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莲生点了点头,道:“我们回屋吧。”

花青染站起身,将杜莲生送回屋里。

杜莲生道:“青染陪我进来说说……”

“咣当”门被花青染关上。

杜莲生站在黑暗中,使劲儿磨了磨牙,才挤出最后一个字:“……话。”

花青染回到房中,倒头便睡。谁打扰花道长睡觉,那简直堪称罪无可恕。杜莲生应该庆幸,花青染没有直接发飙。

今夜,对于杜莲生而言,注定是失眠夜。

她干脆换上深色衣裙,蒙上面,偷偷潜出花云渡,来到县衙里的小牢房。

她轻而易举地拍昏两名狱卒,然后手持火把,一间间寻找下去。

尤姬和何敬早已被转移到石室里,加了铁皮的大门还上了锁,看起来格外阴森恐怖。

杜莲生从狱卒身上取下钥匙,打开了布满铁锈的大门,一股子恶臭混合着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

杜莲生忙屏住呼吸,将火把探入其中,照亮。

这一眼,纵使是她,也吓得三魂七魄乱颤,险些飞了几颗。

但见,阴暗潮湿的石室中,一个没有眼睛的男子歪歪斜斜地堆坐在墙角,他的身体呈现诡异的扭曲状,整个人好似只剩下一层青紫色的皮。而那皮下,仍旧有什么东西在爬动。他没有死,腹部仍旧有微不可察的呼吸。偶尔,会有几只小虫从他的鼻孔中、眼眶里钻进钻出,看来起十分瘆人恶心。突然,他动了一下,吓得杜莲生向后退了一步。

第八百七十三章:夜里苟合

杜莲生稳住想要逃跑的冲动,又向前迈了两步,探头一看,终是在左手边的角落里,寻到了尤姬。此时此刻,尤姬披头散发、浑身恶臭,哪里能看出一点儿曾经青春貌美的样子?

杜莲生小心靠近,低声道:“尤姬?”

尤姬站立着,身体紧紧靠着墙角,绷得笔直。她不动不言,但整个人的状态却好似如临大敌。

杜莲生道:“宫主让我来救你出去。”

尤姬一点一点转动目光,看向杜莲生。

杜莲生点了点头,道:“和我走。”

尤姬一缩脖子,竟突然发力,直接从杜莲生的身边跑出去。那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杜莲生鄙夷的一笑,关好牢门,重新落锁。

尤姬如同一头被刺激的牦牛,一头钻进自己曾经居住过的房间,将自己从头到脚清洗干净。

杜莲生呵呵一笑,道:“看来,你在牢房里也听到了风声,知道这县衙后院空了。”甩甩手,拿捏着调调儿道,“洗干净了,就去拜见宫主吧。”转身,离开县衙后院。

尤姬从水中探出头,仅仅露出两只满是恐惧的眼睛,神经兮兮地道:“嘘……有虫!”

尤姬得了失心疯,杜莲生不知,尤姬自己也不知。

杜莲生赶回到花云渡,却总觉得心中不安。她向身后两侧望了望,却不见任何人。她继续低头赶路,尽量稳住心中的不安。

一棵树上,飞过一个淡青色的身影。层层叠叠的衣袍,好似一朵昙花,虽然瞬间惊艳,却也在下一刻消失不见。

杜莲生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早已被人窥视,更不知道窥视得那个人是谁。她回到花云渡,收起蒙面黑布,刚准备翻身跃过后门,却被一只手攥住了脚踝!

杜莲生吓了一跳,差点儿惊呼出声。

琥米抬起那张好似恶鬼般的脸,对着杜莲生嘎嘎一笑。

杜莲生的呼吸一窒,忙左右看看,蹲下身,小声问:“你怎么寻到这里来了?可是拿到了解药?”

琥米点了点头,眯着眼,沙哑道:“那个太厉害!为了给你拿解药,我丢了一条腿。”他挣扎着做起身,露出那只断腿。

杜莲生目露喜色,问:“解药呢?”

琥米却道:“我为你丢了腿,你就急着要解药?”

