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云起笑露一口白白牙,靠近胡颜,耳语道:“兽兽,几日不见,你这智商捉襟见肘啊。我是跟踪那红莲教,才知道他们弄了个假的曲南一来骗你。”

兽兽?!胡颜的眸子瞪了瞪,却没说其他,而是问道:“你为何跟踪他们?”

封云起用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望着胡颜,道:“我在找兽兽。”

操咧!胡颜想骂人了。这是怎么了?这人自从丢了十年记忆,怎么就变成了无赖?还是那种一身正气的无赖?就好比,一个人对着妓女说,爷要替天行道,代表正义嫖了你!

呃……胡颜发现,自己的脑子被封云起扰乱了。怎就自比成了妓女?她若是妓女,那也必然是艳绝天下的花魁!

哎……又乱了。这都哪儿跟哪儿?!

胡颜恶狠狠地瞪了封云起一眼,低声道:“别再叫我兽兽!”每次他叫她兽兽,她都能想起自己到处扒人裤子的急色模样。至今,也只有她自己知道,第一次淫兽降发作后,她就已经知道这是个什么鬼东西,也知道它的解法,但是……她不能。她就要变成那副鬼样子,将计就计,引出白草。如何能一招制敌,她凭借这么多年的经验而谈,就是……出其不意。

哎……出其不意,她做到了,却也留下了笑话一箩筐。每思及此,一张老脸都是通红的呀!

封云起痞子样地一笑,道:“等你什么时候叫爷做哥哥,爷就不叫你兽兽。”

胡颜讽刺道:“你是收妹妹成瘾了?一个封云喜不够,还要加一个胡颜?!”

封云起环抱住胡颜的身子,道:“那个是要嫁出去的妹子,这个是要娶回家的婆娘,能一样吗?看来,你比爷还不懂何为情趣。”

胡颜惊愕于封云起的无耻程度了。她活了一百多年,从没有人说过她不懂情趣。

封云起却笑露一口白牙,道:“别这么看着爷,爷会误会你喜欢上爷的。”捏着胡颜的双颊,让她转头看向曲南一,“看,他们要放火烧人了。”

圣血者坐在棺材上,被抬走了。

六名信徒捡了些柴火,堆在“曲南一”的身前,淋了油,点了火。

火光燃烧起来的瞬间,那个“曲南一”发出撕心裂肺痛苦地哀嚎。

说实话,若不是封云起,她还真就冲过去了。等待她的决计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过,这个封云起还真……无耻啊!

胡颜的右手臂使不上力,左手又受制于封云起,如今脸还被他捏着,当真有了咬死封云起的心!

封云起却好像捏上瘾了,不但不放手,还时轻时重的地捏个不停。那一双好似黑曜石的眼睛里,满满的兴趣盎然、喜不自禁。

胡颜恼了,突然冲着封云起飞出一记媚眼。

封云起的心跳突然停了片刻,然后玩命地蹦跶起来。他明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可偏偏不受控制,傻乎乎地被胡颜的风情迷惑了。

胡颜借此机会,挣开左手,往前一送,便将封云起的巨物攥进了手里,用力一捏!

“嗷!”封云起突然暴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那声音,绝对比“曲南一”叫得凄惨得多。与此同时,他终于送开了钳制胡颜的手。

胡颜将手指竖在封云起的唇上,柔声道:“嘘……你暴露了。”言毕,钻入树林里消失不见。

封云起很痛,但那双望向胡颜的眸子却灼灼而亮。

圣血者去而复返,带来十多位高手,将封云起围在其中。

封云起夹着腿站起身。

圣血者喝问:“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封云起态度蛮横道:“爷还想问你了!也在这里解个手,你们这群人跑来又唱又跳的干什么?”抬手指了指伪曲南一,“还有,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儿?要做烤人肉吃?”

