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隔着幕篱互看一眼,当真是相看两厌。

薛喆玄感觉天灵盖一痛,仿佛被雷劈中了。半晌,他再次开口道:“二位为何不以真容示人?难道说……”勾唇一笑,带着玩味。

燕凡尘道:“原本是因为长相太过俊美,不想徒增麻烦。既然六王爷心中好奇,我等露露脸也无妨,就怕王爷见过后,自惭形秽,岂不是我等罪过?”言罢,取下幕篱,笑眯眯地看着薛喆玄。别看燕凡尘的脸上有疤痕,但他对自己的容貌那是十分自信的。再者,那疤痕被他用金笔勾画出了一朵海棠,贴在脸上,格外冶艳靡丽。

薛喆玄微愣。他没想到,幕篱之下,会有此等容貌。

司韶没说其它,直接取下幕篱,扔在了脚边。

薛喆玄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没见过司韶,却知五行瞳。他一直惦记得到五行瞳,却苦于没有下手机会。再者,司韶是大祭司的人,谁动手前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只是,这司韶何时跑去给胡姑娘当夫君?嘶……难道他听错了,不是夫君,是随从?一定是后者。

封云起坐到胡颜身边不远处,递给胡颜一个青涩的果子。胡颜不接,封云起收回果子,自己咬了一口。眉毛皱起,看样子是被酸到了。

薛喆玄是认识封云起的,只不过,那时候同朝为官,封云起经常戴着面具,也从不与人说客套话,二人之间没有什么交流罢了。薛喆玄有心拉拢封云起,却从不曾如常所愿。同朝为官,不是朋友,便是敌人。薛喆玄与封云起之间,绝非朋友。如今,再次见面,却是在大将军诈死之后。

封云起不想提起过往,薛喆玄自然不会主动提及。只不过,他还是有心探探封云起的底儿,最起码要知道,他此刻心中所想。飞鸿殿的事,看起来与朝廷无关,却是息息相关。

薛喆玄开口道:“这位公子看起来有几分面缘。不知阁下是?”

封云起回道:“她……”

司韶、燕凡尘和胡颜,同时转头蹬向封云起。

封云起在重压之下,改口道:“结契者。”实则,他多希望,自己也能声称,自己是她的夫君。再者,她与他是真的拜过堂。

薛喆玄在来此之前,便对名为“胡为”的女子留意颇多,得知她风头正盛不说,且一路出行皆有各色美男子环绕。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名为胡为的女子就是在妓院里发威的胡颜。此番,见众多美男子围她身边,且关系匪浅,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却也并未表现出来。毕竟,男人要成大事,就不能儿女情长。然,很多儿女情长,成就了大事。

薛喆玄就像一位老友般,对胡颜打趣道:“胡姑娘这参选大祭司之路,还真好比游山玩水,不亦悦乎。本王此番前来,能再遇姑娘,真是不枉此行。”

胡颜咬了口饼,吞下,又喝了口蜂蜜水,这才开口道:“下次再逛妓院,定拉上六王爷,一同热闹热闹。”

司韶和封云起皆是唇角勾了勾,笑了。燕凡尘则是趴在自己的膝盖上,笑出了声。

薛喆玄感觉自己的形象被毁得一塌糊涂,却并不着脑,而是亲厚道:“若胡姑娘想去,本王乐意奉陪。”

燕凡尘嗤了一声,从膝盖上抬起头,道:“能陪宝宝同游的人多了去了,怎敢劳烦六王爷?”

司韶冷冷道:“烟花之地、声色犬马,没得沾一身臭味。”

薛喆玄眸光微冷,道:“胡姑娘身边却是沾染了不少……臭味。本王可听说,司公子拥有五行瞳,是大祭司的……娈宠。”

司韶的脸一黑,有心争辩两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毕竟,他确实跟了胡颜多年,外界早就传得不成样子。

薛喆玄看向胡颜,道:“胡姑娘既然有心参选大祭司,还是要远离某些人的好。若落下一个不好的名头,别踢出局,未免得不偿失。”

胡颜咽下最后一口饼,道:“我最喜美男围在身边,就算得了大祭司之位,也不能改了这个习惯。倒是六王爷,你若再不离开,旁人定会指指点点,当你是我新收的男宠。”

薛喆玄的脸终是黑了。转而,却是一笑,道:“若胡姑娘喜得大祭司之位,本王自荐枕席又能怎样?只怕姑娘不敢要本王啊。”

这话聊着聊着,就有些挑逗的意思了。

司韶当即怒声道:“六王爷这脸皮当真奇厚无比!”

