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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回 烈火葬魂 ...

午膳期间,萤火一直埋头吃饭,错过了很多细枝末节,比如夕拾的目光。

闷头扒着白米饭,满心只想着怎么解决掉苏流年,不经意间夕拾的嗓音飘进了耳畔,“难道真如王妃所说,府里的伙食不合胃口吗?”

萤火愣愣地想他还真是个记仇的家伙啊,然后再看看碗,一碗米饭被吃掉了一大半,可筷子却一下未夹过菜,瞅瞅夕拾再瞅瞅饭桌上的菜,一桌十个菜,不是汤就是羹要么就是素食,那一盘精雕细致如花似玉的竟然是豆腐,还有什么甲鱼滋阴汤、银耳鸽蛋羹、鸡肝牡蛎瓦楞子汤、雪梨菠菜根汤、羊髓生地羹,一碗面面被切得像头发丝一样细,萤火随手夹了一样名叫白玉红莲的菜,吃进嘴里清甜爽落,吃完才知道那个居然是冬瓜,好吃到乍舌,嚼着也不枉感叹逸王府的厨子真是巧手珍馐,吃顿饭都要重金才能摆平,不过这些菜的口味还真是出奇的清淡,好在她对食物没什么挑剔。

手撑着脑袋,筷子挑着饭一口一口的吃着,边吃还不忘寒暄几句,“你给我说说苏流年吧。”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尤其这逸王消息似乎异常灵通,不打听白不打听。

夕拾搁下筷子,郑重地说道:“既然入得逸王府成了本王的王妃就该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这称呼上首先要改过来,要称本王为王爷。”

萤火闷声一嗤,随他吧,反正也就是个称呼。

“还有,坐有坐相吃有吃相。”夕拾说话间就直盯着萤火那没规矩的吃相。

好吧,既然这里他最大就照做吧,反正就吃个饭而已,大不了以后找理由不来吃饭就是了,心里虽然这样宽慰自己,但是嘴上还是忍不住对某个人的说三道四加以抱怨,“还食不语寝不言呢,哼,还真当我是来当王妃的…”

啪,夕拾把筷子横拍在桌上,惊得萤火身子一震,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夕拾就剧烈咳嗽了起来。

萤火瞪圆了眼睛看着那伺候在门外的精瘦老头忙忽忽地冲了进来,又是拍着夕拾的胸口又是苦口婆心的对着萤火说着,他家王爷身子弱,尤其是受不得气,这嫁进一家门就成一家人了,还望王妃以后要多多让着点不要惹他家王爷生气,要是气坏了身子他们都担待不起…说着的时候老泪在眼眶里急转,好似萤火就真是罪魁祸首一样。

老头啰嗦了一大堆,夕拾才手臂一挥让老头退到一边去,自己拍着胸口缓慢地说,“水伯别担心,本王没事。”一张一合的薄唇唇色一片惨淡。

“乖乖,这病猫王爷还真是娇弱啊,以后还是少惹为妙。要真是哪天被自己气得吐血,那罪过真就大了…”萤火咽着口水暗想。

“规矩什么的可以因人而异,但是不是来做王妃这样的话休要再说。”

这家伙不仅记性好,而且耳力也相当好。

看来真是遇见对手了,萤火垂头晃脑道:“是,王爷。”

像犯错了的孩子,萤火很适宜的软下嘴来,吃着白饭偷瞥某个人的时候竟发现那惨白的脸上多了一丝满意的弧度。

变脸和翻书一样,脾气比女人还难琢磨,以后再也不来和他一桌吃饭了,萤火当下决定。

萤火飞快的扒完碗里的饭,悄声地搁下筷子,抹了抹嘴准备拔腿就走,只见夕拾也搁下了碗筷,同是一碗饭他居然没吃下去,结果侍女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视线对上她的,“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问水伯,水伯是府里的管家,任何事都可以问。”夕拾特意在‘任何’二字上加了重音。

聪明的萤火又怎么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呢,满意的迈出偏厅。

夕阳西落。

月亮攀着树梢爬上了苍穹。

一抹影子闪进了梨花盛开的小楼里,人影从一楼直奔二楼。

“主子。”黑衣蒙面的男子单膝跪在夕拾面前。

“如何?”

