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发出一声痛呼:“啊!”

肖县令发现自己如此厉害,还想再踹一下证明自己宝刀未老。

那人发现了肖县令的意图,忙口齿不清地喊道:“不要踹不要踹!是我!是我!”

肖县令听了个大概,问:“你是谁?”

那人扬起浮肿变形的脸,苦哈哈地回道:“我是何敬何县令啊!”

肖县令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半晌,才感慨道:“拳脚之威,能让人变形也。”

卫丞相的视线从一片狼藉的地面转到鼻青脸肿的众人,再移到曲南一等人身上,终是开口道:“南衣,这是何故?”

曲南一整理了衣袖,回道:“父亲无需担心,儿最近经常寻人练练拳脚,武功有所进益。”

卫丞相知道自己儿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不想过于追究此事,毕竟众人群殴封云起,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但是,此事儿还要封云起不追究才好。大将军虽然假死,但其威名尚在。朝堂之上,那位武将不将其奉若神明?若是知道他还活着,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如今,大将军定居于此,也算是安了朝廷的心。

封云起见卫丞相看向自己,便道:“只是操练拳脚,大人不惜介怀。”

卫丞相这才笑吟吟地道:“犬子无状,还请…… 封公子多多操练。”

封云起应道:“最近闲来无事,定会多多操练南衣。”

卫丞相的笑容有丝僵硬。

曲南一嘲弄道:“云起,你这是挨揍没够啊。”

燕凡尘横了司韶一眼,对曲南一道:“你过来抱我。”

曲南一的嘴角轻抽,道:“本官不好此道。”

燕凡尘瞪起了猫眼,吼道:“腰…… 哎呦…… 腰闪了!”

曲南一笑得看不见眼球,暗道:腰扭了,好啊!表面上却说:“哎呀,怎么还扭到腰了呢?”言罢,还真去封云起怀中抱走燕凡尘。

司韶没有看到胡颜,脸色冷得吓人,本想挨间去搜,却又不想封云起知道胡颜回来了。燕凡尘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想必也是防着封云起。再者,他扔出燕凡尘,胡颜却毫无动静,他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这个该死的女人又溜了!

司韶也不言语,转身便走。只要她人回来了,他一定能寻到她。唯一的区别是,她若自己出来,他能给她一个好脸看;她若藏起来,迎接她的只有银鞭!这个该死的老女人,回来了也不知道抱个平安,真是气煞他也!这一次,说什么都要给她种上相思蛊,无论她在哪里,他都能寻到她。唯有如此,方能安心。

司韶路过何县令身边时,脚步微顿,斜了他一眼。

何县令只觉得一股凉意由脚底板升起,直冲脑顶,让发丝直立。他没有注意到,一只暗红色的小飞虫由司韶的指尖飞出,落在了他的头顶。

在司韶看来,燕凡尘是个没有什么脾气的人,能如此对付一个人,定是这个人惹恼了胡颜。当然,如果他猜错了,也不要紧。那小东西折磨起人来慢吞吞的,一时半会儿也要不了他的姓名。待寻到胡颜后,再做定夺。

封云起冲着众人抱了抱拳,说了声:“承让。”然后冲着卫丞相点了点头,也走了。今日进府,他本没抱着希望,但燕凡尘和司韶能以这么快的速度赶来,显然不是为了揍他一顿,而是另有原因。什么原因能让他俩出现在此?或者说,什么人能让他俩出现在此?答案无需细想,已在眼前。他倒是可以寻个办法,引她出现。然,在经历了那些事后,他再也不想对她用任何手段。宁愿,自苦,也不想她为难。她躲躲藏藏,是不想见他吧?他真的很想如她所愿,却又不能如她所愿。

封云喜从树后走出,尾随在封云起的身后,一脸愉悦的表情。她终于有机会去参选大祭司了。幸好,幸好她准备地春-药没用上,否则将会落得一个鸡飞蛋打的局面。今天,她才知道,原来权势于她而言,真的比亲爱重要。她希望,有一天,她能站在最高地位置上,俯瞰芸芸众生。那时,就连封云起必须拜倒在她的脚下。

一场较量,起于怒火,平于气消。当然,曲南一不敢保证,下一次见到封云起的时候,会不会还想揍他。当然,曲南一更不敢确定,自己揍得了他。当然,偶尔练练拳脚,也是不错的。当然,前提是……胡颜喜欢观战。

那么多的当然,唯有最后一个无法成立。

只因,胡颜溜了!

