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颜该吃吃、该睡睡,偶尔透过马车窗口望向外面,会愣神很久。一双眸子明明灭灭,映着满世清寂,想着那个总只喜欢穿玄色、白色、淡粉色衣袍的男子。

玄色,就像他内心的深渊,无悲无喜,不知痛;白色,就像他的世界,四季皆是大雪纷飞,白茫茫一片,冷冻了岁月的痕迹,也冻僵了心肠;淡粉色,就像他的情、她的血,让黑与白有了一点点儿的色彩,让一切变得不一样。这种变化,充满了血腥,经历了残忍,最终才能绽放出一朵饱含心血的小花,淡淡的粉。

第七百五十五章阴奉阳违之强取豪夺

胡颜开始进入不吃不喝不睡的入定状态,只不过,她从不会摆出入定的架势,而是随便一躺,便能入定。她的心在经过凡尘种种之后,又进阶到一个新的高度。

昂哲不知胡颜深浅,却知她已经不吃不喝很久,但是气色却一直不错。

昂哲道:“你也不用担心太多,只管吃吃喝喝。大不了,买个丫头伺候你出恭。”

胡颜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马车里,只能听见车轱辘的滚动声,离六合县越来越远。

突然一夜春风过,天地间都暖了起来。

干枯了一冬的草下,冒出嫩绿色的芽,虽不明显,但却悄然改变着天地间的颜色。

胡颜虽不慰冷,却终日窝在皮裘下,看似昏昏欲睡,实则在催动着第五颗内丹。若是常人,得一颗高手内丹都是福祸未知之事,而胡颜却一口气吃了六颗。为何说福祸未知?只因那内丹凝聚了高手多年修行的全部内力,哪里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厚重与浩瀚?若非胡颜体质特殊,且经常被虐得体无完肤,自我恢复能力强悍到令人咂舌,早就爆体而亡。六颗内丹,她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吸收了四颗,且精神抖擞地活着,简直令人难以想象,更加不敢置信。

她现在不但青春貌美,且容光焕发。皮肤不但散发着珍珠般的光泽,且有雾气萦绕其上,好似仙子踏浪而来,一身仙气萦绕,汇集天地灵气,令人不敢直视。

昂哲最近火大,男人的冲动在蠢蠢欲动。美人越发令人惊艳,且就在眼前横陈,他却不能得偿所愿,实在是种煎熬。

他想下马车透透气,于是一掀帘子,跳下马车,走在街道上,抬眼寻着妓院。

一位女子,地垂着头,从胡同里快步走出。她不时回头张望,好似在担心有人追她。

昂哲注意到了女子,女子却没注意到昂哲,于是一头撞进了昂哲怀里。对于美人投怀送抱,昂哲素来不拒绝。

女子撞痛了额头,惊呼一声,捂着额头看向昂哲,这才发现被自己撞得人竟英俊不凡。女子双颊一红,快速地福了福身子,绕过昂哲,背着小包裹继续快步而行。

没走几步,却是被人拦住了去路。

五名恶奴堵住女子去路,其中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皮笑肉不笑地到:“巧梅姑娘,你这么急,是要去哪儿啊?”

女子一转身,就要往回跑。

五个人哗啦一下散开,围住她。

巧梅脸色一白,磕巴道:“我…… 我去看看叔父。”

陈师爷嗤笑一声,道:“人人都上赶子走门路,想求我们何大人将他们的姑娘送去参选大祭司,我们大人相中你了,你别给脸不要脸啊。啧啧……你连包裹都背上了,是要丢弃家中相依为命的老母?哎…… 巧梅呀,你好狠的心呐!”言罢,一把抢下巧梅的包裹,在手中掂量了两下。

巧梅惊呼一声,直接扑向自己的包裹,喊道:“还给我!”

陈师爷借机在巧梅的胸口一推,喝道:“抓起来!”