“王妃易装出门,暗卫已经跟上去了。”

“嗯。”

黑衣蒙面男子在烛火闪烁的一瞬间消失在了小楼,夕拾单手捧着一卷书,半启的窗棂隐隐透着一线光影,无故地觉得,今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寂静了许久,几瓣梨花飘落进来,淡淡地散发着幽香,搁下书卷,十指交握撑着下巴,夕拾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暗哑中还带点着莫名的兴奋。

“王妃啊,新婚第一日你就按奈不住了吗?”

夜幕陲落,西边的一抹云彩好似火烧云一般,把小半边天空染成了血红。

江南商会的各家掌柜东家在欲仙坊包了一个场子恭候逸王的驾临,他们谁也不知道这次等来的不是逸王,而是另一个人…

欲仙坊的大厅分两排坐满了醉醺醺的男人,那些男人一人搂着一个美人又亲又抱的,中间让出的地方则供美人起舞,那些男人色勾勾地盯着舞池中,醺红着脸打着酒嗝一副醉态。

屋顶的瓦片被揭开了,一双灵动的眼睛密切地注视着下面人的举动,在众人中有一个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就算时间过了七年之久,她也无法忘记他的嘴脸,看着那副逍遥的嘴脸,她的指甲深深掐紧掌心的肉里,死死盯住厅内寻欢作乐的人影,她恨不得现在就下去将那人碎尸万段。

萤火从水伯口中得知,这苏流年五年前继承了苏记花卉坊,同年从花都云州来到江州,起先经营的是以替大户人家打理花垣以及补充花垣中的各色鲜花为主,但是云州距离江州的距离不近,鲜花又容易枯萎,况且水运航线一直掌控在江州刺史手里,一般商人无法拿到手,于是苏流年改做花茶生意,花都花卉众多于是苏流年手中的花茶种类和品质都比别家好,短短五年在江州经营得善,这几年在这江州城的茶商中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只不过因为一直无法得到水运许可,于是多次讨好刺史但未果,后来混出了些名堂才从其他茶商口中得知,水运权利虽然明着掌握在刺史手里,其实最后有决定权的却是逸王,所以苏流年就千方百计的想要攀上逸王,这不邀请贴已经不知道发来多少趟了,每次都被拒绝依旧不死心,今日便是苏流年借着商会的名义又一次的想要攀上逸王这棵高枝。

从水伯那里收集了消息,萤火便决定今晚潜伏去看看,若有机会必然就取他性命。

思考间,厅内传来男人们的拍掌声,他们齐齐喊着,“柳姬怎么还不来啊…”

“柳姬、柳姬、柳姬…”

这柳姬,欲仙坊的头牌姑娘,多少人想一亲芳泽啊,可这柳姬只对出得起价钱的人另眼相待。

这次商会也算是花得大价钱才能请的柳姬一舞助兴的。

不过这柳姬真是千呼万唤还始不出来呢,于是萤火心里一个又生成了一计。

在男人们的欢呼声,一个女子掩着面纱从伴舞的歌姬中款款而来,一身火红的纱织袍子,隔着微透的纱裙柳腰儿一摆尽显曼妙之姿,红纱遮面,一点朱砂点落眉心,更添几分妩媚之态,女子缓步到舞池中央,朝着两旁的客人轻福身,“柳姬来晚了,望各位大人恕罪。”嗓音柔媚入骨,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几分娇嗔几分痴怨,光是听着看着就足够销魂了。

比起柳姬的模样,那纱裙下若隐若现的身子才最引人遐想,在众人的起哄下柳姬宽袖一抖,两段长绸从两只袖口滑出,乐声起,长绸漫天飞舞,曳地长裙下的玉足摆起裙摆旋转,柳腰一扭一折,披散的长发如瀑布般倾直而下,惹得众人皆屏住呼吸,观看这失魂夺魄的一幕。

