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除了封云起的鼻鼾声,再无其他动静。

封云起是累得狠了,靠睡觉休养生息。花青染还好,并未出太多的力,只是因胡颜就在身边,终是将心放下,不再惦念她身在何处,是否安全。他本想警醒着一些,熟料,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

天光乍亮时,曲南一睁开了眼睛。

他是被熱醒的。

他感觉自己的胸口似乎压着一记重物,凭感觉好像是只大手。他的腿上,同样压着一根粗壮的东西,凭感觉是条大腿。那人的脚,偶尔还蹬两下。肌肤相贴的触感,让曲南一的头皮一麻!

他察觉到,他虽然没有赤身裸体,但实际情况却比赤身裸体更为可怕!因为,他是半裸的。衣衫被人撕开,裤子被人扯碎,全身上下痛得好像被人拆开过。最令他无法冷静的是,抱着他的那个男人,竟还用那罪恶之源顶着他的胯!

第五百八十八章:醒后乌龙阵

曲南一在清醒的瞬间,脑中瞬间冒出三句话:一,胡颜在哪儿?!二,他没死,却被人当女人给用了!三,那个胆大妄为的男子,必须死!

曲南一的脑袋一热,眼睛一红,直接翻身而起,掐住了封云起的脖子,大吼一声:“去死吧!”

封云起突然睁开眼睛,看向曲南一,目露诧异之色。曲南一声势吓人,但力气实在不大。他从鬼门关捡回一条性命,本就虚得厉害,就算给他一只老鼠,他也未必能掐死,更何况,已经恢复了几分真气的封云起?

曲南一没想到,被他掐住脖子的人竟是封云起!他愣了愣,立刻转头去看周围的摆设,这才确定,自己竟身在花青染的房里。

花青染也不起身,只是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南一?”

曲南一垂眸看向封云起,不太自然地一笑,道:“做了个噩梦。”他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却没脸坦白刚才的心中所想。毕竟,太丢人了。他并非莽夫,实在是因为封云起的举动令人误会啊。

封云起冷着脸,道:“爷不好那口。你还要坐爷身上多久?”

曲南一的唇角颤了颤,一边抬腿从封云起的身上下来,一边急切地询问道:“阿颜呢?”视线落在帷幔上,也不待他人回答,直奔了过去。

他就像只灵敏的耗子,吱溜一声钻进了帷幔。

四目相对。胡颜竟然醒了。

胡颜费力地露齿一笑,唤了声:“南一。”一张口,竟冒出一股子寒气,落在脸上,冻得人直哆嗦。

曲南一立刻去摸胡颜的脸,一脸心疼地揉搓道,:“你怎么样?这次犯病为何如此严重?”扯起被子,就要往里面钻。

帷幔打开,封云起一把攥住曲南一的手臂,道:“你帮不上忙。躲开。”

曲南一想要挣开封云起的钳制,奈何身上无力,双腿发虚,只能看着封云起堂而皇之地上了床,扶起胡颜,为她渡入真气。

封云起这厮,心中明明心疼着胡颜,口中却戏弄道:“想要,就和爷说,干嘛忍着不吭声?”

胡颜没搭理封云起,用眼睛打量着曲南一,缓缓勾唇一笑,道:“穿上些衣服吧,仔细着凉了。”

曲南一坐在床边,攥起胡颜的两只冰凉的小手,揉搓着,柔声道:“是你救了我,才会让自己变成这幅鬼样子,对不对?”

胡颜没回话。

曲南一突然扔开胡颜的小手,暴怒道:“我说过,不会成为你的拖累!生与死,我有自己的选择,与你何干?!我若死了,你正好去寻你的小哥哥,岂不是更快活?!”转身,背对着胡颜,显然气得不轻。

曲南一很少发脾气,这一通发火,还是挺吓人的。

然而,下一刻,他却身体一歪,直接软倒在了地上。

胡颜的手抬了抬,本想抱出她,却因身不由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摔倒。

封云起问:“小哥哥是谁?”