圣血者脸色一变,给一旁的信徒使了个眼色。四名信徒便扑向伪曲南一,用身上的斗篷将其裹住,灭了火。

伪曲南一被烧得不轻,佝偻成一团,口中还沙哑地念叨这:“红莲烈火焚九朵,血涂往生地狱开……”仿佛这样,他就不会被烧伤;既然被烧伤,也不会肉疼;既然肉疼,也会重新生出新肉,让自己恢复原貌……

圣血者原本打算利用伪曲南一引出胡颜,然后趁机重伤她,好向尊主邀功。

结果,这人都点上火了,胡颜却不知所踪,她心气难平!不过,没抓到胡颜,却得到这样一个容貌俊美身材强健的男子,也不错。

圣血者心中有了一番计较,于是笑吟吟地道:“今夜法会,阁下有缘得见,便应知我教神威。不如,加入我教?”说着,眼波闪动,好似有漩涡嵌入其中。于是同时,她释放出一股暗香,飘然钻入人的鼻孔,令人在放松警惕的同时,心生激荡情绪。

此刻,在封云起眼中,圣血者不但变得容貌靡丽、眼含风情,且胸高屁股俏,俨然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尤物。

这个尤物,正勾着手指,邀请他成为枕边人。

封云起目露痴迷的光,点了点头,道:“如此,随你去看看,也无不可。”

圣血者冲着封云起妖娆地一笑,然后扣上斗篷帽,在前面带路。

封云起紧随其后,除了走路的姿势别扭点儿,倒是隐含风流姿态。

至于那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伪曲南一,则是被丢到一边,无人再理。

第五百四十六章:审圣血者

圣血者引着封云起一路来到一间民宅,推门而入。

走过小院子,直接进入一间屋子。

屋子不大,却收拾得格外整洁干净,且一应用品皆是上层,与民宅外的普通极不搭配。

圣血者伸出皓腕,脱下披风,将其扔到榻上。她媚眼如丝地望着封云起,迈着莲花小步走到他面前,伸出柔滑的小手,拉住他的大手,一边后退着向床上走去,一边妖娆地魅惑道:“公子何不上榻,听我细细讲解一下血莲教义?”

封云起勾起唇角,邪肆一笑,道:“是不是需要层层剥衣、层层细讲?”

圣血者双腿一软,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娇嗔道:“自然要好好儿研磨一番,才得其中真滋味……”

封云起直接将圣血者扑倒在床上,困在床榻与他的胸膛之间,眸光烁烁地道:“以你这般姿色,倒是能给爷当个开胃小菜,若想让爷入你的教,听你的法,怕是还差了那么几指的距离。”

圣血者娇媚地了一声,抬腿勾上封云起的腰,舔着自己的唇瓣,喘息道:“好人儿,你好好丈量一下,看看到底差了几指?”

封云起将大手抚在圣血者的娇躯上,突然用力一捏,卸掉了她的两只胳膊!

圣血者惨叫一声,抬腿就要去封云起。

他却出手快若闪电,直接又卸掉了她的两条大腿!

眼下,圣血者就像一只被扭断了四肢的癞蛤蟆,气得胸膛起伏、肚子一鼓一鼓的,两眼眼睛也跟着往外凸凸,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是谁?!为何不受迷惑?!为何对我下毒手?!”

封云起走到门前,拉开房门,道:“你那股子狐骚味,爷可不喜欢。给你看看爷喜欢的,长成什么样。”

原本,胡颜的脸上挂着笑,可听到封云起的话后,立刻冷了脸,面无表情地走进屋子里。

圣血者大惊:“胡颜?!”

封云起关上房门,嘚瑟道:“看,爷的眼光不错吧?”

胡颜回头,视线在封云起的胯间一扫而过。

封云起不太自然地加紧双腿,对胡颜道:“爷明天就去练铜墙铁杵功。”

胡颜道:“最好做个驭龙裤,方能保你安全。”

封云起眸子一亮,将手搭在胡颜的肩膀上,痞子样地晃了晃,道:“兽兽,你实在是太生猛了。不过,爷喜欢。哈哈哈哈……”

胡颜一巴掌拍在封云起的嘴巴上,喝道:“闭嘴!”封云起这样,让她心里发毛。

胡颜一耸肩,挣开封云起的怀抱,走到圣血者面前,抬起一条腿,一脚踩在床上,碾在她的手指头上,“来,我们聊聊。”

圣血者痛得直冒冷汗,却硬挺着脖子,道:“与你这个妖孽,没什么好聊的!”

胡颜脚下用力,直接踩断了圣血者的一根手指:“一根。”

圣血者失声尖叫:“啊!”