在起舞的过程中,柳姬一眼便发现眼睛都看直了的苏流年,其间也不断向他暗送秋波,那一眨眼一垂眸引得苏流年口水渐流,面纱下的嘴角扬起了妩媚的弧度,几个旋转间,柳姬竟转到苏流年的身旁,玉足轻挑搭上苏流年的衣襟,一寸一寸滑进他的里衣,苏流年振奋之下想一把握住柳姬的盈盈玉足,可柳姬抢先移开了玉足,身子一倾双臂揽上了苏流年的双臂,半跪在他身上,灵动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苏流年看,苏流年望进那双眸子,就像望进了一团火。

一阵幽香传进了苏流年的鼻息,勾动着他潜藏着的涌动,苏流年见柳姬倾身上前,打量的目光也更加放肆了,双手更是邪恶的攀上了那细腰,细细的痒惹得柳姬腰肢一颤,白玉的手指尖点上苏流年的脸颊,娇声道:“苏大人可还记得小女子?”

苏流年频频点头,心里暗想就算今晚花掉万金,他也想要身前美艳绝伦的女子。

“胡说,如果苏大人记得小女子,那怎生记不起当年的事呢?”

“记得记得。”苏流年已经被迷得晕头转向了,哪里还分得清问话中的深意。

“是吗?”那双妩媚的眸子瞬间变得勾魂夺魄起来,一根细针刺进了苏流年的穴道,苏流年顿然失声。

“大人,良宵苦短让小女子来陪你一程可好?”

苏流年顿感浑身寒气蔓延,柳姬杀气毕露的眸子让沉醉在温柔乡的苏流年一下惊醒,连连摇头,可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动作就被柳姬一把搀扶起来,柳姬扶着他,朝在座的其他人福了福身,羞赧的说道:“各位大人,苏大人不胜酒力,小女子先行送苏大人回房了。”说完还不忘凝眸一垂,数不尽的娇羞。

其他大人脸上潮红跃动,本打算着待苏流年享受完美人香就该轮到自己了,谁知这美人直接点中了苏流年,被美人垂青到进房了,这余下的人是又嫉妒又失落,却独独没看见苏流年一脸的惊恐甚至是摇头晃脑的肢体动作。

柳姬钳住苏流年的手,依偎进他颈窝小声的说,“我劝你别白费心机了,受死吧。”

远处的树梢,一双犀利的眼睛一直盯着二人行进的路线,直到二人进了房间,这人才从树上飞身闪了出去。树梢轻颤,独遗几片落叶。

欲仙坊。

柳姬的房间,柳姬莹白的指尖握着一朵鲜花,朝被丢在地上无法动弹的苏流年玩味一笑,“花枯萎了可以制成花茶?如果人死了,还能用作他用吗?”

苏流年唯一能做的就是摇晃着脑袋,眼带恳求之色。

看着苏流年一副狼狈求饶模样,柳姬一把揪起瘫倒在地的苏流年,“我看你是真不记得了吧,啊。”

指尖飞快点上他的穴道,苏流年感到上肢似乎可以发力了,心下想的头等大事就是逃跑,这手还没伸展开就被一根七寸的长针刺穿钉在了地板上,苏流年痛苦的张嘴吼叫,可是在怎么痛也听不到自己嘶吼的声音。

“怎么,痛啊?”

呲,长针被一口气拔了出来,苏流年直听到血液迸溅的声音,冷汗沁满了额头,汗水一滴一滴的淌过眼睫,一只手艰难地捂住受伤的手,闪烁着瞳孔看着眼前这个绝色但却也心狠手辣的女子,满脸疑惑。

“呵呵,是不是觉得想不明白啊?我们无怨无仇我为何要对你下毒手,是不是这样想的啊?”说完,柳姬一脚踹向了苏流年的腹部,把苏流年硬生生踢出去一丈多远。

“想知道我是谁吗?”

苏流年点头。

柳姬也尽其满足他的愿望,蹲到他身边,示意他可以来揭自己的面纱,苏流年伸出颤抖的手拉下了柳姬的面纱,面纱下那一张脸…

艳红的朱丹涂满了小巧的唇瓣,像开出了一朵血色的花;瓷白的面容里有种深刻的恨意在蔓延,眸子里却是说不出的寒冷和疏离。

“七年前,云州山崖上那个女子,你可还记得?”

