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了床,洗漱一番后,打开食盒,端出一屉水晶虾包和一碗粥,以及三碟色香味俱全的小菜。

通过饮食,她能分辨出现在应该是早晨。

白子戚在吃食上并不挑剔,但给胡颜做饭,却格外注意。早晨有粥,中午有肉,晚饭定然清淡有汤,夜宵则是该死的甜点!

胡颜发誓,白子戚虽然没说,但她敢拍着胸脯保证,丫一定怀揣着将她喂胖的不良居心!

饭后,胡颜随手拿起那本书,随手翻开看了看。原本,她为这是白子戚为她找来的话本,用以打发时间。不想,这竟然是机关图!

是的,这是一本机关图。

看书页的新旧程度,不像是老字辈的东西,倒像是新绘制不久。

胡颜细细看看,真的是叹为观止!

一个个小巧的东西,组合在一起,竟然能起到不可思议的作用。细节和原理上,她虽然看不懂,但大体却明白了机关这类东西的运作道理。一般而言,就是一个开关触发了机关,就一定有一个机栝能关掉机关。只要找到那个机栝,就万事大吉。

胡颜似乎想到了什么,呼吸一顿,忙用心看了下去。越来越是心惊。这……这好像就是白骨枯门那里的机关图!

这本书上,虽没有刻意标注出九十九朵红莲,但却用红色小石块代替了红莲所处的位置。

胡颜看完整本书后,感觉茅塞顿开。再闯百鬼枯门,她信心十足啊。所谓的灯下黑,还真不是盖的;白子戚那颗脑子,也绝不是白给的。

胡颜合上书,白子戚拎着午膳的食盒走了进来。

胡颜兴奋道:“原来,白骨枯门如此简单!哦,不,是看到这本书后,想要进入白骨枯门竟如此简单。只需……一按!哈哈哈……哈哈哈……”她从床上下了地,跪坐到席子上,用书敲了敲几,“子戚,你说你,直接告诉我如何破解百鬼枯门不就得了,为何让我自己琢磨一上午?”

白子戚收起早餐时用过的饭碗,又摆上午膳:“怕你无聊。”

胡颜点了点头:“确实无聊。不过,你可以找一些鬼魅怪谈之类的话本给我。我喜欢看那些鬼怪的故事,看看世人都是如何编排的。如果有什么极品的画本,也可以弄些给我。千万不要因为我是女子就认为我羞于学习。夫妻之道,乃人伦大道;交欢之合,乃繁衍大事。你尽管找来,容我观摩一二,没准儿能悟得更高境界。”

白子戚的眉角跳了跳,道:“最高境界又能如何?”

胡颜笑睨着白子戚,满满的挑逗之意,拉长了调调儿道:“没准儿能看谁谁怀孕呢。”

白子戚那张白净的脸,瞬间红透了。他不太自然地转开头,看向角落里。半晌,才开口道:“你还是要多看看机关之类的书,万一再次遇见,也需知万变不离其宗,不至于慌了手脚。”

胡颜不再逗弄白子戚,却赖皮道:“我还用看啊?我身边不是有你这位高手么?若我被困,你来英雄救美好了。”

白子戚转回头,深深地看了胡颜一眼,道:“若有一天,我设计的机关,困死了你,你便是在要我陪葬。”

胡颜见白子戚如此认真,也就不再胡闹,点了点头,道:“晓得了。吃饭吧。”原来,这本机关书是白子戚自己画的。且……特意画给她看的。

白子戚将筷子递给胡颜,两个人摸默默吃着饭。

偶尔,白子戚会给胡颜夹一筷子青菜。

尽管胡颜不爱吃,却还是吃下了。

胡颜发现,白子戚蒸了一道血豆腐,吃起来格外美食。不但如此,吃过后,她周身暖洋洋的,特别舒坦。

胡颜一边吃着血豆腐,一边问道:“这是什么血?”

