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六岁时,我吃过庶弟的肉。那味道……很不好。若我们被困于此,我的肉给你吃,直到吃饱为止。”

胡颜用指甲轻轻勾画着九环火鹤刀的刀柄,闭上了眼睛。

庄生晓梦,谁知心中所想?谁懂梦里荒唐?

第五百四十九章:爷想护着你

封云起似乎对自己刚才的直白有些难为情,拉着胡颜的手便往前走。他不再说话,一颗心却变得格外安宁,仿佛在经历了一场残忍的拼杀后,终于将自己心爱之人抱入怀中。他希望,这条路可以很长,长到……白发苍苍、满脸皱纹……

黑不见光的地下越走越窄,到最后狭窄处,仅能容两个人并肩通过。

尽管如此,封云起仍旧紧紧攥着胡颜的手,不曾松开。

暗道并不长,覆着杂草的地方已经被人推开,显然是刚才偷袭胡颜的人干的。杂草上有些血迹,应该是那人逃命时留下的。

封云起对胡颜道:“你在这里呆着,爷出去看一下。”他怕有人偷袭。

胡颜点了点头,封云起拔出大刀,直接跃了出去。

不多时,封云起收起大刀,将手探给胡颜,道:“上来。”

胡颜没搭理封云起,而是直接跃上了地面。

外面,是一小片树林,不远处,便是圣血者的住处。现在俨然成为了葬身之所。

封云起用左手攥住胡颜的右手,道:“这里不安全,先离开再说。”

胡颜道:“松手。”

封云起道:“不。”

胡颜道:“封云起,你觉不觉你现在就像一个混蛋?!”

封云起道:“兽兽,你觉不觉你就是一个食言而肥的混蛋?!”

胡颜:“……”

封云起歪着头,笑道:“爷帮你杀了白草,你不是答应爷,来给爷当宠物吗?”

胡颜一脚踩在封云起的脚背上,瞬间炸毛,低吼道:“是婢女!三天的婢女!”

封云起呲牙咧嘴地收回脚,道:“你看,你这不是记得嘛,干吧不信守承诺?”

胡颜发现,她被封云起阴了一把。不可能啊!二十七岁的封云起,都被她玩在鼓掌之间,怎到了十七岁的封云起这里,自己反倒吃瘪了呢?这不对劲儿!绝对不对劲儿!

胡颜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她说:“我现在麻烦不断,不适合给你当婢女。此事欠着,黄不了。”

封云起却道:“爷看,此时正合适。”

胡颜沉声道:“封云起,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不喜欢你,你犯不着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英雄救美,也要先看看美愿不愿意让你救!”

封云起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闪了闪,却是扬声道:“你喜不喜欢爷,关爷什么事儿?!爷喜欢你就行了,不用你喜欢爷。”

胡颜的心被狠狠地震了一下,她想起与封云起的过往,哪一次不是她上赶子追着他后屁股跑,然后被虐得死去活来的?!结果呢,他一觉醒来回到十七岁的记忆,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底的混蛋,反倒来和她叫嚣着说喜欢?!

草咧!不带这么玩的!

虎眼变得愤怒,字字有力,大声吼道:“你这是犯贱!”

封云起用比胡颜更大的声音吼道:“爷愿意!看不顺眼?打过!”

胡颜的右手被封云起握在左手中,软软无力,但她的左手却闲得发慌。她干脆扬起拳头,狠狠砸在封云起的胸口上。

胸口被捶,却不闪躲,而是道:“就这么点儿劲儿?!给爷挠痒痒都不够!”

胡颜再次一拳头垂下。

封云起一转头,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但攥着胡颜的手非但没松开,反而揉捏了两下。封云起的大手上布满老茧,揉在肌肤上有些痛,却又格外的温热。都说十指连心。封云起的霸道通过胡颜的手指传递到心房,便生长出一种无法言明的滋味。

封云起笑着看向胡颜,沙哑道:“再来!”

