了两回后,竟哈哈笑道:“你个欠日的货,来,爷今个儿好好操练你!”言罢,挽起袖子,扯过胡颜的衣领,便将她摔在了地上。

胡颜用膝盖一顶,顶在了男子的腰上。翻身而起,骑在了男子的脖子上。

男子一把抓向胡颜的胸口,将她扯了下来,再次扔到了地上。抖了抖手指,纳闷道:“还是个母的?”

胡颜一脚踢向男子的胯间。

男子不防,被踢了个正着,一张脸扭成了包子样,捂着胯下,呲牙咧嘴道:“日啊!疼死老子了!”

胡颜伸手,去帮男子揉。

男子突然捏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倒在地,倒吸着气,问:“你是什么东西?怎如何好色?爷这宝贝,岂是你能肖想的?”

胡颜扭了扭,没扭动身子,只能望向男子的胯下,眼神变得哀怨起来。

男子只觉得胯下一紧,忙合上腿,站起身,嘟囔道:“真是出鬼了,怎么感觉什么地方都不对?”伸手摸了摸腹部,痛得呲了呲牙。

胡颜从地上爬起来,偷偷靠近男子,用手捏了一下他的臀部。

男子微僵,转头看向胡颜,突然伸出手,照着胡颜的脑门便是用力一拍,笑骂道:“哪儿来的淫兽?!当爷的便宜这么好占呢?”

胡颜被拍得头晕目眩,脑子反倒恢复了几分清明。她眨了眨眼睛,感觉有些不可思议,面前这个如同烈日骄阳般的男子,竟是封云起?!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出了什么意外之事吗?

她陷入混沌时,实在是太过可怕。她明明看得见、听得到、却不会思考,只一味地想要男人。如今清醒过来,刚才的所作所为又历历在目,实在令人羞愧难当。胡颜后悔了,后悔让曲南一和花青染知道,她在混沌时还留有一分感知能力。

封云起见胡颜不再作怪,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里好像荡起了别样神采,与刚才的混沌痴迷完全不同,心中觉得惊奇,起了猎艳的心思,于是飞身上马,道:“走吧,爷收了你。”

胡颜抬头,撇了封云起一眼,有些不明白这人为何会变化得如此之大。

封云起趴在马背上,冲着胡颜吹了声口哨,挤眉弄眼地戏谑道:“跟着爷,有肉吃。”他见胡颜不为所动,竟直起腰,拍了拍自己的胯下,大咧咧地道,“爷的军队里,有很多大鸟,你想不想要?想要,就跟来!”大喝一声驾,策马狂奔起来。

胡颜在心里一顿骂:孙子,你真当奶奶是淫兽了不成?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封云起那一拍胯间的样子,还真是……挺让她心动的。够嘚瑟、够嚣张、够直接,却又充满阳光,险些晃花了她的眼。

胡颜心思一转,决定还是跟着封云起回去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何会突然变成这幅性子,简直就是变了一个人。

当然,她是绝对不会承认,她被大鸟吸引了。她可是正经人。若不正经起来,还真不是人。一想到她刚才急色的模样,胡颜的一张脸就羞红一片。幸好,有黑毛覆盖,看不见脸色,不然还真是难以自容啊。

在胡颜的犹豫中,封云起又策马回来了。他接下自己的披风,扔给胡颜,道:“来,淫兽,把爷的披风裹好,爷策马慢行,你跟着跑,别跑丢了。爷还是挺喜欢你的。”

“……”胡颜真是连哭的心都有了!曾经,她追着封云起的后屁股跑,都不见他说一声喜欢。如今,她浑身是毛站在这里,被他口口声声称为淫兽,竟还附赠了一句喜欢。有这么坑奶奶的吗?!操咧!

第五百二十一章:云起十七岁

胡颜知道自己这幅尊荣见不得人,于是裹上了披风。

封云起吹了声响亮的口哨,道:“能听得懂人话,大善!”

胡颜突然飞身而起,一脚将封云起踹下马背,独自一个人坐在了奔雷的后背上。

封云起忙喊道:“快下来,奔雷不让外人骑,小心它踢死你!”

胡颜送给封云起一个轻蔑的眼神,然后冲着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上来。

封云起目露震惊之色,围着胡颜转了一圈后,飞身上马,道:“爷这奔雷与你臭味相投,倒也是缘分。”将胡颜的头往自己怀里一塞,“别露脸,爷带你回去。”大喝一声驾,奔雷如同利箭一般飞出。

封云起策马直入封家大院,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无涯无风等人正急着乱转,不想封云起竟然自己回来了!