杜莲生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把解药给我,我稍后去寻你。”

琥米笑而不语。目光淫邪。

杜莲生一咬牙,忍着恶心,扯起琥米,将他背在身后,带离此处,去往许老道的院子。

杜莲生的功力恢复,虽不是什么高手,但却比眼下的琥米强上许多。她将琥米放在亭子中,这才道:“现在,你可以把解药给我了吧?”

琥米呲牙咧嘴地从怀里掏出一颗黑色药丸,递给了杜莲生。

杜莲生接过,却没有吃,而是道:“这真是解药?”

琥米一把夺回黑色药丸,道:“爱吃不吃!”

杜莲生在琥米的手腕处一拍,迫使他松开手。黑色药丸从琥米的手中掉落,杜莲生伸手接住。杜莲生道:“别这么激动呀。”

琥米扯开衣领,露出那爬满黑虫的胸口,低声吼道:“你看看,我这里被那开了个洞!幸好我命大,没有死透。那被我打伤,我也险些丢了性命。你若说药丸是假,给我便是!”

杜莲生用侧脸对着琥米,一抬头吃下药丸,道:“你看,我吃了,你别生气。”

琥米盯着杜莲生看了半晌,突然嘿嘿一笑,道:“那何其厉害,怎会给我药丸?我给你吃得是一颗小虫子,名叫……”挤眉弄眼,笑得十分猥琐,还特意靠近杜莲生,小声道,“。”

杜莲生的脸色一变,却是冷笑一声,道:“你真以为,我会吃你随手掏出来的东西?呵……琥米,你太天真了。”言罢,竟拔出匕首,直接刺入琥米的腹部,咬牙切齿道,“胡颜杀不了你,我却能要你性命!琥米,你这只恶心的蛆虫!还做梦想要花青染的身体当盔壳?呵……你只配,在地上苟延残喘!”

琥米瞪大眼睛,用另一只手掐上杜莲生的脖子。

杜莲生拔出匕首,斩断琥米的四根手指,唾了口吐沫,骂道:“恶心!”

琥米口吐鲜血,大口喘息着,望向杜莲生的目光是厉鬼般的怨毒。

杜莲生扔出黑色药丸,用脚尖将其碾压。啪地一声轻响,包裹在黑色药丸里的“”碎裂成浆。

杜莲生拍了拍手,笑道:“你看,这只就像你,只配被我用脚尖碾死成一团烂肉。琥米,我虽不懂蛊,但却知,胡颜一定取走了你和司韶的同命蛊。你,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死,对你而言,才是好事呀。”

琥米嘎嘎笑着,鲜血从他口中流而,湿了胸口。

杜莲生正待再补一刀,却发现,有什么东西,快速滑过自己的脖子,以十分诡异的速度向自己的下腹钻去。

杜莲生一惊,喝问道:“什么东西?!”

琥米怪笑着,道:“啊。”

杜莲生脸色大变,扬声道:“不是被我碾死了吗?”

琥米瞪着眼睛呲牙道:“你真以为我羌魅族好欺负是不是?我给你的药丸里毒虫,掐你脖子时,投得才是!杜莲生,我死,你也绝不会好过!这……咳……咳咳咳……这深更半夜,我倒要看你去哪里找野男人!”

杜莲生恨死琥米了!她道:“如果我真中蛊,宁愿死,也不会碰你这只蛆虫!”言罢,就要回去求花青染。她已经想好了说辞。

琥米道:“怎么?要赶回去找男人?杜莲生,我赌你走不出十步,就会爬回来求我日你!”

杜莲生恨得牙痒痒,怒吼一声,拔出匕首,扑向琥米,嘶吼道:“我杀了你!”

徐老道的宅子里阴风阵阵,夹杂着几声高亢的调调儿和好似猫儿挠心的低吟。

杜莲生压着琥米,一路驰骋,恨不得坐碎琥米的胯骨。

在最后的激昂中,杜莲生用匕首切开了琥米的脖子。

琥米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三分恨意,三分解脱,四分餍足。

墙外的树上,淡青色的人影离开。

第八百七十四章:子戚与其父

杜莲生从琥米的身上爬起,又扑上去,对着他的身体一顿猛刺乱戳!腥臭的血水飞溅到她的脸上,让她觉得痛快!