第七百七十九章男人之间的对话

曲南一抱着燕凡尘走进厅堂,却不见胡颜身影。满院子转悠一圈,连道袍的一角都没看到。曲南一将燕凡尘扔给了柳恒,连抱着他装友爱都懒得做了。

这个“装友爱”的想法令曲南一十分不悦,脸都黑了三分。

燕凡尘痛得呲牙咧嘴,趴在柳恒的背上,回了凡尘。他想,既然胡颜答应他会来,就一定会去寻他。与其到处去寻,不如守株待兔。她若不来,他决计饶不了她!

无比热闹的县衙后院,瞬间变得冷清异常。

曲南一回道自己屋里,洗了把脸,然后给自己擦拭起药膏。

卫丞相寻到曲南一,跪坐到几前,问道:“紫苏儿之死,你如何看?”

曲南一放下药膏,系好袍子,道:“紫苏儿好不容易攀上我,怎会轻易自尽,放弃即将到手的富贵?”

卫丞相道:“依你之见,她是被人害死?”

曲南一点头,道:“正是。让人想不通的是,杀她之人,到底有何动机?”

卫丞相笑睨着曲南一,道:“嫉妒?”此话,是直指胡颜行凶。

曲南一也笑睨着卫丞相,道:“父亲不了她,难道还不了解南衣?她若想要杀人,只需和我说,我定将紫苏儿送出去,让其死得悄然无声,引不起任何人注意。”

卫丞相突然冷下脸,喝道:“胡闹!”

曲南一望着卫丞相,轻叹一口气,道:“父亲为何看不上她?只因她行事荒唐?言语轻浮?”

卫丞相的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原因。

曲南一了然一笑,道:“父亲,在您心中,我与大将军可能比?”

卫丞相坦言道:“不能比。”人家大将军指挥千军万马保家卫国战场杀敌,是多少人心目中的大英雄,而卫南衣虽说心机了得,处事既圆滑又很辣,是混迹朝堂之上的好苗子,但毕竟少些历练,无法与大将军对比。

曲南一得到这个答案,也不着脑,只是眯了眯眼睛,道:“心悦她之人,今天来得不算全。”

卫丞相那双狭长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三分。他明明猜重了事实,却仍旧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曲南一道:“大将军封云起、羌魅族长司韶、凡尘东家燕凡尘、张天师关门大弟子花青染……这些活着的人,哪一个不比儿厉害?就连死了的机鸠白子戚,其名声就比儿大了不止一星半点。”

卫丞相在心惊的同时,隐隐不服气起来。他道:“吾儿太过自谦。”

曲南一在心里偷乐,面上却愁眉不展,道:“父亲眼中,儿就算千般不好,也是好的。然,父亲也看到了,那些男子各个儿丰神俊秀、气宇轩昂。儿并非不服气,才对阿颜起了心思。实则,父亲若与她多多接触,便会发现,阿颜绝非普通女子,是儿此生良伴。”

卫丞相知曲南一心意已决,也知胡颜定有非同凡响的手段,才能吸引众多男子的目光。只不过,作为父亲,他怎能看着卫南衣蹚这浑水?!

卫丞相眸光沉沉,终是问道:“她与那些男子纠缠不清,你作何感想?!”

曲南一笑道:“儿自问不是俗人,也有心与其他男子放手一博。是非成败,终有定论。昨晚,若不是爹遇刺,儿与她已经成了好事,让血脉得以延续。”

卫丞相觉得有些扎心,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这种感觉从未有过,最近却时常出现。是他老了,还是世道变了?