萤火的声音无限制的扩散在屋子里,冷厉的嗓音久久消失不去。

苏流年睁大瞳孔看眼前的女子,他实在难以将两人的影像联系在一起,一个那样稚气,一个如此妩媚,说是同一个人他都无法相信,可是他也知道,那件事除了他们几个,唯一可能知道的就是那个女子了,那个本该死了却没死掉的女子。

“苏大人,你知不知道求生无路求死无门的绝望?”

一步一紧逼。

“你又知不知道,浸在血泊中痛苦等死的滋味?”

萤火淡淡地掐住他的咽喉,一根长针在眼前晃得刺眼,“你当初看的好戏可精彩?是不是终生难忘?”呲,长针准确的刺穿了苏流年的肩胛骨,“我也是,就算死了我都不能忘记。”咬牙切齿的说着。

当年那个女人上演的戏,他们乐在其中的旁观,如今她也要尝一尝。

今夜,是她上演的戏,她独自观赏。

“你欠我的,今天就拿命来还吧。”握住长针的手一抽,鲜血溅染了她的红衣,火红和血红混合,完美的隐藏。

苏流年惊恐想爬动,可身子不听使唤,挣扎无果还被萤火一脚踩住,腰间佩戴的玉坠也被拽了下来,萤火冷冷地俯视着那具鲜血淋淋、浑身因疼痛而抽搐的身子,最后冷漠地丢下了一句话,“苏流年,你先去阴间等他们吧。”

苏流年看见她笑了,笑起来嘴角漾着迷人的梨涡,温暖的笑意与眼眸中的冰冷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七年后,她最后的笑,就如七年前她最后的绝望一样,让人一辈子无法忘记。

小小的火苗,在苏流年眼前渐渐蹿升,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浸在大火之中,求救无门逃跑无路,绝望感比大火蔓延的势头还要猛烈,一分一毫直至侵占掉心底最后一丝希望。

终于,苏流年的眼前只剩一片火海,还有那烈火中愈见清晰的一袭火红衣袂以

8、第七回 烈火葬魂 ...

及那鲜红唇角漾起的鬼魅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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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回 索命密函 ...

“走水了,走水了…”

“大家快来救火啊,来人啊…”

“救命啊,着火了,救我…”

“啊,啊…”

火势从柳姬的房间蔓延起来,紧连着的其他房间也开始烧起来,很多衣不蔽体、卷着被子的男女从房间里狼狈的逃出来,还在厅内寻欢作乐的客人们听到着火了也纷纷作鸟兽散。

一袭宝蓝色的身影立在烈火前,她平静地看着面前燃烧起的熊熊火焰,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无数杂声从耳畔边传来,有焦急打水灭火的下人,有奔走呼唤友人的客人,甚至还有女子怨恨的哭泣声,说是一场大火烧尽了自己积攒的钱财、绫罗绸缎,不知道是谁造了孽惹来这么一场火势…

那些人各色的嘴脸在火焰中清晰了又模糊,萤火从袖中掏出一个窄竹筒,竹筒全身通绿。小心地旋开竹筒盖子,但旋到一半,萤火自嘲地笑了笑,“呵,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他是不需要这些的。”

习惯杀人之后放出萤火虫,好让这微亮的萤光照亮死者的黄泉路。可是她也忘了,这个家伙根本不需要光亮,地狱无尽的黑暗才是他的栖身之所,那是他应得的下场。

啪,手臂被什么人撞了一下,手中的竹筒掉落在地,咕噜咕噜滚着的竹筒中飞出点点盈绿,一闪一闪,那一星半点的亮光在火势前显得微不足道,可那一星半点的绿始终倔强的要在一片火红间争出一方天地,星点盈绿点缀在火幕上,那么显眼那么特别。

可是,苏流年这样的家伙根本不配得到这种待遇,究竟是谁不小心撞翻了她手里的竹筒?

