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哲打定主意,道:“寻个客栈,休整一晚,明早启程赶回织花县。”

赶车的壮汉应道:“诺!”

马车调转了马头,向着来时的方向奔去。

胡颜睁开眼睛,眼中有犀利的光滑过。

机鸠……

白子戚……

若说白子戚第一次出现,是与昂哲做生意,那么这一次他去而复返,定是为了自己。

一种无法形容的甜蜜与激动,在胡颜的心中荡漾开来。

神奇的,她突然又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如果她死了,岂不是再也看不见白子戚了?

如果……如果……如果她能躲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偷偷看着他们,岂不是更圆满?就算她是个老太婆,难道她就没有喜欢美色的权利?!虽然她已经行将就木,难道就不能为自己选个更好的安身之所?她曾是大祭祀,她曾站在万人瞩目的位置上,她曾敢于天斗与地搏,为何就不敢搏一搏自己的命数?!

死,实在是太容易了。

她拖着苟延残喘的身体,忍受着各种折磨,活到现在,难道不是为了活下去?

只不过,心中没有了活着的希望,所以便放弃了挣扎。

多可悲啊。

想死,却没有勇气用自己锋利的指甲割开自己的喉咙。

想活,却找不到让自己可以赖以存活的希望。

曾几何时,她如此卑微过?!

或生或死,谁能奈我何?!

胡颜勾唇一笑,那样子竟像一个为老不尊的老流氓。

她轻轻地活动了一下四肢,准备翻找堆积在自己身边地货物。结果,胳膊伸出去了,手却毫无动作。她这才想到,自己被昂哲挑断了手筋!

好恨!

胡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笑了笑。

她抬起手腕,试着动了动手腕,一阵锥心的痛传来。

胡颜忍着痛,又动了动两只手腕,眼睛突然露出惊喜之色。

她的手筋没有断,只是被刺伤了。她若好生养着,没准这双手,还能动。

胡颜费力地脱下外衣,用脚和牙齿配合,将其扯成一条条的布,然后紧紧缠在了两只手腕上,用牙齿与膝盖配合,将布条系紧。

她伸出脚,开始在货物里翻找。

为了掩人耳目,昂哲道是置办了不少年货。有干货山珍,也有几条冻鱼和腊肉,以及一些柴米油盐。胡颜用小臂夹起腊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咬下了一块。她咀嚼着,缓缓眯起来眼睛。

口渴。

胡颜又在那些杂货堆里翻找了起来,终于在最底层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坛子烈酒!

胡颜用牙齿咬开酒坛子的封口,用小臂夹起酒坛子,仰头灌下一口,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再一次鄙视起自己的懦弱。

她捧起酒坛子,摇头一笑,喃喃道:“守着这些吃食,竟能将自己饿死,呵……”用眼睛扫了眼自己胸口的位置,“你,何其小也!”一仰头,又咕噜噜地喝下不少酒。她那布满褶皱惨白地脸,渐渐有了血色。

胡颜用手臂内侧,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又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

她的手已经长出了褐色的斑点,且皱皱巴巴的。那张脸,已然如同六十岁的老婆子,哪里还能看出曾经的风华正茂?

胡颜吸了吸鼻子,撇了撇嘴,骂句了:“老东西!”

骂过之后,她竟笑了。

也是,其他女子最美好的年华,不过三五年而已,而她却独享了一百余年。多么可喜!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世人产生心魔,都会变得残暴,而她的心魔,竟是他爹的颓废,真是……太喜感了。

胡颜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这会儿也不敢吃太多,毕竟她现在的身子不像以前那么百无禁忌,吃得太多,她克化不了。

约莫吃了六分饱,胡颜放下食物,又将酒水小心地封了起来。

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又佝偻起身体,窝进了那些年货里。

第六百七十七章:擦肩而不识

入夜时,马车在一间客栈的门口停下。

昂哲走下马车,抬腿迈上石阶。

壮汉问:“主子,那老太婆如何处理?”

