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南一睨了胡颜一眼,借着袖子的掩饰,手指在胡颜的大腿外侧轻轻滑动,极为暧昧。

胡颜也素了多日,心中甚是想念,被曲南一如此撩拨,双腿发软,一双寒星似的眼睛,也微微荡漾起水润的光泽。她斜了曲南一一眼。

曲南一表情戏谑,勾唇一笑,风流倜傥,诱惑人心。

卫丞相看在眼中,只觉得呼吸困难,心脏痛得厉害。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虽至今未娶,他也并未太在意,毕竟,曲南一又不是不近女色。可如今看来,与他情投意合之人,竟是一位脏兮兮的老道!

卫丞相用尽力量自控,方没有掀翻几,拔剑砍了老道。他尽量笑得自然,劝酒道:“来来,再饮。”

众人同时举杯,同饮。

卫丞相不想再看曲南一那副样子,干脆转开眼,对身后的孟虎吩咐两句。孟虎领命,走出厅堂。

卫丞相收回目光,对何县令道:“本官来的路上,听闻海炎县最近不太平?”虽说不允许县令使自离开管辖地,但有些事不能太过较真,毕竟还有人之常情一说。何县令和肖县令的心思,他心知肚明,无非是想借着这个机会,与他攀上关系。像他们这些地方小吏,想要得他指点,还真是难如登天。如今曲南一的任务已经完成,身份曝光也无妨。若非曲南一不想回长安,他又怎会舟车劳顿来抓人?何县令被点名,忙站起身,要跪到卫丞相面前回话。

卫丞相向下压了压手,道:“坐。此乃家宴,无需多礼,只当闲聊。”

第七百七十二章戏说杀意几人知

何县令依言跪坐回席子上,却还是作出恭敬的样子,回道:“海炎县有一户刘姓人家,是个富贵大户,招惹了一些江湖人士,被其夜袭。下官得到消息,带人赶去。那些贼人虽然凶狠,但我辈也非孬种。两厢厮杀起来,死伤了几人,逃脱一人。那贼人甚是猖狂,竟放了一把火消灭证据。属下带人追缴,被贼人伤了筋骨,这胸口至今仍旧隐隐作痛。”

卫丞相道:“如此说来,只有一人逃脱?”

何县令回道:“是下官大意。只因那贼人是名女子,属下以为她柔弱,并未设防。不想,此女子不但武功高强,且手段毒辣,险些害了下官性命。”

卫丞相怒道:“当真大胆!”实则,心中对此事保持怀疑态度。为官这么多年,他明白一个道理,黑未必就是黑,白也不见得就是白。

何县令揉着胸口,一副受伤颇重的模样。

卫丞相问:“可有那女子画像?”

何县令道:“当晚天黑,看不真切。”他哪敢交出胡颜画像?胡颜知道他天大的秘密。若让别人寻到她,对他必然不利。眼下,只盼着悍木将军能寻到胡颜,就地斩杀。

何县令想得挺好,殊不知,他一心想杀的人就坐在他的对面,笑盈盈地望着他。

曲南一和燕凡尘听完何县令的话,心中都是一凛,装出敬酒的样子,打量胡颜的脸色。

三人视线交汇,胡颜点了点头,手指撩过胡须,滑下“一“字。那是一个优雅的抹脖子动作。

曲南一和燕凡尘心有灵犀,皆是勾唇一笑,饮下杯中酒,再看向何县令的眼神,虽如常,却比以往多停留了一会儿。

众人心思各异,暗藏杀机。

曲南一用筷子戳了戳鱼身,问胡颜:“道长觉得,这鱼从哪里下筷最是美味?”何县令从哪里下手,最令你开心?

