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韶嗤笑一声,道:“他之威,不过是匍匐在女人裙摆下苟延残喘罢了。有能耐,杀了胡颜再和我说话!”言罢,转身就走。

搜侯将剑把攥得咯咯作响,却也不好和司韶直接翻脸。羌魅族的手段太过诡谲,总是令人防不胜防。再者,司韶的话令他觉得费解。按理说,司韶与胡颜是一伙儿,但看司韶的意思,怎么没有为其出头的意思呢?不过,司韶那话,还真是……尖酸啊。这是对胡颜太过自信,还是对相爷太不看好?

为了相爷的脸面,搜侯冷笑一声,道:“以相爷之威,想杀胡颜,易如反掌!你且等着为其收尸吧!”

司韶用眼尾扫了搜侯一眼,却是脚步不停。那一眼,令人毛骨悚然。

搜侯稳住心神,扭头对同伴招手道:“抬起!走!”一回头,看见一人打着赤膊,一步步走向自己。

封云起发丝凌乱,满身是灰,垂眸看着搜侯,道:“放下。”

搜侯是认识封云起的,也知道他是谁,更知道他与胡颜的关系。实话,他现在十分为难。相爷都忌惮大将军三分,他如何能与之大动干戈。只不过,若不抬走这些金银之物,也无法回去复命。

搜侯皱眉,抱拳道:“还请……封公子不要为难我等。”

封云起走到被抬起的大木箱面前,伸手拍了拍箱子盖,淡淡道:“她的东西,谁也不能动。她,谁也不能动。”

搜侯道:“封公子,此事是相爷和胡颜之间……”

他的话尚未说完,那口被提起的大木箱突然碎裂开来,金银之物滚了一地。

搜侯等人大惊失色。看封云起明明没有用力,却不想,其内力竟然如此浩瀚,不但收放自如,且能在不动声色中震碎厚重的木头箱子,其势力绝对不容小觑。

搜侯等人变齐齐变了脸色。

搜侯抱拳道:“胡颜杀了夫人,相爷定要报仇,封公子要明辨是非。”

封云起道:“我的是与非,只有一样。动她者,死;她欲杀之人,必死。”转身回到石头上,脱下鞋子,扯下腰带,缠在脚上。

搜侯等人哑然。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然,遇见这样一个主儿,都敢欺骗天家,放弃泼天的富贵,诈死,来这里碎石挖道,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搜侯无法,只能带着其他人离开。

枫灵和奇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也不多话,开始分派赏银。

第八百四十三章:与君离别

县衙后院。

卫丞相坐在大厅主位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饮着。至于其中滋味,他已经分辨不出。

曲南一跪坐到窗前的席子上,手持毛笔,在竹简上快速地写着什么。

大厅里很静,连呼吸声都不可闻。

明明有阳光透过窗口,照射进来,却好似被黑暗吞噬,不敢张扬半分。

搜侯走进大厅,将所发生之事系数讲述给卫丞相听。

卫丞相气得很了,双眼爬上血丝,直接掀了几。茶杯飞起,落在曲南一的袍子上,碎裂开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曲南一笔不停,好似不知周身事。

搜侯退出大厅。

卫丞相蹭地站起身,大步走到曲南一面前,一拍几,痛心疾首道:“南衣!你还要消沉到何时?!你的娘亲被那妖女杀死,你怎能不作为?!”

曲南一的笔尖微颤,写乱了一个字。他转着笔的手苍白而纤瘦,骨节清晰,隐隐泛着青色。他放下笔,看向卫丞相,开口道:“父亲,您要我如何?”他的声音沙哑,问得声音没有起伏,却好似碾轧过年乱的一声叹息。

阳光透过窗纸,落在他的脸上,照清了他的每一根睫毛,却照不清他的表情。

曲南一又瘦了,整个人好似最文弱的书生,风吹即倒,却又铁骨铮铮。只因,他不能倒下,他要把背脊挺得笔直。他扛着的不但是人命、还有信念、以及……挣扎。

卫丞相望着曲南一消瘦的脸,咬牙道:“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

每个字,都饱含恨意和血泪,和多年以来对曲歌的情深不寿。

卫丞相一直恨大祭司,一恨便是多年。如今,更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曲南一望着卫丞相那张扭曲的脸,不知想了些什么。他的表情平静,好似在看一副静止的画面。那画明明意义深刻,却感染不了他的情绪。是他铁石心肠,还是心死神伤?

