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南一勾唇一笑,问:“百姓名造反,也是对的?”

齐海平脸色一变,这才知道,自己着了曲南一的道。谁敢和造反联系上啊?那可不是掉颗脑袋就能轻易完结的事儿!

齐海平大怒道:“是本官审问,你还是你审问本官?!”

曲南一道:“齐大人好生没有道理。你觉得百姓们都是对的,百姓们造反也是对的,那又何必委屈自己,当天家的官?不过,既然齐大人有此想法,想必也不会放过我等。未免将此话传出去,今天在这里的人,怕是……”眼睛一扫,对着众人冷冷一笑,“都可灭口!”

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去看齐海平。

齐海平大怒,用拐杖砸着地面,咚咚有力。他吼道:“休要胡说!无证无据,你怎敢断言?!”

曲南一争锋相对道:“齐大人都敢诬陷曲某,曲某说说实话又有何不可?!”

齐海平气得不轻,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曲南一,就好像恨不得杀了他。

曲南一淡淡一笑,道:“齐大人,曲某还有事,就不陪你玩这些猜猜游戏了。这就告辞了。哦,对了,忘记告诉你,张天师的关门大弟子花青染,也在六合县里。他曾断言,胡颜不是山魈,只是被奸人设计陷害,才会体覆黑毛。你若连他的话都不信,便是不信全天下道家人的话!”抬手,指着齐海平的鼻子,“你认为道家人都是口出狂言谎话连篇之辈!”

齐海平的心剧颤呐!好你个曲南一,一会儿给他扣上谋反的罪名,一会儿又为他树敌千万。哦,何止是千万。道家弟子各个儿大能,就算得罪一个他也没好果子吃,更何况一开始,这仇恨是直奔着张天师的关门大弟子而去。

这个曲南一,还真是能将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实在是太狠人了!

齐海平气得直哆嗦,却又无计可施。

师爷李茂看得明白,齐海平不如曲南一多已,若在对阵下去,怕是又被扣上什么诛心杀头的罪名。有些事,空穴来风更为可怕。

师爷李茂忙凑到齐海平耳边,嘀咕了几句。

齐海平这才想起,原来自己的目的不是和曲南一争辩这些是是非非,而是要接机立威,整治曲南一番。

他深深地吸一口气,道:“曲南一,你也不用给本官扣这些子虚乌有的帽子。本官就算信花道长所言,但也要眼前为实。你如此顽固,便留在这里好好儿想想,到底是山魈重要,还是六合县百姓们的身家性命重要!你如此冥顽不灵,令本官痛心疾首啊!来人呐,将曲南一请入……”眼睛一转,看向人挤人的牢房,心中恶念丛生,勾唇笑道,“那间人多的牢房吧。毕竟,有些人陪着曲南一说说话儿,也不至于太寂寞。”

现在,整个地下牢房里,一共就分了三间牢房。

一间特别小的牢房,在最里面,是用石头堆积而成,格外结实。那里,曾用来关押老道。当然,曲南一和胡颜也曾住过。

两间大一些的牢房,是用木头桩子隔开的牢房,用来关押一些即将提审,且行为不是很恶劣的罪犯。

李一和李二带人来刺杀胡颜的那晚,曲南一捕获了十来个从犯,皆被他塞进了一间用木头桩子隔开的牢房里。那真是人挤人,人挨着人,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除非,你叠罗汉。

这两天又有人事变动,也没人管这些从犯。

他们一个个儿饿得魂不附体,恨不得咬对方几口肉吃。

牢房里更是弥漫着尿骚味和臭屎味。一只恭桶里,恶心之物溢出,简直令人作呕。

李大壮听闻齐海平要将曲南一关进那间牢房里,当即就不敢了,扬声道:“大人,万万不可!曲大……曲公子也不是重犯,如何能与那些恶人挤在一处?!”

齐海平却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一个被罢黜的曲南一?!”

李大壮急道:“大人!曲公子哪里犯法了?!你这……”

齐海平暴喝道:“闭嘴!李大壮,你身为衙役,只能服从本官,你若不懂得服从为何物,便脱了这身衣服,滚家去!”

