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的下酒菜可以没有花生豆,却不能没了女人。

这些护卫也一样。得空了,便去妓院里消磨一下时光,释放一些憋久了的热情。

他们拉着曲南一去,曲南一却直接装醉,一头扎在几上,睡得昏天暗地。

所幸无涯是个心冷的厚道人,知道将他送回房。

当然,要说这些护卫中,谁与曲南一走得最亲近,自然是无风。

无风性格跳脱,与曲南一臭味相投。曲南一一摆龙门阵,无风定然第一个捧场。在无风的眼中,曲南一比那说书人可厉害多了。曲南一不但博学多才,还有一张好口才,讲起故事来头头是道,引经据典,妙趣横生。

无风看见曲南一又开始折腾自己,便喊道:“用不用我陪你练练啊?”

曲南一道:“等我能打过你的,再找你练。”

无风挠头一笑,道了声:“好咧。”

无涯看向无风,摇头一笑,在心里骂了声:傻瓜。

曲南一跑了第二圈时,发现胡蝶儿竟迎面走过,且拿那双亮晶晶的小眼睛扫了他一眼。曲南一是情场老手,瞬间看出了端倪——胡蝶儿对自己有意。

可让他费解的事,胡蝶儿的情谊为何来得如此突然,根本就毫无原由。

曲南一发现,他帮封云起帮错了,可能会引火烧身啊。果然,好人是不能轻易帮坏人的啊。

曲南一不搭理胡蝶儿,继续跑。心里却思忖道:是因为太思念阿颜了吗?竟觉得胡蝶儿与她有三分相像。胡颜、胡蝶儿,呵……竟然都姓胡。

没等曲南一跑出多远,便听有人通报道:“曲公子,衙门里有人找。”

曲南一随口问道:“是谁?”

门房回道:“是李大壮。”

曲南一停下脚步,从架子上取下白布,一边擦拭着汗珠,一边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李大壮噔噔噔地快步走进,直接单膝跪地,抱拳,激动道:“大人!您官复原职了!”

曲南一的表情十分淡定,仿佛这是必然之事:“起来吧。”伸手拎起一只水桶,锻炼着臂肌。

李大壮站起身,发现曲南一面色如常,便道:“大人,朝廷给拨了五千两的银钱,还派来了二十名能打的捕快,说要协助大人剿灭红莲教。”

曲南一发出一声嗤笑:“呵……”五千两的银子和二十名捕快,能顶个毛用。曲南一敢打包票,那些银子到自己手上,顶多剩五百两。

李大壮急了,道:“大人,那些人可等着呢,您还是去看看吧。”

曲南一问:“大壮,你来寻我,可有人知道?”

李大壮摇头道:“大人曾吩咐过大壮,不许暴漏大人行踪。属下是听到消息后,自己偷着跑来的。”

曲南一拍了拍李大壮的肩膀,道:“大壮啊,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就当找不到我吧。”

李大壮诧异道:“大人!这怎么行?衙门里还有一帮人等着寻你呢。”

曲南一笑道:“让他们去寻。”眯了眯眼,感慨道,“若非我被人救了,此刻早已命丧黄泉,如今得了空闲,不想再理会朝堂之事。再者,我一个小小县令,能做什么?”摆了摆手,示意李大壮回去。他则是又拎起另一只水桶,绕着封家大院跑了起来。

李大壮有些迷糊,想要叫住曲南一,却又不知如何劝说才好。

无涯走到李大壮身旁,道:“他若不想,你说再多也没用。回去吧。”

李大壮看向无涯,点了点头,离开了封家,回到了县衙。

县衙里早已乱成一锅粥。

新上任的知州,直接派出二十位捕快,来到六合县铲除红莲教。各个鼻孔朝天,站成两排,立于大堂之上,等着曲南一。

被罢黜的齐海平带着他的师爷李茂和小妾,以及几个随从,灰溜溜地走出了县衙。

原本,他以为,曲南一定然赶来对他冷嘲热讽一般,却不想,曲南一不但没来当这个县令,反而玩起了避而不见。

官海浮沉齐海平心中意难平。他就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竟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他最近一直忙着抓曲南一、破坏红莲教的聚会,都没倒出手来捞银子。他的银子被偷,月俸还未曾发下来,如今当真是两袖清风,浑身上下清得不能再清。

齐海平的背脊弯了下去,感觉未来无望了,禁不住发出感慨:“这苍茫世间,竟无我容身之地!悲也!”