胡颜淡淡道:“外面的人,都被我解决了,你就别扯着脖子喊了,刺得耳朵不舒服。喏,再问你一句,有没有想和我聊的?”

圣血者吐出一口吐沫,吐向胡颜。

胡颜扭头躲开,脚下用力,再次断了圣血者一根手指。

圣血者的嚎叫声,尖锐得仿佛能扎进人的心里去。

胡颜轻飘飘地道:“两根。”

圣血者破口大骂道:“你个疯子!你个疯子!”

胡颜淡淡道:“你以为,自己的两根手指是什么重要的物件儿?若你真这么想,那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东西,一件接着一件地离你而去。你可知,人身上一共有多少块骨头?”

圣血者目露惊悚之色,想要向后退去,却因手脚被卸掉,没有办法挪动:“你想干什么?干什么?!”

胡颜温柔一笑,道:“我只是好奇,人身上到底有多少块骨头。长夜漫漫,就请圣血者陪我研究研究吧。”

圣血者的不要尚未喊出口,胡颜又断了她一跟手指:“三根。”

圣血者的嗓子沙哑如同破锣,尖叫声都破了音。她的眼角几乎瞪裂了,整颗眼睛红彤彤的爬满了血丝。她摇着头,哆嗦道:“你太残忍了!你是恶魔!你是恶魔!”

胡颜勾唇一笑,轻声道:“恶魔?”突然一扬手,狠狠地掴了圣血者一个嘴巴子,怒喝道,“我若是恶魔,你们又是什么东西?!你们敛财是小,愚弄百姓罪无可赦!你们妖言惑众,让他们只知尊主,一心修魔成仙,泯灭人性,与畜生无异!”

圣血者吼道:“我们又没有逼迫他们,是他们自愿的!他们贪心妄想,想要长生不老、想要家财万贯、想要容貌无双!若非他们有贪念,怎会信我们?!”

胡颜勾唇一笑,道:“我见你坐在棺材盖上时,满脸的悲天悯人,怎这么快就露了原型?啧啧……瞧你吼的,喷了我一脸口水,可着实恶心到我了。这样吧,为了不让百姓们被你继续愚弄,也免去你一开口就装神弄鬼,我帮你个忙,渡化你一下。”

圣血者目露惊恐之色,尖声道:“你要干什么?!”

胡颜转头,看向封云起:“刀来。”

封云起摊手:“没带刀。”

胡颜道:“拳头来。”

封云起的嘴抽了抽,道:“你不是想让我凌虐一个弱女子吧?”

胡颜义正言辞地道:“这是弱女子吗?这是蛇蝎!”

封云起却突然转过身,背对着胡颜,道:“不行。爷下不去手。”胡颜刚要嗤笑,他却回过头,建议道,“直接杀了吧。”

圣血者抖弱筛糠。

胡颜想了想,轻叹一声,道:“也是,既然问不出什么,不如直接杀了。我这一天到晚就此了一碗馄饨,此刻正饿着,哪能为她消耗这些力气。”

封云起从斗篷里抽出九环火鹤刀,道:“你散开,别崩你一身的血。”

胡颜瞪了瞪眼睛,道:“你不是说没带刀吗?”

封云起伸手捏了胡颜的脸一下,笑道:“爷逗你的。”

胡颜一把拍掉封云起的手,反手狠狠捏了封云起的脸皮一下。

封云起冲着胡颜吹了声流氓哨,道:“就喜欢你和爷动手动脚。”

胡颜一把夺过封云起的大刀,看向圣血者:“凭多废话!”

圣血者尖叫一声,道:“我说!我说!你想问什么,我都说!”

第五百四十七章:要老命了!

封云起的长刀在圣血者的鼻子前停下,然后缓缓收了回去。胡颜将刀扔给了封云起,对圣血者道:“说吧,尊主是谁?”