李大壮攥紧拳头,青筋暴漏。

曲南一扫了李大壮一眼,道:“既然齐大人一意孤行,曲某的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屈服。不过……”眯了眯眼睛,笑吟吟地望着齐海平,又扫了一眼李茂,“风水轮流转。二位,可要保重啊。”

得,曲南一是将齐海平和师爷李茂一起恨上了。

齐海平冷哼一声,喝道:“关进去!”

李大壮看向曲南一,一双眼睛被刺激得通红。其他几名与曲南一较为亲近的衙役,亦然。

曲南一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用多管。曲南一觉得,他难得当一回不自私的好人,没有只为了自己将李大壮等人拉下水,就应该将好人做到底。毕竟,此事不常有。

他看了看那些盯着自己的从犯,从他们眼中看到了恨意的凶光,心里也跟着打了个突突。不是不怕,是不能怕!

若他露了怯,必定会被生吞活剥。

这些人,既然敢跟着李一和李二来县衙里刺杀胡颜,就都是将脑袋别在裤腰上的亡命之徒。他如此对待他们,不难想象,他们会如此报复他。都说掉毛的凤凰不如鸡,他今天离秃毛不远了。

齐海平带来的衙役将牢房的门打开,曲南一施施然地走了进去。他的一只手被在身后,另一只手垂在身侧,隐在衣袖下,攥成了拳头。

身后的牢门咣当一声关上。

齐海平的笑容在摇曳的火把中扭曲得恶鬼。他笑道:“就请你委屈一下,好好儿想一想,山魈……咳……胡颜到底在哪儿?!”这回,他也不敢直接说胡颜就是山魈了。毕竟,人家花青染说,胡颜不是山魈,他总不能给道家人对着干吧。得罪了他们,画张符,放出恶鬼,能折腾死个人。

曲南一没有回头,而是看着那十多个目露凶光的人,勾唇一笑,道:“如此,曲某就等着齐大人杀人灭口,栽赃陷害了。”

齐海平被气了个倒仰,大喝一声:“走!”他不能在这里呆下去,必须给那些恶人一个发挥的时间。待他走了,那些恶人想要报仇也好,想要泄恨也罢,就算生吞了曲南一,都与他无关。大不了,他斩了那些恶人,为曲南一正名好了。

李大壮忧心忡忡地走到最后,对那些恶人小声道:“不许伤害曲大人,否则……哼!”

齐海平的衙役冷喝一声,道:“李衙役,休要与嫌犯私话,齐大人可是眼中容不得沙子的真青天!”

李大壮无法,只得深深地看了曲南一的背影一眼,走了。

散发着恶臭的地牢里,只剩下曲南一和十多名恶人,以及两名齐海平带来的衙役。

那两名衙役打个哈哈,便走出了臭气冲天的地牢,来到地牢的大门口,悠闲地望着风。就好像地牢里发生何事,都与他们无关。

地牢里,十多名恶人缓缓张开恶臭的大嘴,冲着曲南一狠厉地笑了。

他们不急不躁地逼向曲南一,想要享受欺凌前任县太爷的乐趣。有些人,已经将猥琐的目光落在曲南一的屁股上。他们不在乎曲南一是男是女,只要一想到能玩了前任县太爷,就觉得兴奋到难以自持。

第五百六十三章:牢中也香艳

齐海平回到自己的房间,点燃蜡烛,招来小妾,正打算舒缓一下不悦的情绪,却恍惚看见墙上画着什么东西。

他一把推开推开小妾,提着灯,拄着拐,一瘸一拐地来到墙前,仔细一下,大惊失色!竟然有人在他的墙上画了九朵……花!仔细端详一会儿,才发现,那竟然是红莲!

齐海平倒吸了一口凉气,想着,那画花之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的房间,便能偷偷割了他的头去。这些,可真要命了。

他心思一转,忙拉开藏银子的柜子,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他为了得到这个位置,可谓是散尽了半边家财。另半边,他本应留给家中妻儿度日,但他嫌弃糟糠之妻,听信了小妾谗言,愣是变卖了房产,将其换成银票和银子,随身携带着,唯恐遇见急事,手头缺银子,无法通融。他也想过,来到六合县要大捞一笔,但捞钱这种事儿,总不好一上来便明目张胆地去做。所以,手头有银子,遇事才不慌啊。可如今倒好,整整六千两的银票和一千两的银子,竟被人偷了!

齐海平怒了!

