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冉的眸子颤了颤,显得有些茫然和挣扎。最后,她颤声道:“此事虽与你无关,但你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你应该救他!”

胡颜冷笑一声,道:“我已经泄露天机给你,你为何不救?”

映冉被呛,小脸更见苍白,额头竟隐隐冒出汗珠。

胡颜伸出手,从映冉的袖口掏出帕子,为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柔声道:“人的命,天注定。你在这一刻救了他,下一刻,还会有阎王追着他讨命。躲不过的。”

花青染抬眼看了胡颜一眼,知道她这是要下套给映冉。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他知映冉有劫,也知胡颜不会无故害人性命,只是……心中,越发心疼胡颜。她本不是大恶之人,却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做一些让她不喜之事。她看似风光,实则活得艰难。至少,在花青染看来,她并不想双手染血腥。若想,她也不用到处寻找对自己有用的将死之人。也许,寻一个对她有用的、格外康健之人,对她的身体一定大有好处。那些所谓的僵死血冷之症,许就是因为吸食了太多必死之人身上的病症,才会累计而成。

花青染垂下眼,轻轻拔出了“三界”,缓缓抚摸着。这“三界”就像胡颜,通体漆黑,泛着冷光,看似邪恶无比,实则在每次对敌时,都会发出君子之音——一声龙吟。

映冉的眼泪噼啪落下,整个人泣不成声。

胡颜坐直身体,道:“先别哭。”

映冉哽咽着问:“为何还不让哭?”

胡颜道:“等我说完下面的话,你再哭也不迟。”

映冉吸了吸鼻子,问:“什么话?”

胡颜盯着映冉的眼睛,认真道:“映冉,你随我同行已经有几日,可信我善扶乩、问卦、占卜?能预知人之生死?”

映冉点了点头,用力的点了点头。

胡颜眸光变得犀利而神秘,仿佛能透过映冉的身体,看到她的灵魂、她的过去与未来。她道:“映冉,你命不久矣。”

简简单单的七个字,却将映冉打入了地狱。起初,她并不相信,以为胡颜在和自己玩笑,却在胡颜眼中看到了不容置疑的认真,心下便是一突,随即……不停沉陷,从地面沉入地底,被万千恶鬼抓挠!她……痛得撕心裂肺,却无法喊痛。她在挣扎,却挣扎不出。惊恐、恐惧、不舍、迷茫、错乱、抓狂……各种不同的情绪同时涌入她的大脑。

映冉突然抱着头吼道:“不!你骗我!”

胡颜任她又哭又叫,待她没了力气,只能默默流泪时,才道:“你有何未完成的心愿?”

映冉突然抬起头,看向胡颜,一双不大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和希望。但她在胡颜的脸上看见得并不是活下去的希望,而是一种对死者的敬畏。她垂下头,就像一只枯萎的花。

好半晌后,才道:“你不能帮帮我吗?”

胡颜道:“我是恶魔,没有那么多的好心,只能帮你做一件事,完成你未完成的心愿。作为回报,你与我结契,我将在你咽气之前,取走你的命,续我自己的命。”

映冉突然睁开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胡颜。那眼神,真得如同看待恶魔一般无二。

突然,她看了花青染一眼,然后一扭头,跳出马车,跑了。

花青染的“三界”发出一声嗡鸣,身子随之一动。

胡颜按住他的手,推回了“三界”。她自己都不想染得满手血腥,又怎么舍得花青染沾上那种洗不掉的生命味道?

花青染道:“为何与她讲那么多真话?你不是最善骗人,为何不骗她?!”

胡颜闭上眼睛,依偎进花青染的怀里,顺势躺在了他的腿上,道:“我一生说了太多谎话,却不想对一个纯洁的灵魂说谎。那样……太累。”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向花青染,伸手抚摸着他的脸。

花青染轻轻亲吻着她的手指。

第六百二十五章:胡颜大能!

夜里住宿时,映冉没有回来。

第二天马车继续前行,仍不见映冉身影。

花青染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胡颜却按住他的肩膀,认真道:“你可知她对你有意?”

花青染微愣,随即却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道:“原本不知,你说了,便知。”?胡颜道:“所以……不要去寻她,也不许你再和她说任何一句话,哪怕一个字,也不行。”

花青染没有问为何,只是脸颊微红,应了声:“嗯。”

胡颜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问道:“你可知我为何不让你和她接触?”