胡颜的拳头攥了攥,却并未挥出去。

封云起嗤笑道:“怎么?这样就心疼了?打不下去了?爷可是听延峰说,爷曾两次出手,将你打成重伤。你若现在不打个够本,那事儿,就算翻过。”放开胡颜的手,伸手捏了捏胡颜的脸,“你可不许记仇。”

胡颜终于明白,封云起为何一再试图惹怒自己,原来……他竟存了这种心思,想要让她出口恶气,然后忘记曾经的伤害。

胡颜突然觉得十分悲愤!封云起就像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杀人无数,却在睡一觉醒来后忘记所有人,一心想当一个善良之人,行善良之举、做良善之事。他鲜衣怒马闯江湖,舍身忘死地去帮助那些曾经被他残害过的人,还他爹地只求付出不要回报!他凭什么啊?!

胡颜的一颗心都被封云起搅和乱了。

曾经,她认定他是小哥哥的转世,于是死不要脸地贴了上去,他却出手重伤她,一次又一次。当她对他不屑一顾,只想要他的皮囊时,他却又幡然醒悟,想要与她重修于好。她决定,给他一次逃生的机会,让他走。结果,他一觉醒来,却狠狠地贴了上来。不问因由、不知因果,就像一块带着霸道与韧性的超级年糕,啪叽一下糊在了她的身上,让她措不及防,又无计可施。打,打不过!逃,逃不开!他到底想要怎样?!不找死,就难受吗?!

胡颜气急,一拳头轰出,直接将封云起打飞,后背撞在树上,直接将一棵大腿粗细的树撞断。

胡颜吼道:“封云起,不想死,就给我滚远点!”一甩衣袖,转过身,大步向前走。

封云起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抹嘴角的血,冲着胡颜的背影咧嘴一笑,道:“爷不怕死!就和你杠上了!”说着,想要站起身,却痛得又跌坐到地上。

胡颜突然回头,大步走向封云起,一脚踩在他的胸口,将他踩在地上,眸光沉沉道:“封云起,这不是游戏。你跟着我,必死无疑!”

封云起躺在地上,望着胡颜大口喘息着,眸光幽幽似狼。他说:“人总有一死。爷先前只是觉得好玩,处处追着你跑。现在,爷想护着你,不允许任何人你欺负你。你看,就连爷这个曾经欺负过你的人,爷也想方设法地帮你出气。”

胡颜扭开头,无法直视封云起的眼睛。因为,那里面是一片执着的认真。若这个人不是封云起,她很可能会被感动。可惜,他是,注定得不到她的感情。

第五百五十章:够骚!

凡尘种种,因果无论,都是他爹的孽缘啊!

胡颜觉得,她若还能活一百年,一定会当名说书先生。也不需要讲别人,就讲讲自己和这几个男人之间的故事,那绝对是一本本令人摔杯拍几、罄竹难书的故事!

封云起见胡颜如此,便知她仍有心结,心下酸涩,却不想摇尾乞怜。他一拍胡颜的小脚,道:“你这么踩着累不累?若累,就骑爷身上得了。”

胡颜的呼吸微顿,转眼看向封云起。

封云起笑露一口白牙:“又不是没骑过。来吧,爷不羞涩。”

胡颜真想一脚将封云起踩出个大窟窿,然后掏出他的心看看,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啊?!

曲南一是脸皮厚,逮到机会就往她的被窝里钻,这个封云起却是个霸道的色痞,明明练得是童子功不能与女人缠绵交欢,可你听听他的话,这明明是混迹欢场的老手!

胡颜用脚捻了封云起一下,骂道:“滚!”收脚,转身离开。

封云起却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揽住胡颜的腰,将她抱进怀里,盯着她的眼睛道:“爷认真了,你不许走。”

胡颜气极!这是什么人啊?!说说,这是什么人?!你丫认真了,她就不许走?等你不认真的时候,她是不是就得立刻滚?!

胡颜眯了眯眼睛,道:“你再纠缠下去,信不信要咬你?!”是的,胡颜觉得牙痒了。

封云起却痞子样地歪了一下头,挑眉道:“往哪里咬?嘴巴啊?爷练得可是童子功……嗷……”

胡颜抬腿,用膝盖顶在了封云起的双腿间。

封云起捂着双腿间,整个人佝偻成了虾米,他一脸痛苦地咬牙道:“你……真……狠!”