“庄门主你可来了,苏掌柜还在里头呢?”窜跑的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啊,子远真的在里面?都怪我来晚了…”

“快,快救火,救火…”

一眼望去,几个人神情焦急的在救火,那些人中有一个人最特别,大火前那个男子一桶水接着一桶水的往屋子里浇水,妄想凭一己之力就扑灭火势,浇水的同时还一直喊着某个名字,“子远,你在不在,子远…”

星月黯淡,火光冲天。

苏子远,亦是苏流年。

那影子在火光中游走,仿佛是从天界下凡的圣人,为救朋友而不顾自己的性命,但当萤火走近一些时,接着火光她彻底地看清了这个人,身着锦衣,金冠束发,可脸上却没有高官子弟的浮世气,而是多了一份武林中人的江湖气,大眼深邃鼻梁高挺,轮廓堪称俊美,萤火一眼就认出了此人,他便是逍遥门现任掌门--庄陌霆。

她不知道庄陌霆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但是那些不需要她细想,她只知道死了一个苏流年第二个庄陌霆又主动送来门了,也枉费她要去云州总坛找他,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第二个仇人就在眼前,袖口的长针已滑至指间,可转念又收了回去,因为她突然不想让他死的那么容易。

萤火背手踱步过去,拍了拍庄陌霆的肩膀,谁知,嗖地一下,萤火的手臂就被庄陌霆一个反手宁拽给制住了,萤火知道,这便是习武之人的本能反应,所以萤火就暂且被庄陌霆制住,扭曲着表情,艰难道:“兄台手下留情啊…”

庄陌霆见来人只是个瘦弱青年,他还急着救火,索性就松了手,打水救火的同时还不忘提醒萤火,“这位兄台愣在那干什么,还不帮忙救火?”

萤火转了转眼珠,“为什么我要帮忙救火?”

“人命关天,难道要见死不救吗?”

“见死不救?”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江湖道义,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说罢,把自己手中的木桶塞到萤火手里。

萤火冷冷地看着手中的木桶,再看着庄陌霆假惺惺的面孔,别说这火是她放的,就算不是,她也不会行什么侠仗什么义,尤其是假扮成伪君子行侠仗义,庄陌霆的伪装着实让萤火心里犯了一阵恶心,把木桶一置,双手抱肩不以为然道:“哟,逍遥门庄门主真是好仗义啊,冠冕堂皇的说着这些话还不是因为你的兄弟在里面。”

庄陌霆暴怒着双眼,轻喝道:“休要胡说。”

“胡说吗?”萤火眼里登时闪出一道戾光,“反正再怎么救火,苏掌柜也早已经成为一具烧焦的尸体了。”

庄陌霆摔了桶子,跨着大步来到萤火跟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叱道:“小子,有种你再说一次。”

萤火倒不急不忙的任由他揪着,轻松的脸色上似乎还带了一种幸灾乐祸的神色,平静地看着庄陌霆不急不忙的回话,“谁都知道苏大人得欲仙坊柳姬的垂青,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柳姬拖进了房间,难道庄门主还不知道那着火的便是柳姬的房间吗?”说着,萤火还不忘指了指那间已经基本烧毁的屋子。

庄陌霆仿佛石化了一般,干瞪着眼,咬牙切齿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京都分坛的灭门案已经让庄陌霆憋了一肚子火了,如今来到江州一是怕这里的分坛再糟毒手亲自前来镇坛,二就是收到多年好友苏流年的邀请,说是可能可以给庄陌霆介绍逸王,这样灭门的案子或许有望找到凶手。今晚是商会宴请逸王的日子,虽说逸王不一定来,但是逸王也没像先前一样直接退还拜帖说不来,这次没退还拜帖说明还有一丝希望,所以大家翘首企盼着,庄陌霆更知道苏流年为这一天已经等了几年了,他要不是门内有些事情处理也不会晚来,可这一晚多年的兄弟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故,任谁也无法相信。

他本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来救火,只要灭火及时,他的兄弟定会安然无恙,这样的信念从未被动摇过,可眼前素未蒙面的青年就擅自下了论断,这叫庄陌霆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萤火最期望看到的表情出现了,也是时候添油加醋再烧一把火了,她要让庄陌霆知道,看到友人死在面前的感觉,“庄门主,要是再不抓紧时间救火,苏掌柜恐怕真的要变成一具焦尸了,呵…”

“呸。”庄陌霆被激得无奈松手,看着火势渐大的屋子,拳心捏得咯咯作响,已经顾不得教训这口出恶言的小子了,提着两个木桶继续玩命的救火。

萤火掸了掸被庄陌霆揪过的衣领,“庄门主节哀顺变。”