巧梅长得十分清秀,但那双奶-子却大的好似两只瓜。若不是何县令相中了她,陈师爷不敢太过分,她早就成为陈师爷床上的玩物喽。就这,陈师爷还惦记着,等何县令玩腻歪了,他一定要把巧梅弄回家,玩几天。

巧梅也是个泼辣的,在撕扯中虽然受辱,仍旧哭着喊道:“你们滚开!滚开!我不要参选大祭司!我不要当狗官的玩物!你们再敢过来,我就咬舌自尽!”

陈师爷冷笑一声,道:“这事儿可由不得你!”向上一抱拳,“选大祭司是飞鸿殿的意思,那可是被天家允许的,你若不同意,就是造反!要诛九族!”淫笑着靠近巧梅,捏起她的下巴,色-情地摩擦着,“想想你娘吧。何大人是个知冷知热的,待摸摸你的身子,就知道你有没有资格去参选大祭司了。”

巧梅一张脸犹如死灰。在巧梅娘的劝说下,她跑了,却没跑掉。如今被抓,若她执意挣扎,真惹恼了何限量,被灭九族怎么办?虽然,她不知道九族都代表了什么。

陈师爷见巧梅顺从了,不屑地一笑,对家丁一招手,道:“带走!”为什么带家丁出来,而不是衙役?因为这事儿,毕竟上不了台面,让衙役做这事儿,属实太过扎眼。旁人见此,多半以为是纳妾之事,不会惹众怒。

巧梅地垂着头,被推嚷着前行。眼泪成串掉落,却咬着下唇,不肯哭出声。

因昂哲要溜达溜达,所以马车走得很慢,落后昂哲五六步的位置,不远不近地跟着。胡颜听见外面的对话,缓缓睁开了眼睛,支起身子,十分不雅地将头探出窗口,对巧梅喊道:“巧梅,过来!”

巧梅一愣,没想到有人会喊自己。这条街是穷人住的地方,就算有人看见她被掠走,也因惧怕何县令不敢替她出头。乍一听有人喊她名字,她还真的蒙了一下。举目去看,竟然看见一位美到令人窒息的女子将整颗头探出了窗口,看向自己。

动作滑稽,长相绝美,头上虽无一物,却气势慑人,一看便知不是普通百姓。

巧梅有些不敢相信,用手指了指自己,问:“小姐叫我?”

胡颜点头。

巧梅看向陈师爷,又看了看胡颜,咬了咬唇,突然撒腿跑向胡颜。她知道自己一定是疯了,仅凭胡颜的一声呼唤,就相信她能救自己。但是,这是她的希望,唯一的希望。

被人信任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胡颜眯眼笑了笑。

陈师爷在看见胡颜的一瞬间,才明白何为国色天香。半晌,他回过神,竟是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对一名奴从耳朵两句,便带着人撒腿追了上去。

陈师爷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知道贵人的做派是什么样子。胡颜的马车普通,赶车的车夫普通,唯一不普通的,只有胡颜一人。胡颜虽没有佩戴任何首饰,但那容貌却绝不是这小县里的庸脂俗粉能比的。陈师爷猜,胡颜应该是落难的大户人家小姐,所以才敢自以为是地管这马子事儿。他若是能拿下胡颜,送给何县令,岂不是大功一件?一想到日后的飞黄腾达,陈师爷就兴奋得直哆嗦。

第七百五十六章惹恼胡颜

巧梅跑到马车前,一双奶-子起起伏伏上下弹动,胡颜的视线就随着她上下摆动。巧梅意识到胡颜在看什么后,突然就有些怕了。她觉得,一个女人是不应该这么盯着另一个女人看的。好怪异。然,与胡颜的怪异相比,身后的追兵更令她恐慌。

巧梅来到胡颜的面前,双腿一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道:“小姐救我!”