卫丞相酝酿了一会儿感情,才语重心长地道:“女子的贞操,很重要。”

曲南一笑意不改,打趣道:“父亲太过操心儿房内之事,让儿如何是好?”世人都在意女子的贞操,若是新妇入门,只有见落红,才会被承认。然,曲南一守着胡颜那么久,却还是让别人得了手。卫丞相提及此事,他如何能不恨?但为了得到卫丞相的认同而不是阻挠,他必须笑得自然,应对自如。

卫丞相见曲南一如此,误以为胡颜虽看似放荡,实则是名贞洁烈妇。他心中稍安,退了一步,道:“若你真喜欢她,便娶了吧。”卫南衣已经二十五岁的人了,却膝下无子,说出去他这张老脸都挂不住。他因曲歌之故,一直未曾再娶。旁人都以为他们父子俩身有顽疾。这一次,一定要让胡颜给他生出个大胖孙子才好!

卫丞相不是一个容易妥协之人,但在现实面前,却懂得权衡利弊,衡量出对自己最有利的

曲南一立刻站起身,给卫丞相行了大礼,道:“谢父亲。”

卫丞相摇头一笑,问:“她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曲南一道:“她家中只有她一人。”

卫丞相点了点头,道:“她说自己看见了事发过程,怎无故消失不见?你让她恢复容貌,过来回话。”这是要拿出公爹的架势脸。

曲南一扑哧一声笑,眸光闪闪动人。

卫丞相问:“笑什么?”

曲南一道:“父亲这架势,好似婆婆等着媳妇敬茶。”

卫丞相面露窘色,干巴巴地道:“混说!”

曲南一眸光柔和,道:“父亲独身多年,家中连个姨娘都没有,也着实太过孤寂。”

卫丞相目露欣慰之色,第一次开口和曲南一谈起感情之事,轻声道:“有些人活在记忆中走不出去,有些人却可以携手记忆一路前行。为父不想你如此执着,偏生在感情上,我们父子二人都是一个脾气秉性。但凡心中有了一人,纵使别人是百般好,也入不了眼、进不了心。”

曲南一道:“若娘亲健在……”后面的话,却说不下去了。他的娘亲,在他六岁时离家出走,再也不曾归还。他隐隐约约记得,她的娘亲,好似与祭司有些关联,然,胡颜从不曾说起,他……他也不敢仔细追问。那种细思极恐的感觉,令他在夜里反复难眠。如今,就让他自私一回,不闻不问不言不语吧。

卫丞相的眸光明明灭灭,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他回过神,再次开口道:“紫苏儿之死,要速速找出真凶,放两位县令离开。”

曲南一也回过神,忙应道:“诺。”

卫丞相站起身,道:“你可曾想过,杀手的动机?”

曲南一道:“与紫苏儿有联系的人,十之八九都死了。如今,与她能有所牵扯的人,唯有她腹中胎儿的父亲。”

卫丞相挑眉,戏谑道:“难道不是你?”

曲南一笑道:“烂醉如泥,怎能行事?所谓的酒后-乱-性,不过是仗着几分酒劲儿胡作非为罢了。儿心中清明,不是混人。”

卫丞相思忖道:“如此说来,下手之人无外乎三种可能。一是紫苏儿腹中胎儿的爹,二是与紫苏儿结怨之人。无论是谁,这人的武功必然出神入化,才能在众多高手中来去自如。”

曲南一突然道:“父亲怎不提行刺你之人?”