当琥米的身体被残虐得不成样子,杜莲生才吐了一口气,而后狠戾地一笑,举起匕首,割掉他的男根,强塞进他的口中,方泄了心头之恨。

杜莲生怕此事暴漏,对她不利,于是寻了井口,拖动琥米的身体,将他扔了进去。

杜莲生的胸口起起伏伏,一颗心根本无法平静下来。她不知道,下一步要如何走下去。主子让她献身給花青染,结果……哎……

杜莲生咬了咬唇,一回身,却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男人。

那人,一身黑袍,头戴黑色幕篱,手持一根黑色手杖,好似黑暗幻化出的魔鬼,静静窥探着她的丑态。微风吹过,拂起幕篱,露出他下巴上的银色面具。阴冷中,有了一丝神秘。

杜莲生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个黑衣人是何时站在她身后的?更不知道,这个人来了多久,是否看到了整个过程?!她并非弱女子,竟自始至终察觉不出此人的存在,是因淫蛊太过霸道,还是因此人是真正的高手?

然,无论眼前人是谁,都必须死!

杜莲生有心杀人灭口,于是盯着黑衣人的幕篱,悄然拔出匕首,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慢慢靠近银面人,道:“你是谁?为何……为何出现在这里?”

神秘银面人不答。

杜莲生的衣裳褴褛,裸露着奶白色的细腻肌肤,在月光下显得越发莹润。她扭了扭身体,哽咽道:“我……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却被那恶人下了害人的蛊,身不由己。还望公子怜惜,不要与人说起……”脚下一个踉跄,扑向银面人的怀里。

杜莲生的表演十分精彩,但其恶毒却也显露在外。她手中攥着一把仍旧挂着血腥味儿的匕首,直刺向银面人的腹部。

若银面人搀扶她,等待银面人的绝对不是软玉柔香,而是蛇蝎的匕首。

银面人既没有躲闪,也没去搀扶杜莲生,而是直接扬起手杖,点在杜莲生的穴道。

杜莲生保持着手攥刀子向前扑的样子,僵在当场,动弹不得。

银面人将手杖挪开。

杜莲生被一招制敌,心生恐惧不安,呼吸急促地盯着银面人,问道:“你……你到底是谁?要干什么?!”

银面人捏了下手把,手杖头部弹出一只锋利的刺。

杜莲生感觉到了一股冷意,从脚底板窜上脊椎,一节节攀咬着她的身体。她的呼吸一窒,颤声道:“不要,不要杀我。你想怎样都行,求你……求你千万不要杀我……”努力挤出一个妩媚的笑,“奴家手攥刀子,并非想要你的性命,只是想试试你的身手罢了。奴家中了淫蛊,需要男人合欢。哥哥不如放了奴家,在这园子里,好好儿痛快一回。”

银面人举起手杖,用锋利的刺,一层层挑开杜莲生的衣,割破她的裙,让她赤身裸体地保持着手持匕首的样子可笑模样。

杜莲生能感觉到,黑衣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冰冷无情,不带任何温度,竟比这夜风还冰凉几分。然而,诡异的是,她竟又有了感觉。

杜莲生费力地吞咽着口水,不自然地笑道:“你想怎样都行,只求哥哥怜惜,不要……不要伤了奴家。”

一声轻嗤由银色的面具下传出。淡淡的,却满是不屑。

杜莲生脸上一片潮红。她自认并非那种没脸没皮的女子,实在是现实相逼,让她没有后路可退。再者,她觉得自己容貌绝色,身姿动人,无论哪种男人看见赤身裸体的她,都不应该如此不屑才是。她想,许是她表现得太过热情,令人不喜。

为了生命,杜莲生决定配合男子的冷漠,喊道:“不要……不要……不要这样……”

银面人走到杜莲生的身后,用长刺挑开她耳边碎发,然后挑下她的发簪,让她满头青丝飘荡而起。

杜莲生悄然嘘了一口气,以为自己压对了宝。她在心里嘲弄男子的虚假,试图捏着嗓子再叫几声不要,突觉后脑勺传出一阵钝疼!紧接着,她的身子一软,倒在地上,陷入昏迷。

银面人用长刺分开杜莲生的脑后长发,在其头发里,头皮之上,发现了一把艳红色的小巧匕首。那匕首是刺在头皮上的,若非有心人仔细查看,皆会误以为那是一道曾经磕碰出来的小刀疤而已。