圣血者大口喘息着,颤声道:“尊主……尊主是……”突然,床榻轰然落下,连带着圣血者也跌入其中。

胡颜哪肯放过圣血者,尤其是在答案即将揭晓的时候,一个纵身,就随之跃下。

不想,一只强而有力的胳膊伸出,一把攥住了她的腰带,将她提在了半空中。

胡颜探头一看,发现身下竟是无数竖起的尖刀。而圣血者的全身皆被尖刀插过,唯有那张脸,正瞪着死不瞑目的眼,美艳如初。

原来,这不是有人来救圣血者,而是……来要她的命。

若胡颜随之跃下,许不会直接丧命,但受个重伤却是必然的。

胡须望着地下那滴答着鲜血的尖刀,深深地嘘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封云起。

封云起冲着胡颜咧嘴一笑,道:“爷救了你一命,以身相许吧。”

胡颜斜了封云起一眼,道:“拉我上去。”

封云起怪叫道:“哎呦,你太重了,爷拉不动啊……”

胡颜突然扬起左手,要去打封云起。

不想,意外突然发生!

一只利箭,由黑暗中射出,直奔胡颜而来!

那一闪而过的银色光芒,令人心惊肉跳,暗道不好。

胡颜现在四肢悬空,压根就无法躲闪。她倒是可以呈自由落体向下而去,但下面等着她的却是无数尖刀。

那一箭,来势凶猛,几乎在感觉到危险的同时,已经近在眼前。

胡颜的身体突然向下一沉,封云起……松手了!

胡颜没有机会骂人,因为这种时候,做任何事都是出于本能。人的本能,就是自保。

无论是封云起还是她胡颜,危机当头,自保才是王道。

胡颜盯着那些倒插的尖刀,想着可以落脚的地方,试图将伤害降得最低。不过,她十分悲剧地发现,她只有落在圣血者的脸上,才能保护一跳命。但与此同时,她很可能会失去一条胳膊。因为,她的右胳膊,不能动!

胡颜将心一横,已经决定去一臂留命了,不想,她竟再次在半空中停住了。

封云用的半个身子已经探入到床下的地洞里,一只胳膊撑着床边,另一只胳膊紧紧攥着她的后腰。

胡颜见机极快,立刻挥出一道真气,化作白刃,袭向躲在暗处的那个人。

那个人发出一声闷哼后,便再无动静。

封云起咬牙道:“你得减肥了。”

胡颜听他咬牙,知道他当真十分吃力,立刻深深地怀疑起自己的体重,是不是真的真的真的需要减肥了?!

封云起又道:“爷把你荡两下,甩到一边去,你自己控制好身体,别摔得鼻青脸肿。”

胡颜感觉后背上一片濡湿,空气中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心中一凛,道:“你受伤了?”

封云起道:“小伤。你准备好了,爷可动手抛了。”

胡颜点头道:“好。”

封云起荡起手臂,将胡颜抛了过去。

胡颜就地滚了一圈,却突然听见咔嚓一声,然后,她整个人就坐在了地上。

封云起听见声音,立刻问道:“怎么了?!”

胡颜慢悠悠地答道:“无事。”

封云起不信,直接飞身而下,用九环火鹤刀在尖刀阵中一插,借着反弹的力道,跃到胡颜面前,隐约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坐在地上,忙伸手去拉:“起来。”

胡颜却突然尖叫道:“别动!”

封云起立刻警觉起来,缓缓蹲在胡颜面前,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并同时用眼睛去辨别黑暗中的不同。待他确定周围并未危险后,这才低声问:“怎么了?可是中了埋伏?伤到哪里?”说着,伸手抚上胡颜的腿,细细抚摸着。

胡颜实在不想说,但又怕风云去突然扯她起来,于是只好干巴巴地道:“那个……你扶我起来。”

封云起知道胡颜无碍,嘘了一口气。他一直追着胡颜,其实有种打闹玩乐的成分在里面。可这一刻,他是真的察觉到,他心里确实关心着胡颜。

封云起对这种感觉十分陌生,干脆弃之不理,将刀入鞘,伸手抱起胡颜。

胡颜突然嗷呜一声,发出惨叫。

封云起心中一惊,不敢在动,扶着她的腰问:“怎么了?可是扭到了?”

胡颜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别看她总以老人自居,实则特别不服老,且最不爱听司韶叫她老不死的。结果,今天就这么简单的一滚,她竟然……哎……

胡颜皱着眉,低声道:“扭了腰。”

封云起揉着胡颜的后腰,道:“扭到腰,你直说就好,扭捏什么?”