卫丞相面不改色道:“心里有数便好。”

曲南一却死笑吟吟地道:“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

卫丞相同样笑吟吟地道:“拿出证据,方能让人信服。”

此话,大有玄机啊。

第七百八十章南一燃

胡颜挺鄙视自己的,怎么就偷溜了呢?像她这样鼎鼎大名的人物,正应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往往,只需她一个眼神就能吓得别人心肝乱颤、双腿发软。在那种群殴的场面下,她一出场,所有人就应匍匐在地认罪,后悔那般猖狂。偏偏,她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真是……没脸见人了。

不过,经过这一翻折腾,她也着实不想继续逃避下去。有些事,可以避;有些事,却必须面对。总而言之,她这张老脸已经丢到犄角旮旯里去了,也不在乎再被人踩上几脚,跺跺泥巴。

胡颜买了一身衣裙鞋袜,背着来到艳山,跳入轰塌的大坑里,坐了一会儿,道:“没什么和你说的。”言罢,站起身,在山上揪里几把药草,来到温泉池边,脱掉一身脏兮兮的道袍,在一片氤氲白雾中踏入水里,将自己仔仔细细揉搓干净。

山中静逸无声,一滩温泉好似女子多情的眉眼,脉脉含情、欲语还休。

胡颜肤若凝脂、双颊嫣红,柔唇上渡了层水光。她半眯着眼,后仰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两条手臂自然舒展,白皙如玉。一头银白色的头发披散在身后,有几缕垂在胸前,在温泉水中随波轻荡,好似几尾银色的小鱼,在她胸口轻轻啄弄。

有脚步声传来,踩着新发芽的嫩叶,碾压出春的芬芳。

胡颜并未睁眼,而是素手一挽,在水中滑过,直接弹起三滴水珠,直奔那人胸口和喉咙。

那人被水珠点了穴道,僵在当场,动弹不得。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胡颜张开眼,看向来人。

透过氤氲的水雾,胡颜看见一张十分熟悉的容颜。那张脸的主人,正用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望着她。胡颜勾唇一笑,打趣道:“如此俊俏的公子,怎独自上山?小心被妖精捉了去。”

曲南一眨眨眼睛。

胡颜莞尔,再次弹起水珠,解开曲南一的穴道。

曲南一望着胡颜,眸光中燃烧起灼热的光,悠悠道:“区区为寻仙子而来。诚心诚意,望仙子成全相思意。”

胡颜的眼中好似荡漾开了春水,泛起潋滟的光。她冲着曲南一勾了勾手指,诱惑道:“是妖是仙,是劫是缘,公子且来探探深浅。”最后四个字,胡颜将调调儿压低、拉长,就好似在人心上扯了一把,不痛,却痒得厉害。

曲南一仅剩的理智断了。

他蹬掉鞋袜,一步步走向胡颜,一件件脱掉身上的衣袍,散开束缚的长发。站在胡颜面前时,他已赤身裸体,坦诚以待。

最真实的感情、最灼热的欲-望,全都展现在胡颜的面前。

曲南一弯下身子,抱住胡颜的腰肢,盯着她的眼睛,诚心诚意地道:“吃了我吧,妖精。”

胡颜送上自己的唇,呢喃道:“如你所愿…… ”

水波动荡,人影成双。道不尽的风流缱绻,描绘不出的绝色人间。

待云消雨歇,曲南一拥着胡颜,抚摸着她细滑的肩膀,感觉自己漂浮多年的灵魂终于在身体里扎根、生长,一直不安稳的心也终于靠岸停泊,岁月静好。

胡颜问:“这算不算野合?”

曲南一坏笑道:“这明明就是野合。”

胡颜扑哧一笑,道:“曲南一,你怎知我在此处?”

曲南一反问:“你还能去哪儿?”男人们打成那副德行,她去看谁都不稳妥。

是啊,她还能去哪儿?曲南一这只得道成仙的笑面虎,竟长了一颗狐狸心。胡颜唇角眉梢带笑,样子靡丽动人。

曲南一心中的喜爱之情泛滥到无法形容。他抱紧胡颜,在她鼻尖轻轻啄了一口,沙哑道:“几生几世的福份,才积攒下这一世的相遇?”

胡颜美目流转,风情万种。她说:“南一,你可知小狗喜欢到处撒尿,是在确定自己的领地?”

曲南一没想到胡颜会突然提这个,于是挑了挑眉,等她下文。

胡颜一本正经道:“你可知,为何你取名为南衣?”