无人回话。

花青染醒了,但一直躺在地上没有动。世人眼中的谪仙,其实……赖床赖得严重。他见胡颜醒了,心也就放下了,于是赖在不太舒服的褥子上,越发不想动一下。这种情况,预计持续个一个钟,也就好了。

胡颜对花青染道:“青染,你把他搀扶起来。”

花青染侧躺着,看着胡颜,点了点头,却没有动。

胡颜与花青染对视。

花青染这才懒洋洋地坐起身。

曲南一咬牙道:“不用!”他直接支撑着身体,慢慢爬了起来,一屁股坐在床边,抬手遥点胡颜的鼻子,最后却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干错冷哼一声,扭开了头。

胡颜笑了笑,不语。曲南一这人,油腔滑调,没个正形,偏生,对她是用了真心的。这份不顾个人生死的情谊,问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

封云起一直被胡颜漠视,心中早就不爽,于是将真气推得又冲又急,竟有种拼命的架势。

胡颜有些受不住,咳嗽了两声。

封云起立刻放缓了推送真气的速度,让气息变得绵长起来。心中,有些自责,暗自警告自己,不许再鲁莽行事。若自己当真只有十七岁,尚可以任性一些,但毕竟已经是二十七岁的高龄,再因为争风吃醋而情绪不稳,就实在有些说不过了。一想到二十七岁,封云起就有些烦躁。二十七岁的老童子,较起真儿来,真要命啊。

花青染见没自己什么事儿,又躺回到褥子上,放懒。

曲南一缓了一会儿后,又转回头,扯起胡颜的小手,揉搓了起来。他也不说话,就那么低垂着头,将视线放在胡颜的小手上,仿佛那里正在开花,煞是好看。

一刻钟过后,胡颜的身子回暖,封云起的脸上又变得蜡黄。

胡颜缓缓地嘘了一口气,挪了挪身子,倚在了靠枕上。她也不看封云起,就像个狼心狗肺的人那般,好似完全不记得封云起几次三番救她的好。

封云起也憋着一股子怒气,强撑着身子站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花青染从地上站起,拿出自己的亵裤亵服递给了曲南一。

曲南一伸手接过,又说了句:“没有外袍?”

花青染道:“有。不想借你穿。”

曲南一道:“别小气。”

花青染道:“你上次借了一回,至今未还。”

曲南一哽了一下,知道花青染是真的不想借他袍子,只得拿着衣裤,转到屏风后面换上。

花青染见曲南一打理完毕,便对等在门外的小厮道:“进来吧。”

小厮将打来的洗漱水放到架子上。

花青染道:“再多打两盆过来。”

小厮应了声诺,退出了房间。

红袖拎着食盒,走进房间,将碗筷一一摆好,然后冲着花青染挤眉弄眼了一番,便退出了屋子。

曲南一拧了条手帕,走到床边,给胡颜擦了擦脸和手。那份认真的样子,不可多见。

胡颜望着曲南一低垂的眉眼,沙哑着嗓子,轻声道:“南一,你若死了,我会寻下一个百年,直到等你的轮回出现。”

第五百八十九章:血龙麟认主

曲南一被胡颜的一番话打乱了阵脚,一颗心跃跳不跳就像要死掉。然而,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算死,都值了!

胡颜淡淡一笑,对曲南一接着道:“你在世人眼中兴许有百般不好,也不能与我匹配,然……我要的,只是一颗心而已。你将它给了我,我必不会负你。”

曲南一缓缓收紧手指,抬眼看向胡颜,眼底泛起波光,就像四月的溪流,潋滟动人。

胡颜打趣道:“你若哭了,我会受不住的。”

曲南一伸手弹了一下胡颜的额头,含泪笑骂道:“我若是你,就再说些煽情的话,让我好生哭一场。毕竟,我这脸皮厚得连自己都侧目。遥想当年,却也想不出,曾几何时落泪过。”

胡颜目光温柔地望着曲南一,道:“若心悦一个人,哪舍得他落一滴泪?”

曲南一的脸,红了!

胡颜在叹为观止的同时,心中变得无限欢喜,一种甜滋滋的感觉悄然升起,竟抬手去揉曲南一的脸。

花青染看了半晌,一直按压着醋意,此时此刻却是再也按压不住,直接掀了醋岗盖子,喷射而出。他冷声道:“饭菜要凉了!”

胡颜瞥了花青染一眼,笑道:“不赖床了?”

花青染的脸皮薄,直接红了脸,磕巴道:“这……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好继续赖床?”