师爷李茂凑到齐海平身边,小声道:“老爷,咱不如凑些银两,回家吧。”

齐海平问:“你可有银两?”

师爷李茂看向那姿容美艳的小妾,道:“小的这里没有,但那不是有现成的吗?”

齐海平一个嘴巴子掴过去,怒声道:“大胆!你是让我卖妾?!”

师爷李茂被打,却也不恼,反而一边揉着脸,一边向齐海平靠近,嘀咕道:“就当小的什么都没说。”

齐海平一把推开李茂,唾道:“死兔爷!”一扭身,大步走开。

小妾知道李茂在打自己的主意,哪敢与他呆在一起,忙撒腿去追齐海平,还刻意温柔以对,就怕他真一狠心,将自己卖了。

李茂望着齐海平的背影,眸光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幽幽道:“早晚让你爬上爷的床!”

齐海平决定回家。他想念家中的妻儿了。不知……他们过得如何。

小妾为了讨齐海平欢心,还特意拿出自己的私房,打理着一路上的衣食住行,尽量让齐海平心里舒坦。

齐海平心中烦闷,去喝了花酒,结果……兜里的银两不够抵账。不得已,只得将小妾抵押到妓院里。说是抵押,其实……就是卖了。

小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求齐海平带她走。

老鸨是个眼神毒辣的人物,一把扯起那小妾,道:“这种人,你跟着他作甚?他能卖你一次,就能卖你第二次!你就跟着老娘,乖乖地听话赚银子。等你攒够了一千两,老娘就放你走!”

小妾看看齐海平,又看看老鸨,最后竟咬牙一笑,道了声:“好!”

李茂将齐海平拉出了妓院。齐海平攥着那二十两的银子,感觉有些烫手。

李茂主动接过银子,拉着齐海平的手,道:“如今这世道不太平,你这般两手空空地回家去,唯恐不妥。我在临县有座小院子,不如我们先行住下,待想到法子,没准儿能像曲南一那样,再次被朝廷起用。”

齐海平的眼睛一两,问:“真的能被起用?”

李茂捏了捏齐海平的手,道:“我姑父有些门路,我们不妨走走。”

齐海平心中一喜,整个人瞬间恢复了精气神,反手拉住李茂的手,道:“快快,快去你家。”

此去,齐海平彻底被李茂拐跑了,从此不再与女人结缘。

天黑时,曲南一拉着封云起喝得酩酊大醉

李大壮再次来访,将县衙里的事儿和曲南一一汇报清楚。

曲南站起身,走到李大壮的身边,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扑到了他的身上。李大壮忙忙扶住曲南一,手指在曲南一的手心里一划而过,留下一个字条。

曲南一养的信鸽,只会在六合县的县衙和长安的一家妓院里来回飞行。为此,他只能让李大壮帮忙盯着点儿信鸽。李大壮得此重任,兴奋不已,每天都会竖起耳朵听着动静,一旦有鸽子飞过,他就会格外留心。

曲南一醉眼朦胧地拍了拍李大壮的肩膀,继续赶他走。

李大壮虽是个糙汉子,但和曲南一混了一段时日后,也学会了演戏。一张脸不情不愿地扭着,肉呼呼的拳头攥着,大步走了。

封云起拎着酒坛子站起身,与曲南一勾肩搭背,边唱边吼,直到醉倒,还哼唧着曲子。

曲南一扔下封云起,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攥着字条,一倒头,睡下了。半夜醒来,点亮蜡烛,打开字条,仍旧在一首艳词儿的空隙处,显现出一行小字:收揽红莲教为己用。