胡颜轻飘飘地说:“既然你练得是童子功,要不要那东西都没鸟用。去了,倒也干净。免得你像条公狗,闻骚而动!”

封云起夹着腿,抬头手,颤巍巍地虚点了胡颜的脑袋:“够骚!”

胡颜十分悲剧地发现,她却是连自己一起骂了。她有些恼火,抬脚,一脚踢飞了封云起,然后拍了拍裙摆,转身走了。

封云起一身是血的回到了封家,惊得封云喜直喊封哥哥。

封云起坐在几上,抬手,示意封云喜闭嘴:“别喊了,一喊爷脑仁儿就疼。”

封云喜委屈地捏起了帕子,道:“封哥哥,你怎么一身的伤啊?”

无涯搬出了箱子,帮封云起处理伤口,当他剪开封云起缠绕在右小臂上的白布时,整个人都为止一震,心痛道:“主子,这是?”

封云喜低头一看,再次惊呼道:“啊!这这……这怎么伤得如此重?!”言罢,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好像心疼得不行。

封云起打量着封云喜,心中莫名觉得不喜。他觉得,自己可能真像胡颜骂得那样——贱!

不难看出,封云喜喜欢自己。瞧瞧,这眼泪哭得成行,仿佛他受了天大的伤,而她又痛到心伤。可是,怪异的是,他不领情。非但不领情,还觉得有些烦。这个时候,哭有毛用?赶快处理伤口才是真格的!

封云起又想起了胡颜。二人爬上地面时,她一定注意到了他手臂上的箭伤,但……却不管不问。这样狠心的女人,不多;这样野性到可以吃人肉为生的女人,更不多。却让他打心眼里欢喜。他要得从来不是一头羊,他要得是一头与自己并驾齐驱的狼!

想到胡颜,封云起咧嘴一笑,道:“被人暗算了,射了一箭。”

封云喜伸手去碰封云起手臂上的利箭,哽咽道:“这……这东西前后都带着倒刺,又如此短小,如何能拔得出?”说着,又开始噼啪掉泪。

封云起看向封云喜,道:“这里不适合你,明日,你就回老家去。”

封云喜微愣,随即摇头道:“不不,封哥哥,你在这里,云喜不走!”

封云起道:“你都这把年纪了,跟着爷这么个糙汉子做什么?赶快回去,寻个人嫁了才是正事儿。”

这把年纪了?封云起这话太有杀伤力了。封云喜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心慌了起来。难道,她真的老了?为了等封云起,她生生将自己等成了老姑娘?这打击,太大了。

封云起接着道:“对了,不是有个‘泓剑山庄’的少主,挺喜欢你嘛?你收拾收拾回去,爷休书一封,你直接嫁了吧。”

封云喜的腿一软,向后倒退了两步,面前站定,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封云起,颤声道:“封哥哥……你……你想起来了?”

封云起皱眉道:“想起什么?爷没想起什么,不过是有些信件,爷翻看了几眼,得知你与那个什么少主情投意合。”

封云喜突然尖叫道:“不!”她扑到封云起的脚下,跪着,抱住他的腿,哭喊道,“封哥哥,求你,不要赶云喜走。云喜不喜欢那个少主,只不过是青春年少,不懂事罢了。那个少主,如今已妻妾成群,云喜嫁过去,就是一个小妾。丢封家的脸不说,云喜也不快活。求封哥哥……”

封云起挑眉,看向无涯:“云喜不是和爷一样,也忘记了十年之间发生的事儿吗?”

无涯也面露疑惑之色。

封云喜一惊,眼睛提溜一转,忙道:“昨晚做梦,梦见了一些过往,不知这家,却历历在目。梦中,云喜等了封哥哥好多年,可封哥哥却一直不回来。偶然遇见了‘泓剑山庄’的少主。他偷偷带着云喜玩,让云喜欢喜。结果,他却说什么要娶云喜。云喜自然不肯。云喜等了封哥哥那么多年,怎会嫁给被人?幸好,云喜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等到了哥哥回家。哥哥说要娶云喜,云喜高兴地应了,结果……梦却醒了。”

封云起目露审视之色,扫了封云喜一眼,道:“不知与你说过没有。爷把你带回家,是可怜你孤身一人。扔下你出游四方,不曾许下任何诺言,便是觉得没有必有。爷给了你一个全身的身份,让你有口饭吃,不至于受人践踏,已经全了仁义。家里有人,每年都会给爷送来信件,你的事儿爷也知道多少知道一些。二十七岁的爷想要娶你,那是他觉得娶谁都一样,反正……爷练得是童子功,与其娶一个如狼似虎的女人,不如取一个贪图钱财听话的女人。”

封云起的一句话,彻底将封云喜打入了无望地狱!