胡颜心中感动。所谓至亲至信之人,便是不问因果过程,就是要偏袒偏帮,护你一生。她笑道:“都说千炖豆腐万顿鱼,自然是小火慢煎,才有滋味。”不着急弄死,要慢慢折磨。

燕凡尘点头附和道:“道长所言及是。适当加入几味小料,更见滋味。”变着花样折磨何县令,才能解恨。他虽不知过程,但却容不得别人欺负胡颜。但凡惹恼胡颜的人,便是他的仇人。他知自己没有深厚的背景,但他有钱。他拼命赚钱,网罗高手,终究有人认他为主,为他卖命。他,也能护着胡颜。

燕凡尘想得不错,胡颜和曲南一却不想他参与进来。虽然二人心思不一样,但总算是殊途同归。二人异口同声道:“鱼刺多,不适合你。”

燕凡尘虽做好了让胡颜左拥右抱的准备,但见二人如此心有灵犀,心中自然不快。他为自己斟满一杯酒,眯了眯猫眼,举起道:“哪有猫不爱吃鱼的?”眼尾扫向曲南一,“是不是啊,曲大人?”

曲南一知道燕凡尘意有所指,却想私下里再和胡颜说说紫苏儿的事儿,于是逗弄燕凡尘道:“燕公子怎么不说,猫儿也招鱼?”燕凡尘就像一只猫,诱得那些鱼儿往上跳,上赶子让他吃。

燕凡尘眸光流转,身子轻轻一歪,贴在胡颜的胳膊上,略显醉意地道:“诱来一条大鱼,才好解馋、抵饿。”

这话说得太过轻佻,胡颜却喜欢得紧。

曲南一见燕凡尘占了上风,只得对胡颜耳语道:“有位女子投奔而来,想必是你旧识。”

胡颜唇角勾起,道:“正是。”随口问,“胸大否?”

曲南一回道:“大。”

胡颜笑容中带了戏谑之意。

曲南一只觉得面颊有些灼热,竟是被胡颜打趣了。他心有不甘,决定反攻,于是笑道:“偏本人只喜欢玲珑酥胸,一手得握。”

这回,换胡颜面红耳赤了。幸好,脸上易容,透不出肤色。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情意绵绵。别看他们跪坐得端正,但却全然不顾别人的目光,大有要挤成一个人的意思。

卫丞相等人感觉天雷滚滚迎面而来,皆怀疑老道用了妖法,才吸引了两名俊雅男子的目光。

半边火热半边冷场的气氛下,紫苏儿挺着大肚子,在小丫头的搀扶下,一步步走近厅堂,对卫丞相施了一礼,柔声唤道:“老爷。”然后转身,冲着曲南一盈盈一笑,再次施礼,唤了声,“大人。”

这两个称呼,有些尴尬,却不得不为之。毕竟,她肚子的孩儿尚未落地,曲南一又不肯认,她只能如此称呼二人。

卫丞相让孟虎唤来紫苏儿,为得就是试探老道与曲南一的真实关系。若老道目露不快,隐含嫉妒之意,那此人绝对留不得。若是他所有误会,那此老道便是真有能耐,令儿子折服,他也会结交一二。卫丞相对老道已经起了杀心,面上却仍旧笑得如沐春风。他对紫苏儿道:“终日在房中也闷得慌,对孩儿也不好。你且去南衣那里坐坐,吃些菜。”

紫苏儿垂眸一笑,轻声应道:“诺。”转身,挺着大肚子,施施然走到曲南一面前,却不知道要跪坐到哪里才好。

曲南一的左手边是老道,右手边虽空着,却紧邻卫丞相。她总不好坐在二人中间,居上首。她抬眸看向老道,希望他能挪个地方。老道却眼含戏谑地问:“怎没牙?”

曲南一看向燕凡尘。

燕凡尘笑道:“被人打的吧。毕竟,紫苏儿身为老鸨,看管着娇红依绿阁,每天迎来送往,难免和人起争执。”

卫丞相早已派人查清了紫苏儿的底细,却不防燕凡尘突然捅了出来。紫苏儿的身份如此低贱,登不了大雅之堂。若不是要试探老道,卫丞相也不会让她出来丢人现眼。卫家的骨血固然重要,但那孩子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更重要。所谓血脉,意义正在于此。

紫苏儿脸上挂不住了,扭身来到曲南一身后侧,跪坐着,用袖子挡住嘴巴,道:“燕公子唱戏的时候,妩媚多情,迷倒多少青年才俊,怎说起话来如此尖酸刻薄?”