胡颜直接给出两个字,道:“上车。”简单明了,没有一句废话。

巧梅仰望着胡颜,发现她探出的这颗头金光灿灿、光芒万丈!巧梅并不起身,而是露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道:“家中…… 还有老母。巧梅怕自己一走,老母无人照应。若非…… 若非逼不得已,巧梅不会扔下老母,独自逃走。”

这时,陈师爷等人围了上来,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陈师爷不敢太过冒失,而是抱了抱拳,道:“这位小姐,想必刚才地话,你也听到了。参选大祭司那是天家的意思,谁要是敢拦着,那就是造反!”说到最后,声音拔高了许多。他想让胡颜知道厉害,漏出怯意。只要胡颜的脸上划过一丝惧怕之意,他就上前拿人。

胡颜懒得搭理陈师爷,转眼看向五步开外的昂哲,道:“你过来,和他们讲讲道理。讲不明白道理,就以武服人。”

胡颜这话说得有趣,昂哲的唇角勾了勾,转而却是狠戾一笑,道:“这是求我?”

胡颜道:“你若怕他们,就当我没说。毕竟,不是什么男人都是有勇有谋,能让女人安心。哦,忘了,你比较喜欢靠女人威胁别人。”这话说得极其缺德,当真是将昂哲讽刺到了骨头里。

昂哲的眼睛眯了眯,终是走向陈师爷等人。

昂哲这个人凶残狠辣,但毕竟是从战场上拼杀过来的人物,启是这些人能比的?他这一走动,明明没走几步,却好似步步踩在了人的喉咙上,让人无法呼吸。

陈师爷等人下意识地聚到一起,向后退了一步。

昂哲垂眸扫了陈师爷一眼,冷笑一声,转身欲上马车,压根就没拿陈师爷当回事儿。

巧梅忍着泪,跪在地上不起来,一张小脸惨白。

胡颜知道,昂哲这是不想管这事儿,但是,她已经插手,就不能坐视不理。再者,那狗屁县令打着飞鸿殿的名头强抢民女,实在太打脸。

胡颜缩回头,看向挑开帘子的昂哲,道:“这就怂了?”眸光中,是*裸的嘲讽和鄙视。

昂哲心中的火蹭地燃烧而起。他明知道胡颜用的是激将法,却仍旧受不得她那嘲讽的眼神。他放下帘子,直接返回到陈师爷面前,突然伸出钢钩,挑起陈师爷的下颚。

陈师爷本来打算去拉巧梅,被这么一吓,险些尿了裤子。

昂哲松开钢钩,喝道:“滚!”

胡颜在车厢里道:“巧梅,过来。”

巧梅被昂哲的样子吓到,手脚发软地爬上车。

胡颜对车夫道:“往前走。”

车夫犹豫道:“夫人,公子还没…… ”

车夫的称呼让胡颜的脸一黑。车夫叫她夫人,叫昂哲公子,显然把她当成了昂哲的娘子。这车夫是临时佣来的,眼神绝对有问题。

胡颜沉声道:“他自会跟上来,你只管先行。我怕见血,快点儿走。”

车夫一听这话,哪有不应的道理。当即挥舞着鞭子,赶走了马车。

胡颜的话不知道别人听到没有,昂哲却是听得一清二楚。昂哲发现胡颜这个女人还真是很辣无情,他刚帮了她,她却将他丢下不管。不过,倒是挺合他心意。

陈师爷是领命出来的,如果没带回巧梅,他怕何县令责备他。再者,他已经派人通知何县令,自己发现了绝世美人,怎能空手而归?他当即将心一横,示意家丁动手。

昂哲正在气头上,见这些蝼蚁敢反抗,直接拿眼前几人出气,打得他们哭爹喊娘,险些闹出人命。

昂哲打完,气势汹汹地追上马车,蹭地钻进了车厢里,吓了巧梅一跳,那巨大的胸部也随着她的惊吓跳动了两下。

昂则的眼睛划过一道暗光,转而看向胡颜,阴沉沉地一笑,坐下,道:“看不出来,你还是好心泛滥的一个女人。”

胡颜淡淡道:“你那双眼睛能看清楚什么?”

昂则挑眉:“嫉妒?”

胡颜:“呵…… ”

巧梅彻底晕了。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搞不清楚了呢?