小妾凑上来询问:“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齐海平一个嘴巴子掴过去,骂道:“贱人!要不是你让本官将银子带在身上,又如何会丢?!说!是不是你干的!”言罢,举起拐杖便打。

小妾被打得嗷嗷直叫,却不敢还手,只能拼命地喊着:“冤枉啊大人!冤枉啊!”

师爷李茂听到声响,急忙赶来,劝停了齐海平后,安慰他道:“大人切勿动怒,这七千两听起来很多,却不抵富贵人家套在手脖子上的一个老物件。”

齐海平面露不悦之色。

师爷李茂忙小声道:“只要大人抓到山魈,得到宝藏钥匙,那金银之物对于大人而言,不过就是脚下的砖头。”

齐海平的眼睛瞬间一亮,转而却皱眉道:“若是山魈的传言是假……”

李茂接着道:“就算那话是假,大人抓到了曲南一,大可以从他兜里掏出那些民脂民膏,为民做主,伸张正义啊!”

齐海平笑着点了点头,道:“你这颗脑袋啊,真是……呵呵……”

李茂做出卑躬屈膝的样子,道:“属下就算再有头脑,也不过是大人的马前卒,为大人马首是瞻。以后,就多多仰仗大人,讨口饭吃。”

齐海平得意地哈哈大笑,一叠声地说了三个好:“好好好!”笑过后,他眸露狠厉之色,道,“如此,你且随本官去会会曲南一!这笔账,总归要算在他的头上!若非因提审他耽搁了时间,本官的这些银两,也不至于被人偷走。”

李茂连连称是。

齐海平拄着拐,带着李茂,叫上两名自己的心腹衙役,直奔地牢。

在齐海平的猜想中,此刻的曲南一一定会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看见他时,定然羞愤不已,却还不得不跪地求饶,求齐大人放他一马。想到此处,齐海平就觉得脚踝不疼了,身体有劲儿,多年的偏头痛都好利索了。

他脸上挂着志得意满地笑,走到牢房。尚未看见曲南一,就听见了拳打脚踢的声音,混杂着亢奋的呼喝声,令人欣喜。

齐海平轻咳一声,示意众人住手。然而,无人听他的话。十多个恶人,将曲南一围在中间,如同疯了般拳打脚踢。

齐海平怕他们将人打死了,忙喊道:“住手!住手!”

可惜,还是无人听他的话。

齐海平急了,忙对衙役喊道:“开门!快开门!”

两名临时被派来看守曲南一的衙役,忙上前几步,打开房门,一边挥舞着棍棒隔开施虐者,一边大声喊道:“闪开!闪开!”

不想,那十多个恶人非但不闪躲,反而一窝蜂地冲出牢房。

衙役们的阻拦,换来得是拳脚相加。

齐海平被吓到了。他压根就没想到,这些犯人竟敢越狱?!他一边喊着大胆,一边向旁边躲去。

师爷李茂也吓坏了,一边让衙役拦住犯人,一边锁着脖子躲到了齐海平的身边。

十多个人,个顶个是要钱不要命的人。整间地牢里,一共就四名衙役,动起手来,已经不能叫打斗,俨然就是群殴。

四名衙役被打得嗷呜直叫,躺在自己的血泊中直哼哼。

齐海平和李茂吓坏了,锁在角落里,捂着脸,瑟瑟发抖。他们以为,只要不去看,任由这些胆大包天的恶人离开,就没事儿了。

不曾想,这些恶人非但不走,反而将齐海平和李茂围了起来。

曲南一笑吟吟地走到齐海平的面前,道:“哎呀呀,这不是齐县令吗,怎么缩在这里当王八呢?”

恶人们哄堂大笑。

齐海平和李茂吓坏了,也蒙了。

齐海平真是后悔来此提审曲南一,丢银子是小,丢命是大。若他不来,此刻正在被窝里搂着美妾逍遥快活。可惜,倒霉催的,他来了!齐海平在心里嗷嗷大哭,面上却不得不保持着一分官威,颤声道:“你……你你……你想干什么?!你好歹也当个县令,怎……怎能和这些人混在一起?!”