第七百七十三章厉害了幺玖

紫苏儿一开口,就揭燕凡尘伤疤。

胡颜的眸子闪了闪,看向燕凡尘。

肖茹一直低垂着眉眼,没有什么存在感。但在紫苏儿开口时,她却抬起眼眸看向紫苏儿。眸光晦暗,隐藏锋芒。

燕凡尘面色如常,道:“你难道不知道,那些青年才俊极其欣赏本人说话的方式?”挑眉,眼角含笑,瞥了曲南一一眼,“南一,是也不是?”

燕凡尘这一眼,彷若一根艳丽的羽毛划过心房,当真是流光溢彩、妖娆多情,逗弄得人心跳加快、呼吸不顺。

别说肖、何两位县令,就连曲南一和卫丞相都呆愣片刻,暗道男色惑人。

胡颜抚额,发现挖她墙角的不单是女人,还有男人。而这个男人,还是自己人。

曲南一在微愣过后,回过神,感慨道:“凡尘之艳,不在皮相,而在于魂。”单是那双眼睛,就能吸人魂魄,要人性命。

紫苏儿自认容貌上层,不输燕凡尘,只恨当初动手时,被燕凡尘打掉了牙齿,才落于下风。她低头绞着手帕,心有不甘,恨得牙痒痒,却又不能再多说什么,唯恐惹曲南一不喜。

以往,她只当曲南一是一名毫无靠山的小县令,住进县衙后院后,才得知,曲南一竟是卫南衣,是卫丞相的嫡子。不出意外,卫丞相致仕,曲南一会成为新宰相,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位置。她若能靠住这棵大树,飞黄腾达不在话下。所以,她肚子的孩子,只能是曲南一的,也必须是曲南一的!

为了缓和气氛,也为了肖茹的亲事,肖县令打算拿燕凡尘当个垫脚石,于是开口询问道:“燕公子惊才绝艳,不知可有婚配?”

燕凡尘道:“此事道长知道。”

胡颜有些犯困,正耷拉着眼皮盯着酒杯,突然被点名,便掀起眼皮,看向燕凡尘,而后转向肖县令,慢悠悠地道:“燕公子红鸾已动,是天配良缘,其娘子已在身边……哎呦…… ”

曲南一与胡颜坐在一起,借着袖子掩饰,在不动声色中拧了她一把。

肖县令状似关心地问:“道长这是怎么了?”

胡颜道:“风大,闪舌头了。”

肖茹悄然勾起唇角,笑了。燕凡尘的红鸾星动,娘子已在身边。此厅堂里,只有两名女子。一是紫苏儿,另一人是她。此卦象,在说谁?谁在燕凡尘的身边?她离燕凡尘只有五步之遥,堪称…… 身边。

肖县令后悔问话了。这老道油盐不进,整一个混人。若非看他确实有些能耐,他还真不想搭理他,给自己找不快。

肖县令干笑两声,看向曲南一,打趣道:“不知曲大人可有心上人?何时能让我等讨杯喜酒喝喝?”

曲南一的眼神一瞥,看向老道,道:“道长能掐会算,不如替南一回答这个问题?”

胡颜眨了眨眼睛,道:“曲大人红鸾已动,是天配良缘,其娘子已在身边……哎呦……”

一杯酒水,直接洒在了胡颜的身上,

燕凡尘放下酒杯,掏出帕子,一边帮胡颜擦拭衣襟上的酒渍,一边歉意道:“手抖,道长勿怪。”

胡颜道:“见怪不怪,乃大自在。”提起酒壶,斟满杯中酒,推到曲南一面前,戏谑道,“曲大人手抖否?”