胡颜看向巧梅,道:“你现在下车,接上你娘,去六合县找曲县令,他会护你周全。”

巧梅微愣,问:“夫人不用巧梅服侍?”

胡颜撇了昂哲一眼,道:“我不用你服侍。你要是想服侍他,就留下。”

巧梅扫了昂哲一眼,昂则的目光落在巧梅的胸上,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巧梅脸一红,忙垂下头,对胡颜道:“巧梅这就去接娘。”跪在车板子上,给胡颜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又转向昂哲磕了三个响头。

胡颜叫停马车,巧梅就要往下跳。

胡颜道:“且慢。”看向昂哲,“你受了三礼,不打赏?还是说,你兜里没银子了,寒酸至此?”

昂哲突然一伸手,抱住胡颜的腰肢,贴着她的脸道:“夫人还真是操碎了心呐。”

巧梅的心跳加快,一张脸爆红。她觉得,她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胡颜呵呵一笑,挑眉道:“穷酸了不是?”

昂哲用眼尾看向巧梅,松开抱着胡颜的手,从袖斗里掏出一锭银子扔下。

巧梅的手指动了动,果断抓起银子,看了胡颜一眼后,跳下马车,撒腿跑了。

昂哲舔了舔唇,道:“这么肥美的鸽子,飞了。”转头,看向胡颜,恶意地道,“你这么帮她,她却不留下来服侍你,好生无情啊。”

胡颜横了昂哲一眼,拱了拱身子,让自己继续半躺着,淡淡道:“不要娘的人,才是最无情的。”闭上眼,继续养神。

昂哲眯了眯眼睛,一钢钩擦着胡颜的脸颊落在靠车板上,道:“你们中原人睚眦必报,你是要救那女子,还是想给我找麻烦?”

胡颜眼都不睁地道:“男人不就是为了给女人撑一片天,可以挡各种麻烦的吗?你若这都做不到,莫不如将我放下,任我来去多好。”

昂哲却道:“你是我的野马,我怎么能放你离开?”用手抚摸胡颜的脸,“再者,若不是你想离开封云起,怎会如此配合我?如今我帮你离开他,你又想将我踹开?胡颜,你做事的风格我很欣赏,但事情却不能按照你的想法这么办。”

胡颜就像睡着了,对昂哲的话置若罔闻。那冷傲的眉,不屑的眼,伤人的嘴巴,都柔和了七分。昂哲的心跳开始加快,竟用食指抚上她的唇,轻轻碾压着,强行探入她的口腔。他知道,胡颜不是带刺的花,她是一条美女蛇,会在你不防备的时候缠上你、弄死你!可这一刻,他想让她弄死他!

胡颜一口咬住昂哲不规矩的手指,毫不客气地破开他的肌肤,尝到了血的味道。那种味道,令她体内沉睡的欲-望开始苏醒,大声喊着“要”!

要什么?要献血!新鲜的、猩红的、泛着铁锈味道的鲜血!

昂哲是真怕胡颜发狠,一口咬下他的手指。想要往回缩,却发现胡颜竟然吸吮上了他的手指。那份柔软与湿滑,带着一点点儿的糯,裹上他的手指,就仿佛裹上他的那话儿,令他的呼吸都乱了。

他想:死就死吧!

昂哲急色,骂了声:“妖精!”想要抽出手去解自己的腰带,胡颜却叼着他的手不放。

昂哲无法,只好用钢钩去扯自己的腰带。钢钩这种东西,杀个人什么的还挺顺手,若是做精巧的活就不行了。他倒是想割开腰带,但是钢钩不是刀,割东西有些费劲。当然终于搞定该死的腰带,看向胡颜时,胡颜却松开了嘴巴,淡淡道:“换个物件儿探过来试试。”那表情,没有勾引,也不拒绝,却偏偏冷得骇人。

昂哲看了眼自己被咬到骨头的食指,突然有些不确定胡颜身上是否还藏着其它伤人利器。

胡颜干脆一扭头,不看昂哲,道:“寻个地方,给我找俩干净的小倌。”

胡颜的态度彻底迷惑了昂哲。在他们那儿,一个女人的男人的死了,她可以成为那个男人弟弟的媳妇,或者哥哥的媳妇。尽管如此,女人也都是被动的承受。哪个会像胡颜一样,主动找男人,还一口气要两?难道…… 她真的靠交欢吸收男人的阳气和精血?