卫丞相道:“我知你不舍得。那个妖女带走了你娘,害我们家破人亡。想必,你娘与我们一样,一定恨她不死,所以才会站在她的对面。南衣,为父也不忍逼你,然,那妖女实在太强,若非你动手,我们无法成事。人终究要有所取舍。为父就为你增一个非杀她不可的原因!”拔出锋利的匕首,直接刺向自己的喉咙。

他知道大祭司有多强大,苦心经营多年,只待一招制敌。不想,曲歌竟死在胡颜手上。这么多年,他活下去的信念,便是寻到曲歌,等她回来,一家团圆。如今,他的信念没了,不想活了。

匕首锋利,却并未刺破喉咙。

曲南一攥着锋利的匕首刃,鲜血顺着手指流淌而下,滴落在衣袍上,洒落一朵朵触目惊心的红梅。

卫丞相手持匕首不放,却也没继续用力。他望着曲南一,目光中混合了心疼和希望。

曲南一艰涩道:“我会杀了她,为娘亲报仇。”

卫丞相这才松开手。

曲南一攥着匕首,跪坐回席子上。他松开手,匕首由手心脱落,坠到几上,匕首尖插入木头,立在当场。阳光照射其上,晃得人不敢睁眼。

卫丞相忙大步跑出大厅,去寻人来为曲南一处理伤口。

曲南一望着那匕首,幽幽道:“然后……我陪她死。”

卫丞相不知曲南一真正的打算,也没有听见他这句呢喃。他自信满满,为终于可以杀死胡颜而欢喜跃跃。只要胡颜一死,他便抱着曲歌的尸骨远离朝堂,从此游历名山大川,完成自己对曲歌的承诺。这一生,死在哪里,便葬在哪里。至于那些劲敌,他们爱怎样就怎样吧。

曲歌死,心事休。

凡尘商铺。

燕凡尘头上缠着白布,将一片巴掌大的竹片放到几上,推到胡颜面前,道:“曲南一派人送来,说是让交给你。”

胡颜没有直接拿起竹片,而是用手轻轻抚摸着竹片的边缘。

燕凡尘也不催她,只是单手支着下巴,看着她越发令人惊艳的眉眼。

半晌,胡颜拿起竹片,从上至下,从左到右,细细看了一遍,然后将竹片扣到几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静静坐了一会,看向燕凡尘,道:“肖茹怎么样了?”

燕凡尘从袖口里掏出一把颗暗红色的小药丸,道:“从她屋里搜出了这个。她一闻到这个味道,就显得十分暴躁不安。而我,也有种将其吞入腹的冲动。我想,她在喂给我血之前,一直吞咽这种药丸。她想让我对她的血产生依赖性,但实际上,她自己也产生了依赖。”

胡颜伸手去拿那些药丸,燕凡尘却下意识地收了回去。

胡颜也不争抢,只是翻开白皙的手掌,等着。

燕凡尘目露纠结之色,费力地吞咽了两口口水后,终是将那一把暗红色的小药丸放进了胡颜的手心。他的目光里,是满满的不舍。

胡颜也不收回手,只是挑眉看这燕凡尘。

燕凡尘转开目光,不看胡颜。

胡颜轻轻咳嗽了一声。

燕凡尘横了胡颜一眼,伸手入袖兜,又掏出几粒小药丸,放到胡颜的手心里,叮嘱道:“这东西挺邪性,你……你小心点儿。”

