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青染感觉到了胡颜的停留之意,于是也挺下脚步,随她一起看向凡尘后门。他昨晚虽然发高烧,神志不清,但却隐约知道,有人让胡颜跪下。他以为,那是幻觉。可见胡颜此时的眼神,他才恍然惊觉,那不是幻觉!胡颜为了救他,竟……真的给那人下跪!

花青染的心一阵剧痛,连带着呼吸都无法顺畅。他好像被别人扼住了喉咙,掏了心。而那个别人,又不是别人,恰恰是他自己。

心,好痛。

他一直觉得,自己刺伤胡颜是里有应当,即使后来心疼过、后悔过,却也不忍自己有错。如今,事实真相被揭开,他简直无地自容。若不是善于伪装面无表情,他已经不知要用什么嘴脸面对胡颜。他伤了她,她却救了他。救他的代价,是她在艳山上的茹毛饮血,是取回本就属于她的花影盏,是身陷六合县里被人戏耍,是数九寒天折辱尊严的一跪,是大祭司之位被夺……

花青染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声巨响,整个人便向一旁倒去。

胡颜立刻回头,抱住花青染,急声问:“青染,你怎么了?”

花青染不语,额头上豆大的汗水滴落。

胡颜忧心忡忡,咬牙道:“我们再回去休息一晚……”

花青染拼尽全力,摇了摇头,沙哑着嗓子,只说出一个字:“走。”他就算死在街道上,也不想看着胡颜为自己去求人。

胡颜回头,瞥了一眼凡尘后门。

那里,有人。

胡颜在心底轻叹一口气,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架起花青染的胳膊,前行。

凡尘后门处,凡尘东家的手抠在了门板子上,生生抠断了指甲,挠出了鲜血淋淋的痕迹。他就像是被困在棺材里的人,明明没死,想要挣扎着出去,却……动弹不得。因为,在世人眼中,他已经死了,已经被抛弃,已经被埋在了黄土里。哪一天,是他的忌日?可有人来杯酒送故人?呵……

胡颜知道花青染需要休息,且大雪纷飞不适合夜行。

她将花青染搀扶到一处看起来家资颇为富裕的人家门口,让他坐下休息一会儿。自己翻身进入,点了所有人的昏睡穴,然后打开房门,将花青染搀扶了进去。

有一间偏房里是空着的,她便将花青染搀扶到那里,让他躺在床上,自己则是去厨房,寻了些热水回来。

一进屋,却发现花青染竟然坐了起来。

胡颜的眉头微皱,道:“赶快躺下。”

花青染看着胡颜不语。

胡颜喝道:“躺下!”

花青染依言躺下。

胡颜端着水走到床边,略显尴尬地道:“起来吧,把水喝了。”在胡颜这儿,热水治百病。

花青染依言又坐起身,接过热水碗,一口接一口地喝了个干净。

胡颜问:“烫不烫?”

花青染没回话,只是将碗递给了胡颜,就又要躺回到床上。

胡颜放下碗,一把攥住花青染的手腕,认真道:“告诉我,怎么了?可是取花影盏的时候不顺利?”

花青染摇了摇头,收回手,探入胸前,取出花影盏,递给了胡颜。

胡颜接过花影盏,细细抚摸着,感慨道:“一百年了,终于再次见到你,真好。”

花青染心下微惊,细细打量胡颜,无论如何都看不出,她竟然有一百多岁。若胡颜真有一百多岁,就只能说明,她是仙姑,可长生不老。花青染那一腔懊恼自责被胡颜的一句话刺破,竟开口道:“你是仙姑吗?”

“呃……”胡颜拿着花影盏,看向花青染,愣了。随即,她哈哈大笑起来,道:“青染啊,你在逗我开心吗?”