胡颜的声音又低了几分,道:“劈了腿。”

封云起的手微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你这是老胳膊老腿啊?怎么伤得如此齐全?胳膊……对,胳膊还不好使了。哈哈……哈哈哈哈……”

胡颜恨呐!

试想,曲南一、白子戚、燕归、花青染,就算再加上一个司韶,谁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嘲笑她?!这个封云起,果然是坏了脑子。

胡颜告诉自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丫就是个小屁孩,他光屁股的时候,她都已经可以风花雪月了。

封云起突然出手,一把抱起胡颜入怀。

胡颜只听见咔吧一声响,她的腰正位了。胡颜那声惊呼,硬生生被她憋进了喉咙里,变成了一声暧昧的闷哼。

胡颜喘了两口后,咬牙道:“你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

封云起道:“好。我要掰开你腿。”

胡颜立刻绷劲双腿,等了半晌,却不见封云起动作。她问:“干嘛不动?”

封云起对着胡颜的唇瓣,低语道:“爷觉得,刚才那话说得不对,太过暧昧。”

封云起的气息落在胡颜的唇瓣上,有些炙热,令她十分不习惯。她往后挪了挪身体,道:“封……啊!”

封云起竟然突然出脚,踢开了她的一条腿。准确无误,正是她抻伤的那条腿。

封云起问:“你要说什么?”

胡颜吸了两口气,咬牙道:“无事!”

第五百四十八章:食人肉的男人

封云起挑眉道:“这就是你感谢救命恩人的态度?”说着,将手抚上了胡颜的右肩膀。

胡颜只顾着大口喘息去了,哪里还会在意封云起的小动作。她道:“封……封云……”

封云起突然用力一掰胡颜的右肩膀,胡颜的惨叫声经久不衰,回荡耳边,格外有力:“啊!!!”

封云起拍了拍耳朵,笑道:“挺能喊呐。”

胡颜一脑门的汗,缓缓扬起低垂的头,看向封云起。那眼神,幽幽似狼。

封云起挑衅道:“怎么?爷帮你接好这些老胳膊老腿,你还不满了?”

胡颜深深吸一一口气,突然发飙吼道:“我的右胳膊不是拉伤!拜你所赐,这次实实在在变成了拉伤!”

封云起微愣,又伸手去摸胡颜的右肩,道:“怎么不是拉伤?这也没有外伤,一直耷拉着……”

胡颜心情不美丽,一抬手,扫向封云起的手臂,却突然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封云起发出一声闷哼:“呜……”

胡颜能夜视,早就看见封云起的右手小臂上,插着一只短小的利箭。那只利箭是由铁做成,大约半尺长,箭尖上有倒刺,箭尾处亦然。这只毒辣无比的箭,胡颜没有见过,但是,同样狠辣的东西,她却在白子戚的手上见过。

这只箭,整个刺透了封云起的小臂,仅露出一小节剑尾和剑尖。若这只箭是木头做的,倒也不足为虑。只可惜,它是由铁做成。若想拔出,怕是要废了这条手臂。若不拔,这条手臂会慢慢溃烂。眼下,令胡颜烦心的是,不知箭上是否有毒。

胡颜不想让封云起知道自己能夜视,于是装出随口的样子,问:“怎么了?”

封云起不知道胡颜能夜视,于是也装出十分随意的样子,随口道:“下来的时候,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等会儿寻个亮堂的地方,直接拔了便是。”

胡颜垂眸不语。有些想不明白,封云起为何不和自己说实话。那箭,应该就是射向她的那只。封云起为了救她,向下探了身子。她躲过了毒箭,他却被毒箭射穿了手臂。即使这样,他也没有放开她。

封云起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何就下意识地说了谎。是不想让她担心?还是不想让她愧疚?乱糟糟的想法,真够恼人的。封云起干脆不去细想,扯了一条亵衣,缠在伤口上,自我打趣道:“得,这回爷和你一样,都得耷拉着右膀子走路了。”言罢,用左手揽住胡颜的腰,向前走去。

胡颜扭了下腰身,冷声道:“我可以自己走。”

封云起却争锋相对道:“滚个圈都能扭腰抻腿的,你就别逞能了。”言罢,不由分说,拦着胡颜便走,那份霸道,与往日比只增不减。

胡颜不想和他撕扯,毕竟,这地下里可能隐藏着危机,需要提高警惕。

封云起见胡颜不再排斥自己的亲近,心情瞬间阳光璀璨起来,竟吹了声流氓哨。

胡颜真想一巴掌掴死他!太不省心了!