胡颜点了点头,仍旧伸着手。

燕凡尘急了,道:“我真没有了!我留那几粒,只想看看其中都什么成分,看看能不能调出一样的……嗯,不是,我是想调出解药。”

胡颜一探头,吻住燕凡尘的唇。

燕凡尘的猫眼微睁,滑过惊愕,随即一弯,笑了。他闭上眼睛,抱住胡颜,加深了这个吻,直到彼此气喘吁吁。

胡颜离开燕凡尘的唇,与他额头抵着额头,道:“幺玖,想要无拘无束,就不能受任何人制约。哪怕是药物,也不行。”

燕凡尘眸光璀璨,泛着令人迷醉的光。他点了点头,沙哑道:“我知。我不想你为我担忧。我且信我,我定能克服对肖茹血的渴望,也能断了对这小药丸的依赖。我一共得了二十六颗,我一颗都没有吃过。我寻思着,若实在抵不住,大不了一个月吃一颗,我也能陪你……”

胡颜将那些小药丸凑到鼻前嗅了嗅,突然站起身,大步走出房间。

燕凡尘忙站起身,紧随其后。

胡颜一扬手,将一把暗红色的小药丸抛出墙外,洒落各个地方。

小药丸蹦了两下,落在行人脚下,被踩入了尘土。

燕凡尘目瞪口呆,完全看傻了。

胡颜回头,拉起燕凡尘的手,捏了捏他的尖下巴,道:“这一回,没有退路。你不是中毒,只是渴望而已。我只想希望,你对我的渴望,大过对那些药丸的渴望。别说能陪我多久,我要得是长长久久。我能将自己活成老不死的,就能让你和我一样,不老不死!”此事,在胡颜心中已经合计了很久,只是时机未到,她不好将话说得太早。得不到只不过会惦念,失望却会伤人心,令人低落。

燕凡尘的眸子轻颤,用力回握胡颜的手。他从没想过,自己能够容颜不老,一直陪着胡颜。无论胡颜所说是为了哄他开心,还是其它,他都感动不已。这个女人心中有他,想要与他一同守着彼此度过悠悠岁月。前路无论如何艰辛,他都会咬牙走下去。若能长生,永远陪在她身侧,他甘愿受剥皮断骨之苦。

燕凡尘道:“何其有幸,与你相伴。”

胡颜捏了捏燕凡尘的手,道:“且等我回。”转身,欲走。

燕凡尘一把攥住胡颜的手,坦言道:“去哪儿?和我说说。上一次,你说无论听到什么都别信,我听到风声,说血蝙蝠杀了胡颜,砍了头颅,带去飞鸿殿换取一千两黄金。我不信,却心惊肉跳、夜不能眠。再见你,为了让你安心,偏偏要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宝宝,我知你强大不可欺,可你应知,我心中惦记。”

胡颜心中既温暖又羞愧。她真的不习惯和别人交代自己的行踪。能想着和燕凡尘说一声,也是怕他担心,却不想,还是让他担心了。

胡颜依偎进燕凡尘的怀中,喃喃道:“是我不好。”

燕凡尘抚摸着胡颜的银色长发,道:“不是你不好,是我太无能。我只能守着这方天地,等你回来。其实,你若能降伏封云起,他倒是可护你周全。”

胡颜垂眸不语。

燕凡尘道:“卫丞相诈死,如今又传出你杀他夫人之事。此事,怕是不能善罢甘休。你谁不说,我却知这其中定有让你无法开口的因由。封云起百般不好,却能压制卫丞相三分。我不喜他伤你,却希望他能挡在你前面,护着你。”

胡颜拍了拍燕凡尘的胸口,抬起头,戏谑道:“不嫉妒?”

燕凡尘眸光沉沉道:“与你性命相比,嫉妒又算得了什么?”