薛喆玄的护卫头出声喝道:“大胆!王爷岂是你能辱骂的?!”

第九百一十五章:相爱相杀

卫南衣摇着扇子走到薛喆玄的身边,啪地合上扇子,指着薛喆玄地护卫头道:“这是谁?为何大声呼喝?你是不知道此乃何处,,不将飞鸿殿看在眼中,还是存心吓本御史大人?天家体恤本官体弱,特送了翱青给本官,你大声吓唬本官,便是对天家不敬,是不是找打?!”

那护卫头哪里想到,自己只呵斥了一句话,就被卫南衣噼里啪啦一顿训斥。偏偏,句句在点子上,怼得他步步后退,竟毫无还手之力。

护卫头无法,只能抱拳认错道:“属下声音有些大,请大人勿怪。”

卫南衣打开扇子,摇了摇,笑容可掬道:“本官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大人,起来吧,以后好生保护六王爷,别让他坐在地上,多凉。这男人啊,一旦凉了,对某些功能不好。这可是影响皇家血脉的大事儿,你们这些人,务必警醒些。”

这话,简直就是指着薛喆玄的鼻子骂他不能人道了。偏偏,旁人抓不住卫南衣的错,人家可是十分关心六王爷的。

护卫头黑了脸,燕凡尘等人皆是唇角一勾,笑了。

薛喆玄站起身,看向卫南衣,道:“朝臣们都说御史大夫性子清冷、寡言寡语。如今看来,世人还是看不透大人呐。”

卫南衣道:“谁又能想到,温文尔雅的六王爷,会坐在地上调戏民女。世道无常,人更无常,都要看开一些才好。”

薛喆玄无语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卫南衣就是胡颜的一条恶犬!联想到自己收集到的资料,薛喆玄已经可以肯定,胡为是假,胡颜是真。胡颜就是那个和卫南衣纠缠不清的女子!亦是杀了卫南衣娘亲的女子!

这个认知令薛喆玄震惊了。

胡颜拍了拍手上的饼渣,站起身,准备去接受检查。燕凡尘和司韶起身,心中有些忐忑。

卫南衣见胡颜看都不看自己,便道:“那两位老嬷嬷是宫里最有经验的老人,双眼最是犀利。为了防止有人从中做手脚,本官还请来一位善于术法的高人,隔屏静待。那些有心蒙混过关之人,最好歇了心思。”

胡颜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卫南衣,问:“有必要吗?”有必要这样处处针对她吗?不但带来两位老嬷嬷,还找来一位高手,防止她以魅惑人。

卫南衣一步步走到胡颜面前,垂眸看着胡颜,勾起半边唇角,道:“飞鸿殿之事,不容半分马虎。看姑娘姿容不俗,想必并非鱼目,无需惧怕。”直起腰,威严道,“然,若有人想鱼目混珠,本官自会将其拿下,以正天威!”

胡颜与卫南衣对视。二人就像两只狭路相逢的凶狠野兽,不但眼神不善、互不相让,且大有较量一番的劲头。

原本,薛喆玄以为,卫南衣会和胡颜站成一队,可如今看来,二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实在太过复杂,导致卫南衣心思异变,竟是要拦下胡颜,不让她参选大祭司。这就……有意思了。

在剑拔弩张中,胡颜轻佻地一笑,道:“卫大人三番两次拦我,是怕我当选大祭司,与你们卫家过不去吗?”