曲南一眯着狭长的眼睛,笑吟吟地道:“时而手抖,不可预知。”

肖县令哈哈笑道:“大人好生幽默。不知谁家女儿有此福分,能侍奉大人左右。”

肖茹那张弱不禁风的小脸微变,再次垂下头,抿唇不语。

肖县令听到卫丞相来此的风声,立刻决定要赶来拜见。不但准备了很多贵重的礼物,还决定带一位女儿同行。肖县令为了攀附住卫丞相,有意送个女儿给曲南一做妾。肖茹是嫡女,肖县令心疼她,于是准备带个庶女同行。肖茹得到消息后,极力争取,才获得和肖县令一同出行的机会。只不过,她心中之人,不是曲南一。

曲南一听明白了肖县令的意思,刚要开口回话,卫丞相抢先一步开口道:“本官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最是顽劣,若有红袖添香,本官倒也能放心一二。”

虽然肖县令自认肖茹当得起女主子,但毕竟身份地位在那放着,能入相爷府中当个妾,也算是谋个好未来。肖县令见卫丞相已经撒下渔网,唇角自然扬起,准备带着肖茹屁颠颠地自投罗网。

就在这时,胡颜突然一拍几,震得杯盘作响,吓了众人一跳。

胡颜大声赞道:“天作之合啊!”

众人心中疑惑,不明白胡颜的意思,但略一联想,便知她说得是肖茹和曲南一之事。

肖茹猛然抬头看向胡颜,一张小脸苍白的已近病态。

肖县令笑弯了眼睛,道:“承蒙道长吉言。”

曲南一用眼尾扫向胡颜,等她下文。

胡颜伸出手指掐算片刻后,摇头晃脑地道:“贫道窥探天机,得知肖大人的爱女红鸾星动,与大人头上的红鸾相映,灼灼生辉。”

卫丞相没想到老道如此热衷曲南一的婚事,心中的疑惑消了三分,杀意也减了三分。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走入歧途。所谓阴阳调和,方是人间大道。那些断袖之谊,玩玩尚可,万万认真不得。一想到自家玉树临风的儿子,和一个脏兮兮的老道是那种关系,他就浑身不舒服,差点儿呕出隔夜饭。若是儿子和燕凡尘有此好,他尚能…… 尚能个屁!都怪老道,拉低了他对南衣的要求。

若非场合不对,卫丞相都想用手捶捶胸口,抹一把老泪。

肖县令心中一喜,暗道:若曲南一信任老道,而老道又说出有利于肖茹的话,说不准能成就一段好姻缘会,让肖茹一飞冲天,不用做妾。

肖县令热情道:“如此说来,当真是天作之合。”

胡颜点头,无比认真道:“自然是天作之合。”眉眼一挤,露出猥琐笑容,在卫丞相和肖茹之间一瞟,嬉笑道,“没看见卫大人瞧肖小姐的眼神,那叫一个喜爱非常。”

第七百七十四章美颜与误会

众人微愣,有些没反应过味儿。曲南一要纳肖茹,卫丞相却对肖茹喜爱非常,是何道理?这……不对劲儿吧?

燕凡尘最先反应过味儿,当即发出一声低笑。

曲南一手指拨弄了一下酒杯,冲着卫丞相抱拳道:“恭喜爹红袖添香。”

胡颜一直刻意模糊性别,只用一口一个大人说事儿,彻底砸了卫丞相一下狠的,险些让他血溅当场。再有曲南一这不孝子在一旁添砖加瓦,简直是要活埋他!

卫丞相怒了,却没有理由发作,只能咬碎牙活血吞。他展开扇子,笑道:“误会、误会…… ”

胡颜道:“美艳、美艳…… ”

卫丞相摇晃扇子的手微抖,看向胡颜。

胡颜眯眼一笑,牲畜无害。她早就看卫言亭不顺眼,勾搭了她的曲歌,害她每天魂不守舍。想到曲歌,胡颜在心中一叹。终究是她太过自私,不想再失去任何人,只想守着自己男人过些消停的小日子。曲歌消失不见,她本应追根究底去探查一二,却……胆怯了。实话,至今她仍旧存了一分怀疑,不知自己是谁,不知自己的神识是否被人涂改,不知那个站在飞鸿殿的人,到底是占了她的位置,还是夺回了原属于自己的位置?