昂哲不信胡颜,却不敢贸然行事,他打算先观望再说。

昂哲翻开身,喘息着平复着自己的欲-望。半晌,道:“过来,给我系上腰带。”

胡颜干脆不搭理他。

昂哲的眸子闪了闪,自己系上了腰带。

马车吱嘎前行,胡颜睁开眼睛,她舔了舔嘴唇上的血,感觉自己真的饿了。她看着自己的手背,似乎听见了血液渴望的身体。它们想要吞噬新鲜的血液,来让自己变得更有活力。

这种感觉既令人兴奋、期待、渴望,也令人不安、疑惑、迷茫……

胡颜与昂哲同行,一是为了躲开封云起,二是为了让自己静一静,留一段时光,细细回想着白子戚的点滴过往。她招惹了曲南一等人,若回到他们身边,却想着白子戚,对谁都不公平。因此,她需要一个人独行的时光。三么,自然是要收拾昂哲。

也许,是动手的时候了。

第七百五十七章胡颜怒火燃

为了避开麻烦,躲开何县令的报复,昂哲让车夫将马车赶到乡下小道。不想,又出事了。

朗朗青天白日,一队衙役正在挨家挨户的索要银子,搞得鸡飞狗跳,怨声载道。那些没有银子上交的民户,就会被拉走粮食和家畜。

一名妇人被抢了一只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抱着衙役的腿,哀求道:“官爷……官爷,这只猪不能给你啊!我娘病了,就靠卖它换银子了。官…… 官爷…… 行行好…… ”

衙役一脚踢开民妇,道:“你们这些愚妇,参选不了大祭司,就应该拿出银钱来为参选者打理一二。等咱们县的人夺得大祭司之位,你们脸上才有光不是!起开起来,别耽误爷办事!”

胡颜深深地喘了口气,突然坐起身,喊道:“停车!”往年,她自己参选大祭司时,都会提前安排,然后直接参选,不知道每次参选前各地的筹备过程。如今走上这一遭,发现很多简单的事情落实到下面后都会变了调调儿。参选大祭司,本是荣耀,是好事,结果,被这些狗官整成了什么样子?!简直就成了强取豪夺的理由!横征暴敛的尚方宝剑!抢掠民女的法宝!

胡颜相信,有好官。同样相信,她看见的只是冰山一角。全国上下,不只多少地方在阴奉阳违、强取豪夺。

如何能不气?!

若这条参选大祭司之路,是由百姓用血泪铺出来的,还有什么意义在里面?!

大祭司,本就是侍神者,求得是天下太平风调雨顺,安得是兵荒马乱躁动人心。结果呢?生生被这些畜生折辱成了恐慌!

胡颜着实愤怒了。

昂则睁开眼睛,看向胡颜的后脑勺,嗤笑道:“怎么?又要申张正义?呵……你们的官员只顾自己快活,不顾他人死活。上行下效,传到地方上更加变本加厉。好好儿的一个国,非得整那些幺蛾子,什么飞鸿殿,什么大祭司。这么折腾下去,不是飞鸿颠殿被灭,就是皇帝老儿的位置要换人坐坐。”

胡颜暗自心惊,转眼看向昂哲,却什么都没说。只因,昂哲说得在理。

这一眼,惊艳了昂哲。

车厢里虽不如外面明亮,但昂哲却看得清楚,胡颜的脸上竟隐着一丝魅惑,不明显,却好似最珍贵的魅药,悄然钻入人的鼻息,令人甘愿匍匐在她的脚下,献上自己的头颅。

为何?

昂哲的心跳震耳欲聋,眼神变得痴迷,竟是问道:“你又变了。隐含魅惑,却非魅态,为何?”