封云起抱着胡颜翻身下马,对无涯道:“延峰,你随爷走走,爷有话问你。”

无涯微微一愣,感觉有些怪异。延峰是他的名字没错,但自从封云起假死脱身,这个名字便不再用了。为何,又被叫起?

封云喜醒来后不见封云起,一颗心都焦灼不安,如今见他回来,一颗芳心终于着了地,禁不住眼含热泪,大喊一声:“封哥哥……”就扑封云起,想要霸占他的怀抱。

不想,封云起将胡颜往肩上一抗,然后伸出手,推开封云起的额头,笑露一口白牙,道:“这一大早就投怀送抱的丫头是谁啊?”

封云喜一惊,忙挣扎着站起身,问:“哥哥不认识云喜了?”

封云起目露震惊之色:“你是云喜?!”

封云喜知道封云起的记忆被取走一部分,却不知道他目前停留在哪个时间段,只能尽量展现出自己女子的温婉与美好,娇羞道:“哥哥,是云喜呀。”

封云起拍了拍额头,喃喃道:“怎么感觉乱乱的?”

封云喜怕他多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好多做解释,只能甜笑着道:“哥哥发了一场高烧,昏睡了好几天呢。这会儿,是不是饿了啊?云喜给哥哥准备了早点哦。”

“骨碌碌……”胡颜腹中一阵饥肠辘辘声。

封云起一巴掌拍在胡颜的臀部上,笑道:“马上喂饱你!”

“……”操咧!这话听起来怎么如此有别样味道呢?是她多想了,还是封云起刻意的?一定是封云起刻意的!

封云喜看向仅露出两只脚的胡颜,心生疑虑,于是问道:“哥哥,你抱着的是什么啊?”

封云起一摆手,道:“小丫头,一边玩去,这个东西啊,还真不能给你看,怕你吓得尿裤子。哈哈……哈哈哈……”

封云起笑得欢实,胡颜磨牙磨得吱嘎作响。

封云喜心中存了疑惑,看那双露在披风外的小脚,明明就是一双女子的脚,怎不叫她心中晃晃?她决心一探究竟,于是跺脚撒娇道:“给云喜看看嘛!云喜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哪里会轻易……”脸一红,含羞带怯地瞥了封云起一眼,“轻易那样呢……”

封云起漆黑的眸子里泛起促狭之意,点了点头,道:“如此,你来看吧。”

封云喜捏着帕子,走向封云起。

封云起抱起胡颜,转了个方向,将其面对面立在封云喜的面前。

封云喜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张开大嘴,冲天尖叫:“啊!鬼呀!”

封云起用手指掏了掏耳孔,道:“挺刺耳啊。”

胡颜这一亮相,别说封云喜了,就连无涯等人也被吓了一跳。

无涯听说胡颜变成了怪物的模样,却压根无法将眼前之人与胡颜联系到一起。他总认为,外面的传言有些不实,多有夸大之说。

一时间,竟无人知道,眼前这个红眼黑毛穿着衣裳的怪物,就是胡颜!

封云喜还在撕心裂肺的嚎叫。

封云起捏过胡颜的脸,探头看了看,道:“也没那么恐怖,怎还叫个没完没了?”言罢,对无涯道,“延峰,端碗肉,随爷走走。”

无涯得令,抱拳道:“诺!”快速走进厨房,端出一碗肉,来到封云起面前,双手奉上。

封云起一把抓过大碗,将其往胡颜的手里一塞,笑露一口白牙,道:“跟爷走,有肉吃,爷没骗你吧?”

胡颜端着碗,闻着肉香,第一次觉得,封云起这个混蛋,还不错。

封云起见胡颜不吃,问:“干嘛不吃?等饭呢?”说着,伸手抓了一块肉,扔进了自己嘴里。

胡颜看了看自己毛茸茸的手,真心有些抓不下去。于是,她将碗往封云起的手里一塞进,然后飞身上树,折下了一根树枝,跃下树,将树枝一折两半,拿着左手,探向封云起捧着的碗,不太熟练地夹起一块肉,送进口中,咀嚼着。

封云起看得目瞪口呆,啧啧称奇道:“这淫兽,竟要学人?!”