昂哲这才想起来,他还抓了一个人质,是封云起的心上人,一个……老太婆。哈哈哈……哈哈哈哈……

昂哲道:“去看看她死了没。如果没死,给她换身衣服,把她拎我房间来。”

壮汉应道:“诺!”

昂哲走进客栈,在店小二的引领下,去了天字三号房。

壮汉掀开车帘,见胡颜闭着眼没有动,还真以为她死了。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他拔出了刀子,准备再给她一下,让她死透。

不想,胡颜突然睁开眼睛,吓了壮汉一跳。

他骂道:“你个老不死的,竟吓唬爷?!”言罢,就要扑上去拳打脚踢。

胡颜虚弱的道:“且慢!你若动手,我马上就得一命呜呼。你们主子问起,看你如何应对。”

壮汉目露不悦之色,却也放过了胡颜,冲着她唾了口吐沫,然后扔给她两件单薄的衣物,吼道:“换上!”言罢,也不走,就那么瞪着眼睛看胡颜。

胡颜用那双清透的眼睛,看向壮汉,道:“难不成,你也有特殊的嗜好,喜欢看老婆子的身体?”

壮汉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骂道:“快换!哪里那么多废话!”转开头,不再看胡颜。

胡颜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哆哆嗦嗦地换好衣服,道了声:“好了。”

壮汉回头,一把将胡颜扯出马车,就像拎着一条死狗,随手扔在了地上。

胡颜的膝盖跪在地上,痛得她整张脸都扭曲了。她颤巍巍地爬起身,缩着肩膀,露出孱弱地表情。

壮汉喝道:“快走!”扬起鞭子,直接抽了胡颜一下。

皮鞭甩在肉上的声音,听着都觉得疼。

胡颜的身子豁然绷紧,却并没有反抗,而是将头垂得更低了。她迈着刺痛的双腿,蹒跚而行。后腰处的伤,险些要了她的命。这几天又是连番的折腾,她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此刻想要伤人,应该可以,但是……决计逃不出去。谋而后动,方有可能。例如……她在走进客栈后,故意引起混乱,然后借机逃走。放火,许是不错的选择。

胡颜挪动脚步,踏上了石阶。

这时,一辆马车有远处飞奔而来。随同马车同来的,还有六骑随从,个个儿孔武有力,一看就知是练家子。

胡颜回头一看,眸子突然就是一缩。

那马车上虽然没有刻字,但前头两骑胡言却是认识的。他们是凡尘东家的随从。

马车后面,还尾随着四骑,看起来都有几分眼熟。这一行人,都是护着凡尘东家的武林高手。那马车里坐得是谁,不言而喻。

胡颜一个愣神,竟又被壮汉推了一把,膝盖一软,再次倒在地上。

凡尘东家戴着幕篱从马车上走下来,快步走向胡颜。

胡颜的一颗心都要跳出了喉咙!她忙垂下头,不去看凡尘东家。

凡尘东家的鞋子在她的手边踩过,直接大步走进了客栈。他的随从紧随其后,步伐沉稳而有力。

壮汉踢了胡颜一脚,骂道:“别偷懒!快起来!你这身懒骨头,是不是还想吃鞭子?!”

胡颜突然回头,横了壮汉一眼。

那一眼,格外的狠戾,竟骇得壮汉收回了扬起的皮鞭。

胡颜站起身,夹着宽大的粗麻衣裤,地垂着头,走进了客栈里。

柜台前,凡尘东家的随从,扔了一钉银子给掌柜,并压低声音问道:“可见过长得像匈奴的男子和一名绝色的中原女子?”

一听到匈奴二字,掌柜立刻警觉起来,连忙摇头:“没见过!没见过!”