齐海平的话惹了众怒,眼瞧着有人要来揍他。

曲南一摆了摆手,那人才气哼哼地退了回去。曲南一笑道:“别急啊,待曲某把话说完,这二人,交给你们了。”

此话一出,齐海平和李茂吓得立刻腿软如面条,恶人们倒是笑得格外环视,仿佛捡了个大便宜,终于能出了口恶气。

实则,收拾他们的人是曲南一,并非齐海平。这其中因由,就值得人玩味了。

齐海平颤声吼道:“曲南一,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怎敢知法犯法?!”

曲南一对齐海平道:“大人呐,你可不要冤枉好人。曲某如此纯善,怎么可能知法犯法?”眯了眯狭长的眼睛,冷笑道,“是齐大人你知法犯法,抓了曲某,不审直接投入大牢;是你,贪图泼天的富贵,想要利用曲某抓到山魈,得其宝藏!”低头,笑吟吟地看着齐海平,小声道,“是你,找死,曲某拦都拦不住哇。”

齐海平指着曲南一的鼻子:“你你你……”

曲南一反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我一名纯善的老百姓,面对这些被你冤枉投入大牢,为了活命不得不拼死反抗的众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喽。”

齐海平怒吼道:“这些人明明是你抓的!”

曲南一摊手道:“能抓他们,是我有能耐。你不审不问,将他们关押在此,便是你的不对了。好了,不和你废话了。”伸手,遥指齐海平和李茂的鼻子,一脸厌恶的道,“你们二人呐,真是坏了曲某的大事啊!”眸子一眯,满眼的狠厉,“若耽误了大事,你们二人,且等着被割肉喂狗吧!”一甩袖子,就要往外走。

十多个臭乎乎的大男人,淫笑着围上了齐海平和李茂。

齐海平喊道:“来人呐!快来人呐!”

李茂缩紧肩膀,道:“大人,别喊着,咱为了不让其他衙役帮衬曲南一,将人都调走寻街去了。”

齐海平忙看向曲南一,喊道:“曲南一你回来!你回来!”

曲南一勾唇一笑,一边向前走去,一边吟道:“红莲烈火焚九朵,血涂往生地狱开。修魔成神枯骨埋,灵渡仙山青常在。”

齐海平微愣,随即喊道:“是你!是在让人偷了本官的银子!还在墙上画了九朵红莲!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齐海平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而变成了高亢的尖叫身。声声不息,含着血泪啊。与此同时,李茂那阴阳怪气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

齐海平的声音高亢如同大喇叭,李茂的声音尖锐如同小号。这一高一低,还挺相得益彰的。

这几日,曲南一混迹在人堆里,得知红莲教在广收信徒,知道其心当诛。当然,他也收集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例如,红莲教的教义,就是那句什么地狱红莲。关键时候拿出来,陷害红莲教一下,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瞧瞧,齐海平不就误会了,以为他是红莲教的人。齐海平一准儿会恨死红莲教的。呵……想想就开心呐!

至于那个偷银两的贼,曲南一暂时猜不出他是谁,却暗自为他叫了声好。

曲南一出了地牢,本想直奔医馆,寻大夫为胡颜诊治。结果,却在地牢门口看见了花青染!

花青染一身银白色的衣袍,背对着曲南一,负手仰望月亮。

曲南一看见花青染时,心中咯噔一下,忙快走两步,问:“青染,可是阿颜出事了?”

花青染回过身,脸上扣着一个白色的面具,面具的左眼角下还点了一个红点,看起来十分诡异。他淡淡道:“她走了,说要送银两给我。”

曲南一略一思忖,突然就笑了:“阿颜一定是光顾了齐海平的小金库。怎么,她的身体爽利了?”

花青染点了点头,抬腿便走。

曲南一追上花青染问:“怎么还戴上了面具?”说着,就要伸手去抓面具。

花青染拍开曲南一的手,继续前行。

曲南一莞尔一笑,道:“青染,你这是被阿颜打了吧?”

花青染道:“她没打我。”

曲南一假笑道:“呵……就当我信吧。对了,你这是特意出来寻我的吗?”

花青染道:“没有。路过。”

曲南一慢悠悠地道:“阿颜说……”

花青染停下脚步,看向曲南一。

曲南一突然一把掀了花青染的面具。

面具下的脸有些青肿,倒也不严重,但是那双眼睛,却肿成了两颗水蜜桃,大得离谱。

曲南一在微愣过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断断续续地道:“青……青染呐,你这得是哭得多厉害,才能……啊哈哈哈……哈哈哈……才能将眼中搞成这样?”