银面人冷哼一声,用冰冷的刺沿着杜莲生的脖子游走。只要,轻轻向下一送,他就能刺穿杜莲生的喉咙,要她小命。

很显然,银面人绝非心慈手软之人,却在手动前改了主意。

他轻轻一挥手杖,让那冰冷的刺在杜莲生的右脸上利索地滑动,割下一块薄薄的皮。血沿着伤口涌出,顷刻间染红了半张脸,看起来着实吓人。

银面人毫不怜惜,冷漠地转身离开。他走路的样子略有些颠簸,但并不明显。

夜色浓,相思重。整个六合县,不应该留他一个人苦等着相思归。至于花青染,也到了启程的时候。银面人走出许老道曾居住过的宅子,从袖口掏出一只瓷瓶,单手推开瓶塞,点燃瓷瓶口的棉蕊,瓷瓶口燃起火苗。

银面人一扬手,将瓷瓶扔进了园内。火苗在青草和枯草之间乱窜,呼呼啦啦燃烧起来。

这宅子原本属于他,却被这些魑魅魍魉占为己有。他本不在意谁住在这座宅子里,却不能忍受他们在这里预谋着伤害胡颜的事。脏东西,唯有以火焚烧,才得安静。

银面人坐上马车,马车里竟然还有一位银面人,与他打扮一模一样。

车轮滚滚前行,

银面人取下面具,露出白子戚那张依旧清秀无双的干净脸庞。他对另一人说:“爹,我要走了。”声音如常,并没有异样。

另一位银面人取下面具,露出那张面目全非的脸。这张脸,若被胡颜看见,定会大吃一惊。这张脸的主人,便是那位自称是白子戚师傅的人。他的眼,与白子戚十分相似。

白子戚的父亲望着子戚,道:“去吧。她……虽多情,却是难得的好女子。就算我儿断腿,她也不会嫌弃你。”

白子戚的唇角勾起,道:“儿知。”

第八百七十五章:贱人需得丑人磨

火光燃起,杜莲生眨了眨眼清醒过来。她不敢动,怕银面人没有走。想到银面人,她觉得身体变得燥热。虽是第一次见到银面人,还被其如此侮辱,但不知为何,一想到他,她的心跳就变得异常,身体里最原始的欲望开始咆哮,渴望他对她再残忍一点儿。

杜莲生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到了。

她感觉越来越热,呼吸不顺,终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她一骨碌爬起身,触目之中,竟是一片火海!

杜莲生在微愣过后,就要伸手去抓碎裂的衣裙,却感觉右脸上好像糊了一层东西,十分不舒服。她用手抹了一下,竟蹭下满手的血!

杜莲生一僵,伸出颤抖的手,再次抚摸上自己的脸。这一次,她摸得十分小心。

疼痛与恐惧,混合着鲜血的味道,如同海啸,灌入她的胸口,让她的灵魂都颤栗了。

“啊!!!”杜莲生发出尖锐凄惨的嚎叫,刺破了浓墨一般的夜空。那个千刀万剐的银面人,竟敢毁她容貌、烧她身?此仇,不共戴天!

杜莲生没有时间去恨银面人,她必须马上逃出去。她胡乱穿上破得不成样子的衣裙,捂着胸部,趁着无人发现,逃离此地。

所幸这间院子位置偏僻,杜莲生一路有惊无险地回到花云渡。

她顶着染血的脸颊,站在花云度的门口,抬起脏兮兮的手,拍了拍大门。她也曾想过,隐下此事,然后找个机会,与花青染欢好,无论如何也要将此事赖在他身上。然,那该死的银面人,竟毁了她容貌!她若能躲起来,恢复一段时间还好。可眼下情况紧急,她不敢离开花青染,唯恐生出变故,被宫主责罚。她……已非完璧,没有了祭祀之力,只剩下一些拳脚功夫,终会沦为弃子。若想好好儿活着,就必须让自己变得有用。跟紧花青染,为宫主传递有用情报,已经成为她赖以生存的手段。为今之计,只有博取怜惜之情。她看得出,花青染看似冷漠,实则还是孩子心性。她只要表现得足够可怜,总能让他不忍舍弃她。