卫南衣挑衅道:“卫家不过父亲和本官两人。就算砍人头,也不过两颗而已。倒是胡姑娘身边人满为患,各个儿姿容秀美,若出了什么意外,还真是令人扼腕不已。胡姑娘定要万分小心,别葬送了那一颗颗美艳的头颅。”

胡颜嘲讽道:“卫大人还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卫南衣道:“能者多劳,不敢倦怠。”

胡颜假笑一声:“哈!”转身,大步走向检查出女身的房间。陈霁暖和巧梅紧随其后。

卫南衣负手而立,手在身后攥成了拳头。

司韶和燕凡尘看了眼卫南衣,倒是没说什么,封云起却走到卫南衣身边,道:“我一直在想,这世间应该没有比我更蠢笨的男子。今日见你,我心稍安。”

卫南衣只是望着胡颜的背影道:“我从不喜欢做后悔之事。”收回目光,用眼尾看向封云起,“却喜欢看别人后悔得抓心挠肝。见你,我心欢喜。”

封云起冷冷道:“你这是武艺精进了,想要让我喂喂招?”

卫南衣道:“匹夫之勇,看来说得便是你。”

二人互横了一眼,转开头,看向胡颜所在的方向,等着一个结果。

燕凡尘对司韶耳语道:“你看那笑面虎是怎么回事儿?这是要帮宝宝还是要害宝宝?”

司韶冷冷道:“男人的心思,岂是那么好猜的?更何况,有些男人的心思,比女子还纤细多变!”

卫南衣微微侧头,看向司韶。

司韶迎视着卫南衣的目光,道:“其中,以卫大人为最。”

燕凡尘看向卫南衣,笑道:“瞎子啊,这一次,我竟无法反驳你呢。”

卫南衣收回视线,不搭理这俩人。

不多时,胡颜面无表情地走出房屋,司韶和燕凡尘忙大步迎了上去。没有人说话,只是静静地走在一起。封云起尾随在胡颜的身后侧,就像她的影子。

卫南衣和薛喆玄返回到高台上,等着结果。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两位老嬷嬷走到台上。

燕凡尘和司韶为了应变突发状况,于是回到台上,站在了百里丰优的身后。

两位老嬷嬷先是对薛喆玄施了一礼,而后转向卫南衣,再次施礼。其中一位较瘦的老嬷嬷道:“大人,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卫南衣目露思忖之色,点了点头,道:“说。”

薛喆玄道:“御史大人,莫不如直接宣布,免得让旁人觉得你要暗箱操作些什么。”

卫南衣道:“王爷此言有理。”看向两位老嬷嬷,“还劳烦两位嬷嬷公布结果。”

两位老嬷嬷领命,一同走到台前,还是那位较瘦的老嬷嬷道:“经我二人检验,发现两名女子并非完璧。”

胡颜的心提溜了起来。事实就是事实,她是无法抵赖的。再者,她从未听说过,那东西可以重新修补上。以往,她确实抱着用魅术蒙混过关的想法,却不想,卫南衣横插一脚,非要将她踢出局。这么一想,胡颜就心头火起,看向卫南衣的眼神明显带着刀子。

第九百一十六章:怀有身孕

卫南衣被胡颜一瞪,心虚几分,竟是错开了与其对视的目光。

司韶和燕凡尘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担忧之色。

胡颜眸光一转,看向花如颜和封云喜。

二者,也正一同看向她。

封云喜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中隐隐带着不安,花如颜面无表情中带着几分挑衅,胡颜咧嘴一笑,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台上,瘦嬷嬷继续道:“如此行径,堪称欺瞒重罪!”

话音未落,一名女子已经昏倒于地。显然,是被吓的。

瘦嬷嬷伸长脖子看了看,道:“此女,是其中一人。”

较胖的老嬷嬷道:“另一名女子,不但非完璧,且身怀六甲。”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这是谁啊,如此心大,不但不是完璧,且挺着大肚子出来参选大祭司?这是闹得哪样啊?!