曲南一拿着那张字条看了半晌后,直接用火将其点燃。

第六百一十九章:红莲尊主的秘密

不得不说,红莲尊主虽然强悍,但其身体并不像胡颜那般强大。同样是中毒,中得还是同样的毒。红莲尊主一闭关就是半个多月,才将剧毒清理干净。可胡颜,就像打不死的瘸腿小强,早已一瘸一拐地蹦跶到长安去了。这会儿,已经在返程的路上。

红莲尊主出关后,得知没有留住胡颜,大怒!一甩衣袍,坐上马车,竟亲自去追胡颜。与此同时,她也认识道,她与胡颜体质上的区别,心中那些鬼祟的算盘,便开始滴溜溜转动了起来,逐渐偏离了她原先的设想。

十分豪华舒适的马车,碾压着清雪,吱嘎前行。

红莲尊主一身艳红色的衣裙,脸上扣着和手上戴着的,皆是金色柔软面具。那金色就仿佛是一层柔软的皮肤,随着她的脸部肌肉起伏变化,看起来十分诡异。

红莲尊主慵懒地斜倚在软垫上,白子戚则是跪坐在她的腿边,轻柔地揉捏着她的腿。

红莲尊主发出舒服的喟叹,道:“还是子戚会服侍人。”

白子戚不语。

红莲尊主用手指挑起白子戚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子戚的姿容皎如红月,真是越发令人心痒难耐。”

都说皎如明月,可她偏说皎如红月。红月亮,只有在厉鬼夜行时才会出现。

白子戚一板一眼地道:“谢尊主赞。”

红莲尊主放开白子戚,怪笑一声,道:“子戚,还是做不了男人吗?你知道,人在人上,肉在肉中,有多快活。”

白子戚垂眸,继续按摩着红莲尊主的双腿,淡淡道:“子戚是个废人,幸而还能博尊主一笑。”

红莲尊主感慨道:还是子戚会说话啊。深得本尊的心。若子戚是个男人,本尊定然宠你至极。”

白子戚不语。

红莲尊主冷笑一声,道:“怎么?你不肯?!”

白子戚道:“子戚的命是尊主救的,子戚的现在是尊主给的,尊主想要什么,但凡子戚有,定不会皱一下眉头。”

红莲尊主仿佛很满意自己听到的话,哈哈哈大笑起来。那怪模怪调的声音,听着人直起鸡皮疙瘩。同样,也令人心生畏惧,想要离她远远的。

红莲尊主抬起脚,用鞋子尖踢了踢白子戚的胯间,唾弃道:“没用的废物!”

白子戚垂眸不语,就仿佛只是一个毫无血性的完美雕塑,不懂悲喜、不会愤怒,只能听之任之。

红莲尊主一转身,懒洋洋地道:“接着按,怪舒服的。”

白子戚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继续为红莲尊主按摩腿。力道适中,与刚才无异。

红莲尊主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子戚,本尊如此对你,你却不恼,为何?本尊是应该夸你对本尊忠心耿耿,还是斥责你的心不在本尊身上?”

白子戚的手微顿,又接着按摩起来:“尊主大能,又怎会分不清子戚心中所想。”

白子戚的声音清冷,却载着三分虔诚。正是这种态度,令红莲尊主安心了。

红莲尊主不但生性多疑,且性格诡谲,但凡被她怀疑有背叛之心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她处罚人,从不需要证据,也不给人辩驳的机会。她随心随欲,却不近人情。

别人过于谄媚,她怀疑人家图谋不轨;别人美艳大方,她恨人家比自己漂亮;别人不搭理她,她就割下那人的头,放在自己面前,让他必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

这个女人,心思早已扭曲。却因其强大,非但无人敢质疑她的一举一动,反而有不少人死心塌地的追随着她、信奉着她、迷恋着她。伪人便是其中之一。

许是路上寂寞,许是白子戚按摩的手法让她觉得舒坦了,许是心里藏着太多的秘密,她竟絮絮叨叨地说起话来。

她说:“子戚,你说……那贱人拼死拼活地要回长安,自以为能得到什么?”