胡颜的意思其实是问,这是猪血还是鸡血,不想白子戚竟然愣了一下,随即才回道:“猪血。”

胡颜也没在意,点了点头,继续吃。

一大碗的血豆腐被她吃个干干净净,末了,还发出了舒服的喟叹。

白子戚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道:“喜欢的话,晚上还给你做。”

胡颜道:“好啊。”

白子戚留下了另一本书,然后拎着两个食盒离开。

胡颜睡了个午觉,醒来后又看了一下午的书。

这一下午,她的僵尸血冷之症非但没有发作,反而感觉精气神好了不少。她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后,又挨个屋子转了一圈。她在找白子戚所说的机栝。从这里出去的机栝。

当个金丝雀,最初几天还是挺有意思的。毕竟,两个人腻腻歪歪的,失而复得的感觉不错。可半个月下来,胡颜就待不住了。她不是无事一身轻的人呐,飞鸿殿里有很多的事需要她去处理。再者,三十年一次的选取大祭司会,她还需要安排一下,走个过场。就像往年一样,她以某个身份参加,然后夺得大祭司的名头,继续担任大祭司。自己给自己颁奖的感觉,棒极了!

感情固然重要,但若没了地位,她就只会是一只金丝雀,被困其中。就算偶尔耍狠,也不过是小猫闹情绪磨磨爪子,构不成威胁,不知道痛,便不知道她也是个爆脾气的人!

胡颜寻摸不得后,再次研究起了机关书。她相信,白子戚不会平白浪费她的时间,虽说她现在剩下的就只有时间可以浪费。

如此这般,过了两天。

白子戚再次提着食盒出现时,胡颜压下心中的轻叹,笑脸相迎。

白子戚将吃食摆在几上后,对胡颜道:“天凉了。”

胡颜放下书,跪坐到几前,又看了一眼那碗血豆腐,默默拿起勺子,一口口将其吞入腹中,直到吃干净最后一口,才擦了擦嘴,道:“子戚,别再做了。”

白子戚拿筷子的手微僵,却是假装自然地随口道:“你不是喜欢吃嘛。”

胡颜道:“我不想变成喝人血吃人肉的怪物。”

啪嚓……白子戚手中的筷子掉落到几上。

胡颜捡起筷子,塞进白子戚的手中,淡淡而笑,道:“你做了,我吃了,若遭天谴,我们一起担着。眼下,就放了她们吧。”胡颜猜,为自己提供血的,应该不止一人。

白子戚的手指颤了颤,突然用力攥紧筷子。良久,才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胡颜拿起筷子,为白子戚夹了一口素菜。

白子戚将菜送入口中,咀嚼着,觉得味道有些苦,却泛着甜。她从来不让自己为她杀人,却吃下了他送来的血豆腐;她珍惜他的所作所为,却不肯让他继续;她说,若遭天谴,我们一起担着。

他和其他男子不一样。他被红莲尊主收养,知道女人可以强大到令人恐惧。他曾想过,若有一天,他寻到自己的心,对谁动心了,那名女子一定是位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全心全意依赖他的女子。然,无论是丑女绿腰还是胡颜本尊,都是强悍的。事到如今才看得明白,想什么是没用的,只要来得是那个人,

一顿饭,白子戚不知道自己都吃下了什么,总之胡颜夹什么,他便吃什么。仍旧是苦中泛甜的滋味,却令他极其享受。

被胡颜如此服侍,是惊喜,亦是感伤,其中浸泡着满满的别离滋味。他知道,她要走了。

属于他与她的时光,是他拼命偷回来的。短暂到眨眼即逝,永恒到天长地久。

他与她之间,就像老夫老妻,每次守望,不言分离。若能一直如此,当真是天随人愿。只可惜,正如她所说,他戾气太重,必招天谴。日后,若不得善终,今日的回忆将伴他长眠于地下,千年万载。

当最后一口饭被白子戚咽下,他放下了筷子,看向胡颜。

胡颜站起身,正色道:“子戚,我期待下次重逢。”如此慎重,毫不儿戏。

白子戚跪坐着没有动。

胡颜在心中一叹,用脚尖踢了踢白子戚的腰,笑道:“别这样嘛。如果说,我要离开你,会让你难过;那我就等一等,让你先离开好喽。”眨眨眼睛,竟是无比调皮。

白子戚微愣,抬眼看向胡颜,眼含不解。

就在这时,白子戚手掌心突然出现一道红痕,看起来就像一根烙红的针。

白子戚被烫得嘶了一声,却立刻握紧了手,站起身。他看向胡颜,终是明白胡颜为何说让他先行。只是,他却想不明白,胡颜为何知道红莲尊主会在此时召唤他?