在经历了红莲尊主的事情之后,她变得没那么自信。曾经,她亲手点燃了火堆,看着尹雪儿在烈火下苦苦挣扎、发出惨叫、表情扭曲、身体的油脂发出噼啪之声。这期间,她只离开了一小会儿,然后眼瞧着尹雪儿变成了烧焦的尸体。结果呢?她竟然没有死!尹雪儿定是有内应的。是谁救了她,将她带离了飞鸿殿?虽然红莲尊主已被炸死,但她曾活到现在的事实,却让胡颜不得不质疑很多事情。若她和尹雪儿能活到现在,那么…… 是不是有更厉害的人,比她俩活得更久,也比她俩更厉害?

那些眼见为实,在她看来,都是烟雾而已。

她是那样的相信自己,且唯吾独尊。然而,现实十分生动地告诉她两个字——未必。

她自认为武功已经登峰造极,却不知道,那假大祭司的半斤八两到底有多强悍。再者,胡颜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些退隐江湖之人,再谈身不由己时,都会露出苦笑。胡颜亦然。在这个世间,她也只是一个想要安稳的女人而已。

胡颜不再逗弄卫丞相,打了个哈欠。

肖县令再呆愣片刻后,望向卫丞相的眼神越发炙热起来。卫丞相正值壮年,若要致仕最起码要过二十年。卫丞相是鳏夫,却一直不曾再娶,可见其对亡妻用情之深。若肖茹能成为他的正头娘子,其地位之尊不消说,哪怕只能成为一名小妾,上无当家正妻压制,那独宠的小日子定然滋润无比。肖县令被胡颜打开了一扇天窗,满心希望。

曲南一见胡颜打哈气,知她困乏,心疼几分,于是道:“想必各位舟车劳顿也累了,不如休息一晚,明日再聚。”扭头看向卫丞相,“父亲意下如何?”

卫丞相正想着如此结束这个有关嫁娶的话题,当即点了点头,站起身,道:“都散了吧。两位大人,早些休息。”

肖县令等人同时站起身,施礼道:“恭送大人。”

卫丞相摆了摆手,笑道:“我们同行,不必见外。”

肖县令给肖茹使了个眼神,示意她随同自己凑到卫丞相面前,说上两句话。

何县令终于有机会凑到卫丞相面前,一边表忠心说着奉承话,一边偷偷打量着卫丞相的神色。他本不知卫丞相来到六合县,只是想赶来试探一下曲南一的深浅。不想,竟遇见卫丞相,当真是一箭双雕、喜不自禁。

燕凡尘收起帕子,将胡颜拉起来,攥着她的手腕,认真道:“是凡尘鲁莽,淋湿了道长道袍,还请道长与我同归,让我聊表心意,为道长换身干爽衣袍。”

曲南一站在胡颜另一边,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指尖炙热的好似能灼伤人。他盯着胡颜的眼睛,道:“夜已深,南一怎能不尽地主之谊?道长还是留下,与南一秉烛夜谈吧。”眼波轻轻一荡,有道不尽的相思痴缠。

胡颜感觉到,拉着自己的两只手都在暗中用力。她十分庆幸,曲南一和燕凡尘都不会武功,她若不想动,他们二人还真奈何不了她。如若不然,这会儿怕是早就动起手,打得鸡飞狗跳了。

三个人这般僵持,惹得众人侧目。

紫苏儿扶着肚子,发出一声轻呼:“哎呦…… ”

众人一同看向紫苏儿。

紫苏儿红着脸,用袖子挡着嘴巴,道:“是腹部孩子踢了苏儿一下。”言语间,一双美目瞥向曲南一,当真是欲语还休。

曲南一眸光清冷,意味不明地一笑,转回头,不再看她,对胡颜道:“被赖上了。求道长指点。”