这是胡颜第二次问他是否知道自己的名字的由来。曲南一的心跳开始加快,总觉得胡颜接下来的话,会改变他对很多事情的认知,以及他与胡颜之间的关系。他稳了稳心神,道:“你且说来听听。”

胡颜眸光沉沉,道:“只因,我是你的采蛋人。你出生后,被我抱在了怀里。曲歌让我为你取个名字,我正思忖着,你却小鸡鸡一翘,哧了我一身尿。我没带换洗衣裳,觉得你个胖小子在为难我的衣,于是曰难衣。曲歌听闻,便为你取名为南衣,卫南衣。”说出这些话,对胡颜而言并不艰难,难得是,若曲南一问他娘亲去了哪里,她要如何说?只能,照实说。也许,此番话一出口,又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然,世事无常,谁又能确保缩起头来,即得一世安康?

曲南一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两下,却是……笑了。他说:“原来我一出生便在你身上留下印记,占了领地。我来得如此之早,当真是有了底气。”

胡颜起身跨坐在曲南一的双腿两侧,抚摸着他的脸颊,垂眸望尽他的眼中,问:“委屈吗?”她与那些男子纠缠不清,无法给他只有两个人的地老天荒。

曲南一的眸光闪动,明明灭灭,终是点了点头。

待她以诚,便是不欺不骗。

胡颜张嘴,似要说话。

曲南一用食指抚摸着胡颜的唇瓣,阻止了她要说出口的话。

胡颜亲吻曲南一的手指,惹得曲南一呼吸一窒。他的手指下移,在她身上滑动,幽幽道,“定是你前世欠我太多,被我隔世寻来,上门讨债。你的唇、你的眼、你的心、你的手,都应亲吻我、看着我、装着我、抚-摸-我,才不负此生,不枉来世。”

胡颜眸光潋滟,心中温暖,不想说任何歉意的话,却是要曲南一生生受了这份委屈。她知他心中有千般不愿、万般不甘,却拔不出、离不了,只能忍着。人活在世,谁又能完全的随心所欲?只有这份不完全,才能成就一份圆满,才不会被老天记恨,怨众生多情。

待曲南一的手指重新流连在她的唇瓣间,她一口将其咬住,暧昧地含糊道:“如你所愿。”伴随着这声呢语,她包裹了他。

曲南一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被系数击碎,所有的感觉都冲向一处,不停的累积,最后炸开,澎湃欢愉。

肌肤相亲,灵魂相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曲南一终于圆满了。

不远处,丛林中,树影下,石头上,背对着他们,坐着一位男子。

他的发丝如墨、双眼似潭、五官深刻、背影挺拔。

他不动如松,看似如同巨石般强悍无谓,实则…… 一击即碎。他知她若是归来,定会去看白子戚。他在等一个解释的机会,却遇见了心碎的重锤。

当天色渐晚,曲南一与胡颜穿戴整齐,携手远去,他仍旧坐在那里,好似生了根,变成了一棵空心树。

此人,封云起。

第七百八十一章与你携手风雨同舟

晚风徐徐吹来,拂过银白色的发丝,吹动精美的衣摆,钻入袖口,亲吻了肌肤。

艳山上野兽开始出没,艳山下人影依偎成双。

胡颜与曲南一手指交缠,眼神追逐,一同嗅着空中甜美的气息,享受着肌肤相亲的喜悦。若可以,就这样一步步走下去,没有分离和误会,只有心与心的依偎,多好。

二人携手走向县衙,没有人喊累,也不觉得累。这条长长的路,在彼此脚下,竟缩短了那么多。好似,眨眼间,就要到尽头。

曲南一轻笑一声,道:“我都不敢说话了。”

胡颜问:“这不敢说话?”

曲南一道:“说来也好笑,总觉得这一刻如此不真实,像是一场期盼已久的美梦,就怕自己说些什么,会恍然惊醒。”用手点了点胸口,“这里,受不住。”

胡颜咬了咬下唇,竟露出一丝小女儿的娇羞之态,嗔道:“就你惯会哄人开心!”

曲南一行口发热,一把抱住胡颜,激动道:“我们走吧!”

