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思慢咀之下,才发觉,这名字起得颇有些风流味道。都说人留客不如天留客,此乃天公作美之意,共赴巫山云雨之邀啊。

看来,这“艳山有云”,是想留住某些客人喽。文字清雅,其意却如此香艳,怎不令人浮想联翩?众人纷纷猜想,若那“艳山有云”的主子是一位女子,定如那娇媚的狐狸精一般,专会勾引过路的男子入内,吸其精血。若这“艳山有云”的主人是位男子,定是位风流公子,红粉知己遍布天下。

实则,他们猜对了全部,同时又猜错了全部。

不管百姓们怎么想,总之,当“艳山有云”四个字一出,立刻在六合县内引起了轩然大波。那些明的、暗的、怒的、喜的、急切的、装不在意的,都坐不住了。

这一次,最先赶到的是司韶、卫南衣、花青染和封云起,燕凡尘和白子戚紧随其后,动作也不慢。

六个人,站在“艳山有云”的大门前,同时抬头看着那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过了半晌,卫南衣道:“这字,不是阿颜所书,却又是她所书。”

白子戚道:“如此苍劲有力、沉稳大气、内敛厚重,定是傅千帆。”

花青染道:“细节处却见风流不羁与懒散,定是姐姐。”

封云起道:“我不懂字,却知上阵杀敌最重要的是气势!此番,无论来者是谁,定不能放她逍遥!”

燕凡尘咬牙道:“那还等什么?!”

司韶道:“等人出来。”

话音刚落,一辆辆马车陆续而来,井然有序地停在“艳山有云”的门口。

门开,十位姿容秀美的男子身穿白袍,分成两排,走出大门,从马车上搬下一箱箱沉甸甸的箱子。看那车轱辘在山道上压出的轴痕,便知这些箱子里定然装着金银珠宝之类的贵重物件儿。

六人的眼有些热。倒不是眼红胡颜的家私多,而是看那十名美男子是回事儿。他们在这边,一个个熬成了黄苗菜,她那边倒是滋润得很啊!瞧瞧,这些美男子各个体态修长、容貌俊美,最重要的是风格迥异!有强健的、有秀美的、有风雅的、有温润的、有狐媚的、有淡漠的、有开朗的、有孤傲的、有可爱的、还有发贱的!

真是……不可饶恕啊!

司韶一把抽出长鞭。

封云起按住司韶,道:“谋而后动。”

司韶恨声道:“欺人太甚!”这话,却是说胡颜。

封云起道:“你说得没错。”松开手,认同司韶的做法,让他开路。

司韶手持长鞭,气势汹汹地冲进了“艳山有云”。

诡异的是,那些人就好像没有看见他,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连象征性的拦阻都没有。

卫南衣等人陆续而入,来到这个他们经常白日寻游晚上私斗的地方。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只不过多了一些人而已。

他们直奔主房,听见里面传出一声低吟。

这一声,好似一颗巨大的“裂土”,轰然砸碎所有人的理智。

司韶攥着鞭子的手在颤抖,那是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恐慌。每个人的表情都略有不同,却又如此的相同。他们一方面在努力克制心中疯狂滋长的魔鬼,一方面又拼命用鲜血滋养魔鬼,纵容他变得疯狂。

就在第二声低吟响起时,司韶和封云起同时出手,一同击碎了大门。

木屑飞扬中,苍山抱着衣衫半褪的唐悠,迅速扬起被子,将其裹入其中。

苍山的好事不但被撞破,且暴漏在这么多人的视线中,其怒火已然可以想象。

门外六个人,还摆着同仇敌忾的姿势,却都慢慢换成了“我只是随便看看”的无耻表情。

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中,唐悠在被子里拱来拱去地探出头,唏嘘道:“是不是地震了?”一扭头,看向大门,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苍山霸道地转过唐悠的头,不让她看那六只禽兽,且怒吼道:“还不滚!”

六个人,灰溜溜地转身,向外走去。

被骂,活该,谁让他们不冷静来着。一听到有那女人的消息,各个儿都变成了傻子。

第一千零五章:她回来了!

司韶一边走一边收起长鞭,道:“怎么感觉被算计了呢?”

卫南衣道:“你那感觉虽不用脑子,但也着实没错。”

司韶横了卫南衣一眼:“找抽啊?!”

卫南衣道:“你还是留些劲儿,等着抽那算计你的人吧。”

燕凡尘问:“宝宝为何算计我们?”

白子戚看向燕凡尘,问:“你还因她一年不见,生气吗?”