花青染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望着胡颜,喃喃道:“你若开心,让我怎样都行。”

对于美男子,胡颜素来没什么抵抗力;对于美男子的表白,胡颜一般都会表情不太自然地将目光挪开,实则心里暗爽得不要不要的。这一次,亦然。

她转开目光,直接换了话题,道:“我给你看看花影盏的精妙……”

话音未落,手腕被花青染一把攥住,道:“姐姐,你喜欢青染吗?”

如此直接的问话,令胡颜的心猛地一颤,身子随之一抖,手中的花影盏差点儿就摔地上去。胡颜忙攥住花影盏,稳了稳情绪,暗自思量着花青染的状态。虽然,他叫她姐姐,但是……胡颜知道,此时的花青染是青染,而非小染。

想想自己的年纪,花青染叫自己姐姐,还真是……呵呵……还真是把她叫年轻了不少。

第六百一十六章:青染的秘密

花青染等不到回答,便捏了捏胡颜的手腕,提醒他自己在等答复。

胡颜只得收回乱飘的各种念头,看向无比认真的花青染,道:“喜欢……吧。”若不喜欢,她不会为他跪凡尘东家。若说喜欢,她还真没觉得自己多么心动。花青染与那几只相比,单纯很多,也善良太多,所以……存在感不强。咳……胡颜觉得有些汗颜了,感情儿在她这儿,只有恶人才能站稳一席之地。不过,花青染能在终狼环视下生存至今,可见其并非如他所表现得那般与世无争。

花青染的心随着胡颜的三个字忽上忽下,感觉自己问过之后变得更加迷茫,于是干脆挥剑斩断最后一个字,应是将胡颜的“喜欢吧”变成了“喜欢”,且深信不疑。

胡颜眼见着花青染变得欢喜异常,然后情绪低落,最后又变得亢奋起来,整个过程似乎只在眨眼间就完成了华美的蜕变。胡颜蒙圈了。

花青染却十分激动、喜悦,突然起身,抱紧胡颜,道:“青染以后与你同行,万死不悔。”

哎哎哎……这是什么状况?胡颜开始怀疑,是不是她没说清楚那个“吧”字?

胡颜不想欺骗花青染,尤其是在感情上,她不想欺骗任何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如今这种模棱两可的喜欢,也务必要让花青染清楚明了。否则,她背了一身的情债回到六合县,如何面对曲南一和白子戚?哦,对了,还有司韶。想到司韶,她的心又是一阵抽痛。也许,只有她回到六合县,才能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胡颜收敛心神,对花青染道:“你可能没听清楚,我说得是喜欢吧。”

花青染抬起头,看向胡颜的脸,道:“怎会听不清楚?你说喜欢,我记住了。”

胡颜诧异道:“不要这么无赖吧?”

花青染反问道:“难道你没说喜欢?”

胡颜哑口无言。

花青染突兀地道:“我想亲你。”

胡颜一抬左手,将花影盏扣在花青染的嘴上:“不许。”

花青染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那样子,明明没有卖乖,却又乖得不行,令人心生柔软。

胡颜不敢看花青染那炙热的目光,道:“我给你看看花影盏的奥妙之处。”言罢,挣开花青染的怀抱,寻了一小节蜡烛,放进花影盏中点燃,然后将花影盏放到了几上。

原本一动不动的花影盏竟然在慢慢旋转!

不但如此,花影盏的灯壁上,竟隐现出一些图纹。那些图纹投射到墙壁上,整间屋子都变得美轮美奂,好似人间仙境。

花青染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想过,一只像碗的花影盏,竟能展现出如此令人惊艳的样子。内心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震惊过后,花青染回过神,问:“这些图纹,是什么?”