胡颜已经很久很久很久不曾来过癸水,倒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怀了宝宝。只不过她道是知道一点,但凡经验丰富的老嬷嬷,只要看一眼女子的面容,或者走路姿态,便知其是不是完璧。胡颜心里没有底儿,手下意识地覆上自己的小腹。

这一个动作,就好似火种点燃了裂土,在男人们的心头轰然一声炸裂开来。有人血肉模糊,有人兴奋不已。

封云起知道,若胡颜怀孕,腹中胎儿定不会是他的。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她的。所以,血肉模糊的人,是他。

至于兴奋的,自然是燕凡尘。他与胡颜亲近的时候不多,却是实打实的在一起了。比起其他人的苦苦相随,他简直好运到无法形容!燕凡尘激动不已,看向胡颜的眼神好似大火炉。他有后了!他竟然有后了?!若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真想……真想狠狠抱住她。

卫南衣已经听不见周围的嘈杂声。他的耳边回荡着胖嬷嬷的话,一遍又一遍。他的眼中只剩下胡颜一个人的身影,于二百人中傲然独立。那是他的女人,如今又怀着他的孩子,他……他甚是来不及后悔自己的种种行为,整个人就像一朵漂浮的云朵,在无声无息中站起身,径直向那朝思暮想的人儿走去。什么权势、什么布局、什么仇恨、什么目的,系数被他抛到脑后。这一刻,他只想抱着她,告诉她,他一定会成为一位好父亲。他不会再故意气她,也定然会挡在卫言亭的面前,不许他伤害自己的娘子和女儿。是的,他想要个女儿,像胡颜一样的女儿,让所有男子为她痴迷。这一刻,他忘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忘了自己恨所有抢胡颜的男子,只想要要一个软乎乎的小女儿。

花青染攥紧了拳头,感觉自己错失了很多重要的东西。例如,生个孩子。

司韶心中泛酸,却也为胡颜高兴。胡颜一直以来都是喜欢小孩子的,如今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一定十分开心。

燕凡尘本想忍着,可有些情感一旦爆发,便犹如洪水猛兽,哪里还会管别人会如何想?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只想抱着胡颜又叫又跳,让全世界知道他的喜悦!燕凡尘竟直接跳下高台,向着胡颜奔去。

与此同时,卫南衣也跳下了高台。

两个人,由两个方向跳下,却是冲着同一个方向。因此,十分不幸的是,二人撞在一起,一同滚落在草坪上。

司韶心中划过两个字:活该!

花青染头戴幕篱,看不清表情,却知他肩膀微微颤抖,笑了。

百里丰优抚了抚额头,看样子似乎不忍再看,但那双眼睛却看得兴致盎然。他曾经渴望不可及的女人,若那么轻易被几个臭小子得到,他那可怜的自尊心要如何修复呀?!

翱青没想到,卫南衣会跳下去。实话,台是高台,却也没那么高。

翱青更没想到,卫南衣会和燕凡尘撞在一起。因为,他万万没想到,燕凡尘会突然跳下去!

这么在搞什么鬼?

翱青不敢耽搁,忙跳下高台,要去搀扶卫南衣,却见他自己爬了起来。

两位老嬷嬷不知这是怎么了,也不敢妄自猜测。

瘦嬷嬷关心道:“大人,您没事吧?”

曲南一晃了晃晕乎乎的头,摆了摆手。

胖嬷嬷道:“还有一位怀有身孕的女子就是她。”一伸手,直指胡颜方向。

尽管知道这个结局,却仍旧令人兴奋不已。

燕凡尘爬起身,望向胡颜,眼中竟泛起水波粼粼。他实在是……太感动了!

曲南一望向胡颜,眸光中的缱绻令人动容。

胡颜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突然升级当娘了。她有些愣怔,反应不过味儿来。只是胸腔里的那颗心呀,竟一下接着一下,跳得那般有力。

她要当娘了……

她竟然要当娘了!

胡颜没有觉得腹中胎儿是个拖累,哪怕大战当前,腹中跳动的生命仍旧带给她无法言说的喜悦和惊喜。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眼中是不可置信,唇角是感动的笑颜,禁不住向前迈了一步。这一步,就像一种证明,证明她成为了娘亲。

然,胖嬷嬷却道:“那位女子,你且出来!”