“呃……”一口肉卡在胡颜的喉咙上,不上不下,险些憋死他。

封云起一巴掌拍在胡颜的后背上,将那块肉震出了喉咙。

胡颜横了封云起一眼,继续夹肉吃。

封云起摸着下巴道:“这淫兽,右臂应该是受伤了,为了吃肉,当真是身残智坚呐。”

“呃……”胡颜一口肉又卡在了喉咙上,不上不下。

封云起似笑非笑地打量胡颜一眼,道:“爷家的肉也有限,不能这么浪费。”

胡颜左手成拳,背到身后,用力垂了一下自己的后背,咳出卡在喉咙里的肉块,盯着封云起的眼睛,咀嚼着咽下。

封云起道:“你这双眼睛,不往下看,还让爷有些不习惯了。”

胡颜发现,封云起在和她耍流氓。

呦呵,耍流氓这种事儿,胡颜向来自认为是鼻祖的。于是,她将筷子探向封云起的胯下,做出要夹东西的样子。

封云起将碗一捞,迎向胡颜的筷子,啧啧道:“淫兽,你还真是敢吃啊!”

胡颜从碗里夹出一块肉,送入口中,用眼尾盯着封云起的胯下,大口咀嚼着口中肉。那副模样,简直非笔墨可形容的猥琐。幸好,胡颜脸上覆着厚厚的黑毛,不然就她这副样子,绝对值得载入史册。

封云起夹着腿,转开身,感慨道:“爷给自己招惹来个什么鬼东西呀。”言罢,向后院走去。

无涯紧随其后。

胡颜攥着筷子,如影随形。

封云起问:“延峰,和爷讲讲,出了什么事?”

无涯看向胡颜,道:“主子,是不是进书房说话更为妥当?”

封云起回头看向胡颜,道:“你只管说吧。”伸手,在胡颜的脸上一扯,抓下几根毛,凑到嘴边一吹,笑道,“这么个鬼东西,是爷在路上捡的,看着喜欢,就留下身边养着。若养不熟……”突然靠近胡颜,冲着她吹了口气,“就杀了。”

胡颜知道,封云起在试探自己到底聪慧到何种程度,而这种时候她若藏拙反倒显得刻意,于是她干脆冲着封云起一呲牙,表现出恶意。

封云起缩回头,又伸手拍了拍胡颜的头,道:“别呲牙了,牙上沾肉丝了。”

胡颜骂了声爹,十分不爽地发现,眼前的封云起格外难缠。她心中的好奇心被越烧越旺,若不知道真相,她唯恐吃不下这碗肉啊。想着,又伸出筷子,从封云起的碗里夹了一块肉。

封云起张开嘴巴,示意胡颜喂自己。

胡颜很像问问,到底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觉得我会喂肉给你吃?!

封云起似笑非笑地道:“淫兽,爷这里可不养闲兽。”张开嘴,一副我是主子我是大爷你必须听话认命的嘴脸。

胡颜真想将筷子捅进封云起的喉咙里!但是,她不能,她必须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呐。

因此,胡颜不但乖巧地喂肉给封云起吃,还用树枝筷子夹了一下他的舌头,玩起了暧昧。

封云起抖了一下。

无涯忙问道:“主子,可是冷?”

封云起扫了胡颜一眼,道:“是挺冷。”

无涯道:“属下去取一件披风吧。”

封云起摆了摆手,道:“说正事儿。”

无涯:“诺。”

封云起等了半晌,却不见无涯继续回话,于是转头看向无涯。

无涯一脸苦逼的样子,纠结道:“不知主子想问什么?”

封云起思忖道:“先说说,现在是何年何月,我又为何在这里,可是发生了何等大事?”

胡颜目露震惊之色!想不到,封云起竟然丢掉了部分记忆!

无涯没想那么多,只以为封云起烧糊涂了,有些记忆混淆,于是简单地将年月介绍一下,又将封云起的其他疑问皆回答了一遍,让胡颜有幸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她与封云起之间的那些过往。

无涯道:“主子虽是追小姐而来,但却迷恋上了胡姑娘。胡姑娘身边豺狼环绕,主子……主子不敌、落了下风,重伤之下,又被胡姑娘用言语刺激到,竟陷入昏迷、高烧不退。”

“什么?!”封云起震天吼,“爷不敌,落了下风?!”不但被重伤,还被那所谓的胡姑娘用言语刺激得昏迷不醒?!高烧不退?!”

第五百二十二章:爷的女人

无涯垂头不语。

封云起大口喘着气,拿着碗的手都在哆嗦,显然被气得不轻。突然,他噗嗤一笑,用大手拍了拍无涯的肩膀,道:“你逗爷的,是不是?”

无涯抬起头,看了封云起一眼,又垂下了头。

封云起的笑容僵在脸上,喃喃道:“这是……真的?”

无涯点了点头:“属下不敢欺瞒主子。”

封云起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人就不敢置信地询问道:“爷真的在追女人时落了下风?!”

无涯的表情有些沉重,眼神有些沉痛。

封云起不干了。扬声道:“怎么可能?!那胡姑娘眼睛不瞎吧?”