曲南一得了胡颜的表白,一颗心无比欢喜,哪里会在意花青染闹得小情绪。所谓成王败寇,他赢了,花青染输了,他就大度一些不去计较手下败将的冷言冷语吧。

门外的封云起,听着屋里的动静,一张脸由黄变黑,心里狂奔过一群草泥马。他拼死拼活地救了兽兽,她却对他置若罔闻,笑吟吟地与曲南一山盟海誓?!真当他就是个二百五,可以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吗?!封云起黑着脸,大步走回屋子,用手泼了泼脸,随手一抹脸,便大刀破斧地坐在席子上,怒视胡颜。

他可以做好事不留名,却不能让人忽视得如此严重!先不说男子的自尊心,就是那颗少男的小心肝也受不得这个!

曲南一傻笑,花青染红着脸,封云起怒目而视,胡颜倒是一派悠然自然。如此诡异的气氛下,胡颜的腹部突然发出饥肠辘辘的声音。

曲南一直接回神,柔声询问道:“你就坐在这里,我喂你如何?”

胡颜道:“我又不是七老八十,还用你喂。”说完这话,她明显愣了一下。

曲南一从她的话里行间猜出,她的年纪一定过百,却不好拿这事儿来打趣她,只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道:“我想喂你,又岂会先掐算年纪?”

胡颜豁然一笑,道:“你说得对。不过,我这会儿身子正爽利,就下去和大家一起吃口饭吧。”

花青染立刻端来清洁牙齿用的物品,眼巴巴地交到胡颜的手中。看那样子,虽不明显,却绝对是在等着夸奖。

花青染的心思有些诡谲,一会儿一个样,胡颜也拿捏不准他思考问题的角度。见他如此,心中一软,终是赞了句:“这盐……不多不少,量正好。”

一直冷着脸的封云起突然抚掌大笑:“啊哈哈……啊哈哈哈哈……”

花青染不满地瞥了眼封云起,嘀咕了一句:“牙都不洗,还敢笑?”

封云起看了胡颜一眼,闭嘴,站起身,去洗牙。

所谓洗牙,就是用柳枝条,沾了细盐咀嚼,然后用水漱口。

别看柳枝条简易,但能用细盐洗牙,却不是一般人家能享受得起的。

众人纷纷洗漱完毕,花青染和曲南一同时伸出手,要搀扶胡颜。

胡颜却道:“我自己来。”说着,支起身,动作僵硬地下了床。因为手脚不利索,扫过了自己的衣衫,将其碰到地上去。

被奴婢放在衣服和裙子中间的血龙鳞和暖玉随之掉落,发出一声厚重的声响。为何发出一声?花青染手疾眼快,一伸手,捞起了暖玉。血龙鳞掉到地上,发出了声响。

曲南一捡起血龙鳞,把玩道:“这是什么东西?”

胡颜的呼吸一窒,忙喊道:“别动!”

不知是胡颜喊得迟了,还是曲南一被她这一喊吓到了,竟然手指一划,擦过血龙鳞的边,流淌出艳红色的血。

这个伤口很深,血流不止,顷刻间染红了血龙鳞。

胡颜傻眼了。

真的,傻眼了。

她想发火,想砸东西,还想……打人!打曲南一,也打她自己!她感觉到十分痛苦,就仿佛心脏被血龙鳞割伤了一般。若说多心疼曲南一的手指,那绝对达不到心痛如绞的地步。然,胡颜的心中中,曲南一绝对占了很大很大的比例。

为何?

只因……血龙鳞是六大祭祀神器之一,它承载了小哥哥的部分神识。如今,曲南一滴血在血龙鳞上,被其认主。她若想寻回小哥哥的全部神识,就得……杀了曲南一!

操咧!

贼老天,你在耍她对不对?!

爹蛋!

一定是在耍她玩!

胡颜欲哭无泪,望着曲南一的那只手,看着血龙鳞就像贪吃的孩子那样,不停地吸吮着曲南一的血,她的心在颤抖,身子在不停地哆嗦。就仿佛,在承受着不能承受的痛楚,至今不敢相信此事就发生在她的眼前!

山崩地裂的感觉,有没有?!有!

胡颜之所以对封云起冷淡,正如她曾经想过的那样,放封云起一条生路,若他还凑过来,就别怪她心狠手辣。所以,面对封云起,她不能热情,也不想热情。每次与封云起的笑闹,她都感觉自己就像妓女,对客人笑脸相迎,却是为了掏光客人袖兜里的银子。而他,比妓女更歹毒万分。因为,她不要银子,她要得是封云起的命!