胡颜伸手抱住燕凡尘的腰肢,闭上眼睛,沙哑地唤着他的名字:“幺玖……”

燕凡尘回抱着胡颜,道:“竹片我看了。曲南一约你去艳山下青苗村临河的亭子,说要还你血龙鳞。我……不放心。他色什么时候见你,用过这种方式?不都是眼巴巴地跑来,上赶子发贱。这一次……不太一样。”

胡颜一张口,在燕凡尘的胸前咬下一口。

燕凡尘吃痛,发出一声诱人的闷哼:“呜……”

胡颜眉眼含笑,放开燕凡尘,道:“此番离开,要一些时日,六个月后,定回。你且……等我。”

燕凡尘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激动地吼道:“怎么要那么久?你要干什么去?!你……你别走,你给我回话!真当我这里是客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燕凡尘拉住胡颜,死死攥住,不放手。

胡颜哭笑不得,道:“有一事,解决后就回。你今天拖着我不让我走,还能天天不睡觉,看着我?”

燕凡尘干脆手脚并用缠在胡颜的后背上,道:“你去哪儿,就背着我去。反正你是高手,我也不胖,你背着走,没问题的。”

胡颜的嘴角抽搐了两下,道:“你这就有点儿无赖了。”

燕凡尘道:“对,我又改名了。姓吴,单名一个籁字。天籁的籁,并非无赖的赖。”

得,这就是拿她的话了来堵她的嘴了。

胡颜用手拍燕凡尘的屁股,道:“喂,你这样不太好。”

燕凡尘道:“那你告诉我,怎么好?!要不,我背着你走?反正你武功高强,是高手高手高高手,遇见强敌,你来保护我好了。”

胡颜彻底无语了。这燕凡尘是打定主意不放她离开。奈何她又不忍心对他使用武力,怕他醒来后伤心。哎……她真是欠他的!吹不得、打不得,若是司韶……想到司韶,胡颜吞下一声叹息。终有一天,他会明白她的真心何在。

胡颜手指用力,在燕凡尘的屁股上来了个旋转拧。

燕凡尘低吟一声,却将她抱得更紧。他在她耳边说:“陪我呆会儿。我只是……舍不得你走。”

胡颜点了点头,背着燕凡尘来到树下。

燕凡尘从胡颜的身上跳下,依靠在树干上,然后环抱着胡颜的腰肢,轻轻哼唱着小曲。

胡颜闭上眼睛,枕着燕凡尘的肩膀,与他一同哼唱着。

一曲结束,鸦雀无声。

胡颜睁开眼睛。

燕凡尘放开胡颜的腰肢,走进自己的房间。

胡颜走进肖茹的房间,将其用被单裹起来,随手一西,然后单手提着,出了房门。她要离开,怎能将这个祸害留给燕凡尘。燕凡尘虽然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但他最大的优点和弱点相同,那便是——心善。

胡颜走到门口,以为燕凡尘不会来送,不想,他竟飞奔而出,再次紧紧抱住她。

百般不舍,终要分离。所谓分离,是为了相聚。

燕凡尘将花影盏塞进胡颜手中,道:“早去早归。”

胡颜攥着花影盏的手抖了抖,终是一点头,取下耳朵上的“相思”,按在了燕凡尘的耳朵上,这才提起肖茹离开。

燕凡尘望着胡颜的背影,勾起唇角,笑得越发美艳。只是那眼底,泛起晶莹,擦不去。

第八百四十四章送你剥皮玩

土黄色的地面,青色的墙砖,褐色的瓦片,胡颜迎着斑斓的光,在一片由深绿、中绿、浅绿、粉绿和黄绿组成的春色中渐行渐远。她的右手上,拖拉着一个大布袋。布袋里鼓鼓囊囊,偶尔会显露出人的肢体形状。

胡颜能提得动肖茹,但她没必要提着她。她就拖着她,溜溜达达地来到白子戚的家,直接将其扔在阿七的面前,道:“送你剥皮玩。”随即惊讶道,“阿七,你长出腿了?!”

长出腿了?断掉的腿能长得出来?