胡颜沉着脸,十分诧异地发现,封云起竟然能夜视!

因为,她脚前有块石头,却被封云起提前一脚踢开了。

胡颜装作不知,继续前行。

待走到拐角处,封云起停下脚步,道:“这里有血。刚才那人,应该就是躲在这里对你下毒手。”

胡颜问:“你能看见?”

封云起笑露一口白牙,道:“那是!怎么样?跟着爷不吃亏吧?爷这双招子,那可是从坟堆里练出来的!”

胡颜冷冷地回了一句:“怎么?爬坟堆里吃死人肉去了?”

封云起突然不笑了,那张严肃的脸上竟升腾起了肃杀之气,看起来着实令人觉得心惊胆颤。倒不是说封云起长相吓人,而是那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和杀伐决断的气质,令人产生惧意。

胡颜以为他会怒起弃她而去,不想,他竟嗤笑一声,再次揽着她的腰继续前行,边走边随意道:“饿急了,什么不吃?别说是死人肉了,自己的肉,都想啃两口。”

封云起不知道胡颜能夜视,但胡颜却将他的变化都看在了眼睛,因此断定,封云起一定吃过死人肉!这么想着,胡颜的心便沉了沉。听曲南一说,封云起六岁时为了接受考验,曾独自一人去坟地挖骨洗尸。看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封云起用大手拍了拍胡颜的腰肢,调笑道:“兽兽,你莫不是怕了吧?这里如果走不出去,咱俩饿得狠了,你说,要吃什么才好?”

胡颜道:“身后不就有一堆肉嘛。”

封云起微愣,随即低声问道:“你……真的啃吃她?”

胡颜挑眉,反问:“为什么不?弱肉强食,连野兽都懂的法则,人却不懂?那岂不是连野兽都不如?呵……封云起,我不会将自己饿死在这里的。”靠近封云起,低声道,“吃完她,还有你。”

胡颜那残忍无比的话,就好似一道咒语,斩碎了一根根厚重的铁链,释放出了一个行将就木的灵魂。封云起的胸腔剧震,似乎开始了第一次心跳。

六岁时,他遭梅姨娘陷害,与庶弟一同被困祖坟。庶弟饿死后,他为了活下去,吃了庶弟的肉。当家人寻到他时,给他的不是拥抱,而是……惊恐万分的眼神。他们害怕他,怕他这个吃庶弟肉的恶魔!就连他的生母,都不敢拥抱他!她只是站在远远的位置,不停的哭、不停的哭……仿佛,他变成了恶魔,不在是她的孩儿。母亲已经如此,更何况其他人乎?

没有人理解他,没有人安慰他,他们视他如异类。他们怕他突然扑上来,啃噬他们的肉!

然而,胡颜却说,她不会将自己饿死在这里,她若吃完圣血者的肉,便会吃他的肉。

是的,她说,她会吃他的肉!

封云起突然一把抱住胡颜,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让她听自己咚咚有力的心跳声。他不敢开口,怕心脏会跳出喉咙。他紧紧闭着嘴巴,抿着唇,用力嗅着胡颜发丝的味道。他想……把她揉进身体了!

这种感情来得太过猛烈,致使封云起的灵魂都在颤抖。

眼泪,早就哭不出来了。

但封云起的喉咙里,却发出了呜呜的声音,既像哭泣,又像嘶吼,还像在唱歌。声音在胸腔里震动、声嘶力竭、纵情咆哮。

不是所有的声音,越大声越能引起共鸣。

这种类似野兽的低鸣,竟让胡颜感受到了他内心的痛苦与挣扎、兴奋与狂野、放肆与悲凉……

胡颜没有推开封云起,而是放柔了身体,任由他抱着。

罪过,是由人来背的;情殇,是由人来编织的;那么勇敢,也必须要人来面对!

在如同鼓击的心跳声中,封云起沙哑中透着坚韧的声音传入胡颜的耳朵。

那是一种残忍,更是一种情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