对花青染若即若离,是因为他手中攥着“三界”。她借花青染之手,保护“三界”,自然是要拿回来的。闹得太僵,不好看。

对曲南一许诺百年,是她存了私心。她以为,她可以。她身为大祭司,又不能行男欢女爱,就算多寻两个人陪伴自己,又有何难?曲南一对她真心,她又何尝无意?待她唤醒小哥哥,与他说明百年孤寂,想必他也会理解自己的难以取舍。

然,曲南一这个狗日的!可真是气死她了!竟……竟让血龙鳞认主了!真是找死!不但找死,还是找她的手,让她亲手弄死他!

胡颜怒不可遏,又急火攻心,竟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花青阿和曲南一一同急声道:“阿颜?!”

封云起急忙奔到床边,喊道:“兽兽?!”

三个人,五只手,同时伸出,去推胡颜。

胡颜不醒。

三个人,三只手,同时探向胡颜的脉搏,就仿佛各个儿都是老大夫,能号脉一般。

花青染伸着手,看向封云起和曲南一。

封云起和曲南一讪讪地收回手。

花青染诊脉过后,给出四个字:“急火攻心。”

花青染和封云起一同看向曲南一,最后将视线一同落在曲南一攥着血龙鳞的那只手上。

曲南一随着二人的目光,看向自己手中的血龙鳞。

花青染直接道:“你是故意的!”

曲南一不语,只是看着那血龙鳞。

花青染怒道:“笑面虎!你可知阿颜为了让你活命,忍受着常人所不能忍之痛,你却……”

曲南一手中的血龙鳞终于吸饱血,发出阵阵红光,竟然慢慢变成了血红色!就好像枯木又逢春,这片血龙鳞,又活了!有了生命!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曲南一眯眼道:“这是……祭品。”

封云起回过神,思忖道:“所以,你刻意划破手指,让血染了上去?”

曲南一反问:“你是如何看出来我是刻意的?没准儿,我只是不小心。”

封云起道:“一开始,谁都以为你是不小心,就连兽兽,怕也是如此想的。但是,谁被利器割破了手指,非但不扔掉利器,反而将其继续攥在手中,让血去浸泡它?这个人,不是疯子,就是另有图谋。显然,你是后者。”

曲南一勾唇一笑,道:“此事,口说无凭,我不会承认。”显然,这是认了,但却摆明了告诉封云起和花青染,他在胡颜面前,是不会承认的。

花青染伸手接过那只血红色的血龙鳞,细细打量着,道:“这东西怎么那么像龙鳞呢?”

封云起也够过去看了几眼,啧啧称其道:“这鬼东西染了血后,竟然将血吸了进去,外表不留一滴。透过光,看纹路,里面竟好似有血在缓缓流动,好生神器!”问花青染,“花老道,你确定这是龙鳞?”

其实,花青染特别厌恶别人叫他花老道,但封云起和曲南一就像刻意的,闲来无事,一开口就是一个花老道,令他厌恶之余,也不好多说什么。他若再次纠正,他们一准儿叫得更频繁。原先,就曲南一一个人没脸没皮,现在的封云起,竟也变得没脸没皮,实在让人头痛。

花青染沉着脸,道:“我没见过,却听师傅提起过。师傅说,盘古开天地之初,天地间皆是灵气。那时有龙有凤凰,还有独角兽。后来,世间浊气越发不堪,这些圣物便飞往仙山,远离了人间。师傅说,有条浑身艳红的血龙爱上了一位凡尘女子,而这位凡尘女子却只想与一名凡人厮守到老。红龙在离去前,拔下一片鳞,送给了她。”掂了掂手中的血龙鳞,“不知,这片鳞,是不是传说中的血龙鳞?嘶……”他没想到血龙鳞竟会如此锋利,一不小心,竟划伤了手心。

花青染看了看手指上的伤口。那伤口虽然不大,但却透着一股子灼热之气,直达心里。幸好这伤口不大,若是伤口深些,这股灼热之气怕是会烧伤经脉。

曲南一斜眼看着花青染,道:“你下手晚了。”他已经让血龙鳞滴血认主,就算花老道割掉手指都没用。

花青染回了句:“没你那么多心眼!”随即,凉凉地道,“你可能不知,若阿颜需要此物进行祭祀,你这位主人,也必须献上生命。

曲南一嗤笑一声,夺回血龙鳞。心中有些忐忑,却知这血龙鳞对胡颜到底又何作用。但若真如花青染所言,她要用此物祭祀,就必须杀了自己的话……那只能说明,她要做得是一件不可不做的大事,他死又何妨!?