阿七的唇角抽搐两下,却因脸戴面具,无人可以窥视他的表情。

胡颜直接蹲下,用手敲了敲阿七断掉的小腿,发出嘭嘭的声音。用手捏了捏,有些软,却绝不是肉的手感。胡颜掀开阿七的裤腿,看见了用木头雕琢而成的假腿。

她的眼眶微湿,忙闭上眼睛,平静一下情绪。待张开眼睛时,眼中不见任何泪痕,满满的都是戏谑和开心。她抬起头,露出一个璀璨至极的笑容,仿佛阿七的这条假腿是一件令她无比珍视的礼物。她喜滋滋地道:“这个好。打眼儿一看,跟正常人一样。”

阿七用黑色的手杖敲了敲胡颜的肩膀。

胡颜呵呵一笑,目光落在那黑色手杖上,愣了愣,却还是转开了目光,站起身,装作什么都不记得的模样。那黑色手杖,是白子戚的。他曾拄着手杖,拐了她十个巴掌,在她的脸上写下白草两个字。他说,他不能背叛红莲老妖,连他俩之间的亲密事都与其说得详尽。现在想来,红莲老妖定是有种能耐,得知一个人所经历的一些事。幸好不见得是全部。

胡颜一甩手,用真气划开床单,露出肖茹,道:“肖茹已死,此人是苏玥影,也不知她的神识怎么进入到了肖茹的身体里。此女与我有仇,三分四次出手害幺玖。我容不得她,必要选个让她后悔再世为人的法子,方解心头之恨。”

肖茹的脑门上贴着镇鬼符,一张脸苍白得毫无人色。她的屁股被拖烂了,肉里包裹着细小的石子,血红一片。她虽然动不了,但却听得见。她知道胡颜恨她,知道自己一定会死,却不想,竟要落得一个剥皮的下场。肖茹惊恐万分,双眼不停颤抖,身体却动不了分毫。以胡颜现在的武功修为,她点的穴道,一般人都解不了。

阿七脸带面具,垂眸打量着肖茹。那眼神明明没有任何恐吓和凶狠之意,平静得好像看待死物,却令肖茹吓尿了。黄尿在地上流淌成一片泥泞,冲过她裸露在外的烂臀,痛得好似被人凌迟。肖茹的身体在打颤,每一条都仿佛在喊着疼。

胡颜向后退开一步,啧啧道:“阿七,你这眼神还有催尿的功能咧。”

阿七看向胡颜,眸光冷飕飕的。

胡颜抬头望天,吹了声流氓哨。嗯,天不错,瓦蓝瓦蓝的。

阿七也向后退了一步。他挪动的样子虽有些不自然,一看便知是有腿疾的人,但胡言还是激动得难以自己。她将头仰得高高的,生怕眼泪流淌下来。她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从出现的那一刻,便不停向他讨要忠诚、感情和信任。他是个剥皮行者,面对生命不曾动容,面对死亡不曾惧怕,面对血腥依旧淡定,面对温柔不会回应,他没有心,却将情給了她。这段感情,一路行来,太过不易。至今,仍旧隔着生死未明的红莲老妖。然而,她不会再怀疑,也不会傻傻的信任,她会按照自己的步伐走下去,直到达成自己的目的,灭了所有试图害她的人,然后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拿起一块木板,用炭棍写道:那皮,千疮百孔,不值得一剥,且留给我做药人。

阿七敲了敲木板,示意胡颜看看。

胡颜收回仰视天空的脸,探头看了看木板,表情扼腕,慢条斯理地道:“也是。七彩得了我的吩咐,自然会用针扎她。好好儿的一张皮,可惜了。哦,对了,我刚才是拖着她过来的,这会儿那屁股估计是烂了。”

阿七接着写道:剧毒腐蚀,痛不欲生,不人不鬼。

胡颜点头,笑道:“成啊,就这个了!”伸手夺过阿七手中的木板,送到肖茹面前,挑着眉,欠儿欠儿地道,“认字吧?这意思懂吧?好好儿享受吧苏玥影。总有一款剧毒,会让你悔不当初,为何重返人间。呵…… ”