白子戚道:“权势?”

红莲尊主嗤笑道:“权势?本尊告诉你,她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就注定要失去什么东西。权势也好、人心也罢。本尊急着赶去长安,可不是为了抓她。本尊是赶着去看一场别开生面的好热闹。”

白子戚的手微顿。

红莲尊主的眼神立刻锋利起来,看向白子戚。

白子戚道:“伪人与黄之娆一路追去长安,不知是否拦下了她。若拦下,这热闹不知是否还有得看。”

红莲教主收回目光,冷哼一声,道:“那两个废物,若能拦下她,定然她又使出了诡计,想让那二人拦下。你若出手,其中可能性还大些。毕竟……嘎嘎……嘎嘎嘎……那贱人最是多情。”突然转身,坐起,捏着白子戚的脸,拉长了调调儿道,“就凭你这张小脸,她也定然舍不得伤你。”一甩手,松开了白子戚。

白子戚盯着红莲尊主的眼睛,狠厉道:“尊主总试探子戚是否忠心,不如让子戚杀了她!”

红莲尊主如梦似幻般地一笑,开始比比划划地幻想道:“本尊怎么舍得让你去杀她?本尊……留着她有用。原本,本尊想要让她尝尝渴爱而不得、被爱却不能,最后落得一个家破人亡、众叛亲离的凄惨下场。为了活命也好,为了她的爱人也罢,最终都要让她匍匐在本尊的面前,自称贱人,求本尊放过她!”看向白子戚,“子戚,你想象一下,这样的场景有多美妙?”

白子戚道:“想要让她与曲南一等人决裂,有些难。”

红莲尊主狂傲道:“有何难?!你且等着,看本尊如何一步步将她逼入绝境。”突然靠近白子戚,诡异地一笑,“不过,本尊现在又有了新的主意。也许,过程会更精彩!哈哈哈……哈哈哈哈……”红莲尊主张嘴怪笑,开心不已。

白子戚不敢直接打听红莲尊主的计谋,一是怕她怀疑,二是因为有时候打听好了也没用。红莲尊主的心思,说变就变,若以常理来推断她的想法,怕是会将人逼疯。因此,白子戚道:“尊主掌控棋局,所有人不过就是棋子。子戚等着看尊主之计,举世无双。”

红莲尊主开心道:“好好好,这样才好。曲南一注定会恨她;你是本尊的人;司韶为了得到族人的支持,已经与她越走越远;花青染是个麻烦,却也是一把双刃剑;百里非羽……呵呵……怕是恨死那个贱人了!至于封云起,他啊……他应该亲手将那贱人推入深渊!”她越想越开心,禁不住多说了一句话,“这些人都在六合县里演戏,本尊的儿呢,他在哪儿?”

白子戚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里。他好像听到一句可以致命的话。

尊主的儿?

她竟然还有一个儿子?!

她是什么时候生下的儿子?

那个人是否活在世上?

白子戚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却还是乱了几分。

只不过,眼下红莲尊主竟然陷入到自己的魔障里,不停地嘀咕着什么。

白子戚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寻个由头离开,才是保命的根本。但是,他又想多知道一些关于红莲尊主的事情。不是因为他想要了解她,而是为了替胡颜了解她。

他竖起耳朵,屏住呼吸去听。

红莲尊主口中的言语竟变得晦涩难懂,说出来不但绕口,还十分地快。

白子戚听着听着竟觉得脑中一痛,好像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他所有的意识都开始消散,一些原本清楚的东西变得模糊。

随着那声声怪音入耳,白子戚的鼻血竟然缓缓流淌而出。

就在这时,马车外突然响起伪人的声音。

他说:“尊主,伪人回来了。”