紫苏儿闻听此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摇摇欲坠。

丫鬟忙搀扶住紫苏儿,焦急地唤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紫苏儿含泪望着曲南一的侧脸,道:“大人,这是要逼死苏儿,以证清白。”

曲南一没有开口,燕凡尘却道:“肚子都那么大了,还说清白二字,当真可笑!”斜了紫苏儿一眼,“不如,你收腹,看看能不能将肚子收回去,证明你还是清白女儿身?”燕凡尘是打心眼里厌恶紫苏儿。尤其是,他恢复记忆后,越发看得明白,紫苏儿是个黑心肝,一心想对付胡颜。别说他小心眼,和一个女人计较。蛇蝎心肠的女子,除掉才不会害人。

嘶……这话说得真是尖锐啊!何止是一针见血,简直就是一针刺骨!

紫苏儿身在孕期,本就情绪不稳,又每天担心她的谎言被揭穿,怕自己来不及做手脚,就被人赶出去。届时,她要如何容身?她身上的银两已经花费得所剩无几,唯有赖住曲南一,才有一线生机。她为了将戏做足,咬咬牙,眼含泪水,大声喊道:“苏儿为白爷经营娇红倚绿阁,却并非风尘女子。大人若不信我,唯有一死证清白!”言罢,作势向墙撞去。

诡异的是,竟无人拦着。

这就尴尬了。

紫苏儿恨得牙痒痒,却无法,只能装出崴脚的样子,哎呦一声,跌坐到地上。比起撞得头破血流,崴脚不算什么事儿。

紫苏儿揉着脚踝,环视众人,目光落在丫鬟春晓身上,隐含怨念。

春晓觉得自己挺冤枉,她明明想去拉住紫苏儿,却在老道看来时,突然就动不了了。许是太害怕的原因?春晓又试着动了动,这回能动了,忙跑到紫苏儿身边,将其搀扶起来。

紫苏儿垂泪道:“老天也知我冤枉,竟不让我死。”

胡颜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紫苏儿抬起斑斓泪眼,看向胡颜。

胡颜道:“紫苏儿,别折腾了,待孩子生出来,是是非非自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紫苏儿暗自心惊,生怕老道有手段,能识破红莲尊主教给她让血脉相融的办法。尤其是,曲南一对老道如此信赖,若老道说不是,曲南一定会信他不信她。

紫苏儿作出恭敬的样子,心里却杀意横生。她低眉顺眼道:“道长所言极是。”

胡颜懒得搭理紫苏儿,同时挣开曲南一和燕凡尘的手,道:“贫道就不叨扰二位了。待贫道选个地方,建好宅院,再请二位来家中小住,促膝长谈。”

曲南一和燕凡尘互看一眼,皆觉得到嘴的肥肉好像要飞。这一飞,就不知飞去了哪里。毕竟,司韶还在六合县里。

曲南一当机立断,一把攥住胡颜,道:“道长今晚休在此处,明日……明日再去看燕公子如何?”这话,说得着实有些艰难。曲南一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能与其他男子共享一份感情。这对男人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可……不同意,又如何?正如花青染曾说过话,不管别人如何,他都是要跟着胡颜的。别人不想跟着,退出便是。

退出?如此轻易的两个字,却会生生要了人的性命。

胡颜苦等傅千帆百年轮回,最终却因这一桩桩的牵绊、一条条割不断的情,才不得不放手。曲南一有自知之明,若只他一人,胡颜未必会停下脚步。燕凡尘也许不那么重要,却是留下胡颜的一股力量。

曲南一心中满是苦水,最终只能化作一记恨恨的眼神,瞪了胡颜一眼。

真不知是胡颜道行高深,还是他胸怀宽广容纳百川。自己选得路,就要咬牙走下去。早早就瞥到了苗头,现在再说其它,就是矫情!