胡颜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她告诉自己不要紧张,就算自己站在凡尘东家的面前,他也认不出自己。是的,她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这个佝偻着身子的人是胡颜。

壮汉听到匈奴两个字,立刻放慢了脚步。

凡尘东家的随从开口道:“掌柜无需惊慌,不是匈奴,而是长得像匈奴人,五官比较深刻而已。我们主子的小妾,被行走商人拐跑了,若掌柜的看见,请务必知会一声。若有消息,定当重谢。”

掌柜这才嘘了一口气,收起银子,小声道:“各位爷,请放心,若看见了,小的定然会知会一声道。”

壮汉放下心,推着胡颜继续前行。

昂哲带来的人,都被封云起杀了。现在随他同行的护卫,都是潜伏在中原的探子,也可以称之为叛徒。他们被昂哲收买,为他卖命。所以,他们不是匈奴人,也没有那样深刻的五官,自然引不起别人的注意。

而胡颜,已经成为了老婆子,任谁也不会认为她就是凡尘东家要找的绝色小妾。

插肩而不识,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凉。

胡颜歇了逃跑的心思,怕引起凡尘东家的怀疑。她知道他是谁,也……也没脸去见他。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在幺玖强大的恨意面前,她还是怂了。

壮汉将胡颜推进了昂哲的房里,然后关上房门,与另外一名白脸男子分别守在门口的两侧。

胡颜抬起耷拉的眼皮,看向昂哲。

昂哲坐在床上,单腿踩着床沿,手上戴着獒爪。他爪紧手指,獒爪就会发出冷硬的撞击声,就像兵器在相互厮杀。那声音,令人觉得毛骨悚然。可偏偏,昂哲好像很喜欢这种声音。他一边打量着胡颜,一边獒爪,阴冷地道:“想不到,你还活着。”

胡颜走到几边,挺着受伤的后腰,轻轻跪坐在席子上,用嘴巴叼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用小i臂将其夹起,慢慢滋润着自己干燥的嘴唇和冰冷的胸腔,缓缓道:“为了给你惊喜,我努力活着,也是不易。”原本,她想说“就凭你那脑袋,想不到道事儿多着呢。”然,话到嘴边就变了味道,参杂了三分讨好在里面。嘴贱这种东西,在寄人篱下的时候,会无药而治。神奇。

第六百七十八章:没脸没皮的老女人

昂哲看着胡颜的一举一动,发现她虽然老得掉渣,但确实举起优雅,浑然大气,有种不同于中原女子的特别在里面。即使双手被废,却仍旧有种怡然自得的风采在里面。若是一般女人,被他抓来当俘虏,除了哭哭啼啼,就会寻死觅活。若被玩弄了身体,会立刻变老实,变得唯唯诺诺、卑躬屈膝。也有那刚烈的,会一头碰死。实则,一头很难碰死。缓过来后,同样会变得更加唯唯诺诺、卑躬屈膝。只因,她们怕死。哈!多么可笑的女人!更甚者,她们会主动钻他们的被窝,甘愿被玩弄,只求换得活下去的机会。还会……争风吃醋。

昂哲突然很好奇,如果眼前这位胡姑娘被如此对待,会如何?

想到封家人叫她胡姑娘,他就忍不住想笑。当然,他也曾怀疑过胡颜易容,但动手后方知,她确实就是一位老太婆。

昂哲舔了下嘴唇,道:“你倒是挺自在的。你知不知道,你们中原的女人落在我的手中,会有什么下场?”

胡颜喝完一杯热水,又给自己倒了第二杯,然后抽空送给昂哲一个好奇的眼神。

昂哲阴冷地一笑,突然站起身,走到胡颜面前,用獒爪提起她的下巴,迫使她将头仰到极限,这才残忍地道:“她们会被我们当畜生一样的玩弄。她们会尖叫、会流泪,想死,可到了最后,她们会主动敞开大腿,任我们将她们骑在身下。”

胡颜面色不改。

昂哲的獒爪在她的下颚上留下一个伤口,问:“怎么不说话?”