胡颜道:“说来可笑,这上面的图纹我也不认识。它们看起来像一种文字,但我翻遍古籍,却不得解。也许,它也在等自己的有缘人。”

花青染攥住胡颜的手,与她并肩而立,同看这片泛着淡粉色柔光的奇景。

半晌,花青染道:“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胡颜看了花青染一眼,又转头看向花影盏上的奇怪文字。她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也研究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却不想盯着花青染,等他说些什么。对于花青染的事,她不会刨根问底。若他想说,她便听。仅此而已。

花青染也看着花影盏投影到墙上的图纹,幽幽道:“我爹一生极其风流。他招惹了一位蛊女,声称要纳她过门,却在转身间将其遗忘。那蛊女因爱生恨,扬言要报复。那时,娘怀着妹妹,行动本就艰难,但为了一家安宁,还是随爹一同去往六合县的乡下,住在了唐悠家的隔壁。

“我们本以为逃过一劫,不想那蛊女竟然早就在我身上下了蛊,想要花家嫡子的命,想让爹后悔一生。

“爹知道躲不过去,便带着全家返回到长安,又派人四处去寻张天师,希望能救我一命。

“人生有幸遇见恩师,被他老人家救下,收为徒。只不过,恩师说我悟性虽高,却易生心魔,让我以后定要入世磨练。眼下只传授我一些小道。真正的大道,需要自悟。

“恩师继续云游四方后,那蛊女竟然再次找来。她……她身怀六甲,让我爹休妻娶她。我爹虽然拈花惹草,但对我娘却是极好的,哪肯休妻另娶。那蛊女发狠,竟然直接剖开了自己的肚子,取出了那个……四五月大的小孩。那是个小男孩,他的小腿蹬了两下,便不动了。

“蛊女用那无辜孩子的性命,诅咒爹膝下无子。用她自己的性命,对我下了疯魔蛊。她说,就留我一条性命,让爹每天都能看见自己做得孽。”

“胡颜看向花青染,眸光柔和,带着安抚之意。

“花青染轻轻抚摸着胡颜的脸颊,道:“家里急着寻恩师,恩师却山高水远不知在何处云游。我疯魔了十八年,唯有妹妹青霜相伴。妹妹嫁人后,因惦记我,总寻借口回家看望。中了有心人的暗算,被夫家休弃,一直郁郁寡欢。爹去质问那夫家,却也无济于事。

“爹求大祭司救我,我与青霜躲在窗下偷听。我那时状若疯魔,唯有在青霜身边才会安静一些。因此偷听,倒也没被发现。”

胡颜道:“以你当时疯魔的状态,认为自己没被发现也就罢了。现如今,你还这么想,竟令我无言以对啊。”

花青染的脸一红,道:“你……发现了?”

胡颜道:“我又不聋。”

花青染沉默半晌,才接着道:“你说,你要青霜的命,我气得狠了,想要冲进屋里,却被青霜扯走,安抚着。我不知道她重返回去,同意了你提议。也不知道,你意在花影盏,而非青霜。

“我……我误以为青霜之死,是你之故。才会……刺你一剑,恨你不死。”

胡颜终于明白,何谓飞来横祸。原来,这便是飞来横祸的最佳解释。胡颜终于明白花青染的反常源于哪里了。原来,这就是真相。他知道了真相,而自己也终于知道了真相。真是……狗血啊!

胡颜顺口感慨道:“果然是好心没好报啊。”

花青染的身子一僵,抿着唇,望着胡颜,不言不语,眼中却翻滚着复杂的情绪。隐隐的,眼底泛起了水雾。

胡颜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怕花青染再次因情绪失控而昏厥,忙用手捏了捏他的脸,笑道:“未来的事存在很多变化和未知,好与坏也没有决对的界限。你因误会刺我一剑,对我而言看似是恶,但若没有那一剑,我也不会流落到六合县去,便不会遇见曲南一和白子戚他们……”

花青染突然吼道:“这才是最坏的事!”

胡颜瞬间屏住呼吸,然后缓缓吐气,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嘟囔道:“别和司韶学,动不动就吼我,吓人玩呢?”

花青染突然用力抱住胡颜,道:“别提他们,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别提任何人。”

花青染用力吻上胡颜的唇。如此急切,仿佛在吞热豆腐。明知道吞下去会烫得满口包,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即刻拥有。

胡颜……哑然,因为……花青染一口咬到了她的舌尖,好痛!