曲南一想通后,寻了块帕子,包裹住手指,看向胡颜,勾唇一笑,柔声道:“你为我急火攻心,我又怎会为难你?但凡你有所需,我又怎么惜命不给?”伸手,在胡颜额头上轻轻一弹。

花青染与封云起的眼睛落在胡颜的脑门上,恨不得将曲南一弹过的地方瞪出几个窟窿。

花青染不悦道:“她本就病着,你下手又没个轻重,万一把她弹傻了怎么办?”

曲南一挑眉道:“放心,就算她比你还傻,我也要她。”

这话……太磕碜人了吧?

花青染想起胡颜骂他的话,眉头微皱,沉吟不语。

曲南一感慨道:“美男子就是不一样,皱眉也怪好看的。”

花青染直白道:“我虽比你俊美,但却不如你油嘴滑舌会哄女子开心。”

封云起道:“风月场中打滚的人,自然会哄女子开心。也只有那些傻不拉几的女子,还会被哄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

曲南一垂眸看相胡颜,眸光缱绻潋滟,悠悠道:“所有的经历,都是为了这一生的偶遇。诸位,此事是羡慕嫉妒不来的。”

封云起和花青染同时黑了脸。

曲南一笑得心满意足。

诡异的气氛下,曲南一、花青染和封云起,一起吃了饭。并没有因这饭是红袖送来的便扔出去喂狗。

别看昨晚是因为红袖的提醒才令众人免去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浩劫,但她到底意欲何为,谁也不知道,莫不如装作不知,暗中观察,伺机而动的好。

饭后,曲南一问花青染昨晚发生了何事。

花青染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曲南一。

曲南一冲着封云起和花青染抱了抱拳。

按理说,若是知道眼前的封云起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曲南一应该万分感激才是。可偏偏,救他的是封云起。这其中滋味,怕是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得到。

封云起也没说其他。毕竟,救曲南一不是为了救曲南一,而是为了那个毫不领情的兽兽。

第五百九十章:准备回长安

封云起回了趟家,劝封老夫人回家。

封老夫人不为所动,不但执意要让封云起看见她的一片母爱,还派人去唤表小姐出来,让封云起相看相看。

封云起直接出了屋子,对无涯吩咐道:“照顾好老夫人,若有异常,护着老夫人先走,不用管爷。”

无涯应道:“诺!”转而道,“主子,您的眉毛?”

封云起一摆手,道:“玩火,点没了。”

无涯面无表情,显然不信。

封云起既不等那个所谓的表妹,也不看封云喜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更不听老妇人垂着胸口让封云起站住的声音,直接出了大门,直奔花云渡。

封云起到的时候,正好赶上胡颜醒来。

胡颜一脸病怏怏的样子,有气无力地道:“红莲尊主被……”看了眼曲南一,又收回目光,“被我们重伤,一时半刻不会出来闹事。但她手下的那些爪牙,定然会蹦跶得格外欢实。毕竟,谄媚邀功者,不在少数。经过这段时日的观察,我发觉那红莲尊主无意要我性命,却是要将我往她所期望的方向赶。她布好局,等我跳。若不居安思危,它日定无我葬身之处!”

众人目光烁烁,燃着凶恶的光,幽幽似狼。

胡颜喘了两口气后,道:“我要动身回飞鸿殿,刻不容缓。这一路必定凶险,我……”

不待胡颜将话说完,花青染、曲南一和封云起,异口同声道:“我陪你去!”

胡颜瞪了三人半晌,终是嘘了口气,道:“还以为你们又要出幺蛾子,不让我走。”

封云起道:“为何不让你走?这广阔天地,策马扬鞭,才是快活。你想去哪儿,爷奉陪到底!”

胡颜直接道:“不用你。”

封云起望着胡颜没有动,突然转身,走出房间。

就听见,屋外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个人的高亢歌声:“待爷砍了匈奴头,生食敌血震八方!待爷踏碎匈奴骨,傲视群雄威名扬!哇呀呀呀……”

胡颜生生打了个冷颤,幽幽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曲南一道:“你可以再冷酷点儿,兴许他气昏之后,会回到二十年前。”

花青染道:“我讨厌小孩子!”