胡颜用眼神示意他看獒爪。

昂哲冷笑一声,收回了獒爪。

胡颜捧起水杯,继续喝水。

昂哲突然出手,用獒爪捏碎胡颜用小臂夹着的水杯,热水洒了胡颜一身。他狠戾道:“我要你和我说话!否则,留你舌头何用?!”言罢,就要去掏胡颜的舌头。

胡颜立刻表态:“我说。”

昂哲唾道:“中原女人,果然够贱!”

胡颜面色如常,望着昂哲的眼睛,悠悠道:“你们既然喜欢将女人当成畜生一样玩弄,莫不如直接去玩弄畜生。那些马啊、牛呀、猪啊,征服起来多有意思。等下一次,你就可以和另外一个人吹嘘,你能让那些畜生主动张开双腿,求你骑。”胡颜发誓,她是真的想闭口不语的。但是,这货太贱了,非要让她开口说话。找骂的不多,他绝对算是其中一个最欠骂的。看来,嘴贱不是病,治不了。

昂哲微愣。他自认为精通汉文化,却需要好生寻思一会儿,才弄明白胡颜的真正意思。胡颜说得话他都能听懂,就是需要时间让自己相信,这些话是从一个老婆子口中说出来的。要知道,越是年长的女人,越是在意自己的德行,生怕被人诟病。

若是一般老妇人,被他这么侮辱,早就一心求死了。哪能像她这样,淡淡地反击,却字字淬毒,句句有力。她在骂他,畜生不如!与畜生苟合,多无耻!

昂哲愤怒了。他用那双嗜血的眼睛,紧紧盯着胡颜,压低声音道:“你知道,激怒我的后果是什么?”

胡颜轻叹一声,道:“你们这些小男人,就是麻烦。我不说话,你非得让我说。我说话了,你又恨得要死。你说,你自己找骂,关我什么事儿?你自己发贱,又与我何干?你若是问我,是否知道激怒你的后果,我自然知道。你且等着,我这就去帮你寻只狗,让你一解。”言罢,挺着后腰,站起身。

昂哲眯起了眼睛,露出了凶残的光,道:“你是真的在找死!”

胡颜嗤笑一声,道:“我若貌若天仙,这番话说出,定然引起你的注意。你虽然气恼,却也会觉得,这名女子还挺有意思。从而起了征服的心思。”摸了摸脸,“只可惜,美人老矣。而这世上,能像封云起那种不在乎容颜的人,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男人。”斜眼,从上到下打量昂哲,“啧啧……你不如他多矣。”一伸手,“给我去厨房取把菜刀!”

昂哲被胡颜挤兑的格外不舒服。他与封云起斗了好多年,却是胜少输多,如今又被一个老太婆鄙视,他心气难平。所以,在胡颜要菜刀的时候,他下意识地问:“干什么?”

胡颜一仰头,傲娇道:“我抹脖子!”

昂哲冷笑:“抹脖子,何需菜刀?”他扬起獒爪,动了动手指,让它发出刺耳的声音。

胡颜道:“你们蛮夷死后,讲究的是天葬。我落在你手中,也不乞求什么入土为安。但是,我要死得干净。你给我滚远点儿,我嫌你脏。我就要用厨房的菜刀抹脖子,谁也拦不住我!”言罢,就要往厨房冲。

还别说,胡颜这一翻话说出,还真是拍晕了昂哲。他在想,难道他打不过封云起的原因,难道是因为眼界不同?封云起竟然对这样一位老婆子,都能表现出深情厚爱,而自己……当真是万万做不到的。

昂哲再次拦下胡颜,嘲讽道:“胡姑娘你想借此逃走,未免太儿戏了。”

胡颜笑道:“你好聪慧啊。竟然看出了我要逃走。”