燕凡尘如实回答:“这一年,谁不是又盼又气?临到了这里,反倒有些不敢置信,她真的回来了。心中盼了多久,怒火堆积得越胜。结果,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出。我现在,心中哪里还有火,有得只是期盼,盼着她早点儿回来。”

花青染停下脚步,道:“我觉得,她应该是回来了。”

众人一同看向花青染。

花青染道:“唐悠现在贵为公主,却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宝贝。姐姐在飞鸿殿多年,一场大火后,飞鸿殿片瓦不留,我却不信她会独自离开,定是要拿走那些宝贝。以往,我手头拮据时,她为我想办法弄银子,想必那种日子,她也过得不甚愉悦。”

一位可爱男子正抱着一只箱子从花青染的身边走过,花青染直接伸手掀开箱子,露出里面满满的玉镯子。

司韶直接抓出一只,看了看,道:“还真是她的!”扬起手中玉镯,“这些镯子,我曾在库房里见过,都是有些年头的宝贝。”

司韶随手一扔,那面容可爱的男子一伸手接住镯子,将其放进了箱子里,接着往屋里送。

卫南衣道:“这些人,定是认识我们六人的。”

白子戚道:“许是有画像。”

六个人同时咧嘴一笑,那样子还真有几分傻气。

笑过后,六个人又都冷了脸,互看一眼,同时转身往唐悠的屋里冲。

屋里,唐悠已经穿戴整齐,正倚靠在苍山的怀里,说着话。她见众人去而复返,便捂住嘴,一头扎进了苍山怀里。

哎呦,这是几个意思?

封云起大刀阔斧地坐到唐悠面前,问道:“她呢?”

唐悠不答,脑袋又往苍山的怀里钻了钻。

卫南衣等人围着唐悠,悉数跪坐到席子上。卫南衣笑盈盈地道:“我可记得,某人说过,要帮我一把,如此看来,贵人多忘事这句话才是真的。”

唐悠扭头,看向卫南衣,挤眉弄眼地笑着。

卫南衣也挤眉弄眼地对待唐悠。

唐悠终是道:“你那是啥意思啊?”

卫南衣道:“和你一个意思。”

唐悠直接道:“得,我算是绕不明白你的心眼了。我也不知道妹子在哪儿,只是接到了她的一封信。妹子说,送我一处宅子,让我来看看。”

卫南衣不笑了。

白子戚道:“送你宅子?”

唐悠立刻摇头道:“我不要,真的不要。我这公主的身份都是妹子帮我要的,每个月都能拿到银子花呢。我就是来看看,看看妹妹是不是在这里住呢。”偷眼看大家,“要是……要是大家都不反对,我和苍山也可以住进来。大家在一起,才热闹不是。”

众人无语了。

燕凡尘道:“这里一共一个主院和六处小院落,你要住哪儿?”

唐悠瘪嘴,道:“还说送我的,连个院子都没留给我。”

苍山见唐悠失望,便道:“我昨天看了一下,后门处可扩充出一处宅院。”

唐悠一拍胖手,高兴道:“就这么办了!咱们明天就找人开工!”

苍山点头。

众人的脸黑了。

唐悠扫众人一眼,道:“你们要是不高兴我扩充,我就要了这处宅院。反正妹子信上说,这里送給我了!”

卫南衣等人齐齐露出笑容,异口同声道:“高兴。”

唐悠开心得不行,摇晃着苍山兴奋道:“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可以近距离观看后宫争宠的戏码了!”

众人的脸再次黑了。

他们就知道,唐悠这种爱看热闹的人住进来,准儿没好事。争宠?一想到以后要靠争宠过日子,美男子的心情就复杂到难以形容。几分别扭,几分苦涩,还有几分雀雀欲试呢。众人互看一眼,竟觉得以后的生活定然十分精彩!好么,这一群人在一同走过不太正常的路之后,心思也都变得不太正常。然,何谓正常?世间本没有法则,是因为有人制定了法则,才存在了法则。世人皆认为男为尊,女为卑,多女共侍一夫是为佳话;多男共侍一女便是不合礼法、世风日下?呵……

旁人如何,他们不屑理会,只是这“艳山有云”中,便是他们的家,无法无天,只有情。

卫南衣伸出手,问道:“信呢?”

唐悠表情特无辜地道:“忘带了。”

卫南衣收回手,站起身,将位置让给了花青染,道:“青染,你最近不是在研究能测谎的符咒吗?来,试试。”

花青染站起身,来到唐悠面前跪坐着,从袖兜里掏出一沓黄纸。

唐悠紧张道:“干……干什么?”