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白子戚并未表现出欲言又止的样子,而是道了声:“保重”。

胡颜点了点头,却笑吟吟地望着白子戚不语。

白子戚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胡颜意欲何为。

胡颜点了点自己的唇,眼含戏谑之意。

白子戚的脸竟然微微一红,忙底下头,在胡颜的唇上落下一吻。他说:“我不能背叛她,一辈子都不能。”

胡颜霸气道:“我不用你背叛他,我也从来不喜欢叛徒。待我收拾了她,你便是我的。”

白子戚的脸又红了。

他匆忙转身离开,脚步都有些不协调。

胡颜莞尔一笑,回身从床上扣下一块暖玉,塞进怀里,护在胸口。

第五百七十六章:红莲总教

地下,空旷的空间里,支撑着十六根雕刻着恶鬼的长柱。他们有的手持利器,有的脚踩人头,各个儿面目狰狞恐怖。

整间大厅,唯有中间位置有些光亮,四周围都是漆黑一片,就好像身在地狱,黑无止境。

正前方,有座高台。

高台上,有只高约三米的漆黑椅子,霸气逼人,同样也十分渗人。因为,椅子上不但雕刻着九朵争相怒放的血色红莲,还盘踞着一条巨蟒。

巨蟒吐着红信子,在黑椅上游动。身上的鳞片与黑椅摩擦,发出铁片互相刮磨的声响,既刺耳,又令人恐慌。

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她整个人都隐在了黑暗里,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见一只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在轻轻抚摸着一只红色血莲。

那是怎样的一只手啊?!

干枯,坚硬,没有皮!

是的,没有皮!

那只手看起来就像一只经过烈火焚烧的手,只剩下枯骨挂着一些黑色的肉干。然而,诡异的是,这些肉干居然在生长!

它们在蠕动,随着抚摸的动作,在蠕动。

这只手的主人,带着尖尖的指甲套。每只假指甲,都涂成了黑漆漆的颜色,于黑暗中,散发着金属般的光泽。可以想象,如果这样的假指甲,刺入人的喉咙,会比尖刀更容易些。

那人用指甲敲了敲手下的血色红莲,开口道:“都到了吗?”

此人一开口,便是居高临下的语气,仿佛所有人在她面前不过就是苟且偷生的蝼蚁。她是声音很怪,就像一个声音很粗的大老爷们,非要捏着嗓子学小女子那样细声细语地说话。她的声调也很特别,偶尔一个字,会拉得很长。简简单单的四个,她却将“到”字拉长,令人听起来十分别扭,心不自觉地就跟着提了起来。

那些隐身在暗处的人,齐齐应道:“回禀尊主,属下到位。”说着,由暗处走出,站在了大厅中间,透着光亮的位置。

这样一来,红莲尊主能能看见众人,众人却根本看不清红莲尊主。

这七个人,皆裹着黑色斗篷,扣着黑帽,就像八七个幽灵,悄然无声地出现。他们的斗篷上,绣着黑色的莲,就仿佛血色红莲被火焚烧,呈现出了一种极致的黑,隐隐透着红,像血。

红莲尊主发出一声短暂而急促的轻笑,道:“伪人擅自行动,想要对胡颜动手,博本尊一笑。可惜,太蠢,反被胡颜利用,意图刺杀本尊!”