昂哲的脸瞬间黑脸。胡颜的夸奖,令他格外不悦。他转动阴狠的眸子,突然笑了起来。他道:“封云起不在,想必你会十分空虚寂寞。我破坏了你的大婚,理当陪你一个洞房花烛。”

胡颜的心就是一抖。她将手背到身后,装出欢喜的样子,吹了声流氓哨,道:“如此甚好。她直接走到床边,往床上一躺,发出舒服的喂叹,没脸没皮地道:“你蹂躏我的时候,最好温柔些,否则我容易死你床上。”闭上眼,用脸蹭来蹭枕头,看似放松了身体,实则却是支棱起耳朵,偷偷防备着。

这样没脸没皮的老东西,昂哲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开始怀疑自己对中原女人的认知,是不是存在很大的偏差?还是说,唯有她一人是这个德行?!难道说,封云起就是喜欢她这个性子?

第六百七十九章:客栈一遇终不识

昂哲试图想象,胡颜是个绝世美女,如此和自己说话,自己是否会心动。结果,无法想象。因此,他对封云起的心思越发好奇起来。难道说,封云起就喜欢这种老态龙钟又嘴贱的女人?中原人的品味,真是令人搞不懂啊。还是他们草原人比较有眼光,热情奔放的姑娘,纤细的腰肢,圆鼓鼓的,肥硕的屁股,最好再有两条有力的长腿,不当能驰骋骏马,还能征服男人。

昂哲想着草原美女,有些心痒难耐。

结果,一转眼看见了胡颜那张皱皱巴巴的老脸,所有胃口悉数倒下,狼藉一片。

昂哲皱眉,大步走到床边,伸手就抓起了胡颜的衣领。就算他对封云起和胡颜之间的事情好奇,也不会心慈手软。然而,他转念一想,胡颜思维敏捷,口才极佳,她若能成为自己的人,岂不是要气死封云起?这一仗,他若胜了,那才是狠狠地抽封云起的嘴吧。只不过……胡颜那张脸,着实令他没有反胃。且,他也不知道,胡颜这个样子,还能活多久,还有没有其它活络的小心思。毕竟,能i出手就杀他一员猛将的人绝对不多。别看这个老女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可昂哲并不敢小瞧了她。就在昂哲与胡颜对峙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争执声。

原来,凡尘东家就住在天字四号房里。且从天字三号房里路过时,恰好听见了胡颜的流氓哨声。那声音,虽然有些沙哑和底气不足,但于胡颜平时常吹的调调儿是一样的。都带了那么几分调戏似的拐弯。

于是,才有了门外的争执。

不得不说,幺玖在经历了这些事后,成长了许多。他没有直接喊胡颜的名字,而是口口声声喝道:“滚开!你们主子拐了我的美妾,吃事不能善了!”

门口壮汉怒道:“谁拐了你的小妾?!自己的玩物自己看不住,还好意思到处找?!滚开!”

幺玖一指那欺负胡颜的壮汉,喝到:“给我打!”

他带来的六名随从立刻上手,三拳两脚地将两名守门壮汉踹进了房间。不得不说,凡尘动家现在有了和别人叫嚣的资本。拳头硬,有银子,就是王道。

胡颜的一颗心,提溜到了嗓子眼。昂哲拽着她的衣领,她想躲,却无处可藏,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戴着鬼脸面具的幺玖,走进房间。

昂哲带来的人听见打斗声,忙冲出屋子,来到昂哲的房间。

这间还算宽敞明亮的房间,瞬间变得人满为患。

所有人都看向昂哲,以及……被他按在床上的胡颜。是啊,在所有人眼中,胡颜绝对是被她按到床上。一个那样老态龙钟的婆子,哪敢自己爬床啊。

所有人的心里都狂奔而过一句话——这也太荤素不忌了!