花青染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便知自己鲁莽了。他用舌尖,轻轻舔吮着胡颜的舌尖,让她鲜血的味道在每一个味蕾上绽放,生根。他发现,他喜欢这种味道,一丁点的铁锈混合着一股冷香,让他迷醉。

胡颜喜欢这种亲吻的方式,就像两只小动物,在相互玩耍。亲昵中透着别样的温情。不过,她的血液十分珍贵,真心经不起花青染这样热情的索取。

胡颜往后缩了缩脖子,避开花青染的亲吻。

花青染抱起胡颜,将她轻轻放到床上,人随之附身而上。

胡颜的心里在极具挣扎。她知道,她不应该再沾染任何感情,也不可能接受所谓的欢好。原本,她十分厌恶一种人——占了茅坑不拉屎。

话糙,理真。

现在,她却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

以往,皇帝新纳妃嫔,她若得知,都会暗中撇嘴。都说要雨露均沾,可若较真儿下来,每位后宫嫔妃每个月若能分到一滴可怜巴巴的雨露,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所以,这群明明富贵却无比饥渴的嫔妃们,若看到皇帝的雨露总滋润一个人,便会群起攻之,务必要将其整死。为哈?一滴雨露那也是恩泽不是?怎能让人独占,自己活活儿渴死?!

可眼下的情形着实让她倍感纠结,禁不住开始设计起一些情节。若花青染扒她衣服,她应当如何应对;若花青染脱她裤子,她应该如何防卫;若花青染直接剥光自己,她应该……

花青染拍了拍胡颜的腹部,道:“怎还睁着眼睛?睡吧。”

哎呀我去,这是什么情况?!

胡颜看向花青染,目露不解之色。

花青染笑道:“你若睡不着,我们……”

胡颜的心提溜了起来。

花青染接着道:“一起看花影灯吧。”

胡颜将心扔回到肚子里,飞溅起一些酸水,腹诽道:花影灯有什么可看的?!

花青染见胡颜面露不悦之色,有些心慌,便道:“你想怎样?青染陪你……”

胡颜的嘴角抽搐,暗道:瞧你那话说得,好像我多急色似的。哎……姐姐我有心无力也没胆啊。

胡颜假笑道:“睡吧,明天一早我们赶路回六合县。”不能再耽搁了,万一与曲南一失之交臂,后果不堪设想。眼下,红莲教虎视眈眈,飞鸿殿又成了谜团,她需要做得就是养精蓄锐。

花青染应了声,抱住胡颜,闭上了眼睛。突然,他坐起身,脱掉了自己的鞋子和胡颜的鞋子,然后再次躺下,抱住胡颜,扯过被子,盖在二人身上,闭上了眼睛。

胡颜睡不着,支起身子,对花青染道:“你到里面睡。”

花青染听话地挪了挪身子,躺在了床里面。

胡颜背对着花青染,侧躺着,看向花影盏。

不知过了过久,花青染道:“前尘走过,未路渺渺。失去了那个位置对于你而言,可能患得患失,但对于青染而言,却是只有喜没有忧。”

胡颜轻轻转头,看向花青染。她还真没想到,花青染竟然会和自己说这些。

花青染望着胡颜,双眼被花影盏镀了层靡丽的绯色,美得如梦似幻,不太真实。他温柔地一笑,道:“姐姐,你是青染心中的大祭司。”

花青染温柔地喊着姐姐,就像小相公唤着大娘子,有些依赖、有些宠溺、有着千丝万缕的情、有着笔墨不能描绘的心意,以及……一丝丝的诡异。然而,正是这样的一句话,却令胡颜的鼻子发酸。