花青染道:“知道。”

胡颜想到幺玖,心中又是一痛。是的,因为苏玥影差一点杀了幺玖,只留给她一口气!一口即将断的气!她无法再承受那种痛,无法再一次面对自己的错误。人生的分分合合她能淡然处之,却无法接受,这个世上再也见不到那人的音容笑貌。所以,无论如何,就算她急需得到映冉的命,也不会出借花青染,哪怕是演戏,哪怕是说一个字,她不肯、不会、不能!

花青染略显羞赧地望着胡颜,道:“我知,你嫉。正如我嫉妒曲南一他们一样。这种滋味不好受,心里发酸发痛,却无药可医。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如我一样,那般痛。”

胡颜哑然了。感情儿花青染是这么想的。人和人之间之所以能出现误会,绝对不是没有原因的。两个人若能心有灵犀固然很美,但这种理解上的错误,也未尝不是一种惊喜。只不过……这种惊喜着实包裹着苦涩。入口滋味,怕是只有胡颜自己能体会得出,却总结不出。

她终究不是一个好女人。花青染尚且如此,若白子戚他们知道,她存了怎样的心思,不知道会如此待她?会不会拂袖而去?或者……恨她入骨?

胡颜想问问花青染会如何,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是没脸没皮,但有些话还是问不出口。

马车继续前行,突然听到外面发生了争执声。

有人大声道:“圣觉者黄之娆求见尊主。”

有人呵斥道:“圣觉者是哪根葱?!快滚!”

胡颜看向花青染,笑道:“麻烦来了。”

圣觉者黄之娆一听那粗壮汉子的话,就意识到不妙。红莲教竟然会不知道圣觉者?这是什么红莲教?

因胡颜的手段和诬陷,他在长安的混战中多次受伤,虽无大碍,却是伤到了脸。他怕自己被尊主厌恶,就偷偷躲起来,用秘法养伤。所幸,就算他脸上有伤,也能迷得一些闺中少女芳心乱窜,恨不得跟他夜奔。他以少女的落红为药引,治好了脸上的伤,听到了红莲教的风声,这才急急忙忙地追赶了过来。

起初,他也曾怀疑,尊主明明在六合县里养伤,怎么会突然来到长安,然后又大张旗鼓地返回六合县?他怀疑这是胡颜布下的迷阵,可远远地跟了两天,却没看出任何异样。且,如此多的红莲教众一路随行,又怎会错?尊主行事向来诡谲,让人琢磨不透,他也就不再多猜,忙着前来报到,生怕自己耽搁得时间长了,被别人抢去了尊主的宠爱。

结果,这些红莲教众竟然不知圣觉者是谁?!

很显然,这些人都是假的!

这么多的假教众,是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聚集到一起的呢?其目的是……?细思极恐啊!

黄之娆见形势不对,忙向后退去。他必须将此事报告给尊主。

这时,马车里传出胡颜的声音,道:“拿下。”

九名黑袍恶汉,直接将黄之娆围在中间,不由分说地动起手来。这些人本就是穷凶极恶之人,哪里会讲什么江湖规矩。他们服从的只是强者,幻想着美女如云、腰缠万贯、富甲一方,遇见能在胡颜面前表现的机会,哪肯轻易放过?当即对着黄之娆拳脚相加,使出了一身本领。

黄之娆手下有十余人,各个都是练家子。这一动起手来,却只有被群殴的份儿。只因,胡颜这边的恶人,实在太多了。且一个个都善于使用一些阴损的招式,打斗起来,令人防不胜防。相对而言,红莲尊主手下的人都有些邪性,而胡颜手下的人都是恶人。所谓神鬼怕恶人,如此一群生猛野兽,任谁遇见都觉得胆战心惊。

黄之娆也不弱,接连刺伤了两人,但在群狼环视之下,只能被打得面目全非。他最是心疼自己的脸,越是想护着脸,越是被打得严重。打到最后,他干脆缩成一团,只护着脸。

这一场战役并没有持续太久,简直就是单方面的群殴。

如果不是胡颜喊了声停,这群恶人能将黄之娆他们活活儿打死。其凶悍程度,可见一斑。

拳头刚停,黄之娆就喊道:“你是假的!你是假的红莲尊主!”

胡颜坐在马车里,学着红莲尊主说话的调调儿,嗤笑道:“本尊若是假的,便让那真的来会一会本尊。本尊座下,正缺一只狗。”

黄之娆气极,刚要张嘴说话,就被一恶汉给了一拳头,呵斥道:“尊主大能,岂是你敢怀疑的?再多嘴,打死你!”