胡颜随口胡诌道:“心情好,容颜美。你难道不知,女子容貌本身便有魅惑众生的能力?”实则,她十分惊讶的发现,只要她动了魅惑的念头,身体里似乎就会发出一种气息,迷惑人的心智。这是感觉上的魅惑,比许老道传授给她的魅术精湛得多,简直不可同语。想不到,功力大涨后,竟还能用意念控制一些东西。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胡颜倍觉惊喜。如果,她能爆开第五颗内丹,不知会进入怎样一个境界?她很期待……

眼下,她虽吸收了四颗内丹,但却没有必胜假大祭司的把握。毕竟祭祀之力,乃是天地之力,何其浩瀚无敌,鬼神莫测。但是,只要她爆开第五颗内丹,她便能一试!只要…… 给她一个契机。

昂哲对于胡颜的胡诌,表示无语。

车外,车夫紧张道:“夫……夫人,我们……我们还是走吧,那些衙役注意到我们了。”

胡颜淡淡道:“怕什么。”她微不可察地活动着手腕,就像母老虎打磨着指甲,看似悠哉,实在却是准备收割性命,饱饮鲜血。

车夫哆嗦道:“怕……怕被打板子。”

实则,胡颜并没有问车夫怕什么,而是在告诉他不用怕。结果,车夫却给了回答。胡颜唇角一钩,莞尔一笑。

昂哲见胡颜笑若第一朵梨花开,心也跟着发痒起来。他刚要伸手,就听车外衙役头跋扈道:“车里是谁?为何停在此处?!”

车夫恭敬地回道:“回官爷的话,车里是夫妻二人。我们……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

衙役头却拦在车前,道:“不是本县的?”

车夫点头哈腰道:“路过…… 路过……”

衙役头的眼睛一亮,道:“路过,交过路费了吗?!”

车夫知道衙役这是有心为难,他干脆垂头不语。

衙役头看车夫胆小,就知道车里坐着的必定是一般人家。他们这样的衙役,就喜欢一般人家。穷酸人家没银可捞,富贵人家又得罪不起,唯有一般人家家境殷实,还胆小怕事,最有油水可捞。

衙役头一伸手,就去挑车帘,喝道:“都出……啊!”

昂哲一脚踹开衙役,人也随之蹿出,站在车板子上垂眸看着衙役,眯起狠戾的眼睛,道:“谁给你的狗胆!”

衙役头被踹倒在地,胸口的骨头好像裂开了一样疼痛难忍。他被其他人搀扶起来后,指着昂哲骂道:“你敢踹老子?!”

昂哲二话不说,直接飞身而起,将三名衙役打倒在地,身子再次落回到车板上。那份狠辣,令人心惊胆颤,不敢轻易靠近。

三名衙役躺在地上哀嚎不断,引来了不远处的另外三名衙役。

那三人一看昂哲如此厉害,有胆怯,也不敢上前,却又不能扔下衙役头不管,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就在这时,一对人马由远及近狂奔而来。

来者大概有二十人,皆是衙役打扮。

那三名衙役一看来了救兵,立刻精神抖擞起来,拦在马车前,不让车走。此举虽然有危险,但面对马蹄子总比面对昂哲的拳头令他们安心。

二十骑中有一人,正是鼻青脸肿的陈师爷。他遥遥指着昂哲,怒吼道:“就是他!抓起来!”

昂哲冷笑一声,掏出一块金牌,扔给了陈师爷,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

陈师爷手忙脚乱接住那金牌,看了一眼后,脸色突变,一双眼睛提溜乱转,头上冷汗也悄然流下。众衙役一看他这样,就知道昂哲大有来头,一时间没人敢轻举妄动。

陈师爷忙下了马车,来到昂哲面前,施了一礼,道:“在下乃何县令的师爷,无意冒犯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衙役们听到这话,也纷纷下马,做出恭敬状。那躺在地上哀嚎的三位衙役也互相搀扶着爬起来,悄悄躲到不显眼的位置上,怕昂哲真是大人物,心情不好收拾他们。