胡颜和曲南一同时看向花青染,目露惊悚之色。

花青染却浑然不觉。

封云起唱罢,回到屋里,冲着胡颜笑露一口白牙,阴森森地道:“你不用理爷,爷就是好奇,自贱这种事儿,到底有没有下限。”言罢,双手抱着胸,微微扬起下巴,眯眼看着胡颜。大有你就算骂我,我也不走的架势。誓要死磕到底。

胡颜转开目光,不看封云起,对花青染道:“你准备马车,随我走一趟。”

花青染有些发蒙,实在想不明白,这种好事为何会突然落在他的头上。

曲南一立刻炸毛了,道:“为何不让我陪?我说过……”

胡颜抬手,道:“南一,你的毒虽然解了,但人的身体从生死一线上拉回来,却不会立刻复原。你需要休息。就算是为了我,你也务必要养好身体。”

一席话,让曲南一的双腿发软,身子又轻了几两,随即却双眼瓦亮地道:“可是,阿颜,你不觉得,这种游走在死亡边缘的探险,才是最令人痴迷的吗?”

操咧……这贱东西又要找死了。他明明就那么弱,却敢一次又一次地在死亡线跳舞,真是……奇葩。

胡颜横了曲南一一眼,道:“我老了,折腾不起,你消停地给我呆着吧。”

曲南一立刻表现出老态龙钟的样子,点头道:“也是,我们都这把年纪了,却是不适合折腾得太狠。”

胡颜彻底无语了。若论溜缝和配合,曲南一无人能及。

封云起见胡颜看向自己,知道她有话要对自己说。心思一转,立刻猜到她要说什么。于是,他直接道:“既然你已经安排妥当,爷就回去了。”转身,便走。

胡颜瞪了瞪眼睛,终于发现封云起的可恶之处!这人,竟然在知道她有事拜托他的时候,拿乔!

然而,眼下就这么两个半人,她还真得留下封云起。不过,对于他那种脾气秉性的人而言,她若开口央求,他一准儿会坐地起价。请将莫不如激将。

胡颜打定主意后,对曲南一道:“红莲教横行,你能否保护好自己?”

曲南一道:“你放心。我若藏起来,别人必定找不到。”

胡颜道:“我原本不放心,还想拜托封云起照顾你一二。看你如此有自信,也就不求他了。免得他脑子一热,再引起红莲教的主意,暴露了你的安全。”

封云起刚要抬腿迈出门口,听闻胡颜的话,便知她非但不会拜托自己保护曲南一,还轻轻松松地反将了自己一军。他若走,就算承认自己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若不走,就得保护曲南一安然无恙,用以证明自己并非莽夫。

若是一般人激将他,鸟毛没用!可是,激将他的那个人是胡颜,是他一心一意想到得到的女人。这就……有些为难人了。

封云起大步走到胡颜面前,突然伸手提起胡颜的下颚,与她对视半晌后,咧嘴一笑,道:“行啊!你的活儿,爷接了!在你回来之前,必保笑面虎安然无恙。你若少根汗毛……”

胡颜和曲南一同时睁了睁眼睛。

封云起却道:“就少一根吧。爷保他性命无忧,谁还没事儿数他掉不掉毛?!”

胡颜一巴掌拍开封云起的手,唇角一勾,笑了。

封云起见胡颜对自己笑了,哪怕是因为利用他成功了,才对他笑的,他也觉得通体舒坦。

曲南一想说什么,却被胡颜攥住了手,便将那些不需要封云起保护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花青染眼睛亮晶晶地问胡颜:“咱什么时候走?我这就去准备一下。要多带些蜜饯吗?你喜欢吃什么?”

胡颜道:“今晚就出发,你去准备吧。只是,我们需研究一下,怎么走才稳妥。你家门口,定然已经遍布了眼线。”

花青染兴奋道:“好!你放心,此事交给我,我们定能走得潇潇洒洒,不用偷偷摸摸!”言罢,一溜烟地跑了。

胡颜眨了一下眼睛。

曲南一看了封云起一眼,建议道:“要不然,让疯子送你回去,我和青染在一起?看青染的样子,好像……有些不妥。”

“疯子?”胡颜看向封云起。

曲南一用手点了点封云起的胸口,道:“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