福伯打开门,看见衣衫不整的杜莲生也是吓了一跳。

杜莲生两眼一翻,昏死在花云渡的门口。为了演得逼真,她也是拼了的。

杜莲生这一倒,还真是放得开。那裸露的腰身,明晃晃的两条大腿,令福伯都不敢直视。然,花云渡里唯有厨娘和红袖,他去叫人来,将杜莲生这样放在门口显然不妥。他又不能叫来年轻火力旺的小厮去抱杜莲生。这一抱,怕是要出事儿啊!无法,福伯只能将眼睛看向别处,硬着头皮抱起杜莲生,快步将她送进她的房间,轻手轻脚地放在床上,而后大步走出杜莲生的房间,叫来红袖,让她打水为杜莲生清洗一下,他则是去吩咐小厮寻大夫。这夜呀,真是有得忙喽。

红袖卷着袖子,打来水,用凉水拧了帕子,然后一扬手,将帕子啪地拍在杜莲生的脸上,恨恨地道:“就说你去偷男人了,你还死鸭子嘴硬!”

杜莲生没有昏,只是装昏而已。先不说她脸上有伤,就说她被沾满凉水的帕子一拍,已是火冒三丈。又被红袖一语道破天机,当即恼羞成怒。不过,她得忍。因为,她在装昏,等花青染来才能醒。

红袖挽起袖子,动作粗鲁地扯开杜莲生的衣裙,抓起帕子一顿猛搓,口中还嘟嘟囔囔地道:“破鞋!烂货!偷野男人的!”

杜莲生刚破了身,私密处疼痛难忍,怎堪红袖这样摧残?她怒不可遏,睁开眼,看向红袖,突然暴起,狠狠掴了红袖一个嘴巴子!这记嘴巴子,她用了全力,将红袖整个人掴飞了出去。

红袖摔在地上,捂着脸,坐起身,哇地一声开始嚎啕大哭。

福管家听到动静,忙走进屋里,询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可是杜小姐……”一抬头,看见杜莲生扯过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这才知道自己太过冒失,忙低下头,道:“杜小姐醒了?可有大碍?大夫一会儿就来。”

红袖蹬着腿,气势如虹地嚎叫道:“她打奴!她狠狠地打奴!”

福管家皱眉,呵斥道:“你一个下人,照顾不好客人,必然要挨打。好好了,起来吧,休要哭闹,扰了杜姑娘休息。”这话,也是说给杜莲生听的。杜莲生是客人,深更半夜跑出去,又是这幅模样回来,花云渡可是没有责任的。

杜莲生听这话觉得刺耳,却不能表现出。她坐在床角,捂着被子,颤声道:“青染呢?”

福管家一脸“我做不了主”的表情,歉意道:“公子起床气重,老奴怕惹公子不快,没敢去打扰。”

杜莲生气个倒仰!她都这样了,这死奴才竟还没通知花青染?这是欺负她这个弱女子,狗眼看人低!

杜莲生心中生恨,眼中却涌起泪水,哽咽道:“好,你也不用叫他,我死了反倒干净!”隆好衣裙,掀开被子,扯下床单,爬上几,将床单扔过房梁,系在一起,就要往脖子里套。

福管家一看,这还了得?他一直觉得杜莲生接近花青染是有所图谋,所以格外不待见她。但如果要闹出人命,这事儿就不好了。他忙转身,要出去寻花青染,却见花青染推门而入。

淡青色的衣袍,层层叠叠,优雅奢华。

花青染大步走进屋里,拦下杜莲生,道:“莲生,你这是做什么?!”

杜莲生攥着床单,垂泪道:“青染,我无脸见你!且让我死了吧!”

花青染道:“你且下来。没有什么事不能解决。”唯有不想解决的事罢了。

杜莲生的泪水决堤,悲切道:“我刚睡下,竟被人掠了出去。醒来后发现,自己……自己竟被人欺辱了!那人不要我性命,却警告我,让我离你远一些,还……还毁我容貌。青染,我……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若非想着再见你一面,我早就一头碰死在外。如此污浊不堪,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花青染微微皱眉,问:“你可知,那人是谁?什么模样?”