陈师爷双手奉上金牌,陪着笑脸道:“大人路过这海炎县,令小县蓬荜生辉。还请大人留下,让我家大人尽点儿心意。”

昂哲眯眼打量着陈师爷,伸手取回令牌,不语。

陈师爷冷汗流下,却仍旧撑着笑脸,道:“还请大人赏脸。若我家大人知道小人没有请到大人,定会责罚小人。再者……”他小心翼翼地上前两步,低声道,“巧梅被抓,还得请大人英雄救美。”言罢,挤了挤小眼睛,用一种男人都懂的目光看着昂哲。

昂哲略一思忖,直接点头应道:“如此,就走吧!”转身,坐进马车里。

陈师爷嘘了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得意地暗道:无论你如何人模狗样,都过不了美人玉璧这一关。别看你家中有绝世美人,但哪个男人还不是喜欢装装英雄,睡睡大胸脯的女人。此番事情办好,他在何县令面前定会更有脸面,届时也能捞到更多的好处。

陈师爷用自己人替换下手脚发软的车夫,调转马头,向回走去。

车厢里,胡颜笑吟吟地望着昂哲,道:“今日发现,昂公子还有四个特点。”

昂哲露出感兴趣的样子,问:“哦?”

胡颜道:“第三只手,甚是了得。”

昂哲抛起金牌,道:“杀一人,得一物,用着方便而已。”

胡颜收回目光,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好像又学会了一点东西。她在飞鸿殿里呆傻了,竟忘记了一些流氓手段。人们都是认牌子不认脸的。只要手持印章,就能号令一些脑子简单之人。果然,人呀,还得活到老学到老啊。

车轮滚滚,胡颜开始思考起今后之事。

半晌,昂哲十分突兀地道:“你需要男人的血。”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胡颜知他不是蠢货,也不瞒着,干脆地承认道:“是啊。不如,你给我点儿?”眼尾扫向昂哲,带着三分风情七分冷意。

昂哲却道:“我的血十分金贵。还是等到地方后,寻个人,给你放血喝。”

胡颜淡淡道:“不是谁的血都能让我下咽的。”

昂哲咧嘴一笑,揶揄道:“看来,我令你很满意。”

胡颜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却笑得昂哲身体发冷、心脏轻颤、呼吸不顺。这样感觉不太对劲儿,昂哲忙收敛心神,用手指偷偷拧自己的大腿,才让那种感觉退去。

他皱眉道:“你对我使了什么手段?”

胡颜轻嗤一声,道:“且睁开眼睛慢慢看,何为手段。”

昂哲明白,胡颜这话的意思,是暂时不屑对他用手段。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总之喜忧参半。

胡颜直接换了个话题,问道:“你怎会这么好心,返回救巧梅?”

昂哲随口道:“她奶-子大,给别人,可惜了。”

胡颜压根就不信他说的话,却并未执意问个究竟。她有眼有耳,自会看得明白。再者,他喜欢巧梅的胸,也未必不是一个去而复返的小小理由。至于胡颜,她倒是很想会一会这位县令大人。

第七百五十八章你就是个畜生

封云起寻不到胡颜,返回到六合县。只因,他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会回来。六合县里,不但有曲南一、燕凡尘、司韶、花青染,还埋着一个白子戚。他就在这里等着她!

封云起心中巨浪翻滚,脑中想着的、心中转悠的,都是胡颜。他恨她、怨她,也爱她、念她。胡颜两个字,在他的身体里碰撞着,险些……杀了他。

封云起从未想过,在他有生之年,会因为一个女人而癫狂受伤。胡颜两个字,就像滚烫的油,灌入口中,翻滚着入腹,既令人痛苦不堪,也让人激荡不已。死亡的边缘,总会暗生一种无法言明的刺激,为人生平添一份不寻常的感官。