苍山倒是直接,将手探入唐悠的袖口,摸出一块绢布,递给了花青染。

花青染接过来展开,封云起等人的脑袋迅速靠了过来。

信上确实如唐悠所说,简明扼要,只提房子没提其它。

花青染收起绢布,道:“外面那些人怎么回事儿?”

唐悠道:“我回信说房子不要。然后,他们就出现了。”

花青染问:“往哪里回信?”

唐悠答道:“有人送信,自然交给送信之人喽。”

燕凡尘问:“送信之人是谁?”

唐悠微顿,才回道:“成西行。”一扬胖手,“好了好了,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外面那些人,一准儿是妹子的人。你们瞧那架势,就知道她要回来了。别围着我了,我都饿了。”

美男子们互看一眼,起身离开。

他们走向大门口,正好看见那些白衣男子在搬大水缸。

一二三四五六,一共五只大水缸。

封云起等人探头一看,只见每只水缸里都有一只艳粉色的大头鱼,正慢悠悠地摆动着尾巴,优雅自在地游动着。

白子戚道:“释摩独享?!”

众人点头,确定这五条大胖鱼,就是胡颜心爱的宝贝——释摩独享。

没错,她回来了,却避而不见,何意?

不怕。

都等一年了,也不在乎多等一段时间。

呵……

放屁!

她敢再藏下去,他们一定拆了她那身老骨头!

无论她身体里还住着的谁,只要她敢出现,就将她就地正法!且让那拐人的傅千帆真真切切地感受一下,何谓被男人疼爱!

第一千零六章:番之六人计

六合县在经历了红莲教的动荡之后,又恢复如初。

卫南衣辞官,天家不允,他便自书几罪,将自己下放到了六合县。天家知道,卫家男人都有着惊世之才,却都被困于一个情字。无法,只能放任其回到六合县,做一个乐安天命的县太爷。当然,卫南衣的折子,可直达天听。如此殊荣,可见圣眷恩宠,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得罪卫南衣,那绝对是嫌命短了。

白子戚继续经营他的赌馆、妓院、药馆和酒馆,六合县的老百姓只当地头蛇又回来了,却不知道,此地头蛇颇有来头,竟是鼎鼎大名的机鸠。

封云起开了间镖局,时不时的带人走趟镖,见识一下各地的风土人情。此举本因无聊,却不想,历经几次劫匪大战后,名声鹤起。在燕凡尘的帮助和建议下,但凡“凡尘商铺”的旁边,都会开一家“云起镖局”。如此,还真成了一景儿。

燕凡尘继续经营自己的“凡尘商铺”,当真是遍地开花。因此,封云起的镖局也跟着遍地开花。

众人本以为花青染会弄间道观,没事儿帮人画个符,祛祛邪祟、镇镇宅院什么的,结果,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将花云渡改成了养颜圣地,竟研究起了可以让肌肤更加光滑细腻白嫩的东西。满院子种植的,都是各种有美容效果的药材。也不知道从哪里刮起的谣言,得花青染一瓶护肤凝脂,会令肌肤好似羊脂白玉般诱人。这说法实在太过夸张,但不可否认的说,用了花青染的胭脂水粉,确实对肌肤有益。“凡尘商铺”里,便专门开出一处特别雅致的位置,专门售卖“青染胭脂”。无预定,不能得。

司韶比较务实,直接带领羌魅族人开山种田,只给自足。艳山本就是由多座山体组成,他选了一处位置,就此安营扎寨。六合县里开的米面店,便是他的产业。

六位男子,成为了六合县里最惹眼的风景。

待他们从窗前经过,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呀,就没有一个不抻长了脖子看的。

尤其是,当六个人一同从艳山上下来,骑着高头大马走过集市,还真是惹人注目咧。

六人在集市的边缘勒停马匹,将马头凑到一起,表情严谨,如临大敌。

卫南衣道:“此事,需拿出个章程。”

封云起道:“我们搬进去住,直捣黄龙!”

白子戚道:“若她又躲,当如何?”

司韶道:“杀无赦!”