她一直觉得,封云起之所以想娶她为妻,是因为喜欢她。哪怕不多,也是有一些的。不曾想,他竟存了让她守活寡的心思!

若非封云起的记忆被“神识珠”收走十年,他的心思回到了十七岁的状态,怕是会一直瞒着此事,直到……迎娶她过门为止。那时,就算她再后悔、再无望,也无没有任何办法。她只能挥霍着他的金钱,不断满足自己扭曲的欲望。封云起,好狠的心呐!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豺狼虎豹!吃人不吐骨头!

封云喜攥紧拳头,恨得咬牙切齿。

封云起又道:“眼下,爷一觉醒来,虽然忘记了十年间发生的事,但爷不在意。你呢,你也甭肖想着爷会娶你为妻了,爷心里有人了。你就安安分分地当自己的封家小姐,等你出嫁,爷不会亏待你就是。”

心里有人了?谁?!一定是胡颜!他竟然在短短的几天内,对胡颜动心了?!如今,她应知道,那个浑身覆黑毛的怪物,就是胡颜。她这是恨呐,为何不在那时,趁机将她杀死!

封云喜扬起头,咬着后槽牙问:“封哥哥心中之人,可是胡颜?”

封云起十分爽快地答道:“正是。”

封云喜攥紧拳头,问:“封哥哥就忍心让她守活寡?”

封云起眯了眯眼,霸气一笑,道:“这世间武功花样不断、修炼不同,又不是非童子功一门武学可让人登峰造极。”

封云喜心中剧震!她没想到,封云起竟然为了胡颜,甘愿重新修炼其他武功,这……需要多大的勇气?!一个备受人尊崇的高手,却要放弃武功修为,重新来过?!

封云喜颤抖声道:“你……你胡颜只相处了几日?竟要……竟要为她……重新修武?!”

封云起吊儿郎当地晃了晃腿,呵斥道:“你个小丫头懂什么?回屋睡觉去!明天给爷滚回老家,别在爷耳边叽叽咋咋地闹心。”他又不傻,怎可能直接破了童子身,然后再去修炼其他武功?他可以先修炼其他武功,待有所成之后,嘿嘿……

封云喜心中憋屈得不行,也不想和封云起继续说话,免得被他气死,于是一扭头,跑了。她打定主意,不回老家。因为,那里不是她的家。她就赖在这里,哪怕是装病,也不走!

封云喜回屋后,穿着单衣,推开窗,让冷风灌入,然后用帕子沾了水,擦了擦身子,就那样躺在床上,也不盖被子,任由冷风吹。她不走,谁也别想赶她走!她宁愿病着,也不要离开这里。只有跟在封云起身边,她才有希望。走了,她一切的努力就都付诸东流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夜诱之行

白家。

白子戚推开厚重的黑色大门,走进黑漆漆的院子,也不落栓,只是反手关上门。

黑暗中,一个声音传来,有些突兀,却令白子戚的心突然加快了几分。

那个声音说:“怎么不落栓?”

白子戚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声音却低得不含任何一丝感情,就仿佛他内心的激动是海市蜃楼般的假象。他说:“落栓防贼,我需防谁?”

是啊,白子戚就是这六合县里最大的地头蛇,他需要防哪个贼?哪个贼又蠢到太岁头上动土?