黄之娆缩了缩脖子,没敢再说话。

那恶汉对胡颜的马车抱拳道:“尊主,这些人如何处置?”

胡颜迷上眼睛,道:“当树肥吧。”这世道,没有谁是真正无辜的。今日,她放过他们;他日,他们定然要杀她。何苦给自己找麻烦呢?且,他们惑乱世间,迷惑众人,早就该死!

胡颜一声令下,让恶汉们瞬间热血沸腾。他们就是要跟着心狠手辣的主子,哪怕那主子只是一个娘们儿。这种掌控人命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恶汉们扑向黄之娆等人,黄之娆吓得脸色惧变,忙喊道:“还不升仙!”

所谓升仙?

只有在危难之时,抛弃自我肉身,方能飞身成仙,得大道。

红莲教义是这么说得,实则……都是鬼话!

黄之娆的一声令下,那些红莲教众立刻伸出左手,露出小臂上的那朵红莲,一口咬下,吞入腹中。其残忍血腥令人咂舌。这哪里还是人,简直就是被洗脑的牲畜!

再者,他们的牙口未免也太好了些吧?那是生肉皮,哪里是说咬就能咬下来的?

吞下那红莲的人,在几个呼吸间便不再畏疼,双眼变得呆滞而漆黑,黑色的眼珠周围隐隐出现一个红色的细线圈,那些滴落到地上的血,竟冒气了吱吱白烟。

这一战,有些惨烈。

那些红莲教众就像一个个不知疼痛的杀人狂魔,对着恶人们展开了攻击。他们的血,飞溅到谁的身上,便会腐蚀那个人的肌肤,致使其发出凄惨大叫。

胡颜透过窗口,观察着那些教众,最后判断出,那朵刺在他们胳膊上的红莲有问题。那不但是一种剧毒,还是一种蛊。这种蛊繁殖得特别快,且排出的体液,有腐蚀的效果。因教众是寄主,血液与蛊的体液相融合,又因身中剧毒不知疼痛,暂时倒也相安无事。但胡颜敢断定,他们的这种状态应该维持不了太长时间。因为……那种蛊繁殖得太快了。他们需要新的寄主。

红莲教还真是邪性的狠呐!

胡颜不想自己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恶人都变成那种行尸走肉,最后统统为红莲教做了嫁衣。她相信,红莲教一定有办法控制这些行尸走肉,若形成这种大军,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花青染掏出一把黄符给胡颜,道:“这些镇鬼符对他们有用,但只能定住他们一会儿的功夫。”

胡颜接过黄符塞进腰间,一把抽出“三界”,飞身而出,一声令下:“都散开!”

恶人们早就苦不堪言。这些人,让他们为虎作伥都很能耐,但面对强敌却也心有余悸。尽管如此,他们也有几分血性,对伤了自己的人,那是必须睚眦必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见胡颜出手,他们齐齐欢腾了起来。

胡颜用“三界”刺入一行尸走兽的胸膛,倒出手来,一把抛出黄符,然后抽出“三界”,动若行云,用脚和“三界”配合,悉数将黄符拍在这些教众的头上。

然后如同收割西瓜一般,一剑一个,切下了十多颗人头。

胡颜拎着不染血的“三界”,站立于横七竖八的尸体中。那些血冒出吱吱白烟,将画面渲染得好似仙境。什么样的仙境?遍地尸骸的诡异仙境。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齐齐对胡颜跪拜道:“尊主大能!尊主大能!尊主大能!”

胡颜脸戴半面银面具,看向黄之娆。

黄之娆望着胡颜,傻了。

他虽没见过尊主真容,但却知道,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尊主。却……一样那般强大,令人必须仰望。

这时,那些被行尸走肉的鲜血灼烧了肌肤的恶人们,纷纷站起身,双眼变得呆滞而漆黑,黑色的眼珠周围也出现了一个红色的细线圈。他们显得有些茫然,在到处晃动着。

黄之娆见此,灵机一动,忙拿出一只小笛子,凑到嘴边一吹。胡颜以为他要吹出声音发号司令,所以伸手去夺,不想,那只小笛子里竟然飞射出一只米粒大小的虫子。

胡颜急忙用“三界”一挡,那只小虫子便落在一名脸上有刀疤的恶人身上。刀疤汉用手去拍,结果……那只小虫子竟然吱溜一下钻入他的手掌里,不见了踪影。

刀疤汉不觉得疼,只是有些不适和慌张,忙去看胡颜。

突然,那些迷茫的恶人就像闻到了饭香,扑到刀疤汉的身上,便是一顿撕咬和扯拽。

胡颜当机立断,直接砍了所有的人脖子,冷着脸道:“烧了!”