花青染一把夺过面具,扣在自己脸上,不悦道:“真不该管你死活。”

曲南一捂着腹部,看向花青染,笑盈盈地认真道:“青染,你这份情,我领了。除了阿颜不能让,但凡你所需,我曲南一若有,都可给你。”

花青染扭开头,继续前行。走了五六步后,脚步微顿,才扔下一句:“不用你让!”言罢,大步向前走。

曲南一追上花青染,道:“喂喂,你个牛鼻子死老道,总惦记我的阿颜做什么?!来,我们聊聊。”

花青染冷声道:“不聊。”

曲南一问:“你可知阿颜去哪儿了?”

花青染道:“不知。”

曲南一问:“你饿不饿?”

花青染道:“不饿。”

曲南一一把攥住花青染的手腕,眸光盈盈地道:“青染,我好像有些喜欢上你了……”

花青染突然怒道:“去死!”一把甩开曲南一。

曲南一哈哈大笑,道:“青染啊,你这是有气没地方撒啊。来,和我说说,怎么回事儿?”

花青染冷声道:“不用你管。你管好自己便好。待那十多人知道你骗他们,定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曲南一眸光幽幽似狼,道:“他们听信我的话,以为我是红莲教的小头目,在暗中帮红莲教办事。他们护我,正是应当。只不过,我没想到,红莲教竟将触须伸到各处作怪。”冷笑一声,“当然,若不是红莲教的弟子遍布街头陋巷,被困在大牢中的十二人中,也有七人是教众,我还真没法借助他们的力量逃出来。”

花青染皱眉:“红莲教。”

曲南一道:“一个想要修魔成神的教。”唾道,“都不是什么好鸟!教众们一个个儿恨不得为红莲教献上性命,以为杀人便是修炼,只有成魔才能成神,位列仙班,得长生。嗤……我怀疑,白草那些人,都是红莲教的。”

花青染攥住“三界”的手把,道:“走吧,我们去会会这个红莲教。”

曲南一道:“怎么,你要动手?你一个人,行不行啊?此事还是要谋而后动的。”

花青染看向曲南一,道:“你谋,我动。”

曲南一道:“这么说也没毛病。走吧,兴许还能碰上阿颜。”

花青染垂眸不语。

曲南一拍了怕花青染的肩膀,憋着坏笑,语重心长地道:“不就是被阿颜毒打了一顿吗?不就是痛哭流涕不止吗!小事、小事,在国家大义面前,这都是小事,姑且放一边。等我见到阿颜,必然要说说她,干嘛打我们青染,瞧,都将人打哭了……啊!”

花青染收回打向曲南一的拳头,一甩袖子,走了。

曲南一揉了揉脸,嘟囔道:“这是嫉妒吗?一定是嫉妒!”撒腿,追了上去。

第五百六十四章:五行瞳

许老道原先居住的院子里,荒草丛生,风声萧萧,好似鬼嚎。

司韶冷着脸,对将整个身子都藏在黑袍下的琥米道:“你急着找我何事?”

琥米咯咯怪笑道,用诡异的调子说道:“看你一身爽利,便知那贱人对你不错。怎么,什么时候也帮哥哥医治一下?这病症虽不再继续恶化,但一时半会却好不了,当真是恼人呐。”说着,褪下黑帽,露出了那张恐怖之极的脸,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这里,被那贱人划开,一说话就漏风,好不容易才缝上。哦,忘了,你看不见,那贱人划开的是我的嘴。”

司韶的额头中间有块淤青,看起来像个炎字。他皱眉,沉声道:“她不是贱人!”

琥米怪笑道“她不是?她一定是!说说,你用什么办法服侍她,才让她感到满意,如此帮你?”

司韶脸黑了,攥紧了拳头。

琥米突然怒道:“怎么?要对你的亲哥哥动手?!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你就抱着那个贱人,好好儿想想,爹娘是怎么死的!”

琥米松开拳头,冷声道:“你若无事,我便走了。”

琥米却道:“叫你来,自然是有事。若她不死,就叫她帮我除去这恶心的皮肉。如若不然,我抹了脖子,她心爱的司韶也活不了。嘎嘎……嘎嘎嘎……”

司韶微愣,突然出手,一把攥住琥米的衣领,提起他,凑近自己,低声问:“她怎么了?你又做了什么手脚?!”