胡颜瞥了封云起一眼,暗道:看人清楚着呢。

无涯摇头。

封云起身体一跃,似乎是想要蹦到树上去,结果……直接落在了地上,还十分不幸地跌了一个跟头。

胡颜不厚道地笑惨了。她捂着肚子,无声地颤抖着肩膀。

封云起坐在地上,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他扭头看向无涯,询问道:“怎么了?”言罢,也不等无涯的回答,再次站起身,向树上跃去。然,他如何蹦起来,便是如何掉下去。没有能力,他只是比普通人强悍些,却无法做到身轻如燕,随心所欲。

就在封云起第三次往树上蹦时,无涯开口组织道:“主子,您的内力被蛊封住了。”

封云起转头,看向无涯,眸光凶悍如野兽,问:“谁?”

无涯知道,封云起问得是谁下得手。无涯想了想,看了胡颜一眼后,上前两步,对封云起道:“小姐被恶人哄骗,以为给您下得是情蛊,却不想,害您失了内力。江湖向您寻仇,多亏胡小姐悍勇对敌。”

封云起眯了眯眼睛,摸了摸下巴,挑眉道:“听你这么说,爷倒是觉得,爷喜欢那胡姑娘,倒也有些因由。不过,爷很好奇,爷为什么没捏死那个只会嗷嗷尖叫的云喜?”

无涯微愣,目露疑惑道:“主子,小姐可是您带回来的,且……您还打算娶她过门。”

封云起瞬间炸毛:“怎么可能?!爷带她回来时,她只是一个小不点,给她起名云喜,就是不想让别人欺负她。做到这些,爷已经仁至义尽了,怎还要娶她?”突然靠近无涯,神秘兮兮地低声道,“爷……喜欢她?”

无涯纠结地反问:“爷……问属下?”

封云起道:“爷不问你问谁?!你可是从小就跟着爷的,想必……”抬起手,看着手心里的老茧,“爷征战多年,你也一直陪在身边,出生入死。”

无涯眼圈一红。

封云起拍了拍无涯的肩膀,突然一脚踹了过去,骂道:“哭个球!”

无涯立刻将眼泪憋回去,道:“主子一觉醒来变了很多,好像又回到十年前的样子。”

封云起扭头,看向大树,飞奔两步,蹬着树身,快速爬上树干,转身坐好。许是动作太猛,扯痛了伤口,他的眉头微微一皱,转而却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璀璨白牙,冲着无涯一扬下巴,道:“说吧。”

无涯微愣,问:“说什么?”

封云起道:“说说爷到底是喜欢胡姑娘,还是封云喜?”

无涯干脆道:“爷喜欢胡姑娘。”

封云起在树干上支起腿,眯了眯眼睛,对无涯道:“很喜欢?”

无涯仰头看向封云起,道:“爷说过,再也不回长安,却因胡姑娘要回长安,爷让属下收拾了行囊,不但要陪胡姑娘回去,还说要护她周全。”

胡颜攥着筷子的手在慢慢手紧,正如她此刻的心情一样。她刻意接近封云起、诱惑封云起,只是想要他的躯壳而已。若封云起一直厌恶她,她尚能心安,可事到如今,她只能慌乱收场。她对不起封云起,也对不起小哥哥。然而,情之一字,实在难为。

封云起眯眼望着太阳,半晌后,突然问道:“为何不回长安?”

无涯的脸色在瞬间变得十分不好,望着封云起半晌,却不知要怎么说,才能避免揭开伤口。

封云起却看向无涯,豁然一笑,道:“得,你不用说了,爷自己也想明白了。狡兔死,走狗烹。历来有之。爷昨天还在筹备如何上战场杀敌,今天一觉醒来,竟到了这里。满满的一腔热血,道不尽的悲凉啊……”说着,还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胸口,似乎想要表达一下自己凄凉的心情,可是他那捧着肉碗,捶胸顿足的样子,在胡颜看来,着实有些搞笑。

胡颜抿着唇,无声地笑了。

无涯也没想到,封云起会这幅表现,禁不住喃喃道:“自从主子假死脱身,各方势力都派人来窥探真伪,主子就步步为营,处处伪装自己,鲜少如此洒脱了。”

封云起摇头一笑,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爷虽不知道,这脑子是怎么回事儿,却不认为这是件坏事。听你的意思,爷今年已经二十七了,却膝下无子,每天老谋深算,演着别人眼中的自己,忒没劲儿!爷一觉醒来,只有十七岁,心里寻思着玩乐和婆娘,倒也相得益彰。至于那些忧国忧民的事,权当上辈子操过的心,这辈子,爷还是逍遥快活见真章吧。”