燕凡尘在胡颜跌下断壁时便许下宏愿,只要她平安归来、身体康健,他就遂了她的心愿。如今,曲南一已经表态,他若不放点头,唯恐得罪万千神佛,不再庇佑胡颜。

心中酸涩得厉害,手指也赚得吱嘎作响,却还是点了点头,转身便往外走。

“凡尘。”胡颜突然开口唤道。

燕凡尘脚步微顿,挺直背脊,缓了半晌,终是转过身,冲着胡颜弯唇一笑,道:“明日,扫榻相迎。”

胡颜的眸光缱绻,点了点头,道:“定不负君。”

燕凡尘脸上的笑容真实了三分,若昙花绽放,瞬间惊艳人心。

第七百七十五章南一爬床之夜

月上中天,县衙后院悄然无声,万籁俱静。

一个人影,由厢房蹿出,悄然来到另一间厢房的门口,轻轻推开房门,溜了进去。那份轻巧,好似轻功绝顶,无人能及。

老道侧躺在床上,穿着里衣亵裤,单手支头,望着那偷香窃玉的小贼,盈盈而笑,道:“说要促膝长谈,为何偷偷摸摸,好似贼也?”

曲南一摸到床边,坐下,垂眸看向胡颜的脸,戏谑道:“所谓窃玉偷香,若不做出个样子,岂不是对比起阿颜的姿容?”

胡颜勾唇一笑,心情好到无法形容。

曲南一将手落在胡颜的身上,从肩膀捏到指尖,然后换另一只胳膊继续捏。

胡颜觉得好笑,问:“这是干嘛?”

曲南一捏上胡颜的大腿,道:“看看你这把老骨头,是不是哪里摔错位了。”

胡颜发出一声舒服的低吟,放松了四肢,道:“许是真的老了,不想再折腾了。”

曲南一见胡颜喜欢,按捏得特发起劲儿。

胡颜感受到曲南一手掌的温度,脸颊渐渐染上了一层粉红。只不过,这份羞涩无法透过易容后的皮肤,展现给曲南一知道。

曲南一的呼吸渐渐重了,沙哑道:“和我说说你都经历了什么。”

胡颜扬起下巴,用一只眼睛看着曲南一,然后抬起脚,用脚尖勾起曲南一的下巴,诱惑道:“如此良辰美景,曲青天不如到床上来,与贫道肌肤相亲、耳鬓厮磨…… ”

胡颜顶着老道的脸,行妩媚之举,却勾引得曲南一难以自持,一把攥住胡颜的脚,凑到唇边,轻轻落下一吻在脚尖。

卫丞相得到消息,知道曲南一转进了老道的房间,一头顺滑的长发差点儿全部竖起!

他眯了眯眼睛,坐起身,穿上衣袍,沉着脸,一步步走到胡颜的房门口,静静站了一会,平复了一下愤怒的情绪,突然听见胡颜说什么肌肤相亲、耳鬓厮磨,只觉得一股怒火涌上头,再也无法冷静,一脚踹开房门,就看见曲南一攥着老道的脚尖,亲吻着。

尾随在卫丞相身后的孟虎等人,皆呆愣在当场,半晌都回过不神。他们…… 他们没有看错吧?公子是在亲吻老道的脚尖吧?是吧?是吗?哎呀我去,眼睛怎么如此痛啊!

曲南一的反应十分迅速,竟是一把扯过被子,裹住胡颜,这才对卫丞相道:“不知父亲深夜拜访有何事?”声音低沉,隐含不悦。

卫丞相挂起笑脸,道:“无事无事。本想像道长请教一个问题,结果……忘了。”言罢,转身便走。卫丞相素来处事不惊,但今晚确实被刺激到了。他脑中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好似被斩断了,无法与头脑相连。他退得惊慌失措,脚步也有些踉跄,那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卫丞相走出房门后,曲南一站起身,关上房门,落了栓,转身间,拉开衣襟,露出麦色胸膛,走到床边,直接压在胡颜身上,眸光烁烁沙哑道:“阿颜,做我的妻。”

胡颜抬腿勾住曲南一的腰肢,欢欢摩擦着,应道:“好。”耳朵动了动,发现某人去而复返。

咣当一声响,门栓断裂,门应声而开。

卫丞相去而复返,站在门口,看着床上一幕。他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胸腔里翻滚而起的一口老血。

他颤抖着手,问:“你在做何事?”