众人一同看向司韶。

司韶缓了缓,道:“我就是这么个意思。”

众人转开头,继续商议。

燕凡尘道:“既然她如此高调的出现,应该就不会再躲。”

卫南衣幽幽道:“女人心,海底针啊。”

花青染道:“尤其是,她的身体里还有傅千帆的神识。”

众人沉吟不语。

半晌,白子戚道:“不想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哪次不是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我们几个即便有心困住她,又谁办得到?如今,她的武功已经出神入化,祭祀之力也已恢复。她若不想见你我,总是有办法的。我只多等她三天。她若还不出现,我便再也不见她!”言罢,竟是策马走了。

众人望着白子戚的背影,还真是第一次深刻地见识到他的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他为胡颜不惜性命,回到六合县后,更是一心一意等她。如今,眼瞧着人要回来了,他却只给出三天时间。如此决绝,还真是白剥皮的作风。

剩下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试图从彼此眼中,窥探到真实的情绪。他们演了太久,假装不在意太久,装作很潇洒太久,胡颜会来的消息,戳破了这个假象。心中的期盼和怨念,唯有心知。

他们如此妥协,难道还不如一个死人的一丝神识?!他们,到底是她的谁?!若不重要,为何如此痴缠?!

沉默中,卫南衣开口道:“白剥皮的方式,有些激进,却未必不可取。如此,我便等四天吧。”策马,走了。他没有多余的话要说,唯有等一个结果。

剩下四人,互看一眼。

封云起道:“五天。”言罢,也走了。

剩下花青染、司韶和燕凡尘,互看彼此。

花青染警觉道:“这一次,你们不可以再敲昏我带走。”

司韶淡淡地笑了笑,道:“不会次次用一样的招数。”

燕凡尘道:“你们觉不觉得,他们三个好像比咱们三个,有底气?”

花青染的眼神一暗,道:“我师傅曾为我批过一卦,得了夫侍二字。恐我这一生,都无法得她真心欢喜。”

司韶嗤了一声,道:“放屁!没听说过宠妾灭妻?”一扭头,嘟囔道,“别整得咱们三个都跟夫侍似的。”

燕凡尘呵呵一笑,道:“管他夫君还是夫侍,这缘分,却是跑不掉的。咱们若是在意别人言论的人,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以后啊,各凭手段,端看谁能得她欢心喽。”

司韶全身是毒,花青染至今仍旧是童子身,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横了燕凡尘一眼。

燕凡尘抱了抱拳,道:“如此,小生就等在第六天吧。”言罢,也走了。

司韶看向花青染,道:“我第七天。”

花青染点了点头,道:“我第九天。”

司韶刚要策马离开,却又停了下来,看向花青染,道:“若她直到第九天,仍不出现,你当如何?”

花青染道:“青染的人生有多少个第九天,便等她多少个第九天。”

司韶莞尔一笑,道:“你说,他们是不是都存了这种心思?”

花青染道:“我不知别人如何,我却知道自己要如何。”

司韶点了点头,策马离开。

当天夜里,白子戚的院子里点燃了一只巨大的烟花,咆哮着冲到天上,绽放出三朵大大的艳红色的彼岸花。

分散在六合县各个角落里的美男子们,皆抬头看着那三朵花,心中半是希望,半是心慌。

第二天,唐悠请来的工匠开始扩建“艳山有云”。当天晚上,白子戚又在院子里点燃了一只巨大的烟花,于夜空中绽放出两朵老红色的彼岸花。卫南衣等人抬头望着天,眼中的色彩有几分迷离和感伤。若她真的不出现,他们又能奈她如何?

如今的她,今非昔比,而他们,又不忍心用极端的手段逼她现身。哎……从未如此爱一个人,竟舍不得用手段,只剩下傻等。悲,还是幸?

第一千零七章:番之求之不得

第三天夜里,白子戚再次点燃烟花。这一次,只绽放出一朵已然凋零的彼岸花。惊艳不在,只剩落寞和神伤。

胡颜站在“艳山有云”的屋顶上,仰望着天空中那朵开败的彼岸花,直到看着它化成灰烬,消失在夜空中。

唐悠站在院子里,喊话道:“妹子,你为啥不见他们啊?我可是听说了,白子戚说,只等你三天。”

胡颜收回目光,垂眸看向唐悠,勾唇一笑,什么也没说,身影一闪,消失在了房檐上。

唐悠用胖手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还以为她不去呢。”

苍山由屋里走出,环住唐悠的腰肢。

唐悠冲着苍山一笑,道:“看你多有眼光,喜欢上我。我武功不好,还懒得动弹,所以不会乱跑。我就在你身边,陪着你吃吃喝喝,快乐逍遥。”

苍山点头道:“是,我眼光好。”

成家兄弟由暗处走出。

唐悠看向二人,道:“上次见面太过匆匆,都没来得及问你们,这一年,你们和妹子跑哪里去了?”