恶人们知道这东西祸害人,一个个吓得不轻,都蹑手蹑脚地躲开血迹,小心翼翼地放火烧了尸体。

火堆下,那些尸体还在不停地抖动,就好像随时会暴起扑人一样。

胡颜走到黄之娆面前,将“三界”对准黄之娆的鼻子,沉声道:“那鬼东西,是什么?”

黄之娆心中惧怕胡颜,但表面上还是装得十分镇定,嗤笑一声,道:“不知!”

胡颜将“三界”向前慢慢移动,黄自然立刻向后缩去。胡颜阴沉沉地道:“闻闻。”

黄之娆磕巴地问:“闻……闻什么?”

胡颜幽幽道:“死亡的味道。”

黄之娆原本就跪坐在地上,此时被吓得腿一软,又矮了几分,忙道:“我是真的不知道。那红莲,是圣血者给他们刺到身上的。”

胡颜挑眉:“圣血者?不是已经死了?”

黄之娆低头,嘟囔道:“后继有人。”

胡颜呵呵冷笑。

黄之娆立刻抬头道:“你别杀我。我……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胡颜点了点头,道:“也可。”

黄之娆大喜过望:“真的?”

胡颜道:“真的。”

黄之娆立刻爬起身,道:“那……那就我走了。”

胡颜却伸出“三界”,拦下他,道:“入本尊的红莲教,称本尊为主,便留你一命,侍奉本尊。”

黄之娆身体一僵,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攥紧拳头,道:“不,不行,我若叛变尊主,定……定不得好死。”

胡颜一扬下巴,示意他看那些被火焚烧的行尸走兽,“那种死法,你喜欢?”

黄之娆立刻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他是贪生怕死之徒,哪肯被火烧死?但是,让他背叛红莲尊主,他是万万没有那个胆子的。

于是,他小声地博取同情道:“我不能背叛尊主,否则尊主千里之外,亦能杀了我。”言罢,伸出手,给她看手心。

黄之娆的手心里什么都没有,但胡颜却知道,当红莲尊主招呼白子戚时,他的手心就会突然出现一根红线,就像手心里躺着一根烙红的针。她想,那根看似简单的针,一定没那么简单。必要时,它一定不会是在他们的手心里,而是在……心脏上。

胡颜点了点头,却是道:“那你现在选吧,是现在死,还是……过几天再死?”

黄之娆气恼道:“我都与你说得如此清楚了,你怎么还让我死?!”

胡颜道:“你可怜,我就必须可怜你?别搞笑了。本尊可没心情和你说笑逗趣。”言罢,提起了“三界”。

黄之娆立刻道:“我跟这你!”

胡颜勾唇一笑,有种阴谋得逞的味道:“如此,本尊也送你一份礼物。”

黄之娆惊道:“啊?”嘴张开的瞬间,只觉得什么东西飞进了嘴里,滴流一下落在腹部,还向下沉了沉。

黄之娆大惊失色,立刻去抠嗓子:“你给我吃了什么?”

胡颜用脚尖横扫黄之娆的膝盖

黄之娆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胡颜冷傲道:“从现在起,本尊才是你的尊主。若有违背,全身暴血溃烂而亡!”

黄之娆傻了,好半天才回过神,就像一只被拔毛的鸡,蔫头耷脑地趴在地上,咬着后牙赞美道:“尊主大能。”

恶人们亢奋的高声大喊:“尊主大能!尊主大能!尊主大能!”

一声声,在冷空气中荡漾开来,激情澎湃。

胡颜哈哈怪笑,那样子,竟与红莲尊者格外相似。

第六百二十六章:救了人,救不了心

黄之娆又迷茫了。禁不住开始怀疑,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他与胡颜接触不多,且他看见胡颜的时候恰好是她伪装成落魄之人的样子,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混世魔王与其相联系。

胡颜踢了黄之娆一脚,然后转身向马车走去。

黄之娆跟了上去,垂手立在一边。

胡颜道:“怎么,不会服侍主子上车?”

黄之娆露出屈辱的表情,不过这种表情在他那鼻青脸肿的脸上还真是不太容易看得出。胡颜的脚微动,他忙识相地自己跪下,当起了人凳。

胡颜踩着他的背,坐进马车。

黄之娆刚要往马车里爬,却被一只大脚踹下马车。

花青染收回脚,也不稀罕看黄之娆,抱着胡颜的腰肢,又闭上了眼睛。

黄之娆却是愣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这马车里坐着的竟然是花青染!若这名男子是花青染,那么刚才那人,定然就是胡颜喽?