七人大惊,纷纷抬头看向红莲尊主,奈何触目只是一片黑暗,无止境。

红莲尊主将每个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满意地勾了勾唇角,道:“伪人,出来吧。”

话音刚落,响起铁链滑动的声音。

伪人的琵琶骨被铁钩穿透,他拖着长长的粗铁链,一步一个血脚印地走到大厅中间的位置,对着红莲尊主跪拜道:“伪人知错。”

红莲尊主用手敲了敲红莲,问:“又有何错?说来听听。咳咳……”

尊主在咳嗽?众人大惊!看来,尊主是受伤了。

伪人痛得直打颤,奈何他的脸上没有肌肤,渗不出汗水,但因为痛,身子在不停地颤抖,隐隐冒出了油脂。他答道:“属下不应该如此大意,着了胡颜的道,被她摄魂,差点儿害了尊主。”

红莲尊主一抬手,伪人左肩上的铁钩被内力拔出,呼啸着飞到她的手中。铁钩泛着冰冷了光,滴答着艳红色的血。

伪人痛得一声悲鸣,却赶紧闭上了嘴,不敢喊疼。

红莲尊主一扬手,扔掉手中的铁钩,道:“错!本尊岂止是你那点儿修为能害得了的?”

伪人大惊失色,忙磕头道:“属下的错!属下的错!”

红莲尊主呵呵一笑,道:“本尊只是不喜,在没变美之前,让她看见本尊这幅鬼样子。本尊要将她踩在脚下,用你碾压,必要让她心服口服,赞一声尊主大能!”

众人齐齐伸手触地,跪拜,齐声道:“尊主大能!”

红莲尊主却是冷哼一声,道:“谁稀罕你们跪拜?!一群无用的蠢货!咳咳……”

蟒蛇爬下宝座,吐着信子,在众人身边游过,带起一串毛骨悚然的冷。

无人敢吭声,只能低头表现出臣服。

白子戚表情淡定,实在心里犹如鼓击。他没想到,在他从棺材中带走胡颜时,胡颜已经布完局。竟……竟利用伪人,伤了尊主?!在他眼中,尊主无所不能,何曾受伤过?怪不得尊主直到今日才召见众人,原来,是在闭关养伤。

白子戚一想到胡颜说,让他先离开地下暗室时,尊主便开始召唤他。想然,她已经掐算好时间,知道尊主今天能复原,会召见大家。

白子戚觉得万幸。幸好胡颜没有告诉他,她借伪人之手伤了尊主,否则今天他很可能会露出破绽。

红莲尊主见众人怕她,心情稍缓,对伪人道:“接着说。”

伪人捂着鲜血淋淋地伤口,努力斟酌着措辞,却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生怕自己言辞不当再被惩罚,只能小心翼翼地道:“属下本想博尊主欢心,侮辱那胡颜一番,结果,却不知何时被她在额头抹了血。待属下向尊主回禀此事时,突然被摄魂,做出刺杀尊主之事。可恨的时,那胡颜太过狡诈,一击不中既然马上就走。若属下有能耐,定然困住她的神识,让她变成一个傻子!恭尊主玩乐。属下虽然不才,但对尊主却是一片真心。事发当晚……”转头扫了眼白子戚,“无形者也在,他非但没帮属下,还任由胡颜对属下出手。若他动手,胡颜也不至于在属下额头留下一滴血。最可恼的是,胡颜的血是淡粉色,不易察觉。”

红莲尊主用指甲挠了挠红莲,蟒蛇突然张开嘴,一口吞下某个黑衣人的头,水桶粗细的蛇身,直接缠上那人的身体,在那人的拼命挣扎中,一寸寸勒断她全身的肋骨。通过衣物,可以看出,这是一位妙龄女子。

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再说话。

红莲尊主嫌恶道:“她身上熏了什么香?恶心到本尊了。”

没有人敢回答她的话。

红莲尊主又咳了两声,这才问道:“子戚,为何不说话?”

白子戚的额头隐见汗水,却仍旧尽量淡定地开口道:“尊主让属下开口,属下自然要说。属下因不满伪人擅自做主对付胡颜,特跟去看看。不想,伪人竟一开口暴漏了属下的身份。属下谨遵尊主教义,不敢让人知道白子戚便是红莲教的圣形者,故而提前离去,不曾露脸相帮。”抬头,看向伪人,嗤笑一声,“你说,你要折辱胡颜,博尊主欢心。你敢背着尊主行事,又岂会需要我来相助?红莲教教规严谨,岂容你颠倒黑白?!”