杜莲生哽咽道:“那人穿着一身黑衣,戴着银色面具,手中……手中还拿着一根黑色手杖。”

花青染实在无法通过这样简单的描述,猜出那人是谁。于是,他道:“发生在何处,我去看看。”

杜莲生哪敢告诉花青染事发之处,只能道:“心中惶恐,不知身在何处。青染,你别问了,且让我死了干净!”言罢,就要将脖子往被单里套。

红袖坐在地上,仰头道:“被单不行,太宽了,勒不死,还遭罪。用腰带吧。我听人家说,那个上吊最快。”

杜莲生气得身体都哆嗦了。若不是为了装柔弱、博可怜,她早就撕开红袖的嘴,让她明白嘴贱的后果!

福伯对红袖喝道:“别多嘴!万一杜姑娘想不开,真上吊了怎么办?!”

哎呀我去!

这话说得,太有水平了。什么叫“真上吊了怎么办?”合着,现在是假的呗?福管家这道行,与日俱增啊。

杜莲生听得面红耳赤,生怕花青染信了这俩小人,干脆一狠心,一咬牙,将自己挂在了床单上。

果然,床单太款,兜在了下巴上,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花青染怒声呵斥红袖:“快给杜姑娘赔不是!”

红袖委屈道:“我又没说错。公子看着吧,就这么吊着,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杜莲生的脸上有伤,被布料一摩,又流淌出鲜血。她恨得不行,开始踢腿挣扎。

花青染挥剑,割开被单。

杜莲生掉在几上,露出两条美腿,和胸前风光。她翻身,趴在几上,哭道:“何苦管我?我现在死了,至少心里是干净的。就算现在不死,也活不过半年!谁知道,胡……谁知道我还能不能活过半年……呜呜……我做错了什么,为何都要如此对我?!”

杜莲生哭得伤心。

红袖也跟着哭了起来。

福伯问:“你这丫头,哭什么?”

红袖垂着胸,嚎叫道:“怎就没有人掠我出去?!我……我都二十二了呀!”

福伯废了老大劲儿,才忍住笑。他偷眼去看花青染,却见他走到窗边,推开窗,看向窗外明月,只留给大家一个背影。

半晌,花青染道:“福伯带红袖走吧。”

福伯惊道:“公子,老奴……老奴……”

花青染摆了摆手,转回身,拿出一张银票递给福伯,道:“想回花家也好,出去寻个地方养老也罢。我要离开花云渡。这里,不需要人打理。”

福伯用颤抖的手,接过银票,眼中泛起晶莹。

红袖跪着,一把抱住花青染的腿,哭嚎道:“奴不走!奴不走!”

花青染垂眸看着红袖,淡淡道:“该去哪里,便是去哪里。我花云渡坦坦荡荡,没有不可告人之事,也无可挖秘闻。”

红袖微微一愣,随即道:“那你得给点儿银子。”

花青染露出一记笑意,从怀中又摸出一张银票,给了红袖。

红袖望着花青染的笑,有些失神,问:“公子要去哪里?”

花青染道:“长安。”

第八百七十六章:参选中的丑陋黑幕

天刚亮,一阵摇铃声响起。

参选者们一骨碌爬起床,大部分人都顶着两只黑眼圈,随着摇铃声走到空旷的广场上。一小部分人,没有起来床。只因,经过昨晚这一波又一波虚虚实实的吓唬,令一些畏惧鬼神的胆小女子直接病倒了。

假大祭司身边的一名祭司,名苗佳。她在胡颜和花青染返回长安时,曾带人追杀过她们。苗佳一身白衣,站在高处,身后侧站着她的结契者,一位同样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区分何谓祭司,何谓结契者,不能以男女简单区分。而是要看二人的腰带。祭司和祭侍的腰带都有固定定额。祭司的腰带上,会用银线绣上六朵祥云。三等祭侍的腰带上则是绣上一朵祥云,二等级的绣上两朵,一等的直接绣三朵。至于大祭司,正式场合出现时,其腰带上都是秀着九朵祥云。且,九朵祥云看似银色,实则却是流光溢彩。

祭司苗佳不是胡颜的人,原本只是一个腰带上绣着二朵祥云的二等祭侍,胡颜对她压根就没有什么印象,结果,正是这样一位小人物,却是假大祭司安排进来的钉子。

这场阴谋,至少筹备了三十年。

这么一想,胡颜还真挺开心的。能被人惦记这么久,却迟迟不敢下手,何其妙哉?