胡颜微愣,看向胖嬷嬷。

胖嬷嬷的视线确实是看向胡颜的,当却擦着她的肩膀,落在了陈霁暖的身上。

陈霁暖左右看看,见众人都向两旁退开,独将她露了出来。她看向胖嬷嬷,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胖嬷嬷点头,道:“正是你。”

陈霁暖微愣,随即哈哈大笑道:“怎么可能?!我定是完璧无疑,怎会……”许是胖嬷嬷的眼神太认真,许是想起了什么,她突然就笑不下去了。

她眨了眨眼睛,看向胡颜。

胡颜慢慢松开抚摸小腹的手,感觉眼皮跳动了两下。

卫南衣感觉刚才跳下来时,好像撞到了脑子,这会儿痛得狠了,才惊觉自己还有脑子这种东西。

燕凡尘的嘴角抽搐两下,微微侧头,伸出手,擦拭掉喜极而泣的泪水。

陈霁暖用手摸了摸腹部,嘟囔道:“这里装得都是酒,什么时候多了一条小生命?莫非……是贪酒的鱼儿?”随即大声喊道,“我是完璧!我是完璧!我是完璧啊!”

第九百一十七章:暖暖的男人来了

陈霁暖吼叫的声音铿锵有力,就好像被天家拉出去砍头的耿直谏臣大声嘶吼着“臣无罪”,那般声嘶力竭,那般荡气回肠,那般……濒死挣扎。

胡颜望着陈霁暖,想起她曾说过,为了躲情债,她装傻很久。现在看来,也许并非装傻。这……这明显是真傻嘛。

任谁被宣布身怀六甲,不得耷拉着脑袋躲避他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可看看陈霁暖,真的就差冲上台揍丫的一顿,让你空口白牙的瞎说话!

胡颜偷偷嘘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至于陈霁暖,怀孕就怀孕吧。这种跳脱的性子,关入飞鸿殿里,不是她将飞鸿殿一把火烧了,就是飞鸿殿将她憋疯。这两种结局,胡颜都不想见到。

就在陈霁暖挽起袖子要往台上冲时,一辆马车驶缓缓驶入。

百里山庄不是普通地方,六王爷来访都是步行入内,那一辆朴实无华的小马车,却能安然驶入,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马车旁,随行着两名随从,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却能跟上马车的速度,显得从容不迫。只一眼,有武功底子的人便能看出,此二人的武功绝对不俗。

两名随从往参选者和结契者中一扫,一眼看到陈霁暖,当即走来,抱拳道:“小姐,请回府。”

陈霁暖转头,装作不认识二人的样子。

其中一位随从道:“小姐,公子亲自来接您回府。”

陈霁暖一把攥住胡颜的手,哀嚎道:“老大,你相信我,我真是完璧!我真是完璧啊!我没有身孕!绝对没有!老大,你要信我啊……”

胡颜的眉角跳了跳。这事儿,用和她解释吗?搞得好像她是陈霁暖的男人似的。这都叫什么事儿?!马车上走下一人,头戴黑色幕篱,身穿黑色长袍,外罩暗红色薄纱。他身材修长,仅露在外的手指,好似冰雕。

随着他的走近,陈霁暖闹腾的声音越来越小。

待他站在陈霁暖面前,陈霁暖干脆两眼一翻,装死。

男子一伸手,接住了陈霁暖,将她打横抱入怀里。

陈霁暖突然诈尸,一把扯住胡颜的手腕不松手,口中还嚎叫着:“老大,我是你的人啊,你不能不管我!”

胡颜能说什么?她只能说:“去吧,找出谁才是你腹中胎儿的亲爹。”

陈霁暖闹腾道:“不!我不嫁!”

胡颜道:“找出来那个人,然后看看是杀了还是割了。”

陈霁暖的眼睛一亮,对胡艳竖了竖大拇指,两眼一番,再次“昏倒”在男子怀里。

抱着陈霁暖的男子看了眼胡颜,胡颜直接迎视上去,看着男子对陈霁暖道:“寻不到,就回来,老大养你。”

“昏迷”的陈霁暖睁开一只看向胡颜,响亮地应了声:“妥!”