白子戚只觉得脑中一松,整个人的身子一软,便昏倒在了软垫上。

红莲尊主扫了白子戚一眼,对守在门外的伪人道:“把他抱出去,别脏了本尊的垫子。”

伪人应了声是,掀开车帘,探身进入了车内,先是拿眼一扫,锁定红莲尊主,然后刻意挺了挺胸膛,见红莲尊主没有看自己,便垂下眼,掩住失望之色,扯出白子戚,将其抗在肩上,扔到了第二辆马车上,然后又返回到第一辆马车,与红莲尊者报告着最近的状况。

伪人今天格外俊美,不但弄了身好皮囊,且还刻意打扮了一番。

红莲尊主扫了伪人一眼,道:“以后再遇见如此俊美的皮囊,带来给本尊玩耍。”

伪人一看见俊美的男子就控制不住杀意,恨不得将对方的皮套在自己身上,让红莲尊主多看自己两眼。他听红莲这么说,心里破不是滋味,却还是应道:“诺!”

红莲尊主眯上眼睛,淡淡道:“不必执着于皮相,那些东西……对你我而言,都是唾手可得之物。再美的皮囊,都如同把玩的琉璃,两天热乎劲儿一过,便是要弄碎听个响的。伪人啊,你是不同的。”

伪人眼眶一红,看向红莲尊主,感动道:“诺!”这世上,唯有红莲尊主一人,能给他慰藉,让他安心;给他强大,让他无敌。什么时候,他才能揽她入怀,恩爱缠绵?他一定会好好儿疼她、爱她,再也不碰其他令他作呕女子!

第二辆马车里,白子戚慢慢睁开眼睛,掏出帕子,轻轻擦拭着鼻血。暗道:伪人来得真是……时候。

第六百二十章:财外漏惹祸端

熙熙攘攘的集市上,胡颜与花青染头戴幕篱,采买了一些必备品,然后雇了辆马车,悠哉地出了城。

二人路过那位大员的别院时,又十分不厚道地光顾了一圈。上一次,胡颜与花青染带走的是珍宝之类的东西,这一次,直接将金银之物洗劫一空。末了,胡颜还在墙上留下了一句话:红莲烈火焚九朵,血涂往生地狱开。修魔成神枯骨埋,灵渡仙山青常在!

诬陷这种事,谁不是信手拈来?

马车里因为装了一大箱子金银,行驶起来有些吃力。

花青染又雇了一辆马车,用力抱起装着金银的箱子,往那辆马车里搬。

不远处,映冉正在吃茶,一抬头,便看见了花青染。她的眼睛瞬间一亮,忙扔下一块碎银子,抓起佩剑,就冲到花青染面前,激动道:“恩公!”

花青染对她视而不见,仿佛压根就不认识这名女子,他只顾着搬那箱金银之物。

映冉的笑有些不自然,却还是热情道:“我来帮恩公。”一伸手,就去扯那箱子。

花青染本就体力不支,手上还有伤,能搬动这么一大箱子的东西,已经实属不易,被映冉这么一扯,力道便分配不均,导致箱子倾斜着掉落到地上,散落一地的金银。锭锭晃花人眼,勾起了内心的贪婪。周围那些贩夫走卒、江湖豪客,皆将目光投递过来,隐隐泛着阴寒的凶光。

映冉却仿佛不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只是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忙蹲下身子,帮花青染捡那些金银之物,口中还说道:“你带这么多金银出门,多不方便。再者……”一抬头,冲着花青染羞赧地一笑,“你这样的人儿,带着这些金银之物,未免沾染了铜臭。”

花青染冷眼看着映冉忙活,直到她将所有的金银都捡回到箱子里后,这才运起内力,用一只手和一只手腕相互配合,抬起箱子,放到了马车上。

映冉追问道:“恩公,你要去哪儿?”