胡颜绝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她立刻眯缝起了眼睛,表现出孱弱、胆小、受惊的样子,就像一位真正的老婆子那般,瑟缩着肩膀,不敢言语。

昂哲不知众人所想,一把推开胡颜。

胡颜接势躺在了床上。后腰和手腕上的伤,痛得她直冒冷汗。她不敢吭声,忍着痛,缩起身子,将眼留出一条缝隙,偷偷地看着事态发展。

凡尘东家的随从快速将屋子翻了遍,就连床下都没放过。

昂哲的属下堵在了门口,只待昂哲一声令下,便动手。

昂哲走向凡尘东家,将獒爪隐于袖口,沉着脸,问:“不知阁下是谁,为何深夜破门而入?”

凡尘东家举目四望,没看到胡颜,却理直气壮地道:“我的美妾被人拐跑来,我听见了她的声音,特进来看看。”

昂哲皱眉,目露狠戾之色,“我的房间,不是集市,不是你说看便能看的。”

凡尘东家冷笑道:“你这话说得毫无意义。因为……我已经看过了。”言罢,绕过昂哲,直奔床上而来。

胡颜的呼吸一窒,立刻将头藏在被子里。

昂哲觉得奇怪,为何胡颜不求救?或者说,她为何把自己藏起来?昂哲已经做好杀人灭口的准备,结果……胡颜却不发作了。

凡尘东家走到胡颜面前,突然一把扯起了她,然后用手捏她的脸。

他觉得胡颜的身段有些像胡颜,所以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看起来不现实的答案。

昂哲见凡尘东家的举动格外粗鲁暴躁,看样子真的像在搜寻和人私奔的小妾,他身上的杀气立刻锐减了三分。这不是他的地盘,他也不想树敌太多。尤其是在,凡尘东家的那些随从,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他杀了他们容易,但若得罪了不容易摆脱的人,就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想息事宁人。

凡尘东家的手指冰凉,拧在胡颜的脸上,真是既疼又冰。

胡颜是个善于伪装的人,表面上是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实则心里正在滴血。

她最疼的人,恨她。

他来寻她,却带着滔天恨意。

世间太多无奈,让人无法言明。

凡尘东家见胡颜的脸并非做假,且一头灰白地长发,也并非假发。他丢开胡颜,转身便走。他心中气恼不已,暗道:不是!竟然不是!那个该死的女人,到底在哪儿?!

昂哲冲着堵在门口的属下摇了摇头。

那些壮汉便让开了位置,让凡尘东家带人离开。

那个欺负胡颜的壮汉,揉着胸口,来到昂哲身前,小声道:“主子,用不用……”做了一个切地动作。

昂哲道:“稍安勿动。”

那壮汉不死心,恨声道:“怎么能轻易放过他们?!”

昂哲警告地撇了那壮汉一眼,道:“王源,你什么时候成了主子?”

王源仿佛受到了惊吓,立刻向后退了一步,弯腰抱拳道:“属下不敢,属下知错。”

昂哲挥了挥手,王源立刻带人退了出去,并关好了房门。

昂哲嗤了一声,道:“连这点儿委屈都受不得,注定成不了大事!”转身,看向躺在床上的胡颜,一步步逼近。

胡颜在装睡。

昂哲一把扯起胡颜,将她扔到了地上去。

胡颜怕自己的手腕再次受伤,没敢用手撑地,干脆闭上眼睛,任自己撞向地面。痛,是必然的;恨,也是必然的。但是,当她睁开眼睛,谁也看不出恨的痕迹。

胡颜艰难地爬起身,看向昂哲。

昂哲一脚踩在胡颜的胸口,再次将她踩倒在地,狠戾道:“为何不求救?”

胡颜艰难地呼吸着,沙哑道:“我求救,他就会救我?”