男子抱着陈霁暖向马车走去。

陈霁暖感慨道:“你何苦呢?你都那样了,还非要管我干什么?我都这样了,还能和你怎样?你就会挥衣袖,放过我吧,且让我钻入酒坛子里,醉生梦死,待十年后……哎呀我去,我儿子都九岁了!”

胡颜抚摸,颤肩而笑。

男子的步伐和来时一般不紧不慢,悄然无声,好似没有重量,却因那身孤冷的气质,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男人,会愿意抱一个女人。更难想象,面对陈霁暖这个活宝,他仍旧能淡定从容。其隐忍功力,可见一斑。

男子登上马车,藏蓝色的帘子放下,遮挡住所有人的视线。

马车如同来时一般,在车轮滚滚中缓缓远去。

来时无声,去时无痕。

有人小声议论:“那是什么人?为何进百里山庄不用下车?”

也有人道:“陈霁暖并非完璧,欺瞒飞鸿殿,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还有人嗤道:“陈霁暖有身孕算什么大事儿?你们难道不知,抱走陈霁暖的人,是位公公?”

有人惊呼:“什么?!是公公?难道是……那位?”

有人挤眉弄眼的笑道:“除了那位,谁敢在六王爷和御史大夫面前一声不吭将人带走?还不是仗着天家宠爱非常……”最后两个字,咬得格外暧昧。

胡颜扫了眼这些嚼舌根的人,十分小心眼地记住了她们的长相。陈霁暖含她老大,自然由她罩着,这些人当着她的面乱嚼舌根,不教训一番怎么能行?

胡颜高居大祭司之位多年,身上仍旧有种江湖草莽之气,实在是珍贵难得。

卫南衣和燕凡尘各自扭头,甩袖子,重新登上高台,归位。二人的气场全开,偏偏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十分可笑。

那些感动与誓言,悉数消失不见。燕凡尘还是那个冶艳的男子,卫南衣依旧要和胡颜做对,就没一个省心的玩应儿。

胡颜用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真的能怀有身孕吗?如果有一天,所有的麻烦都解决掉,她可以当一个安心养胎的大肚婆吗?如此期待啊。

被晾了很久的谭乐,皱着眉,忍着怒火,终是再次开口道:“诸位没有疑问的话,比试将开始。”

封云喜看向胡颜,虽是满眼的疑问,却并未开口询问。宫里的两位老嬷嬷都检查过了,若她再说什么,岂不是怀疑天家?这份罪名,她担当不起。再者,她现在的脑之有些混乱。昨晚发生之事历历在目,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还在睁开眼睛时看见了晨曦。有些不可置信。她摸了摸腹部,确定自己没被开膛剖肚,心下稍安。她一再向花如颜表忠心,得到的却是皮笑肉不笑,令她完全摸不清头脑,只能静观其变。

花如颜与胡颜,隔着几个人,互看一眼。

如果眼神有实质,二人早已武斗到一起。

花如颜阴沉沉地一笑,用唇形说:“胡颜,开始了。”

胡颜勾唇一笑,展露几分痞气,用唇形回道:“十分期待。”期待你死。

谭乐一指山脚下的巨大黑布,道:“本祭司宣布,比试开始!”

第九百一十八章:蝎子堆中的胜出者

参选者和结契者终于等到“比试开始”四个字,当即向着黑布所在的方向冲去。

那些跑在前面的人,唯恐落于人后,被别人抢占先机。但凡有人跑在前面,便会有人飞射出暗器,袭向那人的后背。因此,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人都遭了毒手,纷纷倒地不起,被人踩踏成了肉饼。

胡颜与花如颜对视半晌,谁都没有动。

封云喜有些焦急,却不敢私自行动。

封云起十分冷静,只是站在胡颜的身后侧,默默保护着她。

当众人疯了般扑到那块巨大的黑布面前,胡颜突然开始狂奔。她的动作十分快,就好似一缕轻烟,转眼消失不见。封云起紧随其后,牟足劲儿才跟得上胡颜。至此,他终于相信胡颜说她吞了六颗内丹这件事儿。

花如颜冷笑一声,撒腿便追。那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曲南一等人情不自禁地站起身,看着开始较量的两个女人,皆暗自心惊不已。花如颜,何时如此厉害?还是说,她一直都在伪装?胡颜是吞了六颗百岁高手的内丹,那么,花如颜又是为何如此厉害?她,到底是谁?!