映在火光中的眸子蕴满了一层炽焰,萤火转身离去手中捏着苏流年随身佩戴的白玉玉佩,嘴角划过一抹鬼魅,离去前那一缕轻声飘渺进火焰中,“不过你也不会寂寞太久的。”

庄陌霆沉着脸,面前的大火越烧越旺,周遭也没有他熟悉的那一抹衣衫,萤火走前的那句话隐隐约约回荡在耳畔,可他觉得那是幻觉,那么的不真实,待要好好教训那个无理青年的时候,这发现宝蓝色衣袂的青年早就不知所踪了,他强按下心头的怒火继续打水救火,他还不信他兄弟这么容易就被烧死掉了。

天蒙蒙亮,欲仙坊的大火才被扑灭,满目狼藉的现场横着一具焦黑的尸体,衣衫烧烬只剩小指上的宝石戒指还闪着微亮光,那一道光,让庄陌霆彻底心灰意冷了,这个世间是不存在侥幸和奇迹的。

“子远…”

一声怒吼声震响了整个欲仙坊。

那吼声,凄厉却满含愤怒。

朝露园中暗香流动,一瓣瓣洁白的梨花花瓣随风飘零,偶有飘进窗棂,有幸落在那一双白皙的掌心中,幽幽的淡香被缓缓吸入鼻间,传来一声赞叹,“真香。”

在花瓣被吹拂起的瞬间,一个人影轻若花瓣,无声无息的闪到了一袭白衣的身后。

来人黑衣黑巾蒙面,单膝跪地,“主子。”

掌心翻转,花瓣降落,白衣人才缓缓开口,“说吧。”

“回主子,王妃扮成欲仙坊的头牌柳姬在众人面前献舞了一曲,并选中了苏流年,和苏流年一起进房了,不久房间就燃起了大火,苏流年丧命于大火中。”

夕拾微眯双眼,努着嘴好奇地问道:“献舞吗?”比起谁死了,他更好奇他的王妃何以会屈身降贵去扮演舞姬在众人前卖弄风情。

“是的。”

“舞的怎么样?”

蒙面男子没想到主子会关心王妃舞的怎么样,而且这种问题的答案他也确实没准备过,不过既然主子问了,他也只好照实回答,“很美。”语气不带一丝情绪,只是纯粹的回答主子的问题。

“唔,怎么个美法?”

蒙面男子愣住了,犀利的眼神有瞬间的僵化,愣愣地盯着地板努力回想那时候王妃的一笑一颦,那一袭火红艳丽如火,杨柳细腰舞姿婀娜,眼神勾魂夺魄,除了美,他找不到其他词来表达了。

“就是很美。”说罢,双膝跪地,朝主子拜去,“属下无能,无法表达出王妃的舞姿之美,请主子降罪。”

夕拾扬扬眉,自言自语道:“真的有那么难描述吗?”

蒙面男子跪拜着默不作声。

夕拾目光望向窗外的梨花树,满脸笑意,挥了挥衣袖,“罢了,继续说。”

“是。”

欣赏着窗外之景,边听着暗卫的报告,听着那些消息夕拾的脸上的表情无半点变化,起先的兴趣也一消而散,仿佛暗卫报告的是一件无关己事的消息。

衣袖摆下之际,蒙面男子便消失了,不带一丝尘埃。

夕拾凝着掉落的梨花花瓣,脸上笑着,眸子却是冷的,视线转移间,微微一笑,冰冷的眸子不在外露寒意,反而如沐春风一般地柔和起来,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片比梨花还淡雅的景色,晨曦的光洒落在宝蓝色衣袂上,拱桥上垂柳摇曳、睡莲绽放,人影在柳枝花瓣间更显得轻飘出尘,喧嚣,刹那间消失。

看着那样的身姿,夕拾不禁会想,杀人后那样的安定从容,这一切究竟是怎样炼就的呢?

暗卫的报告这才逐渐浮现在夕拾的脑海中。

求生无路求死无门的绝望?

浸在血泊中痛苦等死的滋味?

七年前,云州山崖,她究竟经历过一些什么?

虽然不知道她的经历,可她所说的字句似乎都在剜挖他的心扉,那种感觉,他体会的不想要再回味。