伪人指着白子戚怒道:“白子戚!你定是喜欢上了那个,才不帮我!你……啊!!!”伪人右肩上的铁钩再次被红莲尊主隔空拔掉,带着一串血花,滴落到地上。

红莲尊主拖着铁链,站起身,走下高椅,融进黑暗里,拖着铁钩,围着众人漫步而行。

众人看不见她,却能看见那只沾满血迹的铁钩,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令人心惊胆战。

红莲尊主嬉笑道:“违者,别小瞧她。若她无能,本尊还偏要恨她,岂不是显得本尊更无能?”

伪人哪里还敢再说话?尊主虽不再惩罚他,但肩膀上血流不止,痛得他险些昏厥。

红莲尊主又道:“胡颜消失不见了。”

白子戚眼观鼻,和往常一样,连个吃惊的表情都欠奉。

红莲尊主道:“都起来吧。本尊要得是心狠手辣的人,而不是会讨好卖乖的狗。”

众人爬起来,却都垂着头,不敢去看她。

红莲尊主呵呵一笑,娇嗔道:“你们好无趣哦……”她坐回到高椅上,动了动手指,“圣血者意图背叛我教,被伪人杀了。他扮成的圣血者,又被识别,对我教名声不好。今天,为你们引荐一人,将成为新的圣血者。”漆黑的尖指甲,在红莲上敲了两下。

黑暗中,有石门开启的声响。

一名女子,披着黑斗篷,戴着黑帽子,手提一盏红莲小灯,步伐摇曳地走了进来。

她先是冲着红莲尊主拜了拜,然后站起身,取下了头上的帽子,回过头,对着众人露牙一笑。

白子戚暗自心惊,众人更是暗自吸了一口冷气,这个人……竟是刚死了没多久的圣血者!此人,既是女冠身边的那个小道姑,也是被伪人干掉的圣血者!伪人干掉她,是因为她声称要说出红莲尊主的秘密。可眼下,这个人竟然活生生地站在众人面前!实在是……太诡异了!

红莲尊主十分满意自己看到的效果,幽幽道:“找到胡颜,本尊要知道她在哪儿。一时看不见她,本尊……心里难受呀。嘎嘎……嘎嘎嘎……”她在怪笑,声音令人恐惧。

众人齐声应道:“诺!”

红莲尊主摆了摆手,道:“本尊乏了,谁来服侍?其他人,都退下吧。”

一人走出,取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脸,面如冠玉。

此人是圣觉者黄之娆。

他从白子戚的身边走过,刻意用胳膊撞了白子戚一下,留下一个轻蔑的眼神,然后目不斜视地走向红莲尊主:“属下服侍尊主。”言罢,拿出一块黑布,系在眼睛上,一步步登上台阶,来到红莲尊主的脚下,跪着依偎了上去。

白子戚随着众人退出大殿。

没有人去管被蟒蛇吞进腹部的那名女子。

空旷的大殿里响起女子毫不压抑的欢愉声,伴随着浓烈的血腥味层层荡漾。

白子戚忍住恶心,快速离去。

第五百七十七章:四傻遇袭

封云起、曲南一、花青染和司韶,被白子戚骗到了艳山上,历时三天,才终攀爬上最后一座顶峰。结果……除了呼呼风声,哪见胡颜身影?

四人知道被白子戚耍了,恨得牙根发痒却又无计可施,只能披星戴月地往回返,去寻白子戚算账。结果,白家人去楼空。寻到白子戚的赌坊和酒楼,得到的答复如出一辙。白子戚这么一个大活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四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地站在街头,感觉这风竟冷得刺骨。接连几天的风餐露宿,跋山涉水,让原本就有些消瘦的司韶越发清减了。别人还好,至少能看得见,他只能凭借耳朵去听,勉勉强强跟在三人身后,被枝条抽到脸,被石头绊倒磕碰了膝盖,却不肯让任何人搀扶。