封云喜的轻功还算不错,咬牙跟着,却被花如颜远远甩在身后。

不会轻功的人,如曲南一和燕凡尘之流,皆骑上马,策马狂奔向那神秘的巨大黑布。轻功不错的人,如司韶等人,则是尾随胡颜而去。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尽全力的飞奔。

当胡颜奔到巨大的黑布下,那块黑布正好被人扯下。

黑布后,是一个巨大的池子。

池子是由堆砌而成,呈椭圆形,大约有一人高。透过冰墙,能看见里面爬满了毒蝎子。那些毒蝎子密密麻麻地堆积在一起,大约有半人高。人若进去,只能趟着走。走不了两步,定会被毒蝎子蛰死。

蝎子堆后,有五个小门连着山体。那五个小门皆是由厚重的生铁铸成,想要打开,需要钥匙。而这钥匙在何处?一时间,众人踌躇不前,皆围着冰墙探头向里看。

有那眼尖的发现,蝎子堆在翻滚间,竟露出一只疑似钥匙的东西。但随着蝎子的攀爬、翻滚,那东西又消失不见了。

这回,还有谁不明白,这蝎子池是必须翻找的。唯有找到钥匙,才能打开那个小门,一探究竟。

众人磨拳霍霍,却没有人敢跳下去寻钥匙。毕竟,百毒不侵只是个美好的想法而已,天下间,有几个人会像司韶那般从小试毒,让自己成为最毒的毒物。当然,也有那自认为武功了得的人,飞身跃起,跳下蝎子池,结果……悲剧了。那人尚未有所动作,便被蝎子蛰了,双腿瞬间失去知觉,直挺挺地倒在蝎子池里,瞬间被蝎子淹没,连呼叫都不曾发出一声。

众人被吓得倒吸了一口气。

冰块在融化,那水汽被太阳一晒,竟发出的甜腻味道,令人双腿发软。

卫南衣等人纷纷到达蝎子池边,却被翱青拦着不让靠前。

翱青道:“大人,那冰里有,被太阳一晒,水汽蒸腾,人吸入后会陷入昏迷。”

卫南衣等人只好稍微离开一定距离,不能贴在冰上观看。

司韶不怕这个,于是走到胡颜面前,道:“我去帮你取。我与你结契。”

胡颜幽幽道:“这场游戏,不是这么玩的。”

胡颜话音未落,封云起竟然一跃而起,就要往蝎子堆里跳。

胡颜眸子一凛,一道真气挥出,逼退封云起,自己一跃而起,跳进蝎子池内。

花如颜紧随其后,不甘示弱。

卫南衣等人为了看得清楚,纷纷跃上树,向池中望去。每一眼,皆是触目惊心。

二人用真气逼开毒蝎子,在周身处形成一个小小儿的球,不让蝎子进身。那小小的球不停旋转,将蟹子卷起,在空中乱飞。

池外人只看见蝎子被两股气流卷得忽上忽下,不停翻飞。

二人在毒蝎子中不停翻找,终是看见了一把钥匙,静静躺在花如颜的脚前。

花如颜眸光一喜,伸手去拿。

胡颜一手掌劈下,逼退花如颜。

二人大打出手,用真气围在周身的小圈越来越小。

参选者和节契者见钥匙出现,且毒蝎子被胡颜和花如颜搅死了不少,当即跳进蝎子池,去抓那钥匙。花如颜哪肯让人捷足先登?

她出手狠辣,直接放倒前来增强的人,再去看那钥匙,却已经落在胡颜手中。

花如颜暴怒,一甩手中长剑,向胡颜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