琥米冷笑不语。

司韶突然大吼:“你到底做了什么?!”

琥米阴阳怪气地道:“有人愿意用一本《鬼域》,请那贱人去做客。我嘛,只是搭把手而已。你也不用惊慌失措,那贱人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嘎嘎……嘎嘎嘎……”

司韶额头的青筋暴起,目露狠厉之色,突然发狠,吼道:“我说过,不许再动她!”大怒之下的司韶,一把抛出琥米,将他扔向石柱!这一刻,他想他死。纯粹的,不在乎自己是否活着,只想琥米去死。

琥米的身子飞出,却被一个鬼脸人接到。

这个鬼脸人,正是伪装成司韶,偷袭胡颜的鬼脸人!

鬼脸人放下琥米,对司韶单膝跪下,抱拳道:“少主,息怒。”

琥米冷眼扫了鬼脸人一眼,又恨恨地瞪了司韶一眼,这才扣上帽子,就像恶鬼一般隐身在黑暗中,伺机而动。

司韶一把抽出了银鞭,啪地一声抽向鬼脸人,喝道:“你叫我少主,却不奉我为主!你们擅自行动,自我于何地?!”

接连三鞭,鞭鞭带出一长串的鲜血。可见,司韶确实愤怒了。

鬼脸人却不躲不闪,任由司韶抽打,只是说:“少主,息怒。”

琥米阴冷的声音传来,怪笑道:“你若不是对那贱人动了情,我们做事又怎会瞒着你?你现在,已经不配当少主了。”

司韶银色的发丝飞舞,眸光锐利如箭,嘴唇上的线条绷得死紧,就像满弓的弦。他说:“好!这个少主,我不做也罢!”言罢,转身便走。

鬼脸人大惊失色,忙喊道:“少主,不可!你忘了族长和夫人的……”

司韶突然回头,大吼道:“正是因为没有忘,所以容不下你们这些人错杀胡颜!你们口口生生称我为少主,却不信我所言,不听我所指。如此,我们恩断义绝!你们若想继续寻胡颜报仇,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司韶将银鞭扬起,啪地用力一甩,一棵大腿粗细的树,应声而断。

司韶在枯叶纷飞中大步离开。

鬼脸人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抚着胸口站起身,望着司韶的背影,沙哑道:“少主为了胡颜,竟要舍弃我等。难道,我们真错怪了胡颜?”

琥米嗤笑一声,道:“他被美色迷了眼,难道你也看不清吗?若非是胡颜要得五行瞳,指使那些祭司屠我羌魅一族,我们又怎会像见不得光的地鼠,到处躲藏,只求休养生息,合一族之力,报仇雪恨!司韶……呵……他忘记了仇恨,已经不是我们的族人了。长老,你可要擦亮眼睛看看,谁才能带领我们羌魅一族走向鼎盛!”

鬼脸人看向琥米,道:“我们羌魅一族,虽然驭鬼养蛊,但无一不是容貌俊美秀丽。琥米,你虽是族长的儿子,但并非巫女所出,继承不了羌魅。”

琥米突然暴怒道:“若不是那贱人,我也不至于变成这副鬼模样!若不是为了给爹娘报仇,我怎会以身犯险恶?!你现在和我说,我继承不了羌魅,那你告诉我,谁可以?!司韶吗?!只因他有五行瞳吗?!”

鬼脸人扭开头,沉声道:“唯有拥有五行瞳者,才能继承羌魅。这是千百年来,不变的规矩。”

琥米嗤笑道:“狗屁规矩!所有的五行瞳拥有者,那个得了善终?世人争抢他们的眼睛,残杀他们的身体。我们羌魅一族,那一代的族长逃过了被挖双目的命运?!有的人,甚至为了换取羌魅的和平,主动献出了双眼。那贱人养着司韶,哄骗着他,不就是为了要挖他的五行瞳?!”阴狠地一笑,“司韶已经背叛了羌魅。他那双眼睛,与其送给那贱人,不如……便宜自己人。”