肖茹目眦欲裂,却在下一刻,流下两行泪,目露哀求之色。

胡颜眸色转冷,站起身,道:“很高兴看到你如此哀求的眼神。只可惜,我的心软太金贵,不会施舍给你一星半点。”

肖茹那可怜的神色再次变得穷凶极恶,整张脸都随之扭曲起来。

胡颜呵呵一笑,看向阿七。

阿七掏出一颗红色药丸,扔给了胡颜。

胡颜接住,往自己嘴里送。

阿七一把攥住胡颜的手。

胡颜望向阿七,表情十分无辜地道:“不是给我吃的糖丸?”实则,她哪里不知道这不是药丸,而是毒药。她只是…… 只是想亲近他而已。哪怕只是牵牵手,让她感受一下他指尖的温度也好。

阿七收回手,指了指肖茹。

胡颜垂下眼睑,点了点头,蹲下,粗鲁地掰开肖茹的嘴,将药丸扔进去,然后一拍她的下巴,啪地一声将其下巴合上。

肖茹开始扭动身体,皮肤亦开始抽动。血珠从她的肌肤上渗透而出,整个人竟慢慢变得通红。

阿七一步步走到大缸前,拿起了盖子。

胡颜提起肖茹,将其扔了进去,手自然而然地放在了缸沿上,对阿七道:“你若是穿长袍,定看不出缺了一条小腿。”

阿七用力盖上盖子,发出嘭地一声响。

胡颜忙收回手,唏嘘道:“差点儿让你变成独臂侠女。”

阿七的眼中滑过笑意,却并不看胡颜。

胡颜一屁股坐到缸盖上,道:“阿七,我要走了。”

阿七就好像没听见一样,拎了水桶开始浇树。

胡颜喊道:“喂!我要走了!这次一走,可能要小半年之久。”

阿七的身形微顿,拿着瓢的手一僵,水洒落在鞋面上,狼狈几分。

第八百四十五章修补那层膜

胡颜跳下大缸,走到阿七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道:“总要有些牵绊,才能让我拼尽全力都要回来。阿七,你说是不是?”

阿七错开眼睛,不与胡颜对视。

胡颜从袖兜里取出两颗暗红色的小丸子递给阿七:“这东西害人不浅,你看看是什么成分。”她在燕凡尘表现表现得信誓旦旦,但她怎会傻得不留后手?人做事,不能光凭脑袋一热。信念那种东西,在这尘世间,就是用来接受考验的。她的幺玖,必须好好儿活着。

阿七接过,闻了闻。

胡颜接着道:“大缸里那位,服用这东西后,设计害燕凡尘,让他必须依靠她的血活着。我不信这个邪,将凡尘交给你,你帮我照顾着点儿。”

阿七直接将手中的暗红色药丸扔掉。显然,胡颜的话令他不悦。

胡颜狡黠地一笑,又拿出一颗药丸,递给阿七,拉长了调调儿道:“拜托啦。”

阿七收起药丸。

胡颜吹了声流氓哨,轻佻地道:“我的牵挂可不止燕凡尘。你是子戚的师傅,我还等着孝顺您呢!得,就此别过,咱们六个月后再见!”突然出手,抱住阿七。

阿七欲挣扎。

胡颜死死抱住,沙哑道:“我素来尊老爱幼。你…… 别动。”

阿七停止挣扎,手指动了动,却始终没有任何举动。

胡颜深吸一口气,放开阿七,夸张地玩笑道:“阿七,你得洗洗澡了,身上怎么馊了?”

阿七转身,向屋里走去。

胡颜望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眸光缱绻,转身欲走。

阿七却用手杖敲击房门,发出嘭地一声巨响。

胡颜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阿七。

阿七推开房门,示意胡颜随行。

胡颜眸中闪过欣喜之色,却被她很很压制下去。她快步走向阿七,尾随在他身后,一路来到暗室。

阿七拧开火折子,点燃了一根根的蜡烛。

暗室里的摆设,与胡颜第一次来这里时一摸一样。

那时,她是以绿妖的身份,来救幺玖的。她还记得,她将白子戚打得鼻青脸肿,并…… 将其锁在白玉床柱上。火起后,子戚捏断了自己的手骨,才得以逃生。

胡颜用手抚摸着白玉床,任由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阿七用手沾水,在铜镜上写道:脱掉衣裳,我为你修补。

胡颜问:“修补什么?”