他们红莲教兜兜转转地找着这两个人,结果,人家摇身一变成了红莲尊者和护法。

这……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黄之娆想要大喊、想要质疑、想要……哭。心里太难受了。他感觉自己被耍了,且被耍得团团转。他好不容易恢复的美貌,又毁了。心塞得难受,只能蔫头耷脑地跟在马车后,一步一颤地尾随着。天,有些冷啊。

夜里,赶不及住店,只能在野外搭了帐篷。

花青染与胡颜仍旧住马车,其他人自行安排。

天寒地冻,只有靠近火堆才能获取温暖。

黄之娆冻得瑟瑟发抖,在心里不停地咒骂着胡颜和这个鬼天气。

马车里,胡颜对花青染道:“映冉还没回来?”

花青染道:“没有。”

胡颜道:“我出去看看。”

花青染道:“我去。”

胡颜看向花青染。

花青染将抬起的屁股坐回原处,冲着胡颜柔和地一笑。

胡颜撇开头,戴上半面面具,跳下马车,走了出去。

她确实畏寒,身子一出马车,就被冻得直哆嗦。尽管如此,她还是忍着寒冷,行走在暗处,一步步向队尾走去。

胡颜不了解映冉,但却知道,这是一位心思单纯的姑娘。她喜欢花青染,却在知道他有娘子后,没有刻意纠缠,只是在花青染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望着他。

花青染的姿容举世无双,被人喜欢很正常。胡颜也没打算将全天下的女人都当成情敌对待。别人喜欢,本就是一种美好的感觉,她无意破坏别人的喜欢,只要别人的喜欢别影响自己的感情就好。

如果她猜得不错,映冉会回来,尤其是在自己展现出那么强悍的看命本领后,就算为了活下去,她也一定会回来寻自己。因为,不知死亡何时降临的感觉,就如同脖子上悬着铡刀,令人深感恐慌和不安。

胡颜赌,她挺不过两天。

然而,映冉至今没有出现。

胡颜向后走去,隐隐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后面三座简单帐篷里外都是空的。人呢?

胡颜静心去听,在丛林深处听见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以及亢奋的喘息声,有些……浑浊。

胡颜心道不好,忙运起轻功,奔了过去。

果然,十多个恶人正围成圈,兴奋得直喘粗气。他们不敢发出声音,怕胡颜知道自己的所做作为。毕竟,他们正在奸淫胡颜身边的映冉。

映冉长得并不惊艳,却十分耐看,且混合了大家闺秀和江湖侠女两种气质,格外吸引男人的注意。这些恶人们其实早就盯上了映冉,奈何惧怕胡颜,不敢动手。直到映冉脱离队伍,一怒离开,他们的心思才活络了起来。没想到,映冉在天黑后去而复返,就像一只白天鹅走进了狼群。这些无恶不作的鬼东西,立刻动起了歪脑筋。尽管他们惧怕胡颜的能力,却也管不住自己裤裆里的那根东西。

于是,有几个动手了。

其他几个人立刻配合着掩护。

另外几个窥探到动静的人,也偷偷摸了过来,打起了歪主意。

丛林冰冷的地上,有人按着映冉的双手,有人摸着她的胸,有人捂着她的嘴,有人扯着她的裤子。那雪白的臀映在众人眼中,引发得是淫邪的兽欲。

映冉瞪大的眼睛里,爬满了恐惧。她脸上的泪水凝结成冰,就如同她心中的血一般,凉透了。她感觉到了无望,深深地无望。她终于相信了胡颜的话。她要死了,真的要死了。无论如何,她活不了了。她的贞洁没了,她没脸活下去了。

这一刻,她后悔了。为什么离开胡颜?若跟着她,她真的会见死不救吗?可惜,她太蠢了。用了最笨、最蠢的方法,换来了无止境的羞辱和折磨。她想死。

突然,一股热乎乎的东西喷在了她的脸上。将她溃散的意识一点点拉了回来。

她听见了惨叫声,以及求饶声,还有……血。那是腥臭的、滚烫的、令人作呕的血!那些血,喷了她一身。她很害怕,却又觉得开心。死了,太好了,他们都死了!