她知道,有些神识是可以篡改的;她知道,飞鸿殿里的那位比自己更像一个合格的大祭司;她知道,曲南一的母亲消失不见了;她知道,自己要背负的东西越来越重;她害怕,有一天,这些重量会全部消失;她怀疑,镜花水月的真与假……

她在质疑自我,花青染却说,她是他心中的大祭司。好似孩子般简单的话语,却有着深情男子般的柔情。胡颜的心,随着花影盏的舞动翩翩,醉了。

花影盏里的蜡烛染到最后,渐渐熄灭。

屋里,一片黑暗,胡颜的身体渐渐放松,缓缓闭上眼睛,睡着了。

花青染随着胡颜闭上眼睛,却又在半晌过后睁开。那双眼,在黑暗中盈盈而亮。他知道,胡颜心里有他,却不是那种生死相许、执手百年之情。不过,他不急。只要让他跟在她的身边,他就能一步步得到她的感情。她不喜欢他,不要紧;他喜欢她,已足够。

等到哪天他变得贪心,想要得到她更多的感情,便去回想往日种种,告诫自己,这是他欠她的。

花青染想得很好,却高估了自己的品性。

他并非那种与世无争之人。一切,不过是他自以为是的表现。

只因,在他闭上眼睛入睡的前一刻,竟嘟囔了一句:“你会喜欢我的。”

若爱不贪心,不渴望互相喜欢的那种圆满,便不是爱,而是成全。

若将成全当成爱,这世间很多人都会遗憾终生,因为,丢了爱。

第六百一十七章:俩棒槌

封家。

树上结了一层冰霜,看起来就像落了一层梨花,晶莹剔透、格外漂亮。

树下,封云起在操练着无涯等人。

如今这只练的队伍中,多了一个外来者——曲南一。

曲南一穿着短打,与无涯等人一样,随着封云起的一招一式,跟着比比划划,在经过最初的摸爬滚打、狼狈不堪,到现在的勉强跟上,其进步也算是神速了。

一套拳法打完,封云起收工,道了声:“散。”

众人齐声大喝:“诺!”众人分开,各司其职,一切井井有条,不见丝毫混乱。

曲南一喘着粗气,往自己的房间里走。

封云起叫住曲南一:“笑面虎,你过来,爷有事与你说。”言罢,向自己的书房走去。

曲南一掏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尾随在封云起的身后,来到书房。他虽不想搭理封云起,但也好奇他想让自己帮些什么。总之,被人求着帮忙,还是挺舒坦的。

封云起大刀阔斧般坐在几前,直接了当道:“你帮爷一个忙。”

曲南一席地而坐,拿起封云起的酒壶,咕咚咚灌下一口烈酒后,这才掷地有声地道:“不帮。”

两个字,清清楚楚,绝不含糊。

封云起吱了一声,道:“你吃爷的、喝爷的、睡爷的,让你帮个忙,你应该屁颠颠地答应,这才是汉子嘛!”

曲南一表情自然,语调轻柔,却是耍起了无赖,道:“我可没想吃你、喝你、睡你,若不是怕你失信于阿颜,我早就走了,谁有空在这里和你腻歪?”言罢,还露出一副十分真诚的模样,当真是要气死个人呦。

封云起的眼睛瞪了瞪,随即呵呵一笑,一抬手,揽过曲南一的脖子,让二人脸对着脸,这才笑露一口白牙,道:“你最近这么辛苦,让爷喂你几招,这样才知你练得如何。”

曲南一的“不”字刚喊出口,人就被封云起摔了出去。曲南一就地一滚,勉勉强强站起身。

封云起赞道:“好!”一拳下去,带着呼呼风声,却停在了曲南一的脸前。

曲南一刚嘘口气,封云起的另一只拳头突然而至,打在了他的腹部。曲南一抱着腹部弯下腰,痛得直冒冷汗。

封云起风凉道:“哎呀,你这操练得不够啊。你这样软绵绵的,爷打起来都不够劲道。来来,再来。”

突然,曲南一出手快若闪电,竟是一把扯下了封云起的裤子。

封云起一惊,忙后退,结果被自己的裤子绊到,只听嗤啦一声,裤子被他挣成了两半。

曲南一借机而上,照着封云起的脸就是一拳。

封云起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子,怒道:“怎打脸?!”