胡颜疑惑,问:“去哪儿?”

曲南一道:“我们离开六合县,到处为非作歹。你当土匪,我给你数银子。”

胡颜知曲南一是真这么想的,但却不能如他所愿,唯有嬉笑道:“好啊,然后你生娃儿,我来教养。”

曲南一知胡颜这是故意逗趣,便知她不愿意和自己远走高飞,心中虽早有准备,却仍旧难免失望。他不想让胡颜因他的失望而扫兴,于是笑吟吟地道:“真想给你生七八个娃,站成一排,让你教她们武功。”

胡颜踮起脚尖,用额头顶了顶曲南一的额头,道:“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曲南一哈哈一笑,抱紧了胡颜。

胡颜道:“有一事,要与你说。”

曲南一呼吸一窒,半晌才问道:“何事?”

胡颜抬头,看向曲南一,顽皮地一笑,道:“你那心脏这么跳得如此厉害?是紧张,还是害怕?”

曲南一打趣道:“也就允你趴在我胸前听个动静,旁人谁不知道我曲青天临危不乱,永远笑脸迎人?”用手揉了揉胸口,“这里,一听你说事,就先提溜了起来,都成习惯了。”

胡颜勾唇一笑,低头,在曲南一的心口轻轻一吻,柔声道:“不吓呀不吓,是说好事儿与你听。”

曲南一感动道:“你若永远如此待它,它死而后已了。”

胡颜用食指和拇指捏住曲南一的嘴,将他的嘴扯成了鸭子嘴,挑眉道:“和本大祭司混,不可轻言生死。因为……我不允。”

那般霸气,如此亲昵,真是迷死了曲南一。

曲南一望着胡颜,伸手抚摸她的脸,目光痴迷,喃喃道:“不知为何,你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令我痴迷。看着你,便是满心欢喜。”

胡颜道:“这不是你第一次对我表白,但无论哪一次,都令我心生欢喜,情难自禁。”

曲南一柔声道:“你若爱听,我说一辈子给你听。”

胡颜横了曲南一一眼,道:“一辈子怎么够?先预定你三生三世,慢慢说给我听。”

曲南一应道:“好。若来世,我没有福分托生成人,也要变成一只鸟儿,每日用情话哄你开心。”

二人相视一笑,竟是道不尽的柔情缱绻。

曲南一道:“现在,和我说说,你刚才要说什么?”

胡颜打趣道:“还以为你忘了呢。”

曲南一道:“你的事无论大小,都记在了心上。且,本人过目不忘,记忆力惊人。这个秘密我只说给你听。”眨了眨眼,一副这是我最大秘密,我只告诉你的样子。

胡颜被逗笑了。

与曲南一在一起,胡颜感觉自己就像一位小姑娘,好像不用思考过多的事情,只腻歪在他身边,他就会将一切打理好。原来,被人宠爱的女子,都是长不大的小丫头,此话不假。

胡颜用胳膊缠住曲南一的胳膊,身子倾斜,将一部分身体的重量挂在他身上,这才开口道:“我要与你说得是,本人魅术大成,不但忽悠了红莲老妖,还令成家兄弟产生了幻觉。那天,你与唐悠被人引来捉奸,实则…… 并未发生什么。我咬了兄弟俩,喝了他们的血。他们陷在我的魅术中,自己折腾得欢实。”

曲南一沉吟着,点了点头。

胡颜拧了曲南一一把,挑眉道:“怎么?不信?”

曲南一道:“不是不信。”

胡颜问:“为何不欢喜?”