胡颜坐在暗处,道:“我饿了。”

白子戚也不搭话,拄着手杖,一步步走向厨房。

一盏灯亮起,窗户上映出了白子戚的身影。他挽起袖子,在洗手。

胡颜突然想到一句话——为新妇洗手作羹汤。

不多时,厨房里飘出一股子米面的香味,在着越发寒冷的夜里,显得格外诱人。

胡颜吞了吞口水,却并未走向厨房,而是耐性地等待着。

厨房的灯熄了,白子戚端着碗来到胡颜面前,将手中的碗放到胡颜的手中,然后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一碗珍珠汤,颗颗珍珠小巧饱满,圆滚滚的惹人爱。搭配上几片绿叶和一些青菜丝,看起来就很有食欲。说是珍珠汤,并不是由珍珠做成汤,而是将面攒成一颗颗小巧的面疙瘩,使之看起来像珍珠罢了。

胡颜用左手捧着碗,有些不方便施为,干脆将碗放到胡凳上,空出左手拿起筷子,然后蹲着胡凳后面,用筷子搅拌了两下珍珠汤,吹了吹,美美地吞下一口,只觉得满腹温暖、唇齿留香。

白子戚的脚步微顿,侧头看向胡颜,冷冷地道:“别再来了,小心毒死你。”

胡颜一口珍珠汤含在口中,还真是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她倒不是怀疑白子戚会在这珍珠汤里下毒,只不过如此冷冰冰的白子戚,绝对很少见。他接连掴了她十个大嘴巴子,这会儿哪还有资格和她发脾气?!

胡颜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自然不会一摔碗就走。她一口接着一口地吞咽着珍珠汤,直到将最后一点儿汤水都喝得干干净净后,才站起身,一摔碗,骂道:“好你个白子戚,你……呜……”

白子戚去而复返,突然一把抱住胡颜,吻上她的唇。

如此热情的舌吻,与那冰冷的言语绝不一样,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让胡颜浮沉在地狱与天堂之间,无处施力,只能紧紧攀着白子戚,求一个上岸。

白子戚的手,就像一条灵巧的蛇,轻易穿过她的衣襟,划进了她的衣里,微微用力抚摸着她的肌肤。微痛的感觉,轻轻地撕咬,灼热的呼吸,白子戚就像在惩罚不听话的情人,既要让她欢愉,又要用欢愉惩罚她的不忠!

白子戚在胡颜的呜咽声中,沙哑地低吼道:“你想让我弄死你吗?!说,是不是要我弄死你?!”

胡颜此刻脑中一团乱,却又神奇地留有一丝清醒。那丝清醒在说:白子戚,疯了。

白子戚的啃咬一路向下,突然一口咬在胡颜的胸上!

胡颜拱起身子,发出一声混合了痛苦与欢愉的低吟:“呜……”

白子戚抱住胡颜的腰,将头帖在她的胸腔,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胡颜缓缓张开眼睛,垂眸看向白子戚,伸手抱住了他。

突然的中断,就像突然的开始,来势汹汹,去势涛涛。

胡颜心中存了疑惑,伸手去摸白子戚。

不想,白子戚突然发狠,一把攥住了她的手,用力捏得咯咯作响。

胡颜吃痛,却并没有反抗,而是任由他捏痛自己。

三个呼吸过后,白子戚放开了胡颜的手,垂眸,帮她整理着凌乱的衣衫。他哑声道:“别再来了。我不是你的谁,也成不了你的谁。我这一生,嗜杀成性,必招天谴。我痴迷皮相,必损于皮相;我善雕琢人骨,也必碎骨偿还。”伸手,抚摸着胡颜的脸颊、脖子、锁骨、胸部、腰肢,一路向下,盯着胡颜的眼睛,笑得极其残忍,“你若再来,就留下来陪我吧。你将成为我白子戚这一生中,剥下得最完美的皮,雕琢得最精美的骨。”

胡颜一把攥住白子戚的手,唤了声:“子戚……”

白子戚一把推开胡颜,冷声道:“你走吧。你我不同路。”

胡颜一把抱住白子戚,嗷呜一口咬在他的唇瓣上,直到尝到血的滋味,她仍旧叼着他的唇,低声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白子戚用力扯回自己的唇,任由鲜血流淌,在下巴上蜿蜒出一条靡丽的痕迹。他缓缓勾唇一笑,道:“我也问过为什么?你是如何回答我的?胡颜,不是谁都要围着你转,也不是谁都甘愿成为你裙下臣中的一员。我娘只生了我这么一个混账,我从来都是孤家寡人,不会和曲南一他们称兄道弟,共侍一妻!”一转身,向着屋里走去。