曲南一道:“嫉妒你比我俊美呗。”

封云起邪肆一笑:“来,再打!”言罢,就又要动手。

曲南一却道:“你再动手,就是欺负人了。你容我再练段时间,你不用内力,我定然能打得你满地找牙。”

封云起揉了揉脸,道:“你果然是嫉妒爷比你俊。”

言罢,二人相似一笑,竟如多年的好友般随性自然。都说红颜祸水,此事若较真儿起来,红颜许会觉得冤枉,但事实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若没有胡颜这位祸水中的祸水,封云起与曲南一说不准真的会成为至交好友。封云起放荡不羁,曲南一风流倜傥,而是凑到一起狼狈为奸,那才是最好的逍遥快活。

封云起与曲南一尚未起身,书房外面却传来一名女子娇滴滴的声音,道:“表哥,你在书房里吗?”

封云起的额头瞬间皱起,对曲南一低声道:“这个麻烦,你无论如何要给爷解决了!不然,饿你肚子!”

曲南一小声问:“怎么解决?”

封云起咬牙道:“色诱!美男计!”

曲南一斜眼看封云起:“你真当我是个棒槌?”

封云起呲牙一笑,邪魅道:“对你曲南一,爷也是略有耳闻的。风流才子,多情种子,那些长安城里的红魁,哪个……嘿嘿……”

曲南一直接道:“爷从良了!”

封云起微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门外,表妹胡蝶儿听到封云起的声音,便轻摆腰肢,走进书房,柔声道:“表哥,何事笑得如此开心?”

封云起道:“南一讲了一个笑话……”

胡蝶儿看见封云起的双腿,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啊!”忙用手捂住脸,转过身去,向外小跑而去。

她的小丫环双儿也发出了惊叫声,手中拎着的食盒直接掉落到地上,发出咣当一声。人也随着她的主人向外跑去。

曲南一扫眼封云起,又看眼胡蝶儿,眯了眯狭长的眼睛,道:“云起,你就娶了她吧。”

胡蝶儿的脚步放慢,出了书房,却并未离去。

封云起见曲南一露出了老狐狸的笑容,便配合着问:“为何?”

曲南一暧昧道:“她如此娇柔,就算知道咱俩之间的事,也定然不敢声张。再者,你我皆是男子,总归要传宗接代。我瞧那胡蝶儿不错,若你不想让她生你的儿子,就让她给我生一个好了。”

封云起悄然竖起大拇指,却故作沉吟道:“如此,你我二人共享胡蝶儿,她岂不是成了……”

曲南一冷哼一声,道:“你我是真爱,她不过是个玩物而已。”

门外,始终悄然无声。

曲南一便道:“你先躺会儿,我这里有瓶药膏,最是润滑滋补不过,你且用用看。”言罢,就要往外走,去看看究竟。按照他的推断,那胡蝶儿应该吓得落荒而逃才是,为何听不见任何杂乱的脚步声?

封云起见曲南一说话如此不厚道,竟诬陷他是下面的那位,便一捏曲南一的臀部,道:“放心,爷会留着药膏,好好儿疼你。”

曲南一忍住闷哼,照着封云起的脸便是一拳。

封云起攥住曲南一的拳头,一胳膊肘撞向他的腰侧。

二人在眨眼间又动起手来,从地上打到几上,又从几上折腾到榻上。

门外,胡蝶儿捂着小丫头双儿的嘴,听着屋内发出的暧昧声响,一张脸涨得通红,竟是兴奋得有些难以自持!

待曲南一与封云起撕扯得累了,便都躺在席子上,大口喘息着。

门外,胡蝶儿捂着活蹦乱跳的心脏,拖着死狗一般的小丫头,走了。

书房里,封云起喘息道:“怎么才走?”