花青染道:“天涯海角。”

映冉立刻双眼冒星星,激动道:“带我去!恩公,带上映冉吧!映冉早就想闯荡江湖了,大江南北,统统走一遍,除暴安良,尽显侠女风采!”

花青染勾唇一笑,风华绝代。

映冉一颗心瞬间蹦蹦乱跳,禁不住在心里喊道:他对我笑了!对我笑了!

花青染为何笑?他暗道:当初姐姐说我是二货,原来,二货在别人眼中竟是这个样子。

敢情儿,他是在映冉身上看到了二货两个字的真谛了。

花青染本想到前车去与胡颜同行,可如今财已露白,就算他再不晓得人情世故,也知道防范于未然,于是,他坐进了装有金银的马车里。

映冉突然跳上马车,坐在了花青染的斜对面,道:“恩公,我们就搭个伴吧!你去哪儿,映冉就去哪儿。哦,对了,恩公你怎么骗映冉,上次你去宝姿阁,根本就不是去当小倌的嘛。我昨天去寻你,才知道你早就走了。幸好,我够聪明,知道你是要出城。终于在这里堵到你。”

聪明吗?若他昨天就出城了,她能堵到谁?

花青染发现,他懒得和映冉说话,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又变得那么二。

别看花青染仙风道骨的模样,但实际上,肚子里的坏水可不比谁少。他嫌映冉聒噪,又想与胡颜亲近,便对着前面的马车喊道:“娘子!”

两个字,令映冉瞬间花容失色。她转过头,看向前面那辆马车。

窗帘挑开,露出一只玉手,轻柔地摆了摆,问:“相公,何事?”

花青染瞬间心花怒放,眉间染了笑意,道:“启程吧。”

胡颜收回手,对车夫道:“启程。”

车轮滚滚前行。

花青染看向映冉,见她的样子有些失魂落魄,知道她不会久留,便没有赶人,而是闭上眼睛,偷偷回味着那声相公。

映冉回过神,看向花青染,见他面如冠玉、姿容无双,单是闭着眼睛,便有种令人折服的气度。就仿佛,只要看着他,都会闻到空气中不一样的莲香。

映冉被花青染的皮相,迷惑了。

她一直看着花青染、一直看着,她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这样一名完美到无懈可击的男子?

他……他此刻在想什么?不,他应该不是在思考问题,而是在入定。是的,一定是。他的身上有道家人的气度,那是与众不同的雅致与风流。

马车里静静无声,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也悄然尾随在车后,远远跟着。他们都在想,一男两女而已,就算再厉害,又能怎样?若能捞到这一票,爷儿几个就可以妻妾成群,挥金如土了!想想,都兴奋不已。

两名车夫都知道车里有宝,更知道身后有人跟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得消停,在路过集市时,第一辆马车的车夫对胡颜道:“夫人,这一路……唯恐不太平啊。您看,您是不是寻几位镖师陪着?”

胡颜道:“不用。”

车夫立刻急了,道:“夫人啊,这可不是闹笑话的事儿。这时候大意了,会掉脑袋的!小的……小的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不想跟着掉脑袋啊!”

胡颜道:“我夫君武功高强,天下无敌,你尽管放心好了。”

车夫心中稍安,却马上又提溜了起来,道:“如果他们劫持了夫人您?”

胡颜道:“我夫君唯有一人打不过,那便是我。”

车夫觉得,事关性命,胡颜应该不会开这种玩笑,便点了点头,继续前行。

第二辆马车的车夫也露出心神不宁的表情,不过,其中还隐隐掺杂了几分贪念和侥幸心里。他想,若等会儿动起手来,他若驾着马车尽快离开,那些真金白银是不是就能成为他的?