鬼脸人突然出手,凌空一掴,拍在琥米的脸上,将他整个头都打偏了。他怒喝道:“琥米!注意你的言辞!按住你那颗贪婪的心!你以为,谁都能挖走五行瞳吗?若非司韶愿意,你挖走的只是一双即将腐烂的眼球而已!这种混话,不可再说!”言罢,纵身一跃,跳出了院子。

琥米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他恶心地笑道:“是嘛?原来,挖下五行瞳,需要司韶的自愿呐。”

果然有趣,果然有趣。原本,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毁了,但现在看来,若他能得到五行瞳,未必不是绝处逢生啊。

琥米开始在心里琢磨着司韶的双眼,真是抓心挠肝地想将其占为己有啊。

第五百六十五章:少主被暗算

司韶承认,他又一次冲动了。倒不是因为放弃少主之位而冲动,而是因为在面对有关胡颜的问题时,他冲动了。

那一夜过后,胡颜用手抚慰了他的炙热,他以为二人已经密不可分,不曾想,一觉醒来,这人却不见了!不但没说一句温存的话,且连个笑脸都没留给他。欺负他看不见,也不能这么赖皮啊。

于是,怒气冲冲的司韶,开始到处寻找胡颜。

当他得知,胡颜被红莲教诬陷,被官府追杀时,真是觉得无比好笑。一个最大的神棍,竟然被一些见不得光的地鼠啃咬破了衣衫,呵……

嗤笑的同时,司韶也终于体会到胡颜为何总用强硬的手法收拾他。只因为,恨铁不成钢啊!这一刻,他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他发自内心地想要扯过胡颜,怒打一顿。

在人的一生中,总会遇见那么一个人,只许自己打他个半死不活,却不许别人碰他一下!你以为动手打人的是茬子,殊不知,被打的那位才是虐心的行家。

司韶一琢磨,别看胡颜被追打如丧家犬,但她也一准儿在筹划着如何纠出幕后黑手。虽然司韶挺不喜欢这么想,但事实却是,胡颜需要花青染等人的帮助。于是,司韶打算拜访完花青染,就去会一会封云起。结果,在花青染的房间里,将胡颜堵个正着。

当司韶听见胡颜的声音,又得知花青染和曲南一都在她的床上时,他确实气得显得疯掉,恨不得将房子拆了,将胡颜拖出来一顿暴揍!

但当他冲出房间,在跌跌撞撞中撞倒一棵树上时,他便冷静了下来。不冷静行吗?他将自己撞晕了。

此乃毕生的耻辱,司韶发誓,一辈子不会和胡颜提及。

待他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就躺在树下,身上落了一层枯树叶。他感觉额头上紧绷得难受,于是伸手摸了摸额头,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光滑的额头上,竟然变得红肿淤青。很显然,这是他发力奔跑,一撞之功。

司韶在树下坐了一会儿,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觉得自己可能是误会胡颜了。

他太过在乎她,心中只有她,所以受不得她与其他男子亲近,所以在得知她与曲南一和花青染大被同眠时,气得失去了理智。实则,她怎么可能让其他人碰她的身子?眼下幕后黑手频频出手,她若不保持身体的鼎盛状态,如何应敌?

他倒是愿意为她冲杀在前,可她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格,哪肯让他替她出头?再者,他也清楚现在自己的斤两。为了能与胡颜相拥,他将一身剧毒逼到了眼中,致使双眼失明。

呵……多可悲啊。

为了与她相拥,他只能当个弱者,被她保护;若想要保护她,他就必须养蛊驭鬼毒覆全身。这双手,又如何能抱得了她?

司韶感觉十分苦闷烦躁,突然伸手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头,口中还发出一声类似于野兽低吼的叫声:“嗷!!!”

恰好,有行人路过,在夜色中看见一个银白色的东西,顶着红肿的脑门,嗷嗷一顿喊,吓得妈呀一声,掉头就跑。

司韶轻叹一声,淡淡道:“吓到人了。”唇角一勾,站起身,抖落身上的落叶,拍了拍衣摆上的土,决定再去一趟花云渡。

他想,胡颜的僵死血冷之症一定是发作了。不然,她不会看着他跑掉,而不叫住他。

胡颜让他遇事冷静,只可惜,事情一与胡颜有关,他就难以冷静。

司韶在他可能要去的地方留了一只引路蛊,方便他辨别方向,随时找去。

他抖出藏在袖口里的引路蛊,驱它为自己辨别花云渡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