映冉看着胡颜用那锋利的指甲,割开他们的喉咙。那么决绝,不留情。以往,她一定会觉得胡颜太恐怖。可今天,她竟觉得欢喜。心跳得有些快,砰砰地好像冲出喉咙。她慌乱地提上亵裤,穿好衣裙,随手捡起一根木棍,照着那些人的脑袋砸去。她不知道自己砸得是活人还是死人,总之,一下下,一下接着一下,不肯停歇,直到……直到胡颜按住她的手,扔下那根鲜血淋淋的木棍,抱住她。

映冉哭了,哭得歇斯底里。

她在胡颜的怀中,用染血的手扯住她的衣襟,依靠着胡颜的力量,萃取着胡颜的温暖。

胡颜的身上一直很冷很冷,可这一刻,她却觉得格外温暖。她想睡一觉,就睡一觉,醒来后,也许会发现,今天所发生的事都是假象。

映冉哭累了,慢慢闭上了眼睛。

胡颜松开映冉,一转身,背起他,往回走。

黄之娆躲在树后,仅露出半个头,看着那满地的尸体,惊悚道:“你……你连自己人都杀?!”

胡颜环视四周围那些所谓的自己人,道:“逆我者,亡!”

胡颜半弯着身子,背后还背着一个昏迷的映冉,却没有人怀疑她这句话的真实性。因为,地上躺着十多具尸体,都是自己人。

寂静无声中,胡颜踏着清雪,走向马车。围观的恶人们纷纷让开路,且弯下腰,做出臣服的样子。

黄之娆望着胡颜的背影,突然觉得,好像做她的人也不错。至少,她是真的护着自己人。这么一想,他又觉得不对劲儿。那些恶人,哪一个不是她的自己人?对自己人都能下得去狠手,更何况对他?黄之娆打了个冷战,终于开始畏惧胡颜了。胡颜嗜杀,与红莲尊主一样凶狠无情。黄之娆打了个冷颤。

胡颜将映冉放到了褥子上,花青染伸了伸脚,将胡颜轻轻踹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胡颜看着好笑,于是照着他的腿拍了一下。

花青染攥住胡颜的手,将她拉进了怀里。

胡颜道:“怎么不说话?”

花青染用下巴点向映冉,其意十分明显,映冉在,他一个字都不会说。

胡颜心中一暖,捏着花青染的下颚,凑上自己的唇。在即将贴上他的唇瓣时,却突然停下,放懒般一翻身,往他怀里一躺,喃喃道:“我救了她的性命,却救不了她的心。”人活着,心死了,胡颜不知道自己做得是对是错。

花青染不说话。

胡颜用胳膊肘拱了拱他的腹部,道:“说话。”

花青染淡淡地嗯了一声,三分乖巧,七分宠溺,让人心中欢喜。

胡颜轻叹一声,道:“睡吧。”用屁股顶了顶映冉,扔了张被子到她身上,便抱着花青染睡了。

夜里,她的僵尸血冷之症发作,眸光幽幽地望着映冉的脸,无数个恶毒的念头闪过,最终却化为一声轻叹。她终究不想做一个令自己不喜的人。心中那点儿可怜的善良,就让她将其珍藏吧。若好人不能善终,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值得期许。话说,她吸食了那么多坏女人的命,竟然没变得更坏,真是……本性善良啊。

胡颜一边夸奖着自己,一边闭上了眼睛,猫进了花青染的怀里。

一声炸雷突然响起,吓得车外众人纷纷蹦起来,以为山崩了。毕竟,现在这个鬼天气里,怎么可能出现炸雷?

然而,并没有异样。

众人又纷纷钻入简易帐篷里,躺在席子上,裹好披风。

马车里,胡颜缓缓睁开眼睛,道:“没把自己劈焦?”

半晌,花青染才低声道:“拿错符了。”他要拿得是烈焰咒,结果……却扯出了惊雷符。幸好,他是个半吊子,不然非得劈死自己。

胡颜裹着被子,呵呵地笑了起来。

花青染痛得呲牙咧嘴,却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也挺佩服自己,总出状况,却还能一直活着。也许,所有的倒霉都是为了积攒今日地福气。遇见她、尾随她、陪伴她、拥有她……

第六百二十七章:白子戚杀伪人

白天。

围着一座山,两队人马各自环绕半边,一个往六合县而去,一个往长安而行。两队人马十分完美的分开了彼此,并未碰撞到一起。

红莲尊主的马车上,是白子戚。

胡颜的马车上,是黄之娆。

明明相互惦记的两个人,却擦山而过,渐行渐远。

胡颜接下来的路程,格外顺利,又走了两日,收了不少闻讯赶来的邪门邪派和绿林悍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