马车一直走到日子偏西时,路过一处荒无人烟之所。

那些一直尾随的人,突然由四面八方冲了上来。粗略一算,竟有十多人。

这些人,一分为二,有的直奔胡颜,有的直奔花青染。直奔胡颜的是想用她威胁花青染;直奔花青染的是想直接夺取真金白银。

第六百二十一章:魅惑众生为反击

第一辆马车被围,车夫吓尿了,哆哆嗦嗦地喊着:“夫……夫人……”

第二辆马车中,花青染缓缓张开眼睛。

映冉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痴痴凝望着花青染。

花青染缓缓张开嘴,打了个哈气,然后问映冉:“你怎还没下车?”感情,他是坐着睡着了!

映冉暗道:恩公睡觉的姿势都那么好看。

这时,外面吼道:“把真金白银交出来,不然……”

映冉心道:是我表现的时候了!我要让恩公知道,带着我,不是拖累。

映冉看向花青染,道:“恩公你再睡一会儿,外面那些毛贼,让映冉去收拾他们!”

映女侠气势汹汹地拔出了长剑,跳下马车,挥舞着长剑就跟跳舞似的一顿比划。起初,别人也不敢靠近她。毕竟,她手里攥着的是锋利的剑。

但是!当有人发现,她拿得剑并未开刃后,便毫不客气地群起围攻了。

一拳头下去,映冉跌坐到地上,鼻孔哗啦啦地流血,将她自己吓了个半死,直嚷着:“你……你们敢打我?!我……我……我要杀了你们!”

胡颜嗅了嗅鼻子,突然眼睛一亮,忙飞身下了车,对着那些人便是一顿神踹!其彪悍程度,令人刮目相看。

映冉就那么仰望着胡颜,感觉到了头晕目眩,禁不住赞叹道:“好俊俏的小哥哥啊。”

胡颜穿着男装,梳着简单的马尾,动作干练不花哨,却偏偏透着一股子恣意随性。她的身体修长而挺拔,发丝有些凌乱,一张脸因连日的奔波沾染了风霜,便有了几分江湖浪子的味道。她的眉头微皱,好像看透了事态与人性的荒凉。她的身上不见女子的娇柔,只有不输男儿的峻拔。

若非她没有喉结,上胸凸起,还真是雌雄莫辩。

映冉看见出了她是女子后,接着感慨道:“好俊俏的小姐姐啊。”

花青染听见胡颜动手了,便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那些隐在树后的武林高手们,这才开始发动攻击。

花青染一抖衣袍,手持“三界”,突然跃起,与武林人士打斗在一起。

第二辆马车上的车夫,见没有人注意自己,突然用东西一扎马屁股,在马儿的狂奔中大声喊道:“马儿失控了!快躲开!”他有自己的心机。想着,若被抓住,就将这事儿赖到马儿失控上,与自己可是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

映冉见胡颜与花青染都忙,便掏出帕子,一抹鼻血,直接一跃而起,去追那马车。

别看映冉轻功不怎么样,但却挺有毅力的,一口气追了半个时辰,才终于追上马车,然后又用了半个时辰,在夕阳西下时,将马车赶了回来。当然,是她坐在马车里,催促着车夫将马车赶了回来。

第一辆马车旁前,蹲着二十余人,各个儿捂着肚子不敢哼哼。表情,却是很疼。

胡颜看见映冉回来,便对众人道:“我红莲教金银遍地,区区这点儿黄白之物,就令尔等做出拦路打劫之事,还真是人心不古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的贪念再次被熊熊燃起。

胡颜道:“我看各位有仙缘,就不知各位受不受点化,能不能与红莲教结缘。”

众人不知道胡颜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便没有人敢搭话。

胡颜勾唇一笑,抬手指向映冉所在的马车,道:“你们随本尊走一趟,以壮我红莲教的威名。那些俗物,便给你们分了。”

此话,太令人心动了!

有人当即道:“真的?!”

胡颜笑道:“不过是金银财帛而已,有何重要?”言罢,一挥手,众人竟看见无数的金币从天而降,再也顾不得疼,如同疯了般去捡那些金币,不停地往怀里踹。他们的脸上皆是无比贪婪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