曲南一的好事一再被打断,尽管他能理解卫丞相的心情,但很难做到平心静气。他做起身,拢了拢衣袍,反问道:“您觉得儿子在做何事?”

卫丞相咬牙道:“你干得好事!”

曲南一厚颜无耻地回应道:“谢父亲夸奖。”

卫丞相眯起寒光四射的眼睛,沉声道:“你这是要…… ”

胡颜知道,曲南一不说她的性别,是体谅她想逃避的心情,但她并非娇柔女子,有些事既然做了,就不会一直逃避。更何况,若因她隐瞒性别,导致曲南一父子二人针锋相对,也不是她乐见的。

胡颜不待卫丞相将话说完,开口道:“卫丞相无需纠结,贫道是女儿身。”

什么?!!!

卫丞相感觉被雷劈中了。

那雷啊,真狠呐,愣是将他从中间一分为二。

一个女子长成这副模样,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女子?!

不不不,如果真是女子,定是易容的。

然,就老道那幅猥琐的样子,实在令人难以想象她女装扮相的样子。

卫丞相在脑中将老道的头换到女子身上,然后信口胡诌,当即打了个寒颤,遍体生寒。他不要这样的儿媳,坚决不要!

卫丞相深吸一口气,问曲南一:“确实是女子?”

曲南一忍着笑,点头,回道:“是女子,没有谁比儿知道得更为真实。”

卫丞相按了按蹦跳不止的神经,又问道:“易容了?”

曲南一再次点头,道:“本人国色天香,绝非寻常庸脂俗粉可比。”

卫丞相道:“怎么,你就是看重了她的颜色?需知,花无百日红。”

曲南一想起了绿腰,勾唇一笑,道:“儿倒是希望她丑一些,笨一些,这样儿就可以护她百年无忧。”

卫丞相很想用手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却生生忍住了。他沉吟片刻,再次开口道:“你上次书信给为父,让我代为保护之人,可是她?”

曲南一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卫丞相面前,道:“天色不早,儿急着为卫家传宗接代,就不一一回答父亲的各种问题了。”关上门,扯来胡凳挡在门口,转回身,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那是道不尽的满腹牢骚。

胡颜忍俊不住,哈哈大笑。

卫丞相听见这笑声,眉头再次皱起,嘟囔道:“女子岂会如此大笑?”

胡颜听见此话,直接喊道:“阿翁岂会听闺房墙角?”

卫丞相老脸一红,俯首望月,隐下心酸泪。这是儿媳吗?这与他相像中的儿媳有着天壤之别。谁来告诉他一下,那温柔恬静贤淑大方知书懂礼的好儿媳,去了哪儿?!

曲南一的笑声传来,带着三分揶揄和七分亲厚。

卫丞相的唇角勾起,低低地骂了声:“不孝子!”

孟虎道:“相爷,夜深了,还请注意身体,休息吧。”

卫丞相点了点头,迈步走向自己的房间,站在房门口,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胡颜的房间,问孟虎:“那女子去长安时,是和花青染一起?”

孟虎抱拳回道:“是。”

卫丞相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却面沉似水。

一名女子,竟与三名男子关系亲密。今天在厅堂里,燕凡尘的一举一动他是看在眼中的。卫南衣、燕凡尘、花青染,三者分别与那女子是何关系?为何…… 感觉不妙?!

卫丞相想到卫南衣承诺让那女子明晚去陪燕凡尘,心里突然就是一沉。难不成,是三人共享一妻?!看卫南衣如此紧张那女子,应该不会如此荒唐。可…… 事实却摆在眼前!

卫丞相刚顺下去的发丝不但有竖起之相,且隐隐透着燃烧之意!

如此大逆不道、有悖伦常、不顾道德、败坏家风、有损卫家清誉之事,竟发生在卫南衣身上,简直令人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