封云起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有些吊儿郎当,看起来就像个十七岁的青年,有着三分懒散和七分叛逆,却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心胸与令人仰视的豁达。

太阳的光束照射在他的脸上,为那璀璨的笑容渡上了一层金光。

胡颜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变得有些不正常。倒也说不上是心悦,更像是年纪稍长之人都喜欢和青春少年一同玩耍的那种感觉,处处充满青春的气息,令人迈开的步伐都在不觉间轻松愉悦了几分。咳……历经几代帝王霸主,无一不是在垂垂老矣时还喜欢鲜美若桃的姑娘和阳光璀璨的少年,原来贪恋得不是颜色,而是……青春。

胡颜眯了眯眼睛,望着封云起,觉得很好笑。这位已经二十七的老男人,竟像个少年一般阳光四射,还真是……挺耀眼的。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封云起。没有经历过战场,不知道残酷为何物,不想隐忍,也不怕复杂,简简单单、清清爽爽,一身痞态藏着傲骨,一张酷脸下是放荡不羁,挺好。

有时候,一个人装得太久,慢慢就会变成那样的人。因为,你的思考模式在时间的长河中已经雕刻出了固定的轨迹,逃不脱、挣不开、放不掉。很多人表面光鲜、自以为是,背地里却无比厌恶自己,便是这个道理。因为,他们了解自己的灵魂,知道他戴着枷锁,扬着假笑的脸,在卑躬屈膝中前行,无法哼着自然的歌。

无论封云起是在何种原因下失去了部分记忆,对他而言,反而是一种放下、一种解脱、一件好事。

且,胡颜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许是幕后黑手,帮了封云起一把。

为何有这种想法?

这世间,除了她胡颜,可能只有那幕后黑手有此大能,可切割人的神识。虽不知那人的目的是什么,但不可否认地说,此举对封云起有益。

一个人背负太多的东西,就算不在重压下妥协,也一定会心思扭曲,却不自觉。

想到那个所谓的神,那人伤了司韶,被封云起砍了一刀,却并未动手收拾封云起,这其中的事儿,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胡颜心思百转,眼中的色彩变化莫名,流转出诡谲的光,最后却都悄然归于平静。

她面色平静地弯了弯唇,毫无意味地笑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那毛茸茸的脸,竟打从心眼里觉得舒坦!躲在面具后算计着别人的感觉,真是……妙啊。

对于封云起的回答,无涯感觉到十分不可思议,随即却释然了。他缓了缓情绪,道:“主子信属下所言?”

封云起突然像个老头子似的拉长了调调,道:“延峰啊,你都老成这副模样了,爷还有啥不信的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幸好爷底子好,老了十岁也照样能吸引小娘子的爱慕目光。”神色一凛,好像牙疼地嘶了一声,皱眉道,“那个胡什么来着?爷得去会会她!”

无涯笑道:“胡颜。”

封云起摸着下巴道:“格老子的!不蒸包子争口气!爷还非得琢磨琢磨,怎么找回场子!”

胡颜垂眸,笑。

无涯想了想,还是说道:“听说,胡姑娘变成了妖怪,被县令曲南一关进了大牢。”

封云起一拍树干,震得树叶花花落下,怒道:“爷的女人他也敢关?!”

“嘶……”胡颜觉得惊悚了。原先那个封云起,好歹还能讲清楚道理,眼下这个,混得厉害啊!她什么时候,就成了他的女人?

“……”无涯沉默半晌,终是忍不住开口道,“主子,胡姑娘还不是您的女人……”

封云起呲牙一笑,道:“爷说是,就是。今天不是,明天也是,早晚都得是。爷记不得很多事,但想必爷的眼光不会错。”

第五百二十三章:兽兽

胡颜对封云起的话表示出深深的不屑,其表现就是嗤笑一声。

封云起弯下腰,冲着胡颜吹了声口哨,逗乐道:“你看爷出去溜达一趟,连这么个淫兽都招回来了,足见爷的魅力那是常人不能比的。”飞身下树,伸手捏住胡颜脸上的毛,又扯下几根毛,一口气吹上天,“兽兽啊,你严重掉毛啊。”

你才掉毛!你全身上下都掉毛!还兽兽?那是什么名?也太不走心了!胡颜绷着脸,决定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了。

胡颜刚冒出这个想法,就被封云起敲得稀碎。他竟问无涯:“县衙怎么走?”

无涯目露疑惑之色:“主子?”

封云起负手,挺胸,道:“爷去会会那个胡姑娘,也顺便看看,何为妖怪。”扭头看向胡颜,“还能有比兽兽还吓人的妖怪?爷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