曲南一道:“吓傻了吧?”

封云起点了点头,道:“真不耐烦应对这些后宅女子,却偏偏都赖着不走。明个儿开始,都给爷吃糠咽菜去!”

曲南一道:“我要吃肉。”

封云起用脚踢了踢曲南一的腰,邪肆一笑,道:“爷如此宠你,自然会给你肉吃。”

曲南一拿着腔调,拉长了音,就想唱戏那般道:“谢谢爷”

封云起配合着哇哈哈地大笑起来,也是一嘴的唱戏调调儿。

曲南一道:“你觉不觉得,你那个表妹胡蝶儿长得有点儿像阿颜?”

封云起砸吧了一下嘴,道:“原本没太注意,听这么一说,还真有些像。”伸出三个手指头,“四分像。”

曲南一摇头:“顶多三分,那都是给你表妹七分薄面。”

封云起呵呵一笑,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二人玩笑了一会儿,便都不在吭声,皆在心中想着一个人。

封云起突然翻了个身,一手撑着头,看向曲南一,道:“你说,她就有那么好?值得咱俩这么惦念?”

曲南一呈太字型不动,道:“你要是觉得不好,就别惦记着。”

封云起嗤笑道:“少来!等她回来,爷掠了她就走!让你们惦念都找不准地方。”

曲南一转过头,懒懒地瞥了封云起一眼:“做梦呢?”

封云起躺回到席子上,嘚瑟道:“爷就喜欢做白日梦,想啥梦啥,那叫一个舒坦!”

曲南一鄙视道:“那你继续想吧。”一骨碌爬起身。

封云起道:“喂!你要不要这么拼命啊?还去练?”封云起知道,曲南一最近都在练习,不是负重跑,就是打人木桩,那双舞文弄墨的手上,都是青紫淤痕。

曲南一举起自己的手,看了看,笑道:“颇见成效。”

封云起一骨碌站起身,道:“听爷一句劝,差不多得了。你这把年纪,习武也就能起到强身健体的作用,想要有所成就,除非吞了什么仙丹灵药。哦,对了,爷真还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如你这般年纪,也想着能一蹴而就、武功大成。还别说,真让他寻摸到了两粒仙丹灵药。”

曲南一的眼睛一亮,忙问:“如何?可有大成?”

封云起认真道:“死了。”

曲南一的嘴角抽了抽,知道被封云起耍了,有些哭笑不得,横了封云起一眼,转身走了。他得去吃口饭,然后继续锻炼。以往,他只以为文人以笔墨杀人,最是风雅不过。如今才知,很多人是不会听你说什么的。在真正的力面前,说再多,都不如一把快刀来得干净利索。

封云起嘟囔道:“这么拼干什么?”转身,躺在榻上,翻出他的武功秘籍,翘着二郎腿,研究起来。为了兽兽,封云起也是拼了的。

第六百一十八章:拐人

曲南一在身上绑了很多沙袋,绕着封家大院上蹿下跳地跑着,引得一干大姑娘小媳妇地纷纷伸长了脖子偷瞧。

曲南一长相俊美、四肢修长、体态风流、风度翩翩,对谁都是一副笑脸相迎的模样,整个封家,除了封老夫人,就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

无涯等人,原本只当他是个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借住此地只是避难而已,不想,他竟然能跟着大家一起起五更爬半夜地操练,就算累个半死,落后两圈,也会实打实地跟到最后。末了,在大家都休息的时候,他又开始变着花样地折腾自己。

那些打赌他定然坚持不下去的人,算是输得最惨,硬生生地拿出半个月的月俸,和在一起,请了大家喝酒。难得的,他们叫上了曲南一。

曲南一虽然油滑,但却知道如何和这些糙汉子们相处。几碗烈酒下肚,也是大着嗓门,天南地北地一顿胡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