这是司韶的自尊。

他要找到胡颜,凭借自己的执着,一步步走向她,告诉她,他不会再毫无意义地吃醋打闹,他会用心守着她。就算他是个瞎子,却决计不会成为她的拖累。

司韶有很多话要对胡颜说,包括那句一直不曾说出口的对不起,她却不知所踪,不听他说。

封云起觉得整颗心都空荡荡的。从他醒来后,记忆回到十七岁那一年,他便觉得空荡荡的,总觉得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却又万幸那些东西离开了自己的记忆。但是,空着的心,如何填满?胡颜的出现,恰如其分到令人惊叹。初时,他只是想着好玩。是的,好玩。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窥探他的兄弟,多好玩。随着接触,为她惊艳、为她震撼、为她痴迷,每一步,都深深陷入难以自拔。就仿佛,他心中那些空出来的位置,就是为了装下她。如今,她不见了,那里又空空荡荡。

花青染垂眸,抚摸着“三界”。他开始厌恶“三界”了。都说这是她的剑,与她心意相通,为何寻不到她?可见,这“三界”生性就是个愚笨的。怪不得她骂他是二货,不肯收回“三界”,原来二货与蠢物,才是相配。

曲南一见众人表情落寞,苦笑一声,道:“走吧,今个儿我做东,咱寻家酒肆,好生痛饮三百杯。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咱哥几个那是铁打铁的冲着一个人去的,何止是道相同,看诸位的样子,那简直就是打算一条道跑到黑了。以后的争端不轮,大家各凭本事,来来来,今日同醉。”

封云起干脆张开臂膀,哥俩好似的抱住曲南一的肩膀,懒洋洋地一笑,道:“行啊,今天就听笑面虎的,咱敞开肚皮使劲儿喝!嘶……这鬼天,越发冷了。”

花青染幽幽道:“也不知她是否有酒暖身。”

司韶冷冷道:“放心。只要她死不了,就会善待自己。”

曲南一道:“各位,稍等片刻。”言罢,一溜烟跑进胡同口,放水去了。

众人等了半晌,却不见曲南一出来。

封云起道:“这厮,不会是怕请客花银子跑了吧?”

司韶冷哼一声:“哼!”

花青染道:“不至于。”转而却又道,“还是去看看吧。”

众人走向胡同,却看见曲南一已经被人套在麻袋里,正往胡同的另一边拼命拖拉呢。

封云起的动作最快,直接扑上去,一脚踹飞了按着曲南一的人,然后也不出手,就用两只脚将那十多个人挨个问候一遍。

花青染取下套在曲南一身上的麻袋,在他的后背上拍了一掌。

曲南一用力吸了一口气,张开眼睛,晃了晃昏沉沉的头,看向躺在地上哀嚎的十来个人,一边揉着后脑勺,一边走向那十来个人,呲牙咧嘴地道:“偷袭?!”

为首之人怒声骂道:“好你个骗子!骗我们兄弟,说你是本教中人,让我们兄弟为你出头对付那狗官!如今,那狗官发了疯,派人守在关卡,到处缉拿我们兄弟!今日看见你,算你倒霉!死,我们也要拉着你当垫背的!”

曲南一嘶了一声,道:“你们被骗,只能说明你们缺心眼。若非你们缺心眼,又怎会看不出,今天倒霉的是你们,而非我?”

为首之人怒道:“爷和你们拼了!”率先爬起来,冲向曲南一。

与此同时,那些受伤不重的人也都爬了出来,同时冲向曲南一,却被封云起和花青染打得退了回去。有的人手臂骨折了,有的人脚腕扭成了诡异的样子。然而,这群人就像疯了般,竟又冲着曲南一冲了过来。就仿佛,他与他们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曲南一诧异道:“明知不敌却来送死,这是谁给你们的勇气?红莲教?”

那十来人突然面露诡异的笑,竟纷纷扬起左手臂。在他们小手臂上,赫然绘有一只血色红莲!

他们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臂上,狠狠撕扯下那块绘有血色红莲的血肉,咀嚼着吞下腹!突然,他们的双眼变得漆黑发直,眼球周围多出一个红色的细线圈。他们向着曲南一等人一步步逼来,口中还不停嘟囔着一句话:“抓住曲南一!抓住曲南一!”

他们的血顺着手流淌而下,瞬间将整片地面染成了血红色。诡异的是,这些血在落地后竟然升腾起了一股烟雾,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花青染心中一惊,忙道:“闭气,后退!我来应付他们,你们带着南一快走!”