阿七不再回话,而是开始认真洗手。

胡颜虽不知阿七要做什么,但却听话的解开了衣带。

阿七回过头时,胡颜脱掉了衣,褪掉了裙,如同新生儿一般站在他的面前。光洁如同珍珠般的肌肤,温热白皙的女性胴体,柔软纤细的腰肢,笔直修长的双腿,以及指尖那点儿微红……

阿七的呼吸突然就乱了。

胡颜向前走了一步。

阿七竟是下意思地向后退了一步。他撞在了铜盆上,发出声响,嘭地一声,好似敲击在人的心上。

胡颜勾唇一笑,道:“阿七,是你让我脱掉衣裳的。”

阿七挺直背脊,伪装淡定,拄着手拐,从胡颜身边走过。他用手拍了拍白玉床,示意胡颜躺下。

胡颜足尖一转,大大方方地走向白玉床。

阿七却拿出一块厚实的白布,一抖,铺在了白玉床上。

胡颜躺在白布上,阿七又取了另一块白布,盖在了胡颜的身上。

阿七搬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放在胡颜的脚边,然后…… 分开了她的双腿。

胡颜瞬间明白,阿七要为她修补什么。只是…… 那东西,怎能修补?破了,便是破了,她活了这么久,还不曾听谁说过,那东西也能修补。

不过,既然阿七说能,她便陪他一试又如何?

阿七知她、懂她。她说要走,他便明白,她要去做什么。祭祀者,必须是侍神纯体之身;她要重新夺回自己的位置,亦要名正言顺。她倒是可以潜入飞鸿殿,将假大祭司杀死。然后呢?屠杀所有背叛者?血流成河,她不在乎。然,她却没有时间以新人的身份,重新坐上大祭司的宝座。而假大祭司之能直接夺她位置,定有后招。

胡颜尽量放松身体,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她的双颊泛起红潮,那是擦不掉的颜色,靡丽多姿、诱人至极。

阿七并不比胡颜好多少,汗水顺着他的银色面具,滴答滑落。

胡颜感觉有东西探进自己的身体,将自己撑开。她想到和白子戚之间的种种,心跳徒然加快,一种久违的感觉,瞬间将她席卷。

阿七强行稳住心神,操作片刻,却…… 发现,无法进行下去。

他站起身,静立片刻后,寻了块板子,打算写字,但手指却颤抖得厉害。半晌,他深吸一口气,终是写下四个字:不要动情。

他举起胡颜看,自己却不敢看胡颜的脸。

当那四个字撞进胡颜的眼中,胡颜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变得好似煮熟的螃蟹,瞬间红透了。尴尬,无法形容的尴尬。

胡颜转开头,不敢看阿七。她想说些什么,最起码,要死鸭子嘴硬,打死不承认自己动情这件事,但…… 嗓子里好似堵了一块又糯又甜的软糖,令人发不出声音。其实,这种感觉也不坏。

阿七转回头,看向胡颜优雅的脖子和潮红的脸颊。他的眸光柔软,好似一把细细的毛刷,轻轻扫过胡颜的身体。

这个女人啊……

阿七重新坐下,继续为胡颜修补。这一次,他的手不再抖来抖去。

阿七知道,这种修补会很痛,但…… 胡颜却静静躺着,偶尔皱皱眉头,自始至终都未曾发出过痛苦的低吟。

待一切结束,胡颜的身体布上一层汗珠,整个人好似冰雕玉琢一般,晶莹剔透。

她缓缓坐起身,白布单从身上滑落。

阿七攥着手杖,站起身,一步步走出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