他的脚步蹒跚,却将背脊挺得笔直。

胡颜知道,自己的感情,折辱了白子戚。

第一次,她深刻地认识到,想要得到左拥右抱的感情,不是插浑耍赖用些手段就能摆平的。她的龌龊心思,终究伤了白子戚的自尊。他没有在厨房里做些手脚,直接毒死她,已经算是极大的容忍。

白子戚尚且如此,曲南一和司韶若知道了她的心思,岂不是……

胡颜已经不敢想下去。

现在,已经不是她张开羽翼,谁愿来便来,不来便走。有些感情,不但复杂到无法定位,还撕扯不开,已然浑然一体。若想撕扯来,那是连皮带着肉!

胡颜想再和白子戚说些什么,但那关闭的房门,落栓的声音,却仿佛一道鸿沟,隔绝开了二人。

白子戚说,落栓防贼,我需防谁?

所以,他家的大门从来不落栓。

可如今,他竟然在房门上落栓。

落栓防贼,子戚,你在防谁?

原本,她是想问问白子戚,是否能有办法,去掉封云起手腕上的利箭。如今,他连她都不待见,又怎会帮封云起?原本,她想问问白子戚,白草死了,你觉得下一个,我应该杀掉谁?可惜,白子戚已经不屑见她,又怎会帮她?!原本,她想看看,他到底伤在了哪里,又被谁所伤?然而,他将她退到了陌路。不,也许,是她将他推到了陌路。

胡颜在白子戚的房檐上,坐了一夜。

她想了很多,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风声萧萧,如泣如诉。

天光乍亮的第一束光线,射进了胡颜的眼中,她眯了眯酸涩的眼睛,从白子戚家的房檐上跃下,离开。

屋内,白子戚在窗前站了一夜。

胡颜不知道,她的敌人是谁。他……却知道。

胡颜不知道,她的敌人有多强大。他……却知道。

他最怕的不是与那群围绕在她身边的饿狼撕扯,却怕……有一天,他不得不将刀子刺入她的胸口,让血染指间、湿透白衣……

第五百五十二章:让爷先抱一下

胡颜躲开官府的耳目和晨起的百姓,直奔封家,在护卫们的视而不见下,直奔封云起的房间。

她心情不好,一直沉着脸,走起路来更是犹如愤怒的牦牛,咚咚带响。

封云起已经起身,仅穿了一条亵裤,正光着膀子研究怎么拔掉小臂上的利箭。伤口虽然上了金疮药,但已经有了发炎的迹象。

胡颜直接推门而入,噔噔噔地冲进屋里,在封云起的诧异中,用左手一把拔出了他的九环火鹤刀,道:“将手放到几上!不许动!”

封云起微愣,随即明白了胡颜的用意,当即也不多话,跪倒到几前,将手臂放到了几上。

胡颜舔了一下唇,道:“左手,有些不稳。”

封云起看向胡颜,戏谑道:“砍好砍坏,都是爷的手,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胡颜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好,那我可就砍了!”

封云起却突然喊道:“等会儿!”

胡颜挑眉,戏谑道:“怎么,这会儿怕了?”

封云起刻意露出愁眉苦脸的表情,道:“爷怕你砍偏了,剁掉了爷的手。以后,爷还怎么抱你?”张开双臂,无赖道,“来,让爷先抱一下。”

胡颜的嘴角抽了抽,道:“非要这么不正经吗?”

封云起冲着胡颜勾了勾手指,道:“不都说闺房之乐嘛。”

胡颜攥着九环火鹤刀的手紧了紧,道:“我想过了,长痛不如短痛,只要贴着你的肌肤,将倒刺砍掉,就能将利箭拔出,把伤害降到最低。当然,手稳、刀快,缺一不可。你还是换个人动手吧。我怕自己忍不住,一刀抹了你的脖子。你死事小,溅我一身的血,反倒有些不美。”

封云起突然起身,站到胡颜的面前,一把抱住她的腰肢,盯着她的眼镜,低语道:“兽兽,我心悦你。”

胡颜缓缓地呼吸着,残忍地一笑,道:“这是要交代遗言吗?”