昂哲嘲讽道:“他不是说,你的声音像他的小妾吗?没准儿,他的心一软,会救你。”

胡颜道:“若要依仗别人的心软活着,还不如就这么被你踩死。来吧,用点儿力,别跟没吃饭似的!”胡颜心中有气,既是因为自己,也是因为幺玖。让她夹起尾巴做人,一会儿可以,长时间,装不下去。

昂哲扫落胡颜两眼,突然就笑了。看神情,还挺愉悦。他说:“你确实是个有趣的女人,只可惜……”恶毒地一笑,“是个老不死的!”

胡颜横了昂哲一眼,道:“就我这种老不死的,却迷得很多美貌男子倾心不已!”

昂哲不屑:“哦?”松开了脚,“你且表现给我看看,没准儿我看你顺眼,就不杀你了。”

胡颜咬牙从地上爬起来,道:“那你就好好儿看着!”盯着昂哲的眼睛,开始使用魅术。这魅术还是她从许老道那里学来的。之所以没有在被虐的第一时间对昂哲用惑术,一是因为她修炼的不到家,二是因为昂哲的戾气太重,这种魅术对他而言,不会起作用。

眼下,昂哲已经确认她构不成威胁,精神有所放松,她才敢把魅术拿出来抖一抖。

胡颜的眼中泛起淡红色的漩涡,吸引着昂哲的目光。

昂哲似乎看见胡颜在逐渐变得年轻,那种风华绝代的样子,令他呼吸一窒,心跳瞬间加快了三分。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抚摸胡颜。脑中却突然闪过胡颜真实的模样,当即眸光一凛,伸出去的手,改变了力道,直接一个巴掌掴在了胡颜的脸上。那种被迷惑的感觉,瞬间消失。

胡颜歪着头,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痛。她的眸光明明灭灭,用了两个呼吸,才得以平复。

昂哲收回手,警告道:“不要试图对我用那些歪门邪术!”

胡颜生硬地点了点头。

昂哲喊道:“王源!”

王源推门而入。

昂哲道:“把她给我套上麻袋,吊到你们的房间里,轮流看着,不许她睡!”

王源应道:“诺!”

王源一把扯过胡颜,将她扭送到其他人的房间,按照昂哲的要求,将其套上麻袋。因屋里并没有适合吊起胡颜的地方,便将麻袋的一边,系在了窗框上,然后让胡颜扔出了窗外。

他们住得中等房在二楼,胡颜便被吊在二楼的窗口处,整个身子都缩在了麻袋里,唯有一颗头露在外面。

夜里,寒风凛冽,打远一看,只看见一颗人头漂浮在半空中,着实够吓人的。

第六百八十章:夜色慌张人得救

凡尘东家睡不着,翻来覆去的不得消停。他干脆坐起身,披上大氅,走出房间,对守在门口的两名随从道:“叫醒他们,随我继续找!”

两名随从应里声“诺”。

韩拓去通知其他人,柳恒陪在他身边,向楼下走去。路过昂哲房间的时候,凡尘东家还特意竖起耳朵,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守门的王源见到凡尘东家立刻警觉起来。不想,凡尘东家脚步不停,直接越过他,向楼下走去。

王源目露很恨的光,对同样守门的壮汉小声道:“我去小解。”

那壮汉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

王源偷偷尾随在凡尘东家的身后,在其结账时,溜出了客栈。

恰好,凡尘东家的马车被赶到了门口。

王源便从怀中掏出一物,顺着没有帘子的车窗口,将其扔进了马车里。然后,一转身,消失不见。

他以为自己的动作神不知鬼不觉,但实际上,却被胡颜看在了眼中。

此刻,她正被吊在二楼的窗口处,亲眼看见了一切。

过了片刻,韩拓追上凡尘东家,与柳恒一起伴其左右,一同走出客栈大门,其余四名随从则是去后院牵马。

胡颜眼见着凡尘东家要钻进马车,再也忍不住,学了声猫叫:“喵……”

凡尘东家与两名随从同时回头,看向胡颜。

夜色中,只看见一颗白花花的人头,就漂浮在半空中。风一吹,灰白的头发变得张牙舞抓,十分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