封云起却将曲南一直接丢给了司韶,道:“你带着他快走!爷去会会那些鬼东西。”言罢,屏住呼吸,冲了过去。

封云起这次出手很重,骨折声不绝于耳,然而,却无一人倒下。

他们就仿佛没了痛感,拖着残破的身体,在一瘸一拐中继续前行。有的双腿被废,就在地上趴着前行。那样子,简直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最令人惊恐的是,他们的血飞溅到了封云起的身上,竟将衣服灼烧出了一个窟窿!

封云起一把扯下手臂上的衣服,将那漏洞的衣袖扔到地上,骂了声:“什么鬼?!”

花青染手持“三界”,接连拍出几道黄符,贴在前面几人的额头上。

那几个人就好像被人点了穴道,直愣愣地不再动弹。

花青染嘘了一口气,道:“想不到,这镇尸符竟然好使。”随即疑惑道,“可是,他们并非尸体啊。”飞身而起,又将镇尸符贴向其他几人的头上。可惜,镇尸符不够,剩下三人突然发力狂奔,去追曲南一。

封云起将三人拦下,尽量避开他们的血。

花青染:“我再试试驱鬼符。”言罢,又掏出三张符咒,贴在了三个人的额头上。那三人两眼一翻,昏倒在了地上。

花青染目露震惊之色,道:“驱鬼符竟然也有用?!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怪物?”

封云起怒声道:“红莲教包藏祸心,拿百姓血肉之躯当武器。若这六合县里的人都不变成这样,后果不堪想象。还是要寻个法子,将红莲教连根拔起!”

花青染点头,复议道:“正应如此。”

封云起道:“走!去寻曲南一。这里交给齐县令处理。”

封云起与花青染走后,那些符咒竟突然燃烧起来,化成灰,飘飘悠悠地落到地上。那些人眼中的凶光更胜,冲着曲南一消失的方向嘶吼着。就像饥饿的野兽,想要吞噬血肉。

与此同时,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出现在胡同的另一边,唇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个邪恶的笑意。此人,正是圣觉者黄之娆。

若抓到曲南一,胡颜还会不出现吗?呵……

第五百七十八章:毒液

让一个瞎子,带着一个不会武的人逃跑,是不是有些牵强?

封云起和花青染对视一眼,深深地感到头痛了。因为,司韶和曲南一不知跑去了哪里。

封云起和花青染沿着街道一路搜寻,却始终不见二人身影,心中不免有些焦急。经过相处,说没有感情是假;说感情多深,也不尽然。然,所谓爱屋及乌,这种心里十分微妙。虽不想承认,但封云起和花青染却必须承认,胡颜对曲南一有情,对司韶有心,这二位若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儿,着实……不好交代。

尤其是,现在胡颜不知所踪,四个人平时打打闹闹也就算了,此事若不抱成团,怕是要被人吞噬入腹。四个人,都是人精哪里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封云起道:“司韶耳尖,不如喊一喊。”

花青染问:“如何喊?”

封云起道:“你就站在房檐上,大喊胡颜。”

花青染道:“主意不错。不如你来。”

一颗花生豆砸向花青染。

花青染用手接触,转头看向那用花生豆砸他的人。

一间酒肆的窗口前,曲南一冲着花青染勾了勾手指,道:“进来。”

花青染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们一顿找,生怕有人对曲南一和司韶不利,不想这二人竟躲在这里喝酒?!手指一弹,花生豆直接打在曲南一的额头上。

曲南一揉着额头道:“花老道,你长得也不差,如此嫉妒,可不好啊。”

花青染冷哼一声,也不搭理曲南一,衣袂飘飘地走进了酒肆。

封云起嗅了嗅鼻子,大步走进酒肆,大刀阔斧般坐在席子上。

几上有六碟小菜,四只酒碗,都倒满了酒水。

封云起拿起一碗,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三个人同时举起碗,一同仰头,喝下碗中烈酒。

一顿饭,也没人说话,筷子翻飞,酒碗碰撞,吃得挺香,喝得也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