封云起扬起下巴,露出修长的脖子,道:“你想要,可以用嘴去咬。只要你能一口一口吞下爷的肉,爷就算被你咬死,也是心甘情愿!”

胡颜一抖九环火鹤刀,逼上封云起的脖子,幽幽道:“你表达感情的方式,我不喜欢;你表达的感情,我不接受。你要是发贱,没人咬你难受,大可以往艳山上一躺。我想,那里有很多饥饿的野兽,会十分开心享受你的身体。”

封云起的眸子沉了沉,划过一抹痛苦的痕迹,低声道:“为何不喜欢我?可是因为我曾经伤害过你?”

胡颜狠厉地一笑,道:“有种雌蜘蛛,会诱惑雄蜘蛛交配。交配过后,雌蜘蛛会一口一口咬死吞掉雄蜘蛛,然后再去诱惑下一只雄蜘蛛。封云起,你想成为第几只?”

封云起非但没有因为胡颜的话而退缩,眼中反而燃起了炙热的光,令那双黑曜石的眼中闪动起流光溢彩。他很兴奋,真的很兴奋。他收紧手臂,低哑道:“爷想成为第一只雄蜘蛛。你说,我们什么时候交配?!”

操咧!这个封云起简直就是色魔兵痞啊!什么话都敢接,什么事都敢应。不但如此,还他爹地雀雀欲实!果然,二十七岁的童子,果然不同凡响。

胡颜感觉有些无力,一膝盖顶向封云起。

封云起忙用手护住最私密的地方,向后退了一步,冲着胡颜歪了歪脖子,咧嘴一笑,道:“别恼啊。爷可没和你交配呢,不能失了这兄弟。”

胡颜刀尖指向封云起,眯眼道:“找死,是不是?!”这样的封云起,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啊!

封云起立刻做出老实的样子,跪坐在几前,将手臂往几上一放,扭开头,道:“砍吧!”

胡颜被封云起那壮士断腕的样子逗笑,禁不住想:若封云起不是封云起,兴许……他俩之间会有所不同。

胡颜有心逗他,于是问道:“真的不用换个人砍?我左手,可不稳。”

封云起挑眉看向胡颜,道:“别人砍好砍坏,爷能说什么?你砍吧,你砍坏了,爷就赖着你不放。”

胡颜挑眉问:“砍好了呢?”

封云起笑露一口白牙:“爷就以身相许。”

胡颜举起九环火鹤刀,喝道:“砍残你再说!”

封云起突然道:“等一下!”

胡颜掂量了一下九环火鹤刀,皱眉道:“你到底行不行?叽叽歪歪个没完没了!你影响了我砍人的心情!”言罢,将九环火鹤刀往几上一插。

九环火鹤刀直接穿透几面,刺向封云起的双腿间。

封云起忙分开双腿。

九环火鹤刀的刀锋,贴着封云起的大腿根,散发出幽幽寒光。

封云起缓缓抬头,看向胡颜。那眼神,绝得称得上是惊魂未定。

胡颜略显尴尬地转开头,道:“你家的几,太不结实。”

封云起心有余悸道:“姑奶奶,幸好爷起床后习惯性左摆,这要是右摆,爷这下半辈子岂不是只能进宫去当个太监?!”

胡颜瞥了封云起的胯间一眼,突然爆发出一连串的大笑声。

她貌似很久都不曾这么笑过了。

封云起望着胡颜那明媚的笑颜,心中一片柔软。

胡颜拍了拍胸口,顺了顺气,这才道:“以你之能,应该能混个大内总管。”

封云起抱拳道:“承蒙你看得起。”

胡颜一把拔出了九环火鹤刀,爽朗道:“还是喜欢听你叫我姑奶奶。舒坦!”

封云起垂眸看了看自己的亵裤,发现裤裆的位置正在撕裂。很显然,胡颜拔刀时,刀气轻轻割过了裤裆。

封云起加紧双腿,用左手从几下掏出一本用绢布画得书,展开。然后对胡颜道:“姑奶奶,来吧!”

胡颜爽快地应了一声:“来喽!”举起九环火鹤刀,向下一砍,却在即将砍刀利箭时停了下来。她探头,看向封云起手中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