封云起就好似游走在死亡边缘的人,在生与死、痛与喜、欲与情之间默默独行。表面越平静,内心越激烈。

封云起决定,他就堵在六合县与织花县的入口处,看她何时还?!他知她懒,能躺着绝对不坐着。二人在地洞里蜜意情浓时,她虽喜爱,却也不会主动翻山越岭地压着他。所以,封云起断定,她若回来,定不会走艳山那崎岖之路。六合县与织花县的比邻之处,便是她的必经之路。

封云起算盘打得很响,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刚进六合县,就被人发现了。只因,很多人和他一样,都派人等在六合县的入口处,等着胡颜露脸。

断崖上留下的刀痕,老虎被斩杀的切口和力道,以及那剥落的兽皮,无一不指向封云起。所以,封云起一出现,各方人马都动了起来,直奔六合县入口处。所有人心中都只有一个想法,找到胡颜,然后痛打封云起。

司韶的速度最快。他一身灰蓝色的衣袍,银发飘飘,一马当先,立于封云起的面前,直接干脆地问道:“她呢?!”

封云起不语,只是持刀而立,静静等待着他的女人。

司韶眉毛微皱,眼中滑过狠戾,眼瞧着就要动手。

曲南一紧随其后,拦下司韶。他倒不是好心帮衬封云起,而是知道什么事最为重要。要打人,随时可以打。然,要寻人,却不是随时随地能寻到的。他的视线在封云起的周围一转,最后落在封云起身上,观察他冷峻却低靡的面色,心里突然就咯噔一下,同样问道:“阿颜呢?!”

封云起的眼睫毛轻轻地颤抖了一下,一直地垂的眉眼滑过一道幽深的暗光。

燕凡尘气喘吁吁中赶来,上气不接下气地翻身下马,直接跑到封云起的面前,一把攥住他的衣领,问:“人呢?!”

不知何时,花青染悄然出现在不远处。他虽没有上前逼问,但任谁都能看得出,他在等一个回答。若等不到,他也不介意用武力得到。

面对这么多关心胡颜的人,封云起的脸色变得越发不好,一颗本就不消停的心变得更加烦乱不堪。他一伸手,挥开燕凡尘的手,转身向六合县外走去。

柳恒伸手扶住燕凡尘。

燕凡尘挣开柳恒的搀扶,怒吼道:“封云起!”

封云起皱眉,回头。

燕凡尘一记拳头打向封云起,却被他伸手接住了。

封云起冷冷道:“别逼我动手。”言罢,一推燕凡尘。

燕凡尘的腰肢那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柔软。他的上半身向后倒去,脚却直接踢起,正中封云起的二将军!

燕凡尘虽不是武林高手,但也不是柔弱书生,这一脚下去,痛得封云起脸色一变,双腿紧紧夹住,一声闷哼出口,痛得那叫一个酸爽!

封云起是真没想到, 燕凡尘一出手,竟是如此下流的手段,令人防不胜防。

燕凡尘犹不解恨,还要去打,却被柳恒拉住。

柳恒知道,燕凡尘能偷袭成功,是因为封云起心烦意乱。这会儿再去打,绝对就是讨打的。他们一干随从,虽然可以护着燕凡尘,但是…… 说到底,燕凡尘和封云起之间的问题,是因为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又十分与众不同。她的事儿,别人都不好插手。

燕凡尘被拉住,便张嘴骂道:“封云起,你把她弄哪儿去了?!你他娘地说话!被人毒哑了还是怎地?!”

封云起缓了两口气后,冷冷开口道:“她在哪儿,与你无关!你若再动手,休怪我不客气!”

司韶一甩长鞭,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怎么不客气!”

曲南一眯了眯眼睛,打量着封云起的身体,见他毫发无伤,心中火起,道:“你迷昏我们,把她引出去,就是为了让她被狼咬?!被迫跳下断崖?!封云起,你疯了!”

曲南一的话提醒了司韶等人,他们看向封云起的眼都燃烧起了怒不可遏的火焰和如同尖刀一般的恨意!

封云起心气难平,不想解释,于是直接道:“对,是我!她想夺我身体给他的小哥哥,我就让她尝尝恶果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