山坡高处,苗佳站得笔直。微微扬起的下巴,是优越感和桀骜的体现。她和结契者的身后,并排站着六人,三名一等祭侍,和一等祭侍的结契者。

苗佳朗声道:“想要入主飞鸿殿,不但需要一颗侍神之心,还要经历常人无法想象的考验!否则,怎能站在离天神最近的那个位置,荣耀加身?!”

参选者们的情绪被挑拨起来,人群变得躁动。

祭司苗佳目露鄙夷之色,却只是一闪而过。她的视线在人群中一划,在看见胡颜时微微一愣,显然,她觉得胡颜有几分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胡颜在吸收了四颗百岁高手内丹后,容貌发生了诸多变化。对于熟悉她的人而言,她还是她,顶多美成了绝色罢了,不至于变成另一个人;但对于不熟悉她的人而言,她的这种变化,可以说是全新的另一人。

胡颜和花青染返回长安,夜闯飞鸿殿时,是夜晚。祭司苗佳看见的胡颜,还是简单易容过的,与眼前之人无法相提并论。

祭司苗佳的眸光闪了闪,仔细看了胡颜两眼后,移开目光,道:“七日后,还在这个位置,我恭候能继续出现在此处的一百名参选者。”言罢,竟是转身走了。

陈霁暖问:“这是几个意思?”

胡颜道:“饿死你的意思。”

陈霁暖又问:“啥?”

胡颜道:“这七天,不会有人送吃食过来。要扛得住挨饿才行。”按照惯例,饿三天即可,但现在看来,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这七天里,定会发生一些事,让这些人斗得你死我活。

陈霁暖嬉皮笑脸地道:“没有饭菜不要紧,我有酒就行。”

胡颜直接越过众人,走到封云喜的面前,一把扯住她的脖领子,如同拖拉死狗般向空旷处走去。

封云喜大声惊呼道:“你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

胡颜将封云喜扔到地上,垂眸,冷冷地看着她,道:“我的珠子呢?”

封云喜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腹部道:“你别吓唬我,你一吓唬我,我就紧张,排不出去。”

胡颜冷笑一声,道:“你还有一白天的时间,若拿不出我要的珠子,我不介意亲自动手。”勾唇一笑,目露残忍之色,“封云喜,你是知道我的。”

封云喜向左右看了看,向前两步,靠近胡颜,小声威胁道:“你也别逼我太紧了!你和封哥哥发生了什么事儿,你自己不清楚?你好意思来参选大祭司,怎不想想,一旦被揭发,你可有葬身之地?!呵……残花败柳也想当大祭司?真是……可笑!不过呢,你若是不逼我,我倒也不至于将此事到处去说。你不要脸,我还要呢。”言罢,用手轻轻拍打自己的脸,完全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胡颜被气笑了。她靠近封云喜,耳语道:“封云喜,努力活着。”言罢,勾起半边唇角,十分潇洒的走了。

封云喜嗤笑一声,道:“这才刚刚开始,我定要比你活得长久!”

花如颜出现在封云喜身边,询问道:“她说什么?”

封云喜道:“让我好好儿活着。”

花如颜用眼尾扫了封云喜一眼,显然不信她的话。

封云喜忙道:“真的真的,她就是这么说的。姐姐,我自认不如你,哪敢和你争夺大祭司之位?只求姐姐看在妹妹一心一意追随的份上,待姐姐成为大祭司,赏赐妹妹一个祭司做做,妹妹就会感恩戴德,念姐姐一辈子的好。”

花如颜幽幽道:“如此,甚好。”

封云喜笑得合不拢嘴。

花如颜向前走去。

封云喜无声地撇了撇嘴,撒腿追上花如颜,道:“也不知道这三天让我们干什么。”

花如颜转过头,看向封云喜,诡谲地一笑,道:“让你想想,应该吃什么才好。”

封云喜歪了歪头,笑得好似天真无邪,道:“要是这样,就实在太好啦!我呀……嘿嘿……最想吃胡颜的肉!”

花如颜笑了,并吞咽了一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