曲南一回道:“没有能力保护你,有何值得欢喜?就算你与成家兄弟发生了什么,也是我保护不周,不配做你的男人。你不怨我,我却难免自责。听你此言,我心中高兴,却又无法欢喜。”

胡颜微微垂眸,攥紧曲南一的手,道:“敌人的强大,不是用来比较我们的无能,而是激发我们的斗志!曲南一,前路很漫长,我又是个惯于得罪人的性子,你还是打起精神,帮我开山辟路吧。”

曲南一勾起唇角,道:“如你所言,从你所愿。”

二人互看一眼,继续携手前行。二人说着分别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且倾诉着相思苦。其中种种甜蜜,不足为外人道也。

离县衙愈近,曲南一手上的力道越大,温度也越发炙热。

胡颜知道,他不舍得让她走。她既然应了燕凡尘,就不能食言而肥。只因,这不是一般的誓言,而是日后的相处之道。

站在县衙门口,曲南一道:“怎能让你送我回来?还是我送你去凡尘那里吧。”

胡颜戏谑道:“然后到了凡尘那里,你是不是又不敢回来,需要我送?”

曲南一躬起食指,弹了胡颜脑门一下,笑道:“非要说出来?!”

胡颜揉了揉额头,装模作样地感慨道:“太过聪慧,想装傻也做不到啊。”

曲南一低低地笑着,眸光潋滟缱绻。

胡颜点起脚尖,在曲南一的鼻尖上落下一吻,柔声道:“休息吧。”

曲南一却是攥着胡颜的手不放。那表情,竟隐隐透着执着。

胡颜微微挑眉,曲南一松开手,刻意正色道:“紫苏儿之死,你如何看?你说看到了一幕好戏,是诓他们的吧?”

胡颜回道:“自然……不是诓他们的话,不过,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待明日我回来,你便知晓。”

曲南一道:“那我就等你揭晓答案喽。”

胡颜却道:“也许,你等得是另一个谜团也说不准。”转而道,“昨晚我睡得不错,但也警醒了三分。以我现在的武功行为,却不知有人潜入后院杀人,由此可见,若不是那人武功极高,就是有鬼神莫测的手段。依我看,应该是后者。”

曲南一道:“你说那番话,是怀疑凶手就在众人当中?”

胡颜点了点头,道:“卫丞相身边的人,不是吃闲饭的。昨晚有人刺杀卫丞相未果,那些随从本应十分惊觉才是,怎会让人潜入后院而不知?若不是肖茹弱得可怜,与紫苏儿又无过节,我真要怀疑她使了什么手段,害了紫苏儿性命。”

曲南一点了点头,道:“正因如此,此案才扑朔迷离。”

胡颜道:“现如今,紫苏儿住进你后院,六合县里无人不知。她死得这般蹊跷,还是瞒着好。也许,有意思不到的收货。”

曲南一问:“你是指…… 引出紫苏儿的真正男人?”

胡颜满眼戏谑之意,道:“谁知道呢?”

曲南一伸手,就要捏胡颜的脸。

胡颜向后一躲, 直接跑开。再耽搁下去,燕凡尘就要挠人了。

曲南一看着胡颜消失在拐角,一颗心怅然若失。

胡颜突然从拐角处探出头,道:“我明天回来。”

曲南一目露喜色,道:“等你。”

胡颜闪身躲开,一脸春意。

曲南一回到县衙后院,又来到紫苏儿的房间,点了蜡烛,里里外外地查看着,就连肖茹住的房间都来来回回地检查了两遍,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曲南一叫来尤姬,问:“今天我走后,可有人进来?”

尤姬回道:“肖小姐的丫头粉黛,求了属下,让属下帮忙将肖小姐的随身衣物拿出来。”

曲南一点了点头,又问道:“有没有异样?”

尤姬回道:“肖小姐的枕边放着一个小包裹,里面皆是各种丸药。属下闻了闻,有消喘平咳的、养心血的、固本培元的、还有治疗体寒之症的,也有安眠的。按照公子吩咐,在公子离开后,属下以让肖小姐受惊为由,替她诊过脉。肖小姐的身体极其虚弱,且并无内力,应不会武功。只是不知为何,她思虑过重、身体冰寒入骨,恐……不长寿。”

曲南一点了点头,道:“尤姬辛苦。”

尤姬垂眸道:“为公子分忧,不苦。”

曲南一道:“下去休息吧。”

尤姬应道:“诺。”抬眸,看了曲南一一眼,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