成东行回道:“居无定所,却是游遍了名山大川。”

唐悠又道:“妹子怎么穿着男装?她平时都这么穿吗?”

成西行和成东行互看一眼后,才回道:“平时也这么穿。”

唐悠挠了挠头,道:“我怎么觉得,妹子变了很多。感觉上……嗯,说不上来。”

苍山道:“别操心这些了。无论她变成生么样子,都是你亲近的人。”

唐悠一拍巴掌,笑道:“太对了!走,睡觉去!”拉着苍山,愉快地走进了偏房。

兄弟二人站在院子里,斜倚着树干,仰望着月亮。

成东行问:“想不想喝点儿酒?”

成西行笑道:“就等你开口呢!”

二人相视一笑,成东行走进酒窖,搬出一坛子美酒,成西行走进厨房,抓出两只大碗和两盘子下酒菜,兄弟二人回到院子里,坐在石凳上,借着月光对饮起来。

酒过三巡,成西行道:“哥,记不记得,你曾问过我,到底是喜欢胖唐还是主子?”

成东行放下酒碗,看向成西行。

成西行继续道:“当初,我觉得你挺傻的。胖唐多好啊,干嘛要和其他男人一样,去喜欢需要靠争靠抢才能得到的女人。如今……呵……我发现,我当初的想法还真是傻得彻底。”仰头,干掉一碗酒,抹了一下嘴巴,眼神亮亮地道,“原来,有些女人,你即便去争去抢,也永远得不到!”

成东行苦涩地一笑,道:“我真希望,你至今不知道自己到底心悦何人。”

成西行道:“哥,我是喜欢胖唐的。但是,这种喜欢,不会让我对她痴迷。我想护着她,想和她一起生活,但却不想和她睡。”

成东行呵斥道:“禁言!”

成西行打了个酒嗝,贼贼地一笑,道:“怕什么?这会儿,胖唐正和苍山春宵苦短呢。”

成东行皱眉道:“随主子出行一年,你倒是越发混了。”

成西行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道:“混?”一甩手,“我才不混!我现在心思透亮。我知道,等那六人回来,就没咱哥俩什么事儿了。”伸手拍了拍成东行的肩膀,小声道,“哥,你难道不想永远跟着主子?”咧嘴一笑,“哥,我和你说,起初,她叫咱俩跟她走时,我还挺不乐意呢。结果,一年后,我是真心不想回来。如果可以,咱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多好。我不知道其他男子都怎么想,反正我觉得,和她在一起,只是光看着她,我就很开心很开心。可惜,这种开心马上就要变了味道……”成西行耷拉下眼皮,遮挡住眼中的难过和酸涩。

成东行喝下碗中酒,静坐片刻后,开口道:“西行,收了你的心思。否则,这里容不下你。”

成西行突然抬头,看向成东行,吼道:“凭什么?!”

成东行将手压在成西行的肩膀上,道:“就凭她不允。”

成西行瞪着成东行,半晌,终是耷拉下了肩膀,喃喃道:“她都要那么多的男人了,也不差咱们兄弟俩个。”

成东行被气笑,照着成西行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低声骂道:“胡说!你当主子是什么人?又当你我是什么人?”

成西行撇了成东行一样,不服气地道:“你看那天家还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呢,以主子之能,想要颠覆一个王朝,简直轻而易举!只要她想,为何不可?!”

成东行的眸光闪了闪,终是道:“你说得对。”

成西行面露喜色。

成东行却继续道:“然,她不想。”

成西行瞬间瘪了下去。

兄弟二人静坐半晌。

成东行道:“睡吧。”

成西行道:“睡不着。也不知道主子今晚回来不?”

成东行望了眼月光,道:“以后,这样的日子会越来越多。记住我的话,收起你那份心思,否则这里容不下你。”

成西行道:“啰嗦!我若不知,早就跟她跑出去了。”

成东行点了点头,道:“你知便好。”言罢,就要站起身。

成西行一把攥住成东行的手腕,道:“哥,你打算就这么陪主子一辈子吗?”

成东行认真道:“我可以,你却不行。”

成西行皱眉,松开手,道:“为何我就不行?又是那该死的传宗接代吧?!要找女人生孩子,你自己去!我警告你,你再逼我,我就挥刀自宫!”

成东行怒道:“你敢?!”

成西行站起身,扬起下巴,道:“为何不敢?!”嘟囔道,“反正留着也没用。”

成东行哑然。

成西行靠近成东行,小声道:“你说,咱俩能不能……魅主啊